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鋤草,孩子
安言一行人有些煩悶的到了白家的田地旁邊,看著田野間寬闊的視野,大家心中的煩悶慢慢散去。站在這裏,似乎風都變得自由而飛揚了,隨之心情都變好了。
白家一共有八畝薄田,不是很好的水田,隻是一般的旱田。因為白起在的時候,雖然也重視種植,但是大部分的精力還是放在竹葉青上的,因此在田地一事上,難免沒那麽上心。所以,因為有些荒廢的緣故,田地的質量也下降了很多。在這一片的田地之中,白家的田地的質量是最差的。雖然田地質量不是很好,但是卻是哺養了一大片的野草,幾乎可以在裏麵養羊了。
看著那幾乎要到自己腰間的雜草,安言很認真的想著養羊的想法,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夠在田地間開個篝火大會呢……
看到那成片成片的野草,白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小麥色的肌膚微微泛紅,很是尷尬。他伸手撓了撓腦袋,不太好意思的說道:才一段時間沒有打理,沒想到就成這樣了……
這真的是一段時間沒有打理的緣故嗎?安言覺得原先表哥和舅舅每天都下地幹活,到底是幹啥活了……
沒關係,我們一步一步來。
看著那過於茁壯的野草,安言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不能急躁,凡事都要一步一步來。
她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那些野草,心中就想著這些野草的用途了。當飼料,可惜白家什麽都沒養。那麽,當肥料,好像也不需要那麽多。她微微擰著眉頭,目光久久的落在那些野草上麵。
白平和白安看著這個表妹在思考,也沒有打擾,兩兄弟挑了一個平整的田壟就坐了下來。
白安看著那副田園景象,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青草香,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平日不苟言笑的麵容,此刻也是微微軟化,看著更像是一個大男孩一般。他伸出雙手,微微枕在腦後,看著眼前遼闊的景象,隻覺得整個人都跟著開闊起來。心中原本的鬱結,也是跟著慢慢散去。
果然人不能一直呆在一個地方,永遠停留在自己的傷痛之下,那樣的話隻會越來越消沉,越來越失望。隻有走出去,看著更廣闊的空間,才會發現一個人並不是非什麽事情不可的。此刻,白安,就發現原來除了讀書,他還可以做很多事情。原來,他也可以這麽自由的呼吸,可以這麽歡喜的看著那麽秀麗的田園景色。
遠處蘇三站在距離安言幾步遠的距離,眸光驚疑不定的看著那些野草,腦中中卻是猶如打結一般,他隻會拿槍弄棒的,書倒也是念了不少。但是,讓他侍弄莊稼,那真的是有些為難他了。看著那些生機勃勃的野草,他腦中想到的就是一把野火燒了就是。既快捷,又方便。
而安言想了想,最後決定還是要將野菜最大化的利用起來,腦中也有了新的想法。瞬間,仿佛醍醐灌頂,她笑著對遠處的白平和白安招手,大表哥,二表哥過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了。
遠處的白平和白安聽到安言的話語,頓時默契的笑著相互對視一眼。兩人覺得每次這個表妹臉上露出這般清麗自信的笑容之後,就會帶來一個既新奇大膽又極好的辦法來。而這次,不知道這個表妹會帶給他們什麽驚喜呢。
錦繡想到什麽辦法了?
安言看著兩人過於明亮的目光,心頭有些犯怵,但還是硬著頭皮認真的說道:我們將這些野草都割下來,然後曬幹,等到冬天了就可以該在菜地上。
那樣,將來她就可以在冬天種出不少的蔬菜來了。
曬幹?是要蓋茅屋嗎?
白平憨憨的笑著,習慣性的伸手撓了撓腦袋。
不是,那幹草將來我自有用處。別廢話了,趕緊動手拔草吧。
好,嗬嗬……
安言此刻才發現白平真的是有種傻大個的潛質,憨憨厚厚的,原來回歸田園的他竟然是這般爽朗憨直的一個大男孩。而白安,卻是站在一邊靜靜的笑著,有種靦腆淡然的氣質,有種內斂的秀氣。
兩人聽完安言的話語之後,就開始動了起來。
隔草,對於白平來說太簡單了,他在田地裏就好像是魚入大海一般,輕鬆自如,肆意瀟灑。
而白安的話,雖然有些不自然,動作很僵硬,但也是滿麵笑容。這般自然的笑容,安言很少在這個沉默寡言的二表哥臉上看到。當然,白安的效率和白平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了。不過,這個也不著急,反正他們也不靠這個吃飯,盡力就好,不能把人給累到了。
隻是,當安言的目光掃到蘇三的時候,她瞬間雙眸睜大,簡直是不忍直視。
那拿著鋤頭,在那裏幹得熱火朝天的冷麵男人,真的不是再開玩笑嗎?
