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溫暖
安言也跟著發愁,心中卻是突然記起了自己早上的念頭來,遂轉頭對一邊的白平說道:我以前在家中的時候,也是看了不少的醫書,雖說不能夠和大夫比,但是一些基本的藥材還是懂的。如今這樣的境況,我想著去山裏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夠緩解一下家裏的情況。
說完,安言一雙眼眸安靜恬然的看著白平,等待著他的回答。
白平心中暗暗吸氣,這個表妹當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變得睿智靈透了不算,如今更是懂得一些醫理。他心中剩下的隻有滿滿的驚訝和讚賞了,當即答道:這自然是極好的,我們是要現在出發嗎?
白平看了看天色,恰是正午時分,此時出發去的話,趕趕也是可行的。
現在就出發吧,希望會有收獲。
安言麵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神一片清然,滿是希冀的望著遠處的綠竹山。
好,我去準備一下工具,你先在院子裏等等我。
一邊說著話,白平人卻是已經走出好遠了。安言看著著白平著急的背影笑了笑,然後就走到了前院中,不知不覺又再次站在了那棵柿子樹下。當初看到樹上幹癟的未成熟的柿子的時候,心中還在想著要想點辦法讓柿子長好一些呢。如今柿子已經熟了,卻是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悠然心情了。當初直以為自己是世外之客,可以超然物外。後麵才恍然發現,自己早就已經身在局中,再也難以抽身了。
雖然沒有精心打理柿子樹的心情,但是好好利用那些成熟的柿子還是必要的。到時候用那些柿子,做一些柿餅給胖丫吃。
正這樣想著,眼角已經看到白平手上拿著把鋤頭,背上背著一個大筐朝她走來了。
看著那鋤頭和大筐,安言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這完全不是要去尋找藥材的。實在是很難將小藥鋤和白平手中的大鋤頭聯係起來,也很難將藥簍子和白平背著的大筐畫上等號。
錦繡,我們可以出發了。
白平麵上神色輕鬆,對於接下來的綠竹山之行頗為期待。
安言假裝沒看到白平手中的工具,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朝著綠竹山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白家門外也早已經變得清清靜靜了,方家和葉家的人見勢不妙,早就已經灰溜溜的離開了。
到達山頭鞭筍處的時候,安言轉頭對著白平交代道:大表哥,你等會就跟在我身邊,我看到藥材的話,會告知你的。
嗯。
白平不懂藥材,在他眼裏藥材估計和雜草長得差不多樣子。因此這種事情,還得要安言起主導作用,他今天來也就是一個打打下手的料了。
安言拿著一根白平剛才折的細竹子在前麵探路,自己則是小心翼翼的走著。畢竟是在山上,一些蛇蟲鼠蟻的是在所難免的。首先是沿著一條村民經常走的小路走著,突然旁邊一個紫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醫書有雲,夏枯草:匍匐莖,節上長有須根。莖四梭形直立,綠色或紫色,多自根莖分枝,散生具節硬毛或近無毛,高約20-35厘米。
夏枯草,竟然是夏枯草!
而且此時的夏枯草果穗半枯,正是采摘的時候。安言眸中一道亮光閃光,麵上神色越發柔和下來。
夏枯草有清火明目,清肝火降血壓,散結消腫的功用。而《本草衍義補遺》上更是有說道夏枯草有補養血脈的功用。這樣,夏枯草拿回去曬幹之後,也可以放在白安的藥裏麵。
大表哥,將這些藥草的果穗都采摘下來。
白平驚訝莫名的看著眼前被稱之為草藥的東西,終是忍不住道:這真的不是普通的雜草?
安言好笑的看著白平,柔聲說道:嗯,我確定以及肯定的告訴你,這個真的不是什麽雜草,而是有頗大藥效的藥材夏枯草是也。
白平似乎被打擊到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會,然後才回過神來。一回過神來,麵上一副極為緊張的神色,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就手腳麻利的開始采摘了。
看到他這幅奇怪的舉動,安言忍不住輕聲問道:怎麽了?
