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羽倒水的手一頓,好像沒有聽清楚,轉頭確認:“誰?侯爺把雲千重姑娘接過來了?”

秦妙音用力點頭。

葉錦羽放下水壺和茶杯,神情恍惚地坐進旁邊的椅子裏。

侯爺…這麽快就把人接過來了,若是侯爺真地對她失去了興趣,以後她在府裏生活就要更加謹言慎行。

以前她認為隻要能在侯府安生度日就好,有沒有權利和名分都不重要,可是安茹夢地事情讓她意識到,侯爺的看重和寵愛才是最重要地,如果失去這些,她地命運又會如何?

她並不想利用別人地感情,可她還沒有能力逃離侯府,繼續就留在這裏,為了保住小命她就不得不依附侯爺。

雲千重的介入會不會給她帶來什麽危機,她也不能肯定,但這個時候她應該做些什麽呢?

去討好侯爺嗎,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怎麽能對著別的男人獻殷勤,隻是她心裏這一關就過不去。

秦妙音緊張地盯著發呆的葉錦羽,輕喊道:“姐姐?姐姐,姐姐你怎麽了?別嚇我啊,若是心裏難受你就告訴我,我……”

“妙音,我沒事,別緊張。”葉錦羽回過神,微微一笑,反安撫她,“千重姑娘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侯爺遲早是要把人接過來的,咱們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哪裏是多管閑事,分明就是他們在欺負姐姐。侯爺怎能如此對你,你們才剛……”秦妙音陡然住口,差點說漏嘴,幸好葉錦羽的心思也不在心裏,以為她就是為自己抱不平便沒有細聽。

“好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接受不了呢?”葉錦羽無奈一笑。

“我就是看不得姐姐受委屈。”秦妙音不悅地鼓著腮幫子,之前她還懷疑過是自己聽信外麵的傳言誤會了侯爺,可現在看來,侯爺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拈花惹草。

須臾後,淩昭進來說道:“姑娘,我去打探過了,侯爺請千重姑娘入府隻是為了聽曲兒,下午就會把人送回去。”

不留下來嗎?葉錦羽眨眨眼,心裏有些驚訝,再一想覺得可能侯爺還未能想到辦法為雲千重贖身才會如此。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都已經兩三個時辰了到現在還沒有動靜,這曲子聽得也太久了吧?”秦妙音嘲諷一句,忽然想到依姐姐還在身邊,不禁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葉錦羽挑眉,眼裏帶著邪惡的笑意,揶揄她:“小姑娘年紀不大,懂得倒是不少,是不是偷偷看過什麽畫冊?快,老實交代。”

秦妙音臉一紅,惱羞成怒地打了她兩拳,斥道:“姐姐,你又不正經了!”

淩昭擔心地看著如往常嬉鬧的姑娘,輕聲問道:“姑娘,您現在好歹也是府裏的半個主子,有客人來,您不過去看看嗎?”

“打擾人家的好事可是要天打雷劈的,我才不去呢。”葉錦羽趕緊擺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秦妙音和淩昭麵麵相覷,她們到底在為誰著急啊!

下午未時正,雲雀親自把雲千重送回教坊。饒是如此府裏的風言風語還在不斷攀升,等傳到厲隋耳朵裏時,已經變換成十幾種版本,每個版本的過程不同,但結果雷同。

所有人都覺得,葉錦羽會被雲千重取代!

厲隋聽了隻是輕皺眉頭,臉上並無波瀾,隨後問了一句,“葉姑娘是何反應?”

雲雀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小心覷著他,“淩昭過來打探過情況,小人告訴她您隻是想聽曲,後來……”

厲隋等不到他繼續說,頓時冷了臉,催促道:“後來如何?”