哪有人像他那樣,拿著鋤頭割草的?
蘇三覺得吧,這個事情雖然有些繁瑣,但是幹著還行。他拿著鋤頭,基本上一鋤頭下去,就得進去半尺,然後翻起來的時候,就能帶上來一大捧草以及一大捧泥。按照這樣下去,他們連土都不用翻了,蘇三直接一步到位了。
原本,安言還覺得蘇三該什麽都不懂,帶來也許加上她自己,也就勉強能夠當一個勞動力。可惜,親眼所見之後,她才知道人家蘇三那是一個頂三個。
這個時候,白平和白安也被這邊的動靜給驚動到了,紛紛丟下手中的鐮刀,跑過來看。
白平看著蘇三的傑作,嘴巴張得大大的,都要合不上了。
蘇三,你這是天生神力嗎?
好像太大力了。
蘇三提著鋤頭,看著自己造成的結果,眉頭有些糾結的皺著,很是煩惱的樣子。
安言撫了撫額頭,覺得他們都不用幹了,讓蘇三來就好了。而且,她抬眼仔細的看了蘇三一眼,發現人家連汗都不帶出一下的。
確實有點……
白平看了看那巨大的坑,也覺得似乎太用力了。
此時,那巨大的坑內,還有幾隻地龍在那裏驚惶的竄來竄去,看得安言頭皮發毛。她覺得,蘇三這哪裏是除草,這明顯就是掘地三尺嘛。這哪裏是來鋤草的,這搞得像是來尋寶的。安言正這般想著,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驚呼聲。
呀,那是什麽?
不會吧,真的挖到寶貝了?
安言心中這般想著,就轉過頭去看後方一點的位置,隻見那巨大的坑裏沒有安言心中想的所謂的寶貝,而是有幾隻肥碩的田鼠在裏麵跳著。
田鼠,看到那毛茸茸的物體,安言覺得眼前一花,險些沒站住。
蘇三一把扶住安言的腰,輕聲問道:沒事吧?
沒事,可能日頭有些大。
她可不敢說是因為害怕田鼠,遂隨便扯了一個謊。
蘇三媳婦,老婆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聲急促而驚喜的聲音。
眾人側頭望去,就看到遠處田埂上站著一個中年婦人,那婦人身材微胖,頭上包著一塊灰色布巾。此刻,婦人跑得氣喘籲籲,一邊喘氣,一邊往安言的方向繼續跑著。
來福嬸子怎麽了,怎麽跑得這麽急?
白平一看到來人,忙打了招呼,並關心的詢問起來。
聽到白平的話語,安言算是對眼前的婦人有了點印象。這個叫來福嬸子的算是白家的鄰居了,隻是白家人靠著村尾住著,遠離綠竹村眾人。最靠近白家的就是來福家了,隻是雖說靠近,但也是隔了好一段距離,也得走上個一會的。因此,說是鄰居,卻也是有些勉強的。
安言之所以會對這個來福嬸子有印象,那是因為以前這個來福嬸子有來白家竄門過,印象中好像和王氏的關係極好。而且,這個來福嬸子的大兒子來福和白平的感情也極好,聽說是大小玩到大的情分呢。
因著來福嬸子和白家的關係不錯,感情也好,安言看著她也覺得很是親切,也在一邊笑著喚道:來福嬸子好。
蘇三媳婦啊,你醫術不凡,快跟嬸子去看看我家來福媳婦吧。
說著話,就伸手拉著安言的手臂,神情滿是慌張。
看到這種情況,安言知道肯定是來福媳婦出了什麽事情了,麵上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了。
而一邊的白平聽到來福嬸子這話,驚奇道:來福媳婦不是正懷著孩子嗎,好像月份挺足的了,這是要生了?
聽到這話,來福嬸子倒是停頓了一下,愁眉不展的說道:可不是嗎,我家媳婦有了身子都十個多月了,可是卻是一直不見臨盆。反而是隨著月份的增長,她的身子越發不好了,整日躺在**,就像是得了重病一般。我們請了縣裏的大夫,開了好些藥,就是不見好。這幾天,看著病情是越發的重了。正在我們急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聽說了蘇三媳婦的醫術高明,連趙老爺的絕症都能夠頃刻間治好。因此,我今天就忙忙的找上來了。
說著話,來福嬸子就抓著安言的衣袖,眼中含淚,懇切的說道:蘇三媳婦,你可是要救救我家媳婦和孫子啊,那可是兩條人命啊。這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這可是要讓我們家來福和我怎麽辦啊?