聽到問話的白平第一個動作不是先回答安言的問題,而是轉頭四下看看有沒有人,然後才小聲說道:我們村的人都以為這是沒用的雜草,如今可是隻有我們白家知道這個是寶貝是藥草,那麽自然要小心翼翼的捂著這個秘密了。
聽到這話,安言頓時啼笑皆非,心中暗道這個真的不算什麽的。要是等下,在山裏頭摘到一棵千年2或是靈芝什麽的,那自己的這個大表哥不知道會不會直接神經衰弱了?
不過看著白平快速麻利的動作,她決定還是不要打擊他的積極性了。
不過一小會的時間,白平就將這一小片的夏枯草果穗給采摘完了。安言從旁邊摘了一大片葉子蓋在上麵,以作區分。
兩人繼續前行,接著倒是不太順路,不僅路走得艱難,就連藥材都比較少見了。白平原本麵上滿是笑意的走著,隻是一段時間後就有些失望的模樣了。倒是安言麵上始終是淡淡的笑容,似乎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影響到她一般。
紫蘇。
葉闊卵形或圓形,先端短尖或突尖,基部圓形或闊楔形,邊緣在基部以上有粗鋸齒,膜質或草質,兩麵綠色或紫色。
在看到前方那株植物的同時,安言腦中同時快速的閃過醫書上對於紫蘇的描述。
聽到安言的聲音,白平眼前一亮,同時也抬眼看去,隻是看到一株很是普通,極其不起眼的綠色植物,比先前那個還像是雜草。
這是紫蘇,有發汗解表,理氣寬中,解魚蟹毒的作用。通常被用於風寒感冒,頭痛,咳嗽,胸腹脹滿,魚蟹中毒。
這麽厲害啊,那可真是個好寶貝呢。
聽到安言的介紹,白平頓時覺得這個紫蘇很是貴重,趕緊的上前按照安言的吩咐和囑托小心的采摘。
而安言則是在周邊地區慢慢的轉著,看看會不會有什麽遺漏的。說不定,某個地方就出現一個傳說中的天材地寶什麽的。果然,天材地寶這種東西可不是什麽大白菜,不是隨便都能夠遇上的。安言轉過頭去,看到白平那邊已經將紫蘇都采摘好了。
天色有些晚了,錦繡我們差不多要回去了。
畢竟對於這個綠竹山他也不是非常了解,要是他自己一個人來的話倒是還好。但是身邊卻是跟著表妹,這個表妹看著弱柳扶風的,他頗為不放心。此刻,白平心中早就將自己打不過這個表妹的事實拋諸腦後了。
安言看了看天色,目光掠過前方的道路,想了想說道:再走一走吧,天色不會這塊暗的。
安言說完,就在前麵繼續走著了,過了盞茶的功夫之後,安言看到前麵散落著幾株高大的綠色植株,她頓時加快腳步,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那寫綠色植株麵前,細細的打量。待觀察清楚了之後,心中暗暗喜道:果然是白附子,這個藥材倒不是多稀有,主要是炮製起來有些麻煩。想必,要是將成品拿到縣裏的藥堂中的話,應該會賣個好價錢的。
白平看到安言停在一叢綠色植株旁邊的時候,也將身子湊近了看。可惜他對這些是一竅不通,自然是看不明白的。
你將整株都移回去吧,到時候就在後院裏劃出一塊地來種植。這個是獨角蓮,有燥濕化痰,祛風止痙,解毒散結止痛的功用,隻是炮製的方法比較麻煩一些而已。
白平似懂非懂的聽著,手上卻是麻利的開始工作了。小心翼翼的挖著。
待到全部都挖出來之後,天色也確實有些暗了。安言看了看今天的收獲,知道貪多嚼不爛。遂轉頭對著手裏拿著一大捆整株獨角蓮的白平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們趕緊回去吧,不然家裏該著急了。
嗯。
