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唐山來了

李輝的哀嚎聲一聲大過一聲,簡直是將在外麵等候的李玉竹和李夫人給嚇個半死。而那個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花姨娘,在聽到這毛骨悚然,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的時候,也是嚇得魂不附體。此刻,花姨娘心中一直砰砰的亂跳著。她可忘記不了,剛才李夫人看自己那嚴厲的眼神。花姨娘相信,若是這次老爺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絕對是要陪葬的。就算幸運,老爺安然無恙了,自己估計也不會好過。總之,這次自己不死也得脫層皮。花姨娘隻覺得今年當真是流年不利啊,什麽倒黴的事情都能夠遇上。

安言手裏拿著銀光閃閃的手術刀,對於躺在**嗷嗷直叫的李輝毫不理會。她那雙平日裏溫和如流水的眼眸,此刻滿是專注和認真,麵上的神色冷靜得近乎冷漠。**的李輝在死去活來間,看到的就是安言一副冷靜得近乎不近人情的麵容來。在安言做手術的時候,小童早就手腳利落的將李輝的身體牢牢的綁在了**,否則這會,李輝該掙紮得厲害了。孫擔在一邊隨時等候吩咐。

“剪子!”

“給!”

“羊腸線!”

“這裏!”

“堵住這裏,壓力止血!”

“好的!”

“紗布!”

“給!”

安言的話語清冷,不帶絲毫感情。孫擔滿麵認真,此刻當真是唯安言的命令是從了。

當安言的最後一針落下,當剪子將線頭剪下的時候。**躺著的李輝猛然睜開眼睛,頭部猛然向上抬了一些,目光一轉不轉的直直的看著安言這裏的情況。然後,在看清自己的肚子血跡斑斑的情況,李輝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安言看到李輝這幅不爭氣的樣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她檢查了一番李輝肚子的情況,處理得不錯,現在就等看是否會感染了。若是沒有感染,那麽李輝就真的是撿回一條命了。要是感染了,那還得進行後續治療了。安言將手上的手套摘下,將手術刀,鑷子,剪子等一係列的手術用具放在一邊的手術盤上。

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安言走到一邊的桌子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先喝了一口水。

而那邊,孫擔則是繼續後麵的事情。他伸手給李輝把脈,孫擔原本隻是例行的把一下脈,誰知這一把之下竟然發現了問題。

幾個呼吸之後,孫擔的眼睛慢慢睜大,麵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蘇……夫人……你……你過來……看看……”

安言正好喝完一杯茶,茶杯還沒放下呢,就聽到那邊孫擔驚恐而結巴的聲音。安言眉心一跳,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覺。難道,李輝的身體出了什麽狀況。

這麽一失神,手中的杯子就沒有握住,砰的一下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安言快步來到床邊,從孫擔顫抖的手中接過李輝的左手。纖細的手指搭了上去,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安言的眼眸也是瞬間睜大,呼吸都略顯急促了一些。

這、這竟然沒有、脈搏!

安言不死心的再次摸了摸李輝的脈搏,依然如此,她伸手去探了探李輝的呼吸,果然也是毫無。安言隻覺得腦中一道白光炸開,本來以為成功完成的手術,如何會發生這般令人難以置信的結果來?

安言的腦中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但依然想不通李輝到底是怎麽了。剛才明明還好好的啊,在手術完成的時候,李輝不是還睜眼看了一番。結果,膽子小的,竟然直接被嚇暈過去了。

等等!安言猛然抓住腦中那稍縱即逝的靈光,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這,李輝不會是被自己給嚇死的吧?太過驚恐,一口氣沒提上來,就這麽去了?

想到這種可能,安言欲哭無淚,這絕對是她見過的最離奇的事情,也絕對是她診治過的最無語的病人了。

“如何,李輝就這麽去了?”

孫擔心中也是不甘心,明明已經好了,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呢?

