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思維距離有點遠

我睡地上,我是男人,怎麽能讓一個女子睡地上。

聽到這話,安言倒是不意外,蘇三性子素來有些孤傲,還有些大男子主義。但是,她這次是真心的,遂想要解釋來著。隻是,話還沒出口,就看到蘇三動作利落的從櫃子裏麵拿出一床薄被,快速的鋪在地上。而人呢,則是以更快的速度躺好,隻是卻是背對著安言的,一副拒絕交談的樣子。

看到蘇三這一係列快速的動作,安言隻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暖心。

她目光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出去洗漱一番,回來就直接合衣躺下了。

微弱的油燈已經被吹滅,但是房間裏麵卻並不顯得昏暗。隻因為那過於明亮的月色,如水的月光靜靜灑落,帶來了一室的光輝。

安言側著身子,如水一般的眼眸有些癡癡的看著外麵的月色。

就快要中秋了呢,本該是人月兩團圓的時候。隻是,如今白家真的算是團圓嗎?

想著那來不及見上最後一麵的慈愛舅舅,想著那個躺在**遍體鱗傷的白安,想著那日益沉穩的白平。

那些人兒,原本是那麽的鮮活快樂,恣意的瀟灑。而如今,卻是落到這般田地。

一直以來,她沒有時間去想太多,因為在白家人哀莫大於心死的時刻,她更需要堅強,需要冷靜。

但是,當夜深人靜之時,她還是會想起那些緣由來。

終究,是和她有關的吧。

初來時,她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發現是穿越的,所以她安靜,她隱忍。

而後來呢,後來她隻是想要回報白家。對啊,她隻想著要回報,卻是沒有細想可能的後果。

所以,如今走到了這一步,她終究是有責任的。

愧疚,瞬間仿佛潮水一般,席卷了她的全身,席卷了她的每一個感官。窒息,全身好像都被密密麻麻的包圍著一般。眼睛酸酸瑟瑟的,伸手一摸臉頰,果然一片冰涼的濕潤。

她突然自嘲一笑,不知道是笑自己的多愁善感,還是笑在這個古代社會她的諸多無奈,和深深的無能為力。

要哭,就哭大聲一點。那樣子,算個什麽事?

安靜的夜裏,突然傳來一個沉悶的男聲。

蘇三的本意隻是想安慰安言,讓她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哭出來就沒事了。

可惜,從來沒有和姑娘相處過的他,好好的話從他口裏出來,總是要變一些味道的。就好像此刻,明明是安慰人的話語,此刻聽著到像是嫌棄不耐的樣子。

安言本來覺得心中很難受的,旁邊卻是突然傳來這麽一個聲音,那個瞬間,她就感覺像那聲音刺耳得好像是破鑼嗓子一般。

於是,安言伸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淚,眼中的哀傷斂去,緩緩的坐起了身子。

躺在地上的蘇三一直有豎起耳朵,暗中注意著安言的動靜。

聽動靜,她好像是坐了起來。這是聽進了他的話,然後準備坐著大哭一場?就像是剛才醒來的時候,那自己要不要主動一點過去在床邊坐好,好讓她依靠。

蘇三糾結了,這樣的話,會不會顯得太急不可耐了?

自己畢竟是男人,要有男人的沉穩,不能像一個小女人一般一下子就迎上去。

於是,蘇三就忍住心中淡淡的悸動,預備等著安言哭泣一會之後,再過去,好好的展現展現屬於他男人的寬大胸襟。

隻是,意料之中的低泣或是大哭聲沒有響起,反而是平穩錯落有致的腳步聲傳來。

聽那腳步聲,她這是在向著自己走過來。

蘇三頓時激動了,這是過來求安慰的嗎?

小小的激動過後,屬於他蘇三的固執思想就開始作亂了。身為女子,就該矜持一些,行事說話都該小心謹慎,知書達理才是。要是這般主動熱情,委實有些不符合婦德了。蘇三這般想著,心中的小小悸動就被壓下去了。他此刻心裏想的是,待會要如何勸誡安言慎言慎行了。

不得不說,初初陷入愛河的蘇三,既有著屬於小夥子的悸動,又有著他獨有的大男子主義和固執的各種思想。

腳步聲在他的旁邊停下,恰好停在耳邊不遠處。

他轉過頭來,一雙尚帶著迷惑的黑眸,就對上了那雙過於清亮的寧靜眼眸。

波光瀲灩,就算是那抹皎潔的月光也不及絲毫。

安言素雅的眼眸此刻好像磁石一般,對著蘇三有種難言的吸引力。

蘇三看得認真,卻是陡然發現一股涼意襲來。隻見那雙素雅的眼眸,陡然淩厲,其中夾雜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嚴。突然,他有種她絲毫不遜於他的錯覺。