白平看了看天色,也覺得有些晚了,連忙將今天藥材整理了一番就要離開。隻是腳還沒有邁開一步,卻是感到懷裏一空,原來手裏抱著的一大捆獨角蓮被安言搶去了。白平看到,頓時著急道:錦繡那些很重的,還是讓我來吧,你表哥我別的沒有,就是有著一把的力氣。
安言卻是輕輕的笑了笑說道:表哥可不要小看我哦,我力氣也是不小的。說完話,安言就大步走在前麵了,白平看著忙追上去要搶回來。
兩人就這樣讓來讓去,一路輕快的回到了白家。
此時炊煙日上,到處一片飯菜的香味。安靜的小路,嫋嫋的炊煙,碧綠的稻田,一切都顯得如此寧靜,仿佛桃花源重現一般。安言突然有些恍惚,恍惚覺得這樣的生活未嚐不是一種幸福。現代都市的喧囂和壓力,以及那許多的爾虞我詐,都容易讓人緊張勞累。而這裏悠悠的田園,暖暖的清風,無不讓人心曠神怡。
也許以後她累了,就可以尋一處安靜的地方,靜看雲卷雲舒,閑賞花開花落。
進入院子,就看到舅母王氏和秀娘抱著青哥站在院子敘話。兩人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就看到安言和白平手裏拿著不知名的雜草。
大哥,錦繡你們這是做什麽?
白平眉間布上了幾許喜色,笑著說道:弟妹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些都是草藥,你看這是紫蘇,這是獨角蓮,這是夏枯草。這些拿回來是打算拿去藥堂換錢的,到時候就可以給姑姑和弟弟拿些藥材了。
白平開始的時候還會拿出背後背著的大筐裏麵的藥草出來一一介紹,但是後麵說道姑姑和弟弟的時候。情緒明顯得就有些低落了。
秀娘聽到了,眉目之間的憂愁更甚了。白安如今躺在**,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她這個作為妻子的,每天看著皆是心疼不已。隻是,如今這種情況,她也是無可奈何。最近家裏和章家合作鞭筍的事情,她心中隻能盼望著早日成功,獲得收益。這樣的話,家裏的情況就會好轉,一切也會好起來的。
安言將眾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心裏也是有些著急。她想了想,轉頭對著白平說道:晚上我將這些藥草簡單的炮製一下,明天你就將這些藥草拿去村子裏的那個土郎中那裏換一些藥材回來。需要換的藥草的名目,我明天早上告訴你。
娘親白氏的病還好說話,今天采摘的藥草裏麵就有些合適的。等會,她去廚房裏麵給娘親熬一碗藥粥,給白氏喝下,晚上再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應該就能好了。而二表哥白安的話,暫時用不了名貴的好藥,那就也走藥膳的路子,慢慢的調養著。因此,倒是方便許多,隻要向村子裏的郎中換一些普通的藥材來就好了。
白平如今已經能夠很適應這個表妹的吩咐了,她說什麽,他做著就是了,肯定沒錯。倒是一邊的王氏和秀娘,兩人麵麵相覷,滿腹疑惑。
錦繡什麽時候懂得草藥了,而且還很熟練的樣子。
看著兩人疑惑的樣子,安言在一邊輕聲解釋道:以前在家中的時候,我很是喜歡醫理,因此讀了不少醫書。父親看我這般癡迷,也是替我找了不少好的醫書,更是有基本孤本。因此,對於醫理,我雖然不算是國手名醫,但是一些個頭疼腦熱,小病小災的,我還是能夠治得的。而且我對於藥膳也有些研究,我覺得二表哥的身子倒是很適合藥膳調養。隻要好好的調養一些時間,相信就會恢複過來的。隻是,不知道舅母和二表嫂是否願意給錦繡這個機會呢?