“李輝驚嚇過度,估計是岔氣了。現在我要給他實施急救,孫先生你在一邊配合我。”

“驚嚇過度……哦……好。”

孫擔一張嘴巴張得老大,這個李輝也太厲害了吧,手術好不容易挺過來了,竟然在手術完成的時候嚇死了。不過,此刻孫擔沒有空想太多,而是精神戒備著,等待著安言的吩咐,隨時配合她。

安言用剪刀將李輝的衣服從中間全部剪開,然後伸手在李輝的胸口開始重重的按壓。

古代就是糟糕,還得自己用手來,安言眸光之中淬著一抹奇異的光亮。那是一種不屈的,和死神搶奪的光芒。她一邊給李輝做心髒複蘇,一邊對著一邊的孫擔說道:“孫先生你看著我的動作,等會就照著我的動作,繼續給李輝做。”

“好。”

孫擔隻覺得很是神奇,這般的急救他從來沒有見過。但是看著安言自信的眸光,他又覺得這個方法定然是有其獨特之處的。

安言的手酸軟無比,換了孫擔上去,這樣又過了一小會,李輝的身子猛然跟著高高的彈跳了一下,然後嘴巴不自覺的就張大了一下,發出了輕輕的聲音。

孫擔心情激**,轉頭去看安言,見到安言麵色和緩,正對著自己笑著點頭,表示讚許。

這一刻,孫擔竟然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覺。明明他行醫數十年,醫術非凡,可是今天得到這麽一個小姑娘的誇獎,卻仿佛得到絕世神醫的認可一般,竟然高興得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好了,人算是緩過來了。今天還真是驚險連連,險象環生。”

安言不禁有些感慨,這個李輝到底是倒黴還是幸運呢?若是倒黴呢,出了這麽多狀況竟然還能夠活下來。若說幸運的話,又一直狀況不斷。

“老夫行醫這麽多年,也是沒見過這般病況。吞金竟然還能活,沒有了呼吸竟然還能生。蘇夫人這醫術,當真是起死回生,令人驚歎啊。”

孫擔此時撫著自己的胡子,一下一下的,心頭既是感慨又是動容。感慨於安言的神奇醫術,動容於生命的堅強。

“孫先生可不要這般誇讚小婦人,小婦人隻是略微好運了一些,學得了一些方法而已。而孫先生乃是博學多識,更是經驗豐富,小婦人還得向孫先生多多學習才是。”

中醫博大精深,即使她是現代的金牌中醫,所學所知也隻是中醫學的冰山一角而已。

看著眼前謙和的安言,孫擔也不再多言,心中對安言卻是再次多了幾分讚賞。

“孫先生,接下來的就麻煩一下孫先生了。”

接下來,就是開藥調理一番,這個孫擔也是拿手的。

孫擔也不推遲,這個他還是能夠應付的。除非是李輝的身體再出現奇異的狀況,否則的話他孫擔還是應付得來的。

安言走到門邊,將大門打開,第一個看到的竟然是仿佛樹樁一般站在房間門口正中央的蘇三。看到這幅情景,安言啼笑皆非。這種狀況,絕對不是自然而然生成的,定然是蘇三的氣勢太驚人,煞氣太逼人了。他站在房間的正中央,誰敢往他身邊湊。

可惜蘇三本人卻是毫無所覺,他就想站在離安言最近的地方。此刻,聽到開門的聲音,連忙轉頭看去,果然就看到了安言。

此時小女人額頭見汗,麵上微微有些疲憊,但是一雙眼睛卻是極亮。看到她這般樣子,蘇三不用看裏麵的情況,也已經知道結果了。

蘇三輕輕的拉著安言的手,柔聲說道:“辛苦了。”

聽了這話,安言頓時覺得似乎所有的疲憊都消散了一般。她悄然的回手捏了捏蘇三的手,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猛然接收到小女人這般嬌俏的行為,蘇三頓時高興的傻樂著。緊接著,卻是猛然轉頭緊張兮兮的看了李玉竹一眼。那眼神,像是警告,又像是炫耀。

李玉竹不曾看到兩個人的小動作,隻是看到蘇三突然轉頭這般用著極為奇怪和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現在已經能夠比較淡定了,畢竟蘇三不是第一次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了……

李玉竹並未多想,而是快步來到安言身邊,著急問道:“如何,我父親如何了?”