說著說著,來福嬸子真的就哭了,可見真的是憂心如焚了。
聽到這情況,安言也是不敢再耽擱了,這可是兩條人命,真不是開玩笑的。於是,她轉頭對著白安兄弟和蘇三交代道:你們在這裏繼續幹活吧,我跟嬸子去一趟。
說完話,安言就和來福嬸子一起匆匆去了。
而蘇三卻是站在原地,手裏拿著鋤頭,目光望著安言消失的方向,麵上的神色有些惆悵。
蘇三這幅模樣,和其冷麵將軍的稱號實在是不符,要是張駿在這裏的話,肯定要大呼見鬼了。他家沉默寡言,堪稱冷麵神的老大,竟然也能露出這幅傷秋悲春的怨婦狀,簡直是不忍直視,不敢置信。
另一頭,安言匆匆的和來福嬸子來到半新的土培房中,也看到了那個來福嬸子口中病重的來福媳婦。
隻見,此時一屋子的人都圍著來福媳婦轉呢,就連來福這個大男人也是麵色哀傷的坐在床邊,整個房間的氣氛顯得很是低迷。
來福嬸子一看這個架勢,忙大聲叫道:快讓讓,蘇三媳婦來了,我媳婦和孫子可是有救了。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讓開了路。
來福媳婦是隔壁村趙家村的人,因為趙氏病重,趙氏娘家自然也是來了好些人,有趙氏的娘親,兩個嫂子和一個未出嫁的妹妹。
趙氏的娘親此刻站在床頭,滿麵著急,眼睛直直的盯著**的趙氏,倒是沒有注意到這裏。趙氏的兩個嫂子看到安言前來,眼中皆是驚訝和好奇。對於安言的名聲,她們自然也是聽說了的。對於女子行醫,且有妙手回春之超凡醫術,她們雖然覺得不可置信,但是心中還是存了幾分的敬畏的。畢竟,女人能坐到這一步,真的是相當不容易的。趙氏的兩個嫂子都是忠厚仁善之人,此刻看到安言匆匆跑來,就是為了診治她們的小姑子,皆是對著她善意的笑了笑。
安言看到,也是回以善意的一笑。
至於那個趙氏的妹妹,站在那裏,一副很是清高的樣子,此刻卻是意外的倒豎著眉頭,立在那裏,眼神很是不友好的看著安言。
安言輕輕的挑了挑眉,很是意外,她是如何得罪了這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的。怎麽人家小姑娘一看到她,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那女子容貌倒是不錯,穿著也挺講究的,隻是看那氣勢和眼神,安言隻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不過,安言現在也沒有空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姑娘了,而是快速的到了來福媳婦的床前。
因為是女子,安言也就不講究什麽引線診脈了,而是伸手直接把脈了。
一開始看到趙氏的大肚子,再看她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好像病重的模樣,安言還是提著一顆心的。結果過了一會,安言麵上的神色卻是慢慢的放鬆下來了。
她轉頭對著在一邊著急等待的來福嬸子說道:沒事,隻是胎位不順,就是民間常說的小兒扳心。就是因為胎位不順,所以才會十個多月了還不見臨盆的跡象,繼而才導致了來福媳婦看著像是生重病的模樣。
聽到安言說沒事,來福嬸子和趙氏的娘親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來福嬸子看了看兒媳婦,接著著急的問道:那蘇三媳婦給開服藥吧,隻希望來福媳婦能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聽到這話,安言卻是淡淡一笑,道:不用開藥,我紮幾針就好了。
聽到這話,房間裏麵帶著的一堆女人們都是驚訝莫名。看著這麽重的病,竟然連藥都不用開,這還真是神醫啊,果然手段非同一般啊。
果然是神醫啊,看著這麽重的病,竟然連藥都不用開。
可不是,我聽縣裏的親戚說啊,那於秀才的父親於老爹當初背進仁和堂的時候,都快要不行了,誰知道這個蘇三媳婦給診治了一個時辰,再出來都能自己走了。過個兩三天,就跟沒事人一樣,你說神奇不神奇。
竟然有這種事情,真是神醫啊,而且難得的是沒有一點架子,看著可是溫柔著呢。
房間裏的女人們低聲的議論著,話語間無不是對安言的讚美之詞。安言聽到了,也隻是淡淡一笑,沒有太多感受。
但是這些話語停在趙氏的妹妹趙茹耳朵裏,卻覺得很是刺耳。如果不是顧忌自己的溫柔賢惠的形象,她真的很想大吼一聲,那些不過是謠言而已。嬌嬌可是和她說過了,這蘇三媳婦最是陰險狡詐不過了,什麽通天醫術,不過是咋呼人而已。還有那白家一大家子的,全部每一個好人,隻會博取大家同情而已。
趙茹覺得站在這裏,聽著大家讚揚安言,心中很是不快,就快步走出去,想著還不如去找嬌嬌聊天呢。
房間裏麵,對於趙茹的各種反應以及離開,安言壓根沒注意。
她此時拉起了趙氏的手,看準其指上的一個穴位,猛的就往下紮了一針。
頓時,趙氏一陣生疼,渾身一陣顫抖,然後人就慢慢的醒了過來。
穩婆有找好嗎?