安言一雙素雅的眼眸此刻亮晶晶的,看著王氏和秀娘的眼中滿是真誠和自信。
王氏和秀娘兩人心中依然滿是疑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最近的事情,尤其是發生在唐錦繡身上的,哪件不是不可思議?這般想著,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希望來。
錦繡,你可是有把握?
雖然心中已經有些信了,但這畢竟是關係到兒子的身體的,半點馬虎不得。因此,王氏躊躇一番,還是謹慎的問著。
安言微微一笑,坦然道:舅母盡管放心,以前家中的下人身體有個什麽毛病的,都不用出外尋大夫的。都是我給開幾服藥,幾天就好了。而二表哥的身體的話,首先本來就是采用的溫和手法藥膳,再來我會非常小心,用最溫和的藥材的,定然不會有絲毫問題的。
反正已經和白氏交過底部了,那麽現在胡吹海吹一番也不擔心了。因此,她現在可是怎麽方便怎麽說的。
王氏麵上神色果然放心多了,一邊的秀娘卻是擔心王氏不同意,在一邊忙忙的勸道:婆婆,就讓錦繡試試吧,我相信錦繡表妹的。而且夫君身體如今這樣,隻怕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
說著話,秀娘神色就淒然下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在秀娘懷裏的青哥,尚不知事,此時正自己含著自己的手指,玩得歡。
王氏看著這個媳婦,看著秀娘懷裏的大孫子,心頭滿是苦澀,終是哽咽的對著安言說道:好,舅母信你,以後你二表哥的身體就交給你調養了。
錦繡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此刻,似乎是受了環境的感染,安言也覺得心頭有些感傷,話語之中帶了淡淡的傷感。
我先去為母親熬粥,晚點再去看看二表哥。
好,你去忙吧。
王氏揮了揮手,讓安言盡管去忙,而她則是走到秀娘身邊,伸手去逗弄小青哥了。
安言走出老遠,還能夠聽到青哥如銀鈴一般的清脆笑聲。頓時,心中陰霾淡去,果然孩子是希望的源泉。
她進了廚房,看到柳氏正在做晚飯,小胖丫也勤快的在一邊打著下手。瘦瘦小小的孩子,一看到安言過來,立刻高興的蹦到她的腳邊,歡快道:表姨你回來了呀,今天的晚飯是胖丫和娘親一起做的哦。表姨等下要多吃點哦,嚐嚐胖丫和娘親的手藝。
安言彎下身子,一把就將胖丫給抱了起來,恍然發現本來就瘦弱的孩子,此時簡直是輕如鴻毛了。
胖丫胖丫,何時才能夠真的名副其實?而且這個小丫頭還是她的小徒弟呢,可是最近她卻是一點也沒有顧上。她這個師傅,是有多不稱職呀?安言兩隻手夾著胖丫的腋下,將胖丫舉起來和自己一樣高,一雙仿佛湖水一般的漂亮眼眸認真的看著小丫頭,然後笑著說道:前段時間表姨都沒有陪伴胖丫玩,胖丫會不會生表姨的氣?
聽到這話,胖丫的大眼睛骨溜溜的轉著,然後也是認真的說道:胖丫知道家裏出了大事情,大家都很忙。所以胖丫這些日子都很乖,沒有調皮也沒有惹禍,一直有好好的照顧自己。胖丫不生表姨的氣,隻是覺得很難過。
說著話,小丫頭一雙大大的眼睛就暗淡了下去。安言看著隻覺得心頭鈍鈍一疼,柔聲道:這樣啊,表姨最近會很忙的,可是都沒有人肯幫表姨。
胖丫願意幫表姨,胖丫願意。
小丫頭一聽,立刻就著急的舉薦了自己。安言立刻配合的驚喜道:胖丫果然是個好孩子,不僅原諒了表姨,還願意幫表姨的忙,表姨真是太開心了。
安言原本因為白家太多的事情,確實是將胖丫的事情忽略了,如今心頭倒是有了計較。這次不僅要交給胖丫一些釀酒的配方,她心中更是想要教胖丫辨認藥材。
小胖丫聽到安言的誇讚,一張小臉立刻紅撲撲的,既羞澀又興奮,在安言帶笑的目光之中直接將腦袋埋在了她的懷裏。
而安言此時則是一邊抱著胖丫,一邊轉頭對著大表嫂柳氏說道:大表嫂,想向你借胖丫過來幫忙一段時間,不知道你和大表哥舍不舍得呀?