看到李玉竹往這邊湊,蘇三原本舒緩的麵容頓時不太好看了。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李玉竹,沒事總往小女人身邊湊。

“你父親如今情況算是穩定,至於恢複得如何就要看這兩天的情況了。”

這個結果雖然不盡如人意,但是到底此刻是安全的,李玉竹眼中帶了笑意,對著安言拱手作揖,“這次真的謝謝你了。”

李玉竹一身白色錦衣,衣服上繡著青竹,溫潤如玉的麵容,如春風化雨般的笑容。這般一個男子,安言是極為欣賞的。和這樣的男子相處,就好像是時刻處在暖暖的風中一般,極為舒服。

蘇三看到安言溫和的麵色,心頭對李玉竹的警惕再次加了幾分。

李夫人此刻在丫環的攙扶下,也是激動的走了過來,“錦繡,這次真的是謝謝你了。”

“伯母不用這麽客氣,這樣說可是見外了。”

李夫人聽了,麵上的神色緩了緩,眼中額感激卻是更加的濃鬱了。

“不要在著站著了,你們進去看看李老爺吧。”

李玉竹深深的看了安言一眼,然後就攙扶著李夫人進去了。

而安言則是站在門口,她在等孫擔,想要和他商量一下娘親的病情。而蘇三此刻心頭卻是悄悄的琢磨著,這個李玉竹看著似乎對小女人意圖不軌的樣子,他得多長點心眼才行。

過了一會,孫擔走了出來,隻留了小童在裏麵照看。孫擔今天也是累得很了,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累得不輕。他以為安言早該走了,此刻他也是打算回去梳洗一番,然後好好休息休息的。卻是沒想到安言夫妻竟然會在門口等著自己,“蘇夫人怎麽還在這裏?這邊倒是無妨的,有老夫照看著。”

聽了孫擔的話,安言的麵色卻是有些沉凝,眼中溫和的神色褪去,滿是寧靜以及一種靜靜沉浮的哀傷。

“怎麽了,有事需要老夫的話,蘇夫人但說無妨。”

“我娘親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最近尤為反複。我診治過多次,卻是束手無策,所以特意來找孫先生。”

聽了安言的話,孫擔心頭卻是咯噔一聲。安言的醫術那麽好,都素手無策,想來安言的母親病情當真是不輕。這般想著,孫擔忙說道:“那老夫這就隨蘇夫人過去看看。”

安言原本就想應下的,但是看著孫擔衣服之上染了不少血跡,麵色更是疲憊不已,頓時心頭動容,說道:“急也不急在一時,如今天色也晚了,孫先生今天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再讓人過來接孫先生。”

“老夫沒事的,蘇夫人不用擔心。”

孫擔知道安言這是擔心自己太過疲憊,所以才推脫到明天的,遂急忙出聲。隻是看著安言堅持的眼睛,孫擔到底還是沒去了。

安言和蘇三出了孫府,就往家裏趕去了。娘親的病情頗為棘手,也許她該帶娘親去找找大夫。也許,其中就有些佼佼者,知道娘親這種奇怪的病症也不一定。這般想著,安言的心倒是稍稍寬慰了一些。

兩人來到家門口,卻是看到柳氏牽著胖丫,秀娘抱著青哥,兩人焦急的在門口東張西望的。

看到這幅情形,安言連忙跑到近前,焦急道:“是不是我娘親……”

她記得出去之前,明明給娘親診過脈了,和上次發作的時候一樣啊,怎的難道突然出現了變數。

柳氏和秀娘對視一眼,秀娘走出一步,目光有些擔憂的道:“姑姑人還好,如今已經穩定下來,隻是仍在昏睡著。隻是……”

說了隻是兩個字後,秀娘卻是停頓住有些遲疑。

“隻是什麽?”

“隻是你父親來了,如今在姑姑房中。”

秀娘咬牙將話說完,聽到這話,安言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對於唐山,她真的不知道是該愛還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