腫麽可能,他承認她很優秀,身上擁有著無數的美好。但是,要讓他承認她的能力和本事不遜於他的話,那還是很有難度的。

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乃是傳統。

前些日子的話,是他沒有在,所以也算是委屈她了。現在,他回來了,自然會擔起所有的責任的。而她也不用在拋頭露麵了。想起,她曾經一個人女扮男裝,獨自去往南郡,他就覺得心裏有些悶。

這實在是,成何體統!

蘇三張口,正準備要和安言說話的時候,卻看到安言轉身就離開了。獨留下蘇三微微張口,有些回不過神來的站在那裏。

這是?怎麽了?

蘇三莫名其妙,那種搞不清狀況的煩躁讓他忍不住伸手撓了撓腦袋。

這邊,蘇三莫名煩躁,一夜難好眠。

而那邊,安言回到**,此刻卻是背對著蘇三的方向躺著。

她嘴角微微勾著,心情頓時開朗了很多。

她剛才原本很難過,隻是聽到蘇三那不合時宜的話,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她本來是想用眼神威懾一些蘇三的,讓他以後老實點。可惜,效果差了些,兩人好像是打了個平手。

即使如此,她還是被愉悅到了。

她看慣了生死,更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所以眼中沉澱的是生活的閱曆和看多生死的冷靜。

而蘇三的眼神,卻是帶著看破生死的冷漠和孤傲。

兩人各有經曆,眼神卻又是如此相似。她們同樣的執著,又同樣的驕傲。

夜色仿佛一層輕薄的軟紗,輕輕的拂過安言和蘇三的心頭,造就了一種難得的溫馨和寧靜。

次日,天光大亮,蘇三猛然睜眼。一雙黑眸淩厲如刀鋒,嘴角抿得緊緊的,他側頭看去,卻是看到空****的床鋪和整理好的被子,頓時有些懊惱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他素來警覺性很高的,這是怎麽了,都這個時候了才醒過來。而且,連有人起身直到離開,他都毫無所覺。說來睡去,都怪昨天晚上沒睡好,他為什麽為一夜難眠呢?難道,是自己真的老了,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的眼神給威懾到了?

這般想著,蘇三頓時覺得心中有些煩躁。

他起身,先是在井邊打水梳洗好,然後來到前院,卻是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碧綠身影。

前院裏,秀娘正抱著青哥曬太陽,畫麵寧靜祥和。

蘇三四周看了看,發現今日的白家竟然顯得格外的安靜,遂走到秀娘身邊。

秀娘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他。

她去哪裏了?

蘇三看著秀娘,嘴角抿了一下,然後聲音如常一般硬邦邦的問著。

啊?

秀娘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倒是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想起來,卻是忍俊不禁道:錦繡和大哥一家去村裏的郎中家換藥材去了。

聽到這個答案,蘇三腦中才憶起了好像是有怎麽一回事情。白家的事情,他也是後麵聽白平說的。

他心情沉重於白家的不公悲慘遭遇,心疼於安言和白家眾人的堅強。當時,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獨身趕往綠竹縣,想要親手教訓一下那些個惡人一番。隻是,當看到**躺著的女子的時候,他又強忍下了心中的衝動。

他想,她該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吧。這種感覺來得真切,來得強烈,讓他心裏就覺得她就是一個外表柔弱,內心卻是堅強驕傲異常的人。她定然是希望,那些惡人是她和白家人親手解決的吧。

雖然,他自己心裏一直覺得他也是屬於白家的一份子。但是,在這樣的時刻,他還是有些退卻了。畢竟,在白家發生那麽多事情的時候,他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和白家的身邊。既然當初沒有在,現在再去教訓那些惡人,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夠資格了。

而他心中,同時的也是有一種期待的,期待的看著這個柔弱的小女子和白家這個充滿溫暖的大家庭,究竟能夠爆發出怎樣的力量來。

這一次,他會一直陪在她和他們的身邊,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出陰霾,看著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造就屬於他們的輝煌。