柳氏一聽這話,立刻笑了,什麽舍得不舍得的,交給你我還能不放心。說起來,這還是我們胖丫的福氣呢。跟著你,以後說不定也能夠識字辨藥的,那我和白平就樂嗬了。
白平自然不用說了,如今幾乎是以安言的話是從了。而柳氏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對安言也很是推崇。羨慕她的睿智博學,讓自己的女兒跟著她,說不定以後也會變得靈透聰明。雖說女兒家的不用懂得太多,但是多一技防身,也是好的。
晚飯好了,你可以帶著胖丫先去堂屋等著了。
柳氏從鍋裏將菜盛出來,轉頭笑著讓安言去堂屋準備吃飯了。
安言卻是沒走,抱著胖丫,反而走到柳氏身邊,笑道:我想著給我娘親熬粥,所以才過來的。大表嫂你先抱著胖丫去吃飯吧,我這邊一邊熬粥一邊在廚房吃吃就好了。
安言想著索性就留些飯菜,在廚房裏快些吃完算了。給白氏熬粥完,還要處理炮製一下今天帶回來的藥材。想著,趁著還有些亮光的,趕緊的做,否則等到天色完全暗淡下來了,還得費油燈錢。
柳氏看著安言認真恬淡的麵容,原本想要勸阻的話就繞回了肚子。她笑著道:那我先給你撿些飯菜。
一邊說著,手裏就拿了一隻碗裝了滿滿的一碗飯。接著則是拿出一個碟子,拿著鏟子就要鏟出好些菜。安言看著,連忙過去阻止:大表嫂,你可別把我當豬養了,我食量不大的。大表嫂,你抱著胖丫,我自己來就好了。
安言說著,卻是趕緊的將胖丫塞到柳氏手裏。心裏想著這要是真讓大表嫂來,估計等下堂屋飯桌上就看不到菜了。
安言隻是打了自己的一部分,柳氏看著雖然覺得少,但是再看看安言那柔弱的身姿,想著是真的不怎麽能吃就算了。
接著,柳氏就將飯菜端走了,而安言則是在廚房裏一邊煮粥一邊將就著吃飯。
晚間,安言將白氏的藥粥煮好之後,就端著進了白氏的房間。一進屋,就看到白氏正靜靜的坐在**。聽到聲響,平靜的目光就落了過來。
看到這樣的白氏,安言很難和那日歇斯底裏,甚至是絕望到想要輕生的白氏聯係在一起。
安言心中驚詫,麵上卻是平靜無波,將盤子放下,親手端起碗和勺子,準備給白氏喂粥。
白氏卻是伸手擋了一下,在安言抬起目光的時候,柔聲說道:以後你想做什麽事情就去做吧,隻要不危害白家,我都會在後麵給你支持的。
聽到這話,安言心中一動,想起了今天自己對王氏和秀娘說的話了。而如今白氏這樣說,是給自己信任和支持。
安言一時間覺得喉嚨梗得難受,微微低著腦袋,讓這些情緒悄然消失在眼角眉梢。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片暖暖笑意,好。
她隻是簡單的回答了一個字,但隻是這一個字卻是有著萬千的重量。也許很久以後,這個字所代表的意義是不可估量的。
好……
白氏也跟著說了一個好字,好字尾音拖得極長,心中似是有種別樣的寄托和期待。而此時,女兒的一顰一笑,都在她的心頭跳躍,恍若再生一般。有的時候,不再執著於那些,放開手來,會發現人生依舊一片錦繡。
娘親,喝粥吧。
安言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細心溫柔的喂著,而白氏也很用心的品嚐著。兩人之間,不用言語,自然而然流淌著淡淡的溫情,讓兩人的心在漸漸回暖。
娘親你晚上再好好睡一覺,明天肯定就全好了。
安言麵上神色仿佛清風所化,暖暖融融,自有一番溫雅的氣質風華。
白氏的眸光因為安言這個笑容而漸漸柔軟,整個身子也放鬆了下來,眼睛也是慢慢的閉了起來。