安言轉頭詢問來福嬸子,手卻是熟練的給趙氏把脈。
找好了,這是要生了?
嗯,大家都出去,讓穩婆進來接生就好了。
來福嬸子忙偷眼看了一眼**的兒媳婦,發現她已經清醒了,麵上的神色也正常,心下一喜,點頭應下,人已經風風火火的跑出去找穩婆了。
而房間裏的人也是三三兩兩的相攜著出去了,趙氏的娘親和夫君則是等著來福嬸子將穩婆帶回來之後才出了房間。
眾人就在院子裏等著,房間裏麵的動靜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的。有穩婆指揮的聲音,有趙氏的呼痛聲。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裏麵就傳來了一陣嘹亮的嬰兒啼哭聲。
來福嬸子大喜,趙氏的夫君來福也是滿麵笑容,在那裏吃吃的笑著,嘴裏不時的來上兩句,我要當爹了,我竟然當爹了。
而裏麵也傳來了穩婆報喜的聲音,恭喜來福娘了,你家兒媳婦可是給你生了一個大胖孫子呢。
啊,孫子啊,孫子好啊。
來福嬸子頓時高興的雙手合十,在那裏喃喃的念叨了一通,大概是感謝諸天神佛之類的吧。
安言聽著裏麵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隻覺得心頭敞亮,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這個小生命的降生,她也有功勞呢。不自覺的,她自己笑了。
安言搖了搖頭,笑自己的傻氣,就準備安靜的離開了。餘光卻是看到舅母王氏熟悉的身影,忙笑著迎了上去,舅母是來關心來福媳婦的吧?
王氏一看安言也在這裏,卻是愣了一下,然後想起了安言的不凡醫術,也就沒有多少詫異了。
舅母放心,來福媳婦母子平安呢,給來福家添了一個大胖小子呢。
王氏看著安言純粹的笑容,卻是伸手輕輕的掐了她一下,笑著嗔道:瞧你歡喜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生了個大胖小子呢。
聽到這話,安言頓時一赫,麵上瞬間遍布紅霞,腦中不期然的就想起了那個有些混亂的早上,有些混亂的吻來。察覺到自己突然想到的那個畫麵,安言的麵色更紅了,羞澀得連耳根都紅了。
王氏看到安言的樣子,在一邊也是吃吃的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說到:要是哪天你和蘇三也生一個大胖小子就好了,那我和你娘親就可以歡歡喜喜的幫你帶了。
聽到這話,安言頓時有些無奈,舅母,你不是有小青哥帶嗎,舅母也不怕累的?
聽到這話,王氏立刻笑著回道:那有什麽好累的,帶孩子雖然是個辛苦活,但是那可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所以啊,你和蘇三無論生多少個,我和你娘親都吃得消的。
聽著舅母越說越離譜,安言頓時無奈的跺了跺腳,快步的離開了。
而那邊來福嬸子則是迎了上來,疑惑道:蘇三媳婦怎麽這就離開了,我們一家還沒好好感謝她呢。
沒事,這是她該做的,說什麽感謝不感謝的,太見外了。
王氏笑著挽了來福嬸子的手,直誇她好福氣,一下子就得了一個大胖小子呢。來福嬸子聽了這話,頓時就拋開不提,也是說起了新得的孫子了。兩人笑著,就挽著手去裏屋看新出世的小孩了。
而安言則是一個人閑適的在鄉間的小路上慢慢的走著,心頭有些亂亂的。
剛才在聽到孩子出世啼哭的那一刻,她的心頭就是忍不住動了動。一刹那,覺得原來生命是這麽奇妙的一件事情。而孩子,也是第一次這麽深刻的進入她的心頭,讓她心頭蠢蠢欲動,忍不住想著,有一天她是不是也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