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吭出聲來又能怎樣,她又沒有娘!

金小鳳越想越是得意,心中舒暢了,連肚子也不覺得餓了。

她迫不及待的,甚至連一頓飯的時間也等不及。

“我先去喂豬!”金小鳳甩下一句話,提起身後的木桶便走,見無人注意自己,她繞過豬圈,闖進旁邊緊挨著的破茅屋裏。

一進門,就見金小樓癱睡在地上。

“真是如豬一般。”金小鳳撅起嘴,真不知道這樣一個卑賤的妹妹,怎麽有膽子和她作對。

端起木桶衝著金小樓的臉便倒了下去。

酸臭的糞水衝了金小樓一身,隻是她睡得死死的,仍舊是一動不動。

金小鳳將木桶一扔,看著地上髒臭的金小樓,拍拍手滿意的回到了院子裏。

吳氏他們已經吃完了飯,男人們正要往地裏去,金小鳳忙過去端上碗,晚一點,隻怕好菜都沒有了。

剛盛上飯,隔壁的李嬸就探身走了進來:“還在吃飯呐!德清奶奶讓我給你們說一聲,村裏新來了戶人家,京城裏來的,說是帶著個傻少爺,今日要替那傻少爺選個媳婦,選中的送十兩白銀,一畝田地。”

“嗬喲,十兩白銀!”周氏倒吸了一口氣,“到底是京城裏來的,好大的手筆!”

便連吳氏也瞪大了眼睛,這樣一大筆錢要是到了自己家,他們這三房土屋能好好休憩擴建一番不說,他們金家隻怕也一躍成為整個井口村,甚至是鎮子裏最有錢的人家。

說不準還能給三個兒子多添上幾房小妾,金家的香火也要跟著旺盛起來。

十兩銀子興許隻是達官貴族家裏,夫人小姐的一匹上好絹布,老爺兩三口喝掉的新茶和老酒,是高興時順手的一個打賞,卻是井口村裏沒人見過的巨款。

金家四個男人,在地裏勞作一年到頭,也隻能緊緊巴巴勉強混個溫飽,手頭裏幾乎沒有閑錢,即便有,三兩五兩已是最大數目。

這一下有上十兩,全家人做夢都得笑醒。

“傻少爺?”柳氏聽著也心動,“怎樣個傻法?”

李嬸皺皺眉:“傻子沒見過嗎?人家還沒來呢,說是今日下午到,裏正剛剛給德清奶奶傳的話,讓各家有想法的準備準備,申時一刻在井口見。”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待李嬸走後,柳氏飛快的掃了一眼金小鳳。

嚇得金小鳳趕緊低下了頭,她才不想嫁給一個傻子。

她又不傻,她知道,即便嫁給傻子,那十兩白銀,她一文也得不到。

柳氏隻一眼,吳氏已看清了她的想法,沉著聲道:“你們誰也別想打這十兩銀子的主意!我們家現成有個賠錢貨,今日下午便把那金小樓給嫁出去。”

金小鳳和金小桃兩個姑娘一聽這話鬆了口氣,柳氏卻是暗暗的不太舒服,她想著總有一天,熬死這個老東西,到時候家裏的錢財一定全都要歸自己所有。

周慶霞是個草包,徐三惠是個軟蛋,沒有哪一個是她的對手。

“對了!金小樓呢?”吳氏四處一望,院子裏沒有金小樓的影子,那丫頭剛剛被周氏踹暈過去,不會還沒醒過來吧?

要是就這樣死了,可不劃算!

“慶霞,三惠,你倆去把金小樓給打扮出來,下午隨我一起去井口見裏正。”吳氏拐棍一頓,吩咐了下去,“玉燕,你跟我進屋裏來。”

柳玉燕腰肢一扭,掃了兩個嫂子一眼。

周氏低聲暗罵:“得意什麽,還不知道肚子裏揣的是男是女,小心到時候有你哭的。”

徐三惠趕緊拉了周氏一把:“大嫂。”

周氏甩開徐氏的手:“拉拉扯扯做什麽!還不快去收拾金小樓,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動手嗎!”

徐氏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但終是什麽也沒有說出口,點了頭,轉身往茅草屋走。

走到一半才又出聲喊道:“小桃,快跟來。”

金小桃心中不服氣,祖母明明是讓周氏和娘一起去做的事,隻因周氏強勢,活就順勢落到了自己身上。

心裏也更怨恨自己娘軟弱無能。

兩人一打開茅草屋的門,差點沒熏暈了過去。

金小桃口中發苦,她想整金小樓,卻陰差陽錯整到了自己。

慫恿金小鳳潑了金小樓這一身的糞,到頭來,金小樓什麽也不知道,這滿身的糞水還要自己親自給她清洗幹淨。

……

金小樓是在金黃色的夕光中醒來的。

周圍全都是鬧鬧哄哄的紛雜聲,她一睜開眼,就看到眼前一個身穿鴉青色長褂的男子。

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卷著四季更迭後的那一抹詩意鋪天蓋地而來。

整個世界霎時間便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