安言見此,忙扶著白氏躺下,細心的為她掖好被角。做好這些之後,她就安靜的坐在旁邊,直到聽到白氏呼吸平穩之後,才起身端起盤子離開了房間。
將盤子放到廚房,安言就去了堂屋。到了堂屋的時候,安言意外的看到大家竟然都沒有動筷,隻是坐在那裏,小聲的說著話。
這是……
安言疑惑的看了眾人一眼,再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隻是卻是依然想要去確認。
剛才不太餓,現在倒是有些餓了。錦繡快來坐,可以開始吃了。
舅母王氏朝著安言揮了揮手,麵容和藹,語調肉緩。
安言心中好像被一塊巨大的鍾鼓撞了一下,轟隆隆的聲音在不斷的回響著。她覺得此刻腳步竟然意外的沉重,不由自己思考的走到了舅母身邊的座位坐下了。
腦中此時竟然開始快速的回放著和白家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來,初來時白家人的表麵不喜實則是愛之深責之切的血脈之情,再到如今一路扶持走來的脈脈溫情,安言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從靈魂到身體,都已經將自己當成了白家人了。
這裏有愛她的親人,也有她在意的親人,她們將會一路扶持,一直走下去的。
白家人的愛滲透進了每一個細節和生活中,好像一張密密的網一般,讓她完全淪陷。
安言拿起碗,低頭就吃了一大口的飯,似乎是要掩飾眼角的澀意一般。
王氏也是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之後,忍不住目光溫柔的看著身邊的安言。
這個曾經讓她失望透頂的外甥女,如今卻是成了白家的大半個支柱。她無法想象,這些日子,要是沒有安言,她們白家將會如何。
眾人雖然未說什麽話,但是目中的信賴和感激安言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頓飯,安言從頭至尾都不知道口中飯菜的滋味如何,隻因心底不斷翻湧著的紛亂思緒。
晚飯後,安言就去收拾那些從綠竹山上采來的藥草了。
白平一早就知道安言晚上要整理這些草藥,所以此時是任安言說什麽也不離開,固執的呆在安言身邊了。安言無奈,隻好一邊炮製藥草,一邊教白平了。雖然麵上一副要趕走他的嚴肅模樣,但是心中卻是柔軟如棉絮一般的。
不僅是白平這個大人,還有胖丫這個小朋友也是乖乖的呆在一邊,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安言一看胖丫這個認真的架勢,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遂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彈了彈胖丫的小鬧到。
胖丫小朋友悚然一驚,立刻伸手捂住腦袋,抬起一雙大眼睛,疑惑迷蒙的看著安言。
胖丫,表姑剛才喚你了,你都沒有理表姑。
安言看到胖丫的目光看過來,立刻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低低的像胖丫抱怨著。
胖丫小朋友一聽,立刻有些手足無措了,麵上緋紅緋紅的,像是熟透了的紅蘋果,軟蠕蠕的說道:胖丫剛才太認真了,沒有聽到,表姑不要傷心,胖丫很愛姑姑的。
安言一聽胖丫叫姑姑,頓時心花怒放,笑著道:胖丫以後還是叫我姑姑吧,聽著我高興。而且啊,我要是抱著我們家胖丫出去,別人肯定以為我們是親姑侄。
