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將信鴿備好,立即傳書高琅,讓他們即刻便回京城!”金小樓趕緊出聲向南陽交代,話說著,自己已起身往外走。
領了綠筠,吩咐虹園的小廝,去京城各大糧莊收糧。
半日的功夫,便運回來五輛拉糧的馬車,金小樓當下又吩咐小廝準備數千個小麻布口袋,將糧食和麻布袋一並裝著,朝著城門處徐徐而去。
還未走到城門跟前,先前那士兵頭子已迎了上來:“城門已閉,一律不許進出,姑娘請回吧!”
金小樓衝綠筠使了個眼色,綠筠當即繞開士兵頭子,趁士兵們注意力皆被金小樓吸引,沒人盯著她,於是貼著彎兒便往城牆上麵去,金小樓則招呼身後的車馬小廝,仍舊往前走。
“這位官爺,我們並不是想出城,這馬車上拉的都是米粥,我是想施善粥給外邊的流民。”
“施善粥?”那士兵頭子眼一擠,“城門關著你可出不去,這善粥也別施了!”
士兵頭子的話音剛落,上頭綠筠已朝著城外喊了起來:“各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天災人禍令你們饑不果腹、流離失所,我家掌櫃的實在於心不忍,今日特意前來發粥與你們!我家掌櫃的立下承諾,一定替你們尋一個安身之所,遮風避雨自不必說,一日三餐定然管夠!”
綠筠話音一落,底下的人群瞬間沸騰起來,哄哄鬧鬧甚至撞起了城門。
士兵頭子急得甩了身邊小兵一巴掌:“怎麽看的門,她人怎麽跑上邊去了?”
兩個士兵冷汗直冒,趕緊向城牆上奔去,試圖將綠筠給抓下來。
這城門前流民眾多,本就最怕哄亂,一亂起來,指不定出什麽事,到時候可都得攤在這士兵頭子身上。
“官爺別急!”金小樓笑到,“這流民不散,城門一直關閉著也不是個法子,我能不開城門,解了流民的燃眉之急,再疏散了流民,恢複這城門的暢通!”
金小樓接著道:“你也曉得,上頭之所以封這門,不過就是怕有暴民隨之鬧事,可城門久閉著,城裏城外的人來往不暢,亦容易憑生事端。若是遣了他們走,既消除了流民的隱患,又平息了人們的憤怨!眼下,陛下正愁天下事多,你能替陛下了卻一樁煩心事,這功勞,可夠你升上好幾級的了!”
士兵頭子不過是一個小卒,自然不會曉得下頭下命封這城門的真正用意,他琢磨著金小樓的話,越想越是這個道理,他若能自己擺平這事,指不定上頭一個高興,賞他個大官來做,那可真是平步青雲了。
可擅自做主開門仍舊是樁大事,他緊皺著眉頭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賭一賭。
底下的流民看著城牆上剛剛給他們許下承諾的女子轉眼便被兩個士兵給硬生生綁走了,皆激動不已,又喊又叫,還有人搬起石頭砸起了門。
聽著外邊的響動愈加驚人,士兵頭子左右為難。
都說風險越大,收獲越大,他究竟該怎麽辦?
見士兵頭子猶豫不決,金小樓複又緩緩道:“官爺放心,我會先安撫好流民,想法子讓他們離開門前,到時候外邊風平浪靜,你再開門!”
“你有法子讓他們離開?”士兵頭子吃驚。
“沒錯!”金小樓莞爾,“我不是說了要施善粥嗎?我知道城門開不了,所以事先準備了麻袋,隻要將米裝在麻袋裏,一包包扔下去,便能填飽他們的肚子,叫他們安心聽我的話!”
士兵頭子眸光大亮,剛想開口同意,便見大理寺少卿白如奕一個人快步朝著他而來。
白如奕一身玉蘭色長袍,走到幾人跟前,輕輕向金小樓點頭示意。
他早覺得這城門關得蹊蹺,因此總是在這城門跟前晃著,想要查探清楚關閉這城門的緣由。
剛剛金小樓他們所做的一切,都被白如奕給看在了眼裏。
他心下對金小樓佩服不已,眼下卻連目光也未在金小樓身上過多的停留,隻是抿了抿唇,衝那士兵頭子道:“便按金掌櫃所說的做吧!”
