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頭被砸的偏了方向,噗通一下落在幾尺外。

蛇頭血肉模糊,顯見已經活不成了。

但蛇的身子還在扭動,很是恐怖。

方圓嚇得跳上石頭,雙臂反著緊緊摟著筐子,後怕的簡直滿身都是冷汗。

若是方才被咬到,她倒是沒什麽,但金子怎麽辦,她回家可沒法交代啊!

在回身看去,那扔石頭的人已經到了近前。

居然是個邋遢的老漢,頭發亂糟糟,衣褲也髒汙的不成樣子。

不等方圓兒道謝,他直奔金子扔在地上的半個果子。

撿到手裏就幾口吃光了,連果核都沒放過。

顯見,他是餓壞了。

方圓趕緊伸手到筐子裏做掩護,又給他拿了一個果子。

還有早晨剩下的兩個包子,本來想留著餓的時候墊墊肚子,這會兒都派上用場了。

老漢吃的是狼吞虎咽,就是金子都抱了姑姑的脖子,嚷著。

“姑姑,他餓了,他肚子餓了!”

方圓兒拍拍小侄兒的頭,想了想就問道。

“大叔,多謝你救了我們。你家是哪裏的?

若是日子不好過,我讓家裏父兄送些糧食做謝禮,好不好?”

老漢抬頭掃了她一眼,眼神裏有些呆滯,轉而又低頭開始猛吃。

方圓兒猜著這老漢許是有些癡傻。

無法之下,她就尋了一根藤條,綁了死蛇,然後邀請老漢。

“大叔,我家就在山下。

你同我回去坐會兒吧,我家裏還有吃的。”

許是最後一句打動了老漢,居然當真跟在方圓兒身後,下山去了方家。

村裏的淘氣小子們好奇,上前圍著老漢,拍手嚷著。

“老瘋子,這裏有個老瘋子!”

方圓兒虎了臉攆人,然後把老漢領進了家門。

不想,淘氣小子們居然跑去工地報了信兒。

不隻方老二,方老漢趙金蓮,連同方老大和劉氏王氏都趕了回來。

“怎麽回事,圓兒,聽說你帶家裏一個瘋子!”

趙金蓮直奔閨女,生怕她有個好歹。

方老頭兒和方老大則直接擋在了邋遢老漢的身前,怕他暴起傷人。

方圓兒趕緊解釋,“爹娘,這大叔是個好人。

我帶了金子上山,碰到了蛇咬人。

要不是這個大叔,我就被咬到了。”

說著話兒,她趕緊把那條死蛇扯著尾巴扔到了磨盤上,不想卻驚得家裏人齊齊後退了兩步。

“白帶子!”

“居然是白帶子!”

方圓兒眨巴兩下眼睛,這蛇背上有條白色的條紋。

她前世沒有見到,倒是不知道有毒沒毒。

但這會兒瞧著家裏人的臉色,她才知道山上實在有些冒失了。

“娘,這蛇…有毒?”

“你個死丫頭!”

趙金蓮又氣又後怕,照著閨女胳膊就掐了兩下。

“這是白帶子,被咬一口,半柱香就能死人,根本來不及救!”

“下次再敢偷偷上山,就打著你的腿!

你們今日這是無事,萬一被咬上,這會兒家裏都要搭靈棚了!”

方老頭兒脾氣再好,也是忍不住說了兩句重話!

方老大也是後怕,但舍不得妹妹,就趕緊幫腔兒。

“爹,娘,圓兒也不是故意的,她也嚇得不輕。”

劉氏緊緊摟著兒子,胳膊都在發抖,但也跟著說道。

“是啊,娘,妹妹以後一定不去了。”

趙金蓮狠狠瞪了一眼閨女,到底沒再罵什麽。

方老頭兒同邋遢老漢深深行了一禮,說道。

“兄弟,真是多謝你救了我家閨女。

你是哪裏人啊,家就在附近嗎?”

方才,方圓兒又給邋遢老漢張羅了一些吃的。

他吃飽了,這會兒就依靠在牆根兒上。

抄著袖子曬太陽,根本不睜眼睛啊。

方圓兒就道,“爹,這大叔好像腦子不太好,一句話沒說話呢。”

方老漢沒有辦法,同趙金蓮商量幾句,就道。

“老二媳兒在家陪著你妹子,有事也有個照應。

等晚上忙完回來,咱們家裏再商量一下。”

“好,聽爹的。”

眾人應聲,趕緊就又回工地去了。

畢竟那邊還一堆人在幹活兒呢!

王氏把方圓兒和金子攆屋裏去,她就一邊做晚飯,一邊盯著邋遢老漢。

幸好,邋遢老漢一直在曬太陽,一動不動。

直到,日頭落山,方家眾人都回來。

方老二倒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個大叔我見過,之前我去石料廠拉石料的時候,他還幫忙幹過活兒。

妹子給我帶的饅頭,我給了他一個。

沒想到,他居然跟到咱家這裏來了!”

“哎呀,這麽說,還真是多虧你了。

這大叔不跟來,咱家圓兒和金子今天就要出事了。”

“是啊,娘平日常說要做好事,真是沒錯。”

方家人都是感慨方老二好心有好報,也越發覺得。

這邋遢老漢因為一個饅頭救了方圓兒和金子,是知恩圖報的。

“老頭子,咱家如今也不缺這一口飯吃。

不如就留這兄弟在家裏幹點兒零活兒吧?”

趙金蓮開口,方老漢自然要答應。

“成,哪怕晚上跟著老大老二在工地看著材料也行啊。”

“那把倒座房兒的空屋子收拾一間,燒燒炕,安頓老叔住下吧。”

“我去抱柴火燒水,老叔也要洗洗。

爹的舊衣拿一套給老叔換換。”

趙金蓮攆了王氏和方圓兒帶了金子去吃飯,她和劉氏張羅起來。

待得吃過飯,倒座房的空屋已經點了油燈。

土炕上燒的溫熱,鋪了新席子,放了被褥。

方老二帶了邋遢老漢到不遠處的河裏洗涮幹淨,又換了衣衫回來。

眾人一看,老漢居然是個四十左右歲的中年人。

先前因為頭發胡子太長,穿的髒汙,身形佝僂,就以為是老頭兒呢。

可惜,這麽一拾掇。

人雖然年輕了很多,但依舊是那副半癡呆的模樣。

話也是一句不肯說。

方家人無法,照舊把他安頓在倒座房裏。

為了方便稱呼,就喚他一聲山叔。

因為是從大山裏撿回來的。

許是知道自己有了安定落腳地,第二日山叔雖然還是不說話,但行事卻正常很多。

一早晨吃了飯,他就跟著方老二去石場拉石料。

方老二特意尋石場的問個仔細,但石場人也不知道山叔底細。

隻記得他是半個月之前就到這裏,幫忙幹點兒活兒,混點兒吃喝。

方老二無法,回去同父兄一說。

三人雖然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但山叔救了方圓兒和金子,對自家有恩。

如今也沒做什麽壞事,若是懷疑人家,實在不仁義。

於是,這事就這麽落了下來。

山叔至此在方家落腳,白日跟著幹活兒,晚上偶爾守著工地。

村裏人發現之後,聽了幾句。

有人說方家心善,有人說方家膽子大,容留不知根底的人在家裏。

但方家聽了什麽都沒改主意,待山叔也好。

山叔不吝惜力氣,幹活兒很能吃辛苦,漸漸村人也就接受他了。

方圓兒趁著家裏人不注意,又跑了一趟西山,她想問問老樹,那條蛇出現,是意外,還是…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