“好啊,娘,你也知道我懶啊,家裏有吃有喝,我也不需要出門啊。

我就在家給娘做好吃的,跟娘一起做繡活兒。”

方圓兒努力哄著老娘,又喊了金子幫忙。

方家的兩大寶貝聯手,總算讓趙金蓮又見了笑臉。

另一邊,胡家老太太送了王氏出院門。

回身就把躲在屋裏的三兒媳錢金桂喊了出來。

“你說,你去方家咧咧什麽去了!

還有狗子呢,家裏是缺你們吃喝了,還是讓你們餓著了,要跑人家去丟人現眼!”

錢金桂正惱了方家不識抬舉,沒想到方家居然隨後就攆了王氏過來給她上眼藥兒。

她眼見公爹臉色黑的厲害,丈夫也是瞪眼睛。

她就紅了眼圈兒應道,“娘,我也是好心,想著我弟弟是獨子,家裏的田地和院子都齊全。

方家那丫頭嫁過去也是享福,沒想到方家不識抬舉…”

“呸!你那個狗屁弟弟,也就你當個好玩意兒!”

胡老太氣壞了,指了兒媳的鼻子大罵。

“你最近是不是又見你弟弟了?

說!是不是又拿私房給他還賭債了?”

錢金桂被罵的心虛,還要辯解的時候,胡老頭兒就發話了。

“老三媳婦兒以後少去方家,再敢打方家主意,就滾回你娘家去!

另外狗子以後跟著我們睡東屋,再讓你帶下去,好好的孩子也要跟他舅舅一樣!”

說罷,他扯了孫子起身回屋去了。

留下胡老三扯了錢金桂回去倒座房,就掄起了拳頭。

胡老太聽著兒媳慘叫,又是解氣又是無奈。

“老頭子,你說這方家怎麽突然就這麽厲害了?”

“你知道什麽,方家三個小子都孝順,如今發了大財要建院子,買了山頭兒。

方老三也馬上考秀才了,以後怕是有大出息。

放咱們家身上,也是要硬氣,更何況老三媳婦兒打主意的,還是方家那個小姑娘!”

“也是,趙金蓮把閨女看的跟眼珠子一樣,嫁到誰家都舍不得。

也不知道以後要尋個什麽樣的女婿!”

“別管什麽女婿,絕對不能是錢家,否則咱們家都要受連累。”

“這倒是…當初我怎麽就犯蠢,讓老三娶了這麽個蠢貨進來。”

不說胡家鬧起來,隻說王氏躲在門外,聽得清楚,回去之後說給家裏人聽。

眾人都是覺得解氣之餘,一邊吃飯,一邊都下決心。

趕緊把新院子建起來,遠離這些煩心事。

第二日,方老漢帶了大兒子去西山上轉悠。

雖然還沒什麽想法,但自家的地盤,總要去轉轉。

方老二進城去催材料,打算盡早開工。

家裏一時就剩了趙金蓮帶了兒媳和閨女,還有小孫子。

劉氏借口找換繡花樣子,去村裏轉轉。

隻剩了王氏同婆婆納鞋底,方圓兒抱了小侄兒教他用銅錢學算數。

正這個時候,院門兒又被敲響了。

王氏以為又是胡家媳婦兒,再好的脾氣,也是惱了。

她跑去抄起掃院子的大掃帚,就扯開院門兒。

沒想到,門外站的卻是一家四口。

當先那個中年男人,身形矮胖兒,眉目五官同趙金蓮有三分相似。

他身後的婦人也是白胖模樣,偏偏臉上橫紋很重,三角眼睛,瞧著很是刻薄凶悍。

兩人身後是一個後生,一個姑娘。

姑娘同那婦人,無論是身形還是長相,都好似一個模具刻出來。

自然是有些…一言難盡。

後生還不錯,身形高瘦,看著也算挺拔。

五官不是如何出色,難得的是皮膚白皙,有幾分文弱模樣。

可惜眼珠子轉的太靈活,總覺得不算…穩重。

“你們是誰?”

王氏怔愣了一下,放了手裏的掃帚。

這四人不等應聲,趙金蓮已經上前,冷冷問道。

“你們來做什麽?”

方圓兒遠遠看著,努力在腦子裏的陳年記憶裏搜尋,總算想起。

這是…舅舅一家,趙金蓮的親哥哥趙富貴,嫂子吳杏花兒,外甥趙文生,外甥女錦繡。

這會兒,趙富貴已經一偏肥壯的身形,把院門擠開了。

他堆著笑上前拉了親妹妹的袖子,親熱應道。

“金蓮啊,可是有日子沒見了!

聽說你咳嗽的厲害,大哥來看看你!”

吳杏花兒也是帶了兒女進門,湊上前,一迭聲的嚷著。

“文生,錦繡兒,快給你們姑姑行禮。

你姑姑可疼你們了,小時候常抱著你們呢。”

那後生和姑娘都是低頭行禮,隻不過後生有些端著架子,姑娘有些不情願罷了。

趙金蓮甩開哥哥的手,想罵幾句。

但瞧著兒媳子一邊,到底留了點兒臉麵。

“老二媳婦兒,搬幾個凳子出來,就放院子裏!”

王氏見婆婆沒有給她介紹,也沒有讓她見禮,知道婆婆不待見這家人。

之前恍惚也從方老二嘴裏聽說過幾句,她就明白該怎麽辦了。

家裏最小的幾個馬紮兒被端了出來,一溜兒放在屋簷下。

趙文生和錦繡還沒什麽,趙富貴和吳杏花兒這身形就有些窩的慌。

但他們夫妻倆可是一句抱怨嫌棄都沒有,隻是拉著趙金蓮說家常。

最主要是趙家二老的忌日要到了。

趙金蓮再不喜歡這個哥哥,總要顧念過世的爹娘,臉色倒是比方才好了很多。

方圓兒在灶間燒水泡茶,腦子裏把所有舅舅家的瑣事都搜刮出來。

不得不感慨,這也是一家子奇葩。

趙家二老是普通的農人,就住在東山那邊的石場村裏。

二老替趙富貴娶了吳杏花兒之後就因為疫病過世了,留下趙金蓮這個沒出嫁的姑娘。

她在嫂子手下沒少當牛做馬,吃苦受委屈。

後來更是直接十兩銀子,被賣給方老漢做媳婦兒。

幸好,方老漢是個好人,疼媳婦兒,否則趙金蓮的命就太苦了。

之後,趙富貴不知道在哪裏發了一筆小財。

又賣了家裏的幾畝地和院子,進城去開了一個雜貨鋪。

他自詡富貴人,就再沒聯係過趙金蓮。

趙金蓮倒是惦記這個唯一的親哥哥,家裏買東西都要去哥哥鋪子裏。

可惜,趙富貴和吳桂花兒都是殺熟高手。

他們恨不得把妹妹的銀錢都拿去,卻不想給一點兒東西。

缺斤少兩簡直是常事,趙金蓮也都忍了。

後來趙金蓮得病,老大老二成親,老三讀書,日子艱難。

趙金蓮尋到趙富貴門前,想要借點兒銀錢。

趙富貴夫妻不但不借,大冬日的,還潑了趙金蓮一身冷水。

趙金蓮傷心絕望回家,病得更重,差點兒就沒了。

所以,兩家再也沒走動,親兄妹同陌生人一般。

所謂,黃鼠狼進宅,無事不來。

這樣一家子狼心狗肺,突然上門,沒有目的都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