“金掌櫃?”那士兵頭子一驚,“琉璃坊金掌櫃?!”
“原來是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我就說,這樣好的主意怎會是尋常人能想得出來的!”士兵頭子立馬拍了個馬屁,聽大理寺少卿也發了話,他不再遲疑,當下同意了金小樓的辦法。
金小樓令小廝們將糧食裝進麻袋裏,係好口子,一袋袋從城牆上往下扔。
扔第一二包時,下邊立馬搶了起來,金小樓趕緊道:“不必搶,人人都有!”
她說話算話,半個京城的糧食都被她收了來,底下的流民,一人兩袋也足夠了。
接到麻袋的人心慌不已的打開,一看裏麵裝的是白生生的細米,眼淚鼻涕幾乎一起淌出來,有許多竟還跪下來不停的朝著城牆上的人磕頭。
隻覺得上邊的人都是天上的神仙,派來救他們命的。
“大家領了糧食吃飽了肚子後,往東走上一裏地,有個靈水村!那裏田多土多,又有牲畜棚子,你們若是信我,便且先在那裏等著,不說帶大家發家致富,填飽肚子那是一定沒有問題的!”
金小樓還記得,當初琳琅坊快要開不下去時,夏姑便買下了那靈水村的許多田地和牲畜棚子,眼下她正好可以借用。
金小樓話說完,底下抱著麻袋的流民紛紛應聲:“神仙姑娘!你救了我們的命,我們自然信你的!”
綠筠看著底下人感激的模樣,自己也感動了,敞開了嗓子衝他們喊:“我們掌櫃的名叫金小樓!你們叫她金掌櫃便好!”
底下又有聲音接二連三的響了起來:“金掌櫃,我們現下便去!”“金掌櫃,不管多久都等著你!”“金掌櫃,你讓我們去哪兒我們便去哪兒!”
眼看著城門前堆堵著的幾千流民,不多時便走得一幹二淨,士兵頭子咂舌,這個金老板是真的厲害!難怪可以將生意做得這麽的大!
“開城門!”士兵頭子站在城牆上,放聲喊到。
……
淋漓的大雨將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彌漫的水汽之中,一道紫色閃電劈天而過,吭嚓一聲將原本昏暗的天色照得透亮。
朝堂上,伏地而跪的官員大多因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嚇得一個哆嗦。
風從殿外灌進來,吹得高太後身前的珠簾劈啪作響。侍奉在旁的小太監趕緊上前去護,高太後卻是徑直開口:“有事便奏,無事退朝罷。雨大,眾卿家早些回。”
說罷,便起身欲走。
新皇唯唯諾諾,跟著便要起來,忽聽得底下有人喊了一聲:“請太後還政與陛下!”
高太後眉一立,身邊的太監已斥了起來:“放肆!”
底下的人不卑不亢:“朝堂是大周趙氏的朝堂,這天下亦是皇上的天下,太後娘娘把持朝政名不正言不順,實乃奪權之勢!為了大周天下,臣冒死諫言,隻求太後迷途知返!”
“既然知道是冒死,那還說什麽?”高太後眼也不眨,“拖下去砍了罷。”
“是。”兩邊的小太監頃刻間便上前去,拖起底下那老臣的手臂,向殿外去。
這一下,大殿之上,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那老臣是吏部尚書,已矜矜業業幹了半輩子,眼看就要衣錦還鄉,臨了竟如此賠了命。
“太後三思!”又有人喊了起來,“太後如此行事,實在是有違綱紀,綱紀乃國之根本,太後……”
那人話還沒說完,高太後又冷冷的道:“怎麽,你也想陪吏部尚書一塊兒去嗎?”
“這這……”底下的人不敢再說。
片刻後,殿中大半臣子紛紛脫下烏紗帽:“太後若如此行事,那我們隻得以此明誌。”
有個聲音格外響亮:“太後專政,陛下年幼,賢親王,眼下,隻能靠你主持大局了!”
賢親王於是站起了身來,剛上前一步,高太後仍舊平靜開口,一字一句道:“你們這是要弑君謀反嗎?”
“弑君謀反”四個字一出口,龍椅上的新帝雙腿一軟,竟徑直跌落在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