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家子極品

躺在**動彈不得的沁兒隻覺得天雷滾滾,狗血狂飆,有一種似真似假的感覺,就在剛才,這具身體的爹已經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他們馬氏族中有高官犯下足以滅九族的弑君大罪!彼時前來收割他們性命的欽差大人已經奉旨在路上了。

誅九族?斬首?這到底是什麽地方,誰來管管她?

就在張沁兒震驚的不能自己,又一麵安慰自己這不是真的時,腦中一痛,隨即一大股陌生的記憶傾瀉而來。

兩股記憶在腦袋中相撞、融合,產生的劇烈疼痛和不適讓張沁兒難受的蹙眉閉眼。

如今是明朝萬曆年間,而身體的原主姓馬,名沁兒,倒是和她不同姓卻同名,也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天意了。

“公爹、婆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們準備好了沒?”這時一道急促的聲音又自門外響了起來,還有一個大叔的聲音。

“馬兄弟,別的不多說,你們趕緊走吧,等欽差來了,想走都走不了。”這是順路去鎮上辦事的大山叔,因為湊巧遇上這麽重要的事情,他就沒有辦事的心思,幫著馬誌禮將一些東西裝在車上,匆忙的回到村裏。

馬誌禮早先去聯係船隻了,現在正巧一起回來。

“老大媳婦,老二媳婦你們這些懶貨,磨磨蹭蹭的,都收拾好了沒?”連氏氣的大罵,站在門口仇視般的瞪著西廂房。

楊氏已經匆忙出來了,嘴裏忙說著:“我已經收拾好了,就等著三弟妹一家,我還攤了些餅子,路上好吃。”

聞言連氏隻是瞪了瞪她,沒有再罵,看到老大一家還沒有出來,又開口罵著:“老大媳婦你還磨蹭什麽?等著被砍頭啊?”

“哎哎!就好了!”謝氏嘴裏應著,人還沒影。

連氏見了,心裏恨的要死,她何嚐不知道因為她的態度關係,這大媳婦早先進門還行,自從二媳婦進門之後,就懶了,什麽事情都推給二媳婦做,而自己因為看楊氏不順眼,自然不會幫楊氏說話。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連氏可以不顧及謝氏的命,但是她憂心自己的大兒子和大孫子啊。

“誌廉、俊峰、俊傑你們快出來,別磨蹭。”

馬誌廉本就不會收拾,他一向自視清高,雖然讀書數十年還沒有考中秀才,但是他總認為自己的時運不濟,來日必定是當官的命,所以萬事不動手,剛才他回屋清理東西,思來想去,隻拿出一個書箱,裏麵放了幾本論語等書籍,待背上時,又覺得重,肩膀累的痛,想了想,又從裏麵拿出幾本書,將筆墨紙硯也拿了出來。

這麽些功夫,他就在和這幾本書做鬥爭了。

卻不曾想,一旦逃走之後,就變成逃犯,即使順利潛伏著,也不過是流民,根本沒有再讀書考試的可能性了。

馬誌廉的大兒子馬俊峰已經十五了,因為吃的比較好,個頭蠻高的,不過腦子瓜和他老子一樣,不是讀書的料,學了幾年居然連個童生都沒有考中。

馬俊傑十歲,才進學堂不久,調皮搗蛋天下第一,一向喜歡欺負家裏的弟弟妹妹,尤其是二房的人,被他欺負了,非但不能還手,還會被打罵一頓,因為馬俊傑雖然讀書不行,但是對謝氏、連氏十分了解,又得她們喜愛,所以非但欺負二房的人,還要先告狀一番,讓連氏發落二房的人。

謝氏還在屋裏忙著,這些年她養尊處優,處處將自己當官夫人看待,就沒差將自己一家的衣服丟給楊氏去洗了,哪裏這般收拾過。

好在大女兒馬蓮兒已經十三歲了,倒也能夠幫忙張羅著,如此這般,也是最後一個收拾好的人了。

馬誌禮在和馬老頭說話:“這兩天天色陰沉,昨晚才下了一場豪雨,看樣子河麵夠嗆,我去問了幾家,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出船。”

“那船沒聯係上?”馬老頭蹙眉了,語氣發悶的說著,因為家裏出了一個秀才,馬老頭在村裏也是有幾分人麵的。

馬誌禮麵色一變,有些難堪的說:“我出高價,都沒有人願意,畢竟這天氣實在不好說,沒準什麽時候就決堤了,最後我急了,就編了一個我們得罪仇人急著避難的說法。”

“然後呢?”馬老頭接著問。

“還是不成,一個個都說太危險了,這趟活不好走,隻有惡虎兄弟說可以接這活,但是要五十兩!”

馬老頭吸了一口冷氣,這絕對是趁火打劫!五十兩是什麽概念?讓一個莊戶人家拿出五十兩來,絕對是傾家**產也未必拿的出來的!

