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侯爺出門吃飯,自然是要坐最好的雅間,吃最貴的菜,喝最烈地酒……

葉錦羽低頭看一眼手邊冒著熱氣地牛乳,瞬間掩下一腔豪氣,好的,是她想多了。

用飯時雅間裏安安靜靜,隻聞細微地咀嚼聲與飲水聲。葉錦羽悄悄瞄過厲隋幾眼,終於發現他身上還是有個優點地。

不愧是大家族養出來地人,禮儀修養方麵果真細致入微,那從骨子裏散發出來地優雅矜貴,是浮華的外表所不能比擬的。

不得不承認和他同桌吃飯也算是另一種視覺享受,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好看的跟畫似的。

厲隋放下筷子的時候,葉錦羽剛把那碗牛乳喝完,她把碗放下,就聽男人問道:“接下來想去哪兒?”

“不是回侯府嗎?”葉錦羽微有詫異。

厲隋動了動喉結,本想說:念你今兒個如此乖巧的份上,本侯就大發慈悲地陪你逛一逛。

但當他聽到女子的語氣時,驀地意識到自己這種想法很是不妥,當即話頭一轉,“回府。”

說罷就先起身往外走,此時的葉錦羽卻懊惱不已,她幹嘛要多嘴問一句,應該直接說在南市逛逛的。

好不容易的出府機會就這麽白白浪費了,她得先把這裏的地形摸透了,以後要是有機會能逃離侯府,她也不用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心疼地回到如初園,秦妙音已經在她房裏等著,二人還沒有聊上幾句,安茹夢突然就帶著婢女過來了。

不同以往地冷眉冷眼,今兒卻是聳眉耷眼滿臉憂愁,見了葉錦羽便立刻跪下哭訴:“依姐姐,我、我對不起你,都怪我監管不力,竟把姐姐贈予我那百兩白銀給、給弄丟了。這可是侯爺的賞賜……”

葉錦羽和秦妙音都被她這突然的舉動震住了。

安茹夢還在哭訴,“我、我原也不敢享用,便想替姐姐好生看管,誰知院兒裏竟是遭了賊……都怪我,是我沒有保管後,姐姐若是覺得有必要,我立刻就去侯爺跟前請罪……”

葉錦羽很快回過神,聽到最後好像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心裏一陣哭笑不得。這個安茹夢,為了勾搭侯爺,真的是什麽招都願意使。

“好啊,你去吧。”葉錦羽如她所願,裝作為難地說道:“那銀兩是侯爺的賞賜,便是轉贈於你,現在出了事也要給侯爺一個交代。”

安茹夢一愣,約莫是沒想到事情會進行的這麽順利,默了片刻才點頭請求道:“可否請依姐姐陪我一道過去?我一個人害怕,侯爺最是疼愛姐姐,有姐姐在侯爺定也不會……”

“安姑娘,這個忙我怕是幫不了了,今兒我剛惹怒了侯爺,他這會兒正氣著呢。我要是陪你過去,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葉錦羽不等她把話說完,馬上就拒絕了。

安茹夢想借這些銀子去引起侯爺的注意和憐憫,她管不著也不想管。可要是對方想拿她當跳板,對不起,她又不是憨憨。

“依姐姐,我、我怕侯爺不肯見我,要是直接下令把我……”安茹夢忽然撲到葉錦羽腿上哭起來。

葉錦羽立刻後退一步,安茹夢的手隻堪堪摸到她的裙擺,就被擋在她身前的淩昭打掉。

“安姑娘,您要是再這樣胡攪蠻纏,就休怪我先到侯爺跟前稟明這些事情了。到那時,您可就失去了一次機會。”淩昭橫眉斥道。

安茹夢何曾見過這樣囂張的婢女,登時又驚又怒,盯著淩昭不敢再往前,兀自又跪了片刻,才慢慢站起來,“既然姐姐不肯幫我,那我便自己去了,告辭。”

安茹夢主仆剛剛消失在門外,秦妙音就皺眉說道:“她現在行事真是越來越刁鑽了,也不怕惹怒了侯爺連命都保不住。”

安茹夢離開以後,秦妙音又在葉錦羽屋裏待了片刻。興許是心裏作祟也是出於對安茹夢的了解和懷疑,她回去以後立刻檢查了自己那套頭麵。

原來好端端鎖在箱子裏的東西,竟然也不翼而飛了。

她還擔心是自己記錯了地方,命人把房間的各個角落都翻找了個遍,結果什麽都沒有找到。當即就慌了,趕緊又跑回葉錦羽那裏。

“依姐姐,大事不妙,原來咱們院子裏真的遭了賊了。”

葉錦羽看著秦妙音去而複返,慌慌張張地關上屋門,撲過來就衝著她低吼一句。

“怎麽說,你也丟東西了?”葉錦羽回過神,反應還算淡定。

秦妙音連連點頭,“對對對,姐姐送的那套頭麵丟了。這個賊也太厲害了,那個東西我是鎖到大木箱裏麵的,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偷了。”

葉錦羽麵色微沉,問道:“鎖被撬開過嗎?從昨天到現在,你屋裏一直有人在嗎?”

“鎖完好無損,對,我屋裏一直有人。”秦妙音很肯定地回道。

葉錦羽沉默片刻,又問她:“那昨晚呢,有沒有什麽異常?”