蘇三低頭看著秀娘,看著她依然憔悴的麵容,隻是那雙曾經枯寂無光的眼睛,此時卻是亮起了生命的燭光。

白家人身上,總是具備一種獨特的氣質,那種頑強的生命力讓人驚歎。

他的眸光微緩,然後就轉身去了後院。

那次的錯過,他會用後麵的很多很多歲月來一點一點慢慢填埋。

他走到牆角邊,拿起放在那裏的斧頭,動作有些笨拙的開始劈柴。

以前在白家的時候,他一般就是偶爾去山上打獵,改善一下白家的夥食,或是幫著去鎮裏賣竹葉青。而像這些瑣碎的事情,他卻是沒有做過的。

雖然從來沒有做過,但是此刻,他卻是做得如此認真,而且眉目之上竟然還有著淡淡的滿足。

另一邊,安言和白平一家三口已經從村中的鄭郎中那裏換了一些需要的藥材,此時正往白家的方向走。

一邊走,安言一邊低聲的和白平交談著。

大表哥,和章家合作鞭筍的事情,你暗中盯緊一些。暫時先不要賣出去,我再考慮一下該如何賣。

說到這個,安言心中就會浮現出竹葉青的慘劇來。所謂懷璧其罪,這樣的錯誤她不能再犯第二次,即使是一點點的風險,她也要小心規避。

聽到這話,白平心中一斂,麵上的神色也是認真了幾分。白家曾經發生的事情,他畢生難忘。

幾人回到白家,安言就進了廚房去處理藥草了。而白平則是找了一個有些損壞的農具去章家了,一切都顯得平淡如水。

安言在廚房裏忙活了一上午,到晌午的時候熬好了一碗濃稠的藥汁。

秀娘……

安言手裏端著藥汁,輕輕的對著窗戶外麵叫了一聲。

安言的話語才落下,秀娘就已經抱著青哥進來了。她看著安言手上端著的藥碗,眸光一亮,聲音都有些不穩的道:這是給夫君的藥汁嗎?

是的。

安言一邊說著話,一邊端著藥汁在前麵走著,秀娘整個人都有些輕顫的在後麵跟著。

不一會來到了白安的房間,秀娘上前一步,推開了房門。

兩人進入房間,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白安安靜的坐在**看書的模樣。

安靜的白安,少了平日的嚴肅,認真的神色給他的容貌平添了幾分書卷氣,整個人顯得安靜娟秀,有種疏落的雅致。

安言看著這樣的白安,步子一頓,心中刹那之間浮上的念頭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不能考科舉了……

秀娘倒是沒有想那麽多,而是快走幾步,來到白安身邊,輕聲而歡快的道:夫君,錦繡表妹給你熬了藥汁,你很快就會好的。

白安剛才沉浸在書海之中,沒有發現房間裏麵多了兩個人,此刻聽到秀娘的話語,訝然抬頭。

有勞表妹了。

白安麵目緩和,沒有了平日的不苟言笑和嚴肅,這樣平和的白安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將藥汁遞到白安手上,目光之中依然是忍不住閃過一抹遺憾。

白安的身體,她那天看過,好好調理,再配上做一些複健的話,最快兩個月就可以完全恢複,要是進展不是很快的話,三個多月應該也差不多了。

而現在是夏末,趕得及的話,其實是趕得上秋闈的。即使趕不上秋闈,那春闈肯定是來得及的。

隻是,白安身上留有案底,永遠失去了科考的資格。安言袖子下的手輕輕一握,有些無力和蒼涼。

這個時候,白安已經喝完了藥汁。那般苦澀的藥汁,喝在白安的口中,他卻是連舌頭都不皺一下。這樣的男子,堅韌而內斂。

安言看著秀娘和白安的身影,微微笑著說道:二表哥隻要好好服藥,兩個月應該就能康複了。不過在這期間,二表哥還要配合我做一些複健。

聽到陌生的詞語,秀娘和白安同時抬頭看向安言。安言來到兩人身邊,卻是蹲下身子,伸手握起白安的手,轉頭柔聲對秀娘說道:二表哥這樣經常躺在**,身上肯定會有些僵硬,手腳血脈也會有些不同,因此需要經常做一些按摩,好活絡血脈。秀娘,你看著我的動作,以後白天的時候,每隔兩個時辰就給二表哥這般揉捏。

一邊說著,安言手上一邊動了起來。她動得很慢,盡量讓秀娘看清她的動作。按摩好了白安的雙手之後,安言就退後兩步,掀開被角,給白安的雙腿也進行了按摩。這一套按摩坐下來,安言也覺得手臂有些酸軟了,但是麵上的神色卻依然是溫軟的。