馬老頭麵色沉了下去,沒有說話。

思索了一會,他才說:“你留在家裏幫襯著,能帶的就多帶,不能帶就少帶,另外沁兒那丫頭病著,你去看一看。”

馬誌禮應著,就見他爹獨身走了出去,他估計這是要去惡虎家講價的。

歎息著,他又寬慰了妻兒幾句,進了西廂房。

張沁兒已經醒過來了,所以這病就好看了,馬誌禮替張沁兒把脈之後,又問了幾句症狀,然後說:“燒的不算厲害,再吃幾副藥就好了,我車上帶著一些常備的藥材,現在是來不及了,等渡河之後,再給沁兒煎服。”

馬誌仁自然是明理的,摸著女兒還在發熱的頭,問著小弟:“我們要往什麽地方逃去?”

雖然馬誌仁是秀才,馬誌禮隻進過一年學堂,學了幾個字,就被送去藥鋪做學徒了,但是馬誌禮見過世麵,尤其是成為坐堂大夫之後,常常跟著掌櫃的去進貨,這一次若非馬誌禮好巧不巧的撞上了,否則他們一家到死的時候才能夠發現去了。

馬誌禮也滿麵愁容,這一路上他就在不停的想著這件事:“近來各地發生災難的也不少,每每發生災難,官府都無力去整頓,災民逃荒的逃荒,投親的投親,整村人都逃走的都多的是。渡河之後,我們就一路往南,最好和難民聚集在一起,也好掩飾身份。”

馬誌禮的視線又看著窗外,那裏是渡口的地方:“我剛才又去河麵看了,沒準這幾天就會發生洪水,不論大小,都或多或少能夠掩藏我們的蹤跡。”

躺在**已經逐漸接受命運的張沁兒聽了這番話,頓時對這個三叔佩服了幾分,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

徹底融合原主記憶的張沁兒心裏也有些著急,剛過來,身體還沒有恢複,就即將麵臨著滅頂之災,她知道,在封建社會,百姓隻是螻蟻,當權者想捏死易如反掌。

但是螻蟻尚且偷生,讓張沁兒這麽一個出生在社會主義的現代女子因為這個奇葩的罪名被鎖上枷鎖,拉到菜市口斬首的話,簡直無法想象。

哪怕在逃荒的路上死了,也好過死在菜市口對吧?

“沁兒娘!”

屋外又響起何氏的聲音,張沁兒對這個聲音有印象,融合記憶之後,更是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正是原主舍命救下的李子他娘!

何氏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漢子,皮膚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很是健壯,那是她的丈夫李癩頭,原名叫李明輝的,但是小時候頭上長過癩子,逐漸的,癩頭反而成了他的名字,李明輝則沒幾個人叫了。

“我已經聽說了,這天氣,估計沒人會給你們出船,不過別急,我家這個也會撐船,農閑時,常常去河麵打漁換幾個錢用,就讓他帶你們過河。”

楊氏動容了,她在收拾好之後,見出門聯係船隻的三弟並沒有急促的催著她們,就知道估計這船隻上出了問題。

此時聽到何氏這麽說,哪裏能不感動?

馬氏族人犯的是弑君的大罪!雖然確實和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無關,但是誰讓他們就是馬氏族人呢?

如果何氏一家幫助他們逃走,回頭欽差找不到他們人,沒準就會朝何氏一家開刀了!

想到這點,楊氏忙拒絕:“不行!這事不行,你們別出頭!”

何氏知道楊氏是顧忌著他們的安全,心下也感動,但是她是北方婦女,從不扭扭捏捏,爽氣的很:“沁兒娘,你也別擔心,我家看這天氣不對頭,早想著過河去親戚家避一避呢,你也知道,我家就住在河麵不遠處,這要是決堤了,不管大小,我家都保不住的。”

楊氏自然知道何氏家的情況,隻得安慰著:“你也別憂心,官府總要管著的,應該不至於決堤。”

清河鎮的河流是屬於黃河的一條支流,也繼承了黃河的特性,河道泥沙淤積,河堤越建越高,但是沒幾年就會決堤一次,這也是慣性了,在這邊討生活的百姓,早就熟悉而又麻木了,若是洪水不大,頂多吃個虧,這一年的糧食就算折了,若是水大,指不定得逃荒,這些被洪水淹沒的土地兜兜轉轉就到了權貴們的手中。

敢怒,卻不敢言,說的就是百姓了。

楊氏還要拒絕,連氏已經大聲喝罵起來:“老二媳婦你在做什麽?你這是想讓全家陪著你一起死嗎?”

楊氏抬首,看到連氏滋滋冒著怒火的雙眼,又看到大嫂、弟妹和孩子們那種祈求的眼神,心中頓時酸楚不已,她又何嚐想死?隻是……

何氏忙拉著她,給她使了一個眼色,說:“別推辭了,要不是你家沁兒,我家那臭小子早就沒命了,這可算是救了我們全家了,我和癩頭商量好了,等把你們送過去之後,馬上折回來就接李子,然後去對麵親戚家避避風頭。”

話已到此,楊氏也不好再拒絕,隻是頗不好意思的說:“你也別總想著欠我們的,沁兒是個好孩子。”

何氏點了點頭,認同了,沁兒雖然是秀才的女兒,但是一點都不嬌氣,性情又爽朗,很對她的眼緣,這次又是因就李子落水,以後要真是傷了身體,她家肯定是要負責的。

隻是這回各奔東西之後,還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會再遇上了。

馬老頭這時垂喪著頭從外麵走來,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小雨來,淅淅瀝瀝的。

連氏忙上前說:“癩頭家的答應送我們過去。”

馬老頭猛地抬起頭來,激動的看著李癩頭一家。

李癩頭長的很憨厚,咧嘴笑著:“叔別擔心,快點吧,現在可遲不得。”

“我承了你的恩。”馬老頭重重的說著,別的廢話也不多說,忙低吼著:“收拾好了就趕緊走!”