秦妙音低頭回憶,須臾後才不確定地說道:“昨晚我在姐姐屋裏休息,魚蓮和墨染留在我屋裏。我剛才問過她們,都說昨晚睡得很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她們平時睡覺也很沉嗎?”葉錦羽問。

秦妙音看一眼旁邊的魚蓮,說道:“她們平時要守夜,所以覺淺。但我相信魚蓮不會說謊,她們可能被人下了迷藥。”

“木箱的鑰匙歸誰管?”葉錦羽又問。

“這些重要之物一直是交由魚蓮保管的。”秦妙音如實說道。

葉錦羽就看向魚蓮,後者立刻跪下解釋:“奴婢和墨染姐姐就住在一處,許多東西不方便放在自己屋裏,所以那鑰匙其實一直被奴婢藏在姑娘床下的暗格裏。那個東西是奴婢親手做的,除了姑娘不會有旁人知道。”

如果不是魚蓮監守自盜,會不會是墨染早就發現了她藏東西的習慣,正好利用昨晚的機會盜走了頭麵?那套東西可值不少錢。當然也不能排除賊人擅長開鎖,就算不用鑰匙也能完美的盜走東西。

“淩昭,你查一查,看看都有誰屋裏丟了東西。”葉錦羽剛吩咐我一句,突然又想到了什麽,忙補充一句:“記得要悄悄的,莫打草驚蛇,順便再找找看,贓物是否還留在如初園裏。”

淩昭立即領命而去,直到夜裏亥時才回來。

“怎麽樣?”葉錦羽倒杯水遞給對方。

淩昭喝完以後才說道:“我搜遍了如初園的每個角落,東西已經不在這裏。我又去每個姑娘屋子外麵觀察過一番,從我聽到的那些談話來看,侯爺賞賜下來的那些東西全部都丟了。”

“隻有咱們屋裏沒有遭賊,狐裘還在。”葉錦羽的語氣不太好,這種情況太不對勁了。

她原來還擔心賞賜太多遭人惦記嫉妒,就把東西都分出去,誰想反而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這賊人是真的財迷心竅?還是想借此對付她?

“淩昭,安姑娘去見侯爺了嗎?”葉錦羽麵色凝重地問道。

淩昭搖頭,“沒見成,請求被回絕了,但也沒有明說是去請罪的。”

葉錦羽和秦妙音對望一眼,安茹夢要是真心想去請罪,又怎麽會什麽都不說,她明知尋常求見是會被拒絕的。

那她跑來這裏哭訴一番又是為了什麽?惡心她嗎,又或是故意為之?

“淩昭,能查清楚安茹夢以及她身邊人這兩日的動向嗎?”葉錦羽眉頭一皺,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

淩昭考慮一會兒才說道:“我盡力。”說罷,便又退出去了。

夜深露重,沉閣的書房裏還亮著燈火,厲隋考慮了一下午,終於決定解除對葉錦羽的重點“照顧”。他剛把雲雀叫過來,準備交代這件事情,護衛長瞿蘅突然過來說有要事稟報。

“何事?”厲隋見人還特意關上門,不禁挑了挑眉。

瞿蘅稍作斟酌,拱手稟報:“一個時辰前,有人來屬下跟前揭發如初園裏有人暗度陳倉,拿了府裏的東西出去變賣……”

厲隋臉上地神色不甚明朗,看不出喜怒,靜靜聽著瞿蘅的匯報,慢慢了解了情況。

當他聽到葉如瀲這個名字時,心裏沒有一絲意外,不如說在得知出事時,他就已經猜到會和這個女人有關。

賞賜是他主動給葉如瀲的,按理說她想怎麽處置都可以,送人、用出去都沒有問題。但若拿去變賣或是購置土地、投入買賣等盈利行為,這在後宅中是絕不被允許的。

以前京城裏就出現過這種事情,而那些婦人不是被掃地出府,就是被毒打一頓,從此再沒有翻身的機會,而且還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話,娘家的恥辱。

“茲事體大,屬下不敢輕信,於是就先暗中調查了一番。最後得知葉姑娘明麵上將那些賞賜贈予其他幾位姑娘,但當晚東西便失竊了,丟的神不知鬼不覺。”

“而當晚的如初園裏並無可疑之人進出,幾位姑娘當中也隻有葉姑娘是練過功夫的,她有能力做到這些事情……”

“那她為何要變賣首飾,補貼娘家?還是自己用?”厲隋輕笑一聲,好像聽到了一個無比滑稽的笑話。

葉如瀲無父無母,祁家也不需要她一介女子來扶持,而且她手上並不缺花銷。祁府給的,侯爺賞賜的,還有府裏每月發放的例銀,她便是拿出來揮霍,至少也能堅持個十來天。

雲雀在旁邊說道:“小人覺得葉姑娘不像窮奢極侈的人,她平時也很少出府,根本用不到多少銀子。”

瞿蘅聽完他的話,便自動忽略了葉錦羽的動機,從善如流地繼續匯報:“屬下不敢輕易下定論,又去變賣首飾的當鋪調查一番,那裏的掌櫃和夥計都說來變賣東西的人是一位年輕姑娘。”

“聽他們的描述,那姑娘不像咱們府裏的人,屬下便叫人畫了畫像,已經派人去尋找她的下落了。”

“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找到,問清楚那東西究竟是怎麽到她手上的。”厲隋吩咐一句。

瞿蘅連忙應是。

厲奕想了想又吩咐道:“再調查一遍如初園裏的人,每一個都調查仔細。還有,在沒有明確證據之前,此事先不要聲張。如有泄露,唯你是問。”

瞿蘅立刻保證,“屬下定不辱使命。”

厲奕揮揮手,讓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