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自取其辱

次日,孫擔就來了白家,和安言一起給白氏看診。

孫擔把完脈之後,眉頭緊皺,歎道:“依照老夫所看,令母乃是身體虧虛之症。按理說,隻要多吃些溫補的東西,好好調養,應該就無礙了。但是據蘇夫人所說,這樣的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看來應該不是簡單的虧虛。老夫行醫數十年,卻也沒看過這般古怪的病症。”

聽了孫擔的話,安言原本有些期待火熱的心,頓時如被澆了一瓢涼水一般,涼了半截。白氏的脈象看著倒是好辨認,隻是情況卻是一直反複不已,這個著實令人心焦。

“娘親的病症,我費盡了心思,依然毫無頭緒。孫先生,你可有懂治疑難雜症的朋友?”

此刻,安言心頭一動,將主意打到了那些專治疑難雜症的大夫身上。

聽了安言的話語,孫擔撫了撫胡子,輕輕的想了想,然後說道:“老夫倒是有一些要好的醫術精湛的朋友,隻是他們皆是在秦都。一時間,卻是脫不開身前來。而令母的身子,又實在不適合舟車勞頓。”

安言眼中閃過黯然,有些無力。她縱使醫術再好,治得了無數人,卻是救不了至親之人。這種感覺,仿佛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個交織著白色和紅色的血色之日。她也是這般無奈的,看著奶奶離開了自己。安言的眼中閃過一抹極痛的神色,隻是一雙眼眸卻是越發堅毅了。

“我那裏倒是有些皇宮中賞賜的珍稀藥材,料想是可以先調理一下令母的身體的。先調養一兩個月,到時候身體好些就可以去尋醫了。而這段時間,我也會聯係一些好友,將令母的情況告知。老夫的那些好友,個個醫術皆是不凡,也許其中就有能夠治療令母病情的。”

聽了孫擔的話,安言滿心的感激,轉頭動容說道:“大恩不言謝,孫先生這份恩情,唐錦繡記下了。”

孫擔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說什麽謝不謝的,實在是太見外了。你我也是有緣,我從蘇夫人身上學習到的東西遠比那些藥材以及書信珍貴太多。而且,那些個藥材放在那裏終究是死物,若是能夠緩解令母的病情,才算是發揮了它們的作用。至於老夫的朋友,那都是交情極好的,不礙的。”

聽著孫擔這般解釋,安言心頭越發動容,麵上卻是沒有繼續多說什麽。此刻說再多,也隻是嘴上的感激而已。隻是,她心中卻是牢牢的記下了孫擔的這份恩情。以後但凡有機會,定然傾力相報。

孫擔走後,安言卻是單獨留下來,靜靜的坐在白氏的床邊,看著**安靜睡著的白氏,眼中滿是暖色。

接下來的兩天,安言一天至少要給白氏診脈三次,每次都要確定白氏身體安好,才能夠入睡。到了第三天,這種緊繃的情緒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一天診脈兩次還是在所難免的。白氏心中自然是覺得太過勞累安言了,但是安言卻是堅持,最終白氏拗不過安言,就這般成了白家的重點保護對象。稍有風吹草動,安言就會立刻回來。

加之有孫擔送來的珍貴藥材,白氏的身體確實有了明顯的好轉,麵上甚至有了一點的血色。短短三天,白氏已經能夠下床走路。身體似乎正在恢複當中,但是安言仍然不放心。上次也是這般,原本以為慢慢調養就會好,誰知卻是在途中出了莫名的狀況,她總覺得娘親的身體很是古怪,但又查找不出絲毫端倪。

這兩三天的時間,安言不僅時刻關注著白氏的病情,更是到處散發消息,尋找各種隱世高人,將白氏的病情公布,希望能夠找到救治白氏的人。安言從來沒小看過古代的那些神醫,她相信這個世間之上,定然有能夠救治白氏的人,隻是她還沒找到罷了。

因此,這幾天的時間,有兩件事情轟動整個青城。

一個就是安言重金尋請名醫為其母親診治怪症,這件事情在青城倒是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因為即將開業的百草堂,安言早就成為了青城大街小巷為人樂道的奇女子了。大家都在等著看,看安言的醫館是否真的能夠在青城順利開著。以女子之身行醫,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為驚歎的事情了。更為令人驚歎的則是安言的醫術,這個倒是歸功於孫擔了。因為安言在青城出診的兩個病人,皆是和孫擔有關。一個是拯救危在旦夕的懷著雙胞胎的孕婦,還有一個則是吞金甚至呼吸都出現了短暫停止的李輝了。這兩個事情,一經傳出,更是震驚整個青城。百草堂尚未開張,已然先打下了不小的名聲了。

還有一個就是李家二少爺和銀家九小姐的婚訊傳出,定於一個月後在青城成親。原本是本月就會成親的,但是礙於李輝的身體不適,還在孫府療養,因此婚期就暫且拖後了一些。但是,銀家九小姐卻是帶著禮物前來看望未來的公公李輝。一時之間,李家的聲勢無兩。