秀娘你也不用緊張,前麵幾天我都會過來,要是你的手法有不對的話,我會提出來的。

安言看著身邊秀娘一副緊張的模樣,忙笑著安慰。

秀娘眸光微微晃動,嘴唇抖了抖,想要說些感謝的話語。但是卻是覺得此刻說什麽都顯得蒼白,最終隻是將所有的感激和動容都深深埋在了心底。

從白安的房間裏出來,安言先是去看了看白氏,發現白氏氣色不錯,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房間,他就看到了此時正坐在桌邊的蘇三。

蘇三此時滿麵嚴肅,一個人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安言此時也沒有時間去管他想些什麽了,她在蘇三對麵坐下,單手托腮,腦中開始思索著鞭筍銷售的事情了。

現在就擔心會被人覬覦,得想個辦法,避免這種被人覬覦加害的危險。

隻是,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腦袋好像打結了一般,半天都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

想什麽?

蘇三原本坐在房間裏,也是在想著類似的問題的。隻是,他也是想不出一個頭緒來。等到安言進來之後,他就將注意力都放在對方身上了,更沒有心思去想問題了。

隻是,看著對麵的小女人一副抓耳撓腮的煩惱樣子,才出聲,本意是想要幫忙的。

隻是,配著他那硬邦邦的聲線,怎麽聽怎麽覺得有種奇怪的違和感。

安言抬眼,狐疑的打量了他幾眼,然後說道:我想我們白家和章家合作賣鞭筍的事情,你也是知道了。我現在就是擔心,白家曾經的悲劇會再次重演。

蘇三輕輕的點了點頭,心中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原來他們兩個剛才思索的是同一個問題……

這算不算是平常張駿軍師很喜歡說的,那什麽心有靈犀一點通……

蘇三心中小小的開懷了一下,然後就麵色嚴肅的說道:的確。

說完這兩個字之後,很久都沒有下文……

安言那個鬱悶呀,剛才看他一本正緊的說什麽的確,還以為後麵會來一個好主意。誰知道,卻是一片沉默……

她咬牙,想要怒斥,腦中卻是突然靈光一閃,就這麽突然的想到了一個畫麵。

她想到了,法不責眾。

要是這個鞭筍懂的人很多的話,那麽就不再是秘密,也就不會被人覬覦了。

她可以將鞭筍以及鞭筍的秘方賣給新竹縣中很多家酒樓,賣它個十家,那麽這個鞭筍也就失去了其獨一無二,也就沒有人會花心思來搶奪了。

當初竹葉青的秘方,就是因為他們捏得太緊了,而且其中又隱藏著巨大的利潤,所以引起了他人的覬覦。

但是如今就不同了,很多人都有了,其中的利潤就很少了,也就沒有人願意大費周章的去搶奪了。

對,就這麽辦。

雖然利潤少一些,但是勝在保險。反正她們白家現在也不是想著要一朝翻身,她們想要的一直都是徐徐圖之,穩穩的來。

想法落定,安言頓時眉目舒展,寧靜的眼眸之中閃爍著細碎的星光,有種自信飛揚的神采。她站起身來,轉頭笑著對蘇三說道:謝謝你帶給我靈感。

說完話,轉身就跑出了房間。

而此時呆在房間裏麵的蘇三,第一個想到的是她對他說謝謝,而且是巧笑嫣然的對著他說。

隻是,第二個想到的就是,身為女子就應該一舉一動都嫻靜端莊,怎麽能夠那般如男子一般奔跑?

蘇三心裏想著,真的需要找一個時間和她好好談一談了。

而這邊,安言自然是半點不知道蘇三心中的想法。她現在是滿臉喜悅的跑去找白平了,她心中很有把握,這次的鞭筍一定會很成功的。

果然,當白平得知安言的計劃之後,也是讚不絕口。兩個人又接著將一些細節商量清楚了,一切都敲定之後,也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候了。

接下來的都要看章家的了,白家的人一邊平平淡淡的生活著,一邊靜靜的等待著章家的佳信。

白安的身體經過安言的精心調養也慢慢的好了起來,整個人也精神了起來。因為這個,白家人的眉頭也終於舒展開了。而在這樣頗為愉悅的時刻,章家那邊也是傳來了好消息。這次將鞭筍和秘方賣給了新竹縣裏十二家酒樓,共賺了一百多兩銀子。