安言笑眯眯的將胖丫的小身子給摟過來,伸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眼中的寵溺一覽無餘。
一邊的白平看到這幅和樂融融的場景,一個大老爺們竟然就覺得眼睛澀澀的。隻因為,這段時間的悲傷和沉重,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以為他也許再也不會知道快樂是何模樣了,但是身邊這個表妹總是有一種本事,讓身邊的人信服和期待。
安言看著懷中柔軟纖細的小身子,腦中閃過的是和小丫頭相處的點點滴滴。第一個毫無保留接受她的是懷裏的這個小丫頭,這份信賴和感動是無可複製,無可比擬的。她曾經說過收胖丫為徒的,隻是那個時候隻是想著要教小丫頭識字,以及將自己知道的竹葉青的釀製方法教給她,以免日後自己離開白家,白家人會無所適從。但是經曆這麽多事情之後,她知道自己和白家已經是密不可分了,而且對於那虛無縹緲的離開也是漸漸的淡卻了。
而現在,她心中再次萌生了收徒的念頭。隻是這個念頭卻是緣起於心中真的想要給自己的一身心愛之技藝找一個傳人,而胖丫無疑是非常合適的,她幾乎完美的契合了安言心中的所有想望。
姑姑相信胖丫,姑姑也愛胖丫。胖丫,姑姑問你一個問題啊。
安言將胖丫的身子掰正,麵上一副認真的神色。
胖丫烏溜溜的大眼睛中先是閃過疑惑迷惘的神色,不解的看著安言。在安言柔軟安靜的目光中,胖丫的大眼睛輕輕的轉著,然後好像是懂了一般乖巧的回答道:嗯,姑姑問,胖丫一定認真的回答。
以後胖丫就跟在姑姑身邊,跟著姑姑學習東西好不好?
聽到這話,旁邊的白平眼前一亮。如果說初時安言說要收胖丫為徒的時候,白平夫妻隻是想著讓胖丫學習一些字的話,那麽現在白平覺得胖丫能夠學習得就不僅僅是讀書習字了。更多的是,安言的其它本事,尤其重要的是安言那種遇到任何事情都沉著冷靜的性子。
好啊,胖丫很歡喜,胖丫以後一定會認真的跟著姑姑,好好學習的。
小胖丫聽到了也非常高興,立刻點頭如搗蒜的。
嗯,那姑姑現在就開始教胖丫了。姑姑剛開始教的東西對於胖丫來說是比較困難的,胖丫隻要認真去學習就好了,不用勉強記住。
像是那些藥草的名字以及相關的習性知識,安言覺得對於如今方才四歲稚齡的胖丫來說,顯得未免太過生澀繞口。因此,開始的時候隻要培養一個感覺就好,安言並不強求一開始就記住。而她又是知道小胖丫執拗的性子的,因此害怕她太過勉強自己,所以忙在先頭提醒著。
胖丫聽了,認真的點頭。
而接下來,安言則是很認真的一邊炮製藥草,一邊較為係統仔細的講解著每種藥草的相關知識。胖丫在一邊很認真的學習著,大眼睛裏麵閃動著滿滿的渴望光芒。而白平剛開始還能認真聽,到了後麵則是覺得太過吃力,也就放棄了。他隻是看著安言手上的動作,對於炮製的方法仔細的聽著,其它的就棄了。
月色下,三個人的身影被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月華,顯得如此的和諧。
柳氏和抱著青哥的秀娘站在堂屋門口,看著這樣的畫麵,也是忍不住生出了諸多的感慨。
我從來不敢想象,有一天錦繡會和我們這般和諧的相處。
柳氏麵上神色複雜,嘴角的笑容釋然而苦澀。
秀娘此時正輕輕的搖著懷裏的青哥,溫柔的哄著他睡覺。此時聽到柳氏的話,眸中同樣閃過複雜的神色,說道:是啊,誰能想到,到白家大難的這天,竟然是錦繡為我們白家撐起了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