安言重金尋醫的消息傳出,已經有了幾日,一時間倒是有不少人上門診治。有搖鈴醫,有隱退的名醫,有擅長解毒的,反正是八方各路倒是來了不少。有的人是想要渾水摸魚,賺取賞金,而有的真有本事的一來是真的對白氏的奇怪反複病症感興趣,二來也想想要見見這個據說醫術超凡,即將在青城開醫館的女子。因此,不過幾日,倒是鬧得轟轟烈烈的。

唐初雪自然也是耳聞了,一開始的時候她根本沒在意。但是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奇人異事前來,終於是讓唐初雪正視了起來。

此時,一身白色冰絲綢的唐初雪,麵上蒙著同色的麵紗,氣質出塵。此時她站在窗戶邊上,雙手扶著窗沿,目光閃爍。

好一個唐錦繡,當真是有本事,竟然能夠請來那麽多的人,她當真是不得不防啊。

“不能夠冒險,說不定就出現一個能耐看出端倪來的人。那麽,她就功虧一簣了。不僅如此,那個唐錦繡智慧無雙,要是順藤摸瓜,查到自己和娘親的話,那麽以唐錦繡的性子,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不行,自己還是得主動出擊,不能夠這般被動。”

唐初雪站在窗邊,一個人喃喃自語,眼中神色流轉,快速的想著辦法。突然唐初雪轉身走到一個櫃子前,打開櫃子,從裏麵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她目光閃爍,手裏緊緊的握著那個小瓶子。

“這個可是好東西,乃是姑姑從宮裏弄來的,沒想到都用在了白氏身上了。”

唐初雪的眼中閃過一抹遲疑,似乎在衡量著是否值得。但是很快的,她的目光就變得堅定異常起來。甚至,眼中緩緩的閃過瘋狂的神色。隻要能夠讓唐錦繡生不如死,付出這點代價又算的了什麽?唐錦繡帶給她的恥辱和陰影,她永生難忘。那麽,她也要給唐錦繡留下一個永生難忘的記憶!

唐錦繡,你不是醫術高超,還能夠起死回生不是?那麽,當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至親之人無力的死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你那雙手,還有勇氣和信心給別人看診嗎?

想到那種結果,唐初雪瞬間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近乎要燃燒起來一般。

她的嘴角緩緩扯出一抹殘忍的笑容,眼眸之中似乎已經能夠預料得到唐錦繡的悲慘境地了。

而此時的安言卻是在孫府之中,和孫擔一起正為李輝診治。

“李老爺情況已經比較穩定了,不出意外的話,好好的修養個半個月應該就差不多了。”

安言麵色淡然,說出來的話語比較公式化。她對李輝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感,會替他診治,一來是因為自己醫生,二來則是看在李夫人和李玉竹的份上。否則,就那天李輝嗬斥自己那件事情,安言就有理由拒絕診治李輝。她還沒那麽善良,什麽人都給診治。

“這次真是多虧了蘇夫人和孫先生了,兩次救家父於生死邊緣。”

李玉竹滿麵感激的對著安言和孫擔拱手,安言和孫擔兩個人都是不慕名利之人,對於這些個禮節什麽的也是不在乎的。因此,兩人皆是微微偏開身子,一副不是什麽大事的樣子。

看著兩人的樣子,李玉竹不禁有些無奈。這兩個人倒還真是有些像,站在一起倒是有些像師徒兩個,自是究竟誰是師誰是徒,倒是有些不可捉摸。

此時躺在**的李輝倒是老實很多了,再不敢輕視安言,畢竟幾度生死,皆是安言將他從鬼門關來回來的。

“蘇夫人醫術確實不錯,這也就是在青城。要是去了南郡,蘇夫人還是要低調些為好。”

隻是此時,卻是有一道不太和諧的聲音傳了進來。

安言側目,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門口緩緩走進來兩人,一男一女。

男子俊逸非凡,倒是和李玉竹有七分相似。隻是李玉竹的氣質更加溫潤,而這個男子則是更加鋒芒畢露一些。女子一身粉色衣裳,模樣嬌俏可愛,隻是那眉目之間的高傲,卻是生生的敗壞了她的美麗。

安言眸光一轉,就想到了這兩個人是誰了。

最近傳言銀家九小姐會來青城探望未來公公,看來就是這個了。而那男子自然就是李玉竹的同胞弟弟李玉桐了,看那模樣,就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主。

果然,當李玉桐的目光落在安言身上的時候,先是疑惑,接著就是鄙視和不屑。

安言對於那兩人的言語以及神色無動於衷,也可以說是直接無視。

她轉頭對孫擔說道:“家裏還有事情,錦繡就告辭了,這邊就麻煩孫先生了。”

孫擔原本是目光不喜的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兩人,此時聽到安言說話,轉過頭來,不在意的說道:“去吧,這幾天你可以不必過來了。你的醫館快要開業了,定然很忙。老夫一有時間也會過去幫忙的,這邊有老夫在你不用操心的。”