這些銀子在鄉下人眼中無疑是一筆巨款,而在新竹縣那些商戶巨賈眼裏,簡直什麽都不算。而鞭筍的秘方也已經不再是秘方,這些銀錢他們又看不上眼,自然這次新竹縣中再無商戶對章家感興趣。章鐵匠夫妻帶著一百多兩銀子回了綠竹村。白平則是找了一天,拿著一把破了的長弓去了章家。

等到再次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色漸濃了。

白家人關好了大門,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坐在大堂裏,等待著白平說去章家的事情。

白平站起身,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將其打開,就看到裏麵整整六個銀光閃閃的元寶。

這裏是六十兩銀子整。

這麽多,章家人厚道啊。

王氏眸光落在那些銀子上,嘴角牽出一抹笑容,眼中滿是暖意。

終究,天無絕人之路,而世上也還是有著好人的。

這下可是好了,小叔的藥材可是有著落了。秀娘你這下可是放心了,小叔很快就會好了。而我們白家其他人一定會平平安安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的。

柳氏說著說著,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她趕忙的給擦了,然後努力的笑著。

秀娘此時也是紅了眼眶,卻是因為感動的,在危難的時刻,大家不離不棄,相互攙扶著,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喜樂的生活,終究還是會到來的。

安言心口被堵得滿滿的,嘴角裏麵有些苦澀,有種強烈的情感充斥著整個心頭。不論多麽艱難,他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了。那些往事,那些艱難,那些仇恨,那些悲傷,她們相互攙扶著,互相微笑著,一起走到了今天。她微微仰頭,讓將要掉下的眼淚落了回去。

蘇三看著房內的每一個人,素來鐵血冰冷的他,此刻也是忍不住軟了心腸。悲慘的人值得人同情,而堅強的人卻是值得人敬畏。白家的人悲慘過,也堅強過,如今終於是要開始收獲幸福了。雖然路程還很漫長,但是那曙光卻是早就已經閃爍在每個人的心頭了。

這次一共是賺得一百二十兩銀子,製成的鞭筍和鞭筍秘方總共賣給了十二家酒樓,每家十兩銀子。章子按照當初約定好的,一定要給我們一般的銀兩,卻是多一份也不要。白平簡單的將去章家取錢的事情說了一遍,白家其他人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心中還是記住了章家的重情重義和守信諾。

安言滿眼暖色,嘴角微微彎著。她此刻卻是學會了一個道理,所謂吃虧是福。

以一個很低的價錢賣給那些酒樓,看著好像是吃虧了,但卻是另一種福氣,規避危險的福氣。錢不是一下子就能夠賺完的,要學會適度,否則的話就很可能會招來橫禍了。

白平坐了下來,麵上出現了猶豫之色,轉頭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安言。

安言微微抬眼,笑著問道:怎麽了,大表哥有什麽事情盡管說,可不要把我當外人哦。

聽到這話,白平傻笑著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略微尷尬了一番之後,白平卻是說道:回來的時候,看到春娘的臉色很差,問章子的時候,他卻是滿麵愁苦,隻是連連歎氣。我是想起錦繡表妹醫術不凡,所以在想表妹是不是……

是不是可以過去看看?

安言替白平將沒有問出口的話說出來,白平一聽連連點頭。

周圍的人此刻也是將目光放在安言的身上,有些遊移不定的。

畢竟,安言是女子,要是傳出會醫術的話,以後可能會招來一些麻煩的。而且安言又是有夫之婦了,想起有夫之婦,大家的目光就不自覺的落在了蘇三的身上了。

蘇三接受到大家的目光,立刻自動代入了丈夫的角色了。他沉吟了一番之後,緩緩的對著安言說道:你會醫術的事情還是不宜外出的,但是章家和我們白家的關係非同一般。你就接著去探望春娘的機會,好好給她看一看吧。但是,卻是切不可讓別人知道你會醫術。到時候開給春娘的藥,你就說是祖傳的就好了。

蘇三覺得自己這番話語下來,已經是很為小女人著想了。想著,她該會很感激自己吧。

隻可惜,安言聽到這句話,心中卻是連連翻白眼了。

會醫術很丟人嗎?給蘇三說的,像是有見不得人的樣子。

安言壓下心中的憤然,卻是轉頭對著蘇三笑道:就按照夫君說的。

蘇三一愣,那如花一般的容顏,就那般對著他柔柔一笑,玉軟花柔,迷了他一雙冷眸。

周圍的白家人,看到蘇三和安言夫妻兩人感情甚篤的目光,頓時一個個喜笑顏開,相視而笑。

在他們看來,蘇三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男人,要是兩人能夠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也是一樁好姻緣。