連氏應著,帶著媳婦們又回到炕上將收拾好的包袱拿上。

李癩頭要先去碼頭將船撐過來,先走了出去。

馬誌禮看到父親一臉的垂喪,就知道估計和惡虎兄弟沒有談好。

“爹,一切都會好的,若是今後遇上癩頭家,我們一定會還了這個人情。”

馬老頭點了點頭,又說:“這哪裏是因為我們?還不是沁兒那丫頭舍命救了他家李子,否則這關頭,誰敢幫我們?”

馬誌禮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沒有再說話,可見人平時還是要多行善事才行,隻是他心裏頭又有些難受,自己在藥鋪做學徒,每每遇上村裏人,都會盡量拿好的藥材,算最少的錢,而二哥在村裏坐館,教孩子們啟蒙,也算有一定聲望,誰知在這個關頭居然整村的人都沒人願意幫忙。

這不得不讓他寒心,但是又不得不感慨著沁兒的福氣。

一行人飛快的走了出去,女人們將包袱和孩子放在驢車裏,男人們快步走著。

不多時就來到渡口,因為下雨,渡口一片茫茫,水流湍急,寬闊的河麵連一個船隻都沒有,整個渡口顯得很是清靜蕭然。

船來了,是李癩頭。

李癩頭撐著的船並不大,是平日裏用來打漁用的,和他大哥在去年合夥打造出來的,還比較嶄新。

謝氏一看這船,再掃了自己一家人,頓時慌神了:“這麽小的船可怎麽坐的下?”

連氏心裏也咯噔一下,一雙嚴厲的眼睛冒著精光,冷颼颼的看著老二媳婦一家,雖然沒有言語,但是看到連氏這眼神的楊氏心裏還是忍不住跳了起來。

她驚慌的摟著年幼的福兒,打心裏害怕連氏會將他們留在這裏。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因為誰都知道,必須有人要留下才行。

馬誌廉是長子,又素來得到連氏的看重,自然沒有被拋下的疑慮,此時隻看著茫茫的河麵,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倒是馬俊傑那小子首先喊了出來:“讓沁兒那丫頭留下,船這麽小,她又不能站著,占地方。”

楊氏憤怒了,一雙眼睛冒著怒火看著馬俊傑,她自然知道馬俊傑是什麽貨色,隻是礙於婆婆不喜歡自己,總是針對自己,而大嫂娘家又比自己家好上一些,平日裏馬俊傑欺負了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也隻能讓孩子們忍一忍,但是現在她可不想忍!

但是楊氏的教養並沒有讓她破口大罵,而是看著馬誌仁,以一副決然的眼神看著他。

在這一刻,馬誌仁的壓力陡然增大,他嘴巴囁嚅著,看著連氏和馬俊傑,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船,太小了。確實坐不下這麽多人。

沁兒是被馬誌仁背上肩膀上的,醒過來之後,她感覺身體好了一些,但是依舊無力難受,此時看著這一幕,眼神逐漸冷了下去。

融合原主記憶之後,她對馬俊傑還有連氏、謝氏等人的印象十分的不好。

在一個人人學淑女,女漢子不吃香的年代,原主身為秀才之女,又有楊氏溫柔和善教導,卻成了村裏的一霸,說到底都是被馬俊傑逼的!

在家裏,二房是弱勢的,總是被大房欺負,馬俊峰人有些二,平日裏喜歡裝腔作勢,雖然討人厭,但是也不會太欺負二房的人,但是這個馬俊傑,簡直就是以欺負二房孩子為樂的,莫說比他小的沁兒、福兒和永安,就連和他同歲的晗生也常常被他欺負。

久而久之,原主心裏積累著一股怨氣和怒氣,在家裏得不到發泄,就通通發泄到外麵去了,打過幾次架之後,倒是確定了她是本村大姐大的身份了,常常帶著一群野孩子到處玩鬧著。

初來乍到,她不願意太過於代入自己的情緒來判斷,隻是她看著敢怒不敢言,又遲疑著的馬誌仁,不由得蛋疼了。

俗話說,受氣的媳婦哪來的?還不就是丈夫當睜眼瞎才得來的!

馬誌仁恪守儒家思想,上孝順父母,中間和睦兄弟,對下也頗照顧兄長和弟弟的子女,至於他的妻子孩子,那是排在最後的了。

這基本上是典型的鳳凰男了呀!

張沁兒頓時憂桑了,想來隻要馬誌仁的處事態度不變,今後還有的自己罪受。

《農門喜事:極品小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