越是和安言相處,孫擔就越是喜歡安言。孫擔是個性子直的人,看重安言之後,事事都會為安言著想。漸漸的,安言看待孫擔也不一樣了,原本隻是為了醫館在和孫擔接觸的,漸漸的安言卻是把孫擔當成長輩來看待,而且是極為敬重的那中國。

安言點了點頭,和蘇三一起就往外走去。

而此時被安言華麗麗忽視的李玉竹以及銀九娘麵色非常不好看,尤其是銀九娘。她和銀家最受寵的七小姐乃是一母同胞,在家族之中極為受寵,何曾受過這般忽視。在她看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在青城幾乎是可以橫著走了。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這般不給麵子。

而李玉桐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一直和阮玉卿交好,對唐錦繡那再是熟悉不過了。沒有想到,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唐錦繡簡直是跟變了一個人一般。刁蠻任性褪去,如今的唐錦繡淡雅安然。廢物草包不再,如今的唐錦繡醫術非凡。

“你竟然敢無視我?”

銀九娘終究是沒忍住,麵色鐵青,身子直直的將安言給擋住。似乎不給出一個說法來,就休想要離開一般。一邊的李玉桐也是站立不動,意思一樣。

看到這種情形,李玉竹和李夫人連忙雙雙趕過來。

李玉竹來到李玉桐身邊,笑著說道:“玉桐你可是不許胡鬧,蘇夫人還有事情要辦呢。”

態度親昵,一副訓誡而無奈的樣子,倒是將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給緩解了一些。畢竟,李玉竹這麽一說,意思就是李玉桐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小孩心性罷了。李玉桐看著大哥這樣,想要反駁,但卻是被大哥淩厲的看了一眼。頓時,李玉桐就老實了,隻是瞥在安言身上的目光依然不善。

另一邊,李夫人也是溫和的拉起銀九娘的手,“這個就是九姑娘吧,真是一個剔透的人。”

銀九娘可不是李家的人,李夫人可是比好訓誡,因此隻能怪轉移話題。李夫人一邊安撫銀九娘,一邊暗中歉意的看了安言一眼。

接受到李夫人的眼神,安言心一軟,心中想到,李夫人待她不錯。這也是小事,自己也不必過於揪住不放,遂伸手拉了蘇三,就準備從李夫人身邊繞出去了。

事情在李夫人和李玉竹的緩衝,安言的退讓一步,本該平靜的結束了。可惜,有人卻是不肯就此罷手。

銀九娘目光一厲,麵色變得非常難看,沒有被李夫人拉著的手猛然伸出,就抓住了安言的手臂,惡狠狠的說道:“看在李夫人的麵子上,你道個歉,本小姐就既往不咎了。”

在銀九娘看來,她已經很寬宏大量了。她可是銀家的嫡女,而眼前的婦人也不知道是哪個鄉野出身。她這般得罪自己,自己隻是讓她道個歉,真的已經是非常大度了,這還是看在李夫人的麵子上。

李夫人的麵色僵硬,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銀九娘這般跋扈,更是不識好歹。李夫人的麵容一下子也是冷了下來,她頓時鬆開拉著銀九娘的手,人也是退開了一步。

銀九娘愣了愣,疑惑的看了看李夫人,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就疏遠自己了。

隻是很快的她就沒有心思想這個問題了,因為她抓著安言手臂的那隻手,猛然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來。她低眸看去,就看到一隻鐵手正牢牢的捏住自己的手臂。

“啊……好痛……你快放手……”

銀九娘頓時疼得臉上冒汗,原本握住安言手臂的五根手指也是無力鬆開。她目光憤怒的落在蘇三身上,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敢突然對自己發難。

蘇三冷冷的看了銀九娘一眼,然後大手一揮,就將銀九娘給隨手扔到了外麵的院子裏。那動作,那力道簡直和扔垃圾一般。

頓時,外麵就傳來一聲巨響。不過蘇三雖然看似是隨意一扔,但是力道還是有控製的。因此看似銀九娘當場昏迷,但是卻不會有太大的事情。雖然,按照蘇三的想法,是很想將那個銀九娘給扔成殘廢的,但是他知道小女人定然不會喜歡這般殘暴的自己。遂,蘇三就決定小懲大誡了。

被李玉竹攔著的李玉桐眼眸猛然睜大,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這麽張狂,說扔就扔,一點招呼都不打,簡直不把南郡銀家放在眼裏。

李玉桐還真是猜對了,蘇三就從來沒有將南郡銀家放在眼裏過。

“我們走吧。”

對於蘇三的舉動,安言倒是沒有多說什麽,拉著蘇三的手就離開了。

“玉竹……”

而李夫人驚懼的看了看蘇三和安言離開的背影,再無奈回頭看了看李玉竹。

“他們有分寸的。”

李玉竹淡淡說道,目光淡淡的瞥了瞥李玉桐,其中暗含眼中的警告意味。接著,李玉竹就若無其事的進了房間,去照顧李輝了。

李夫人看了看大兒子,歎了口氣,認命的過去查看銀九娘的傷勢了。而李玉桐則是扭曲了一張麵容,眼眸發紅,心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