安言此刻麵上也是帶著笑容的,看著一副乖巧的樣子,但是若是仔細看的話,那嘴角的弧度卻是有種冷若刀鋒的錯覺。

白家諸人散去,安言和蘇三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蘇三今天心情很好,因為安言的懂事,遂想著晚上兩個人可以好好談一談,他想要將自己心中媳婦的標準告訴給安言。懷著這樣美好的願望,蘇三進了房間。

進了房間後,他就有些愣了,他轉過頭去,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不是很暗啊。今天天色還早啊,怎麽小女人今天這麽早就睡了。

而且,還是背對著自己的姿勢,蘇三突然就覺得小女人這個舉動有種不待見自己的感覺。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自己今天什麽也沒有幹,兩人也沒有發生什麽爭執。最後,蘇三心裏想著,小女人也許是白天忙累了,所以先睡了。

這麽一想,他就安心了,放心的也跟在躺好準備睡覺了。

一閉上眼睛,他就想起了她順從乖巧的麵容,那帶著淺淺的笑容,溫暖了他的整個心扉。

而此時**躺著的背對著蘇三的安言,卻是銀牙暗咬,心中暗罵古板難,在心中對著蘇三一陣碎碎罵,萬般怨念中慢慢進入了夢鄉。

夢中,場景一樣,隻是少了旁觀的白家人,安言頓時覺得全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了。

夢中,她起身,怒瞪蘇三,怒斥道:有什麽好不外傳的?我就是要傳,不僅要傳,到時候我還要在外麵開一家醫館。到時候,我就可以濟世救人了,我的醫名也會傳遍南郡。

蘇三愕然,睜大一雙眼眸,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安言開心了,繼續說道:怎麽了,你是不是不敢相信啊?也是,就你這古人,腦袋的迂腐思想,是無法理解我心中的理想的。果然是,孺子,不可教也。

清晨,安言帶著笑容醒來,睜開眼睛,隻覺得心情愉悅,神清氣爽。隻記得昨天做了一個美夢,但是具體的什麽美夢,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她起身的時候,發現蘇三已經不在了,走出房間的時候,就看到蘇三正在井邊洗漱。頓時,她有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感覺。眉眼之間,梭梭的就朝著蘇三秒了好幾抹刀鋒。

蘇三納悶,這是張駿經常說的那什麽眉目傳情嗎?

這般想著,蘇三也學著安言,對著她那邊來了好幾眼。

看著蘇三那冷颼颼的,帶著一種詭異的暗黑的眼神,安言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這家夥,一大早起來就一副不太正常的樣子,那眼睛都跟抽筋了一樣……

安言不忍直視,轉接轉開了腦袋。

於是,知道早飯過後,安言都沒有再看蘇三一眼。

蘇三很奇怪,昨天明明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不理自己了。

這種時候,蘇三的想象力又發揮作用了。他想到了早上的眉目傳情,然後就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了。

她這是害羞了,所以不敢看自己了……

不得不說,安言和蘇三的思維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吃過早飯,安言就準備出門去章家看望春娘了。

隻是此刻,安言卻是站在門口不懂,眼神疑惑外加鬱悶的看著站在她旁邊的蘇三。

我要去看望春娘。

陪你去。

蘇三薄唇一吐,利索的給了答案。

一起去?安言覺得蘇三為什麽會回來,為什麽會回來呢?

他回來簡直就是和她作對的,不論是思維,做事,還是說話,她都覺得和她犯衝。

她忍了又忍,方才低聲說道:我自己可以去,你在家裏劈柴吧。

她昨天聽秀娘說蘇三劈柴劈得很勤奮,既然這樣,他就繼續在家裏安靜的劈柴吧。

沒柴劈。

安言一聽,直覺不信,轉身就小跑進了後院,一看,果然所有的柴都劈好了,正利落整齊的擺在牆角。

此時白平正在後院裏整理菜地,看到安言來,就笑著說道:真是謝謝表妹夫了,把家裏的柴都劈好了。而且,表妹夫的刀工真好,你看所有的柴都是一刀切的,而且刀口整齊。

安言聽了,不說話了,轉身默默的走回了大門口。

此時,蘇三依然在門口站著,一看到她來,就把忍了很多天的話說出來了。

女子一言一行,都應當小心而行。如你剛才那般小跑,風風火火的,實在是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