“後來賦園就沒有動靜了。”雲雀屏住呼吸,又連忙補充一句:“葉姑娘放心侯爺才會如此。”

“哼!”不是放心,是從沒放到心上過,才能這麽平靜。

厲隋鬱悶入夢,剛剛看清楚夢裏的情形,頓時就更鬱悶了。

他們被安排在單獨的營帳裏,而此刻葉錦羽和祁觀語正背對著他站在角落裏,不知又在說什麽悄悄話。厲隋壓抑著怒火,輕咳一聲。

葉錦羽回頭看到他,眼神一亮,立刻笑逐顏開地走過來。

“你來了!”

對上那雙因為他而瞬間鮮活明亮的眸子,厲隋的怒火一下子就消了大半,“嗯,你們來多久了?”

“比你早一點兒。”葉錦羽用兩根手指比了個長度。

厲隋看向走過來的祁觀語,對方的眼神裏餘怒未消,不禁讓他懷疑他們剛才在說什麽。

這時後麵響起一陣腳步聲,秦妙音和景行止走了進來。

“你們從京城回來了?”葉錦羽驚訝地問道。

秦妙音走到她身邊點點頭,不自然地瞥一眼厲隋,沒有像往常那樣小心行禮。

“結果如何?”葉錦羽又問。

景行止說:“京城官衙同意了,明日便上奏朝廷,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如無意外再過幾日聖旨便能下來。金鍾城的人如願以償,也該放咱們離開了吧。”

“妙音,你隨我過來。”祁觀語神色嚴肅對秦妙音點點頭。

秦妙音不明所以的看向葉錦羽,葉錦羽知道表哥想問什麽,很是無奈,出聲阻止:“表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真的沒事,你也別再追究了。而且我也說過,我是真的不在意。”

厲隋眸色微斂,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秦妙音已經反應過來,握住葉錦羽的手,餘光瞥著厲隋,壯著膽子,古裏古怪地說道:“有人喜歡拈花惹草也就罷了,還要惹來一堆風言風語,幸好我姐姐寬容大度,不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姐姐說的對,不能多管閑事,要不然要遭天打雷劈的。”

厲隋心裏一擰,難以置信地看向葉錦羽。在她心裏,他和別的女人待在一處就隻是閑事?

祁觀語聲色俱厲道:“日後他若還是這般縱情聲色惹來滿城流言蜚語,我必要為錦羽討個公道。”

秦妙音心裏一抖,擔心地看著祁觀語,她也隻敢嘴上諷刺兩句,可觀語哥哥不知道眼前這位韞玉公子就是侯爺本人,萬一再說一些更難聽的話,恐怕……

厲隋突然抓住葉錦羽的手走了出去,外麵的士兵想阻止他們,卻被厲隋一個眼神震住了,遲疑著不敢上前,直到他們走遠以後才悄悄跟上盯著。

厲隋把人帶出營地,走進不遠處的樹林裏,見那兩個士兵隻是遠遠在外麵守著,才放心地問道:“錦羽,他們剛才說的……可是你曾說過的那個人?”

葉錦羽以為他是聽了這些誤會,不高興了,忙解釋:“是,但你放心,我對那個人沒有半分想法,他的事情我也不在意。隻是妙音和表哥不知內情,所以才會……”

“不在意?沒有半分想法?”厲隋自嘲地笑起來。

葉錦羽一看他這般模樣就更慌了,“韞玉,我認識他在先,但我卻喜歡上了你……”

“錦羽,你為何會喜歡我?”厲隋不想再聽她的解釋,那一句句話都像是把帶著倒刺的尖刀,捅的他心裏鮮血淋漓。

葉錦羽怔怔看著他,半晌都沒有反應。

厲隋心裏一沉,自嘲道:“你根本不了解我,又怎麽會喜歡我,而這一切都隻是你的錯覺,太可笑了。”

“那你為何喜歡我,又了解我多少?”葉錦羽難以苟同地直視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喜歡一個人本就是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了解一個人也需要很長的時間。而我們僅僅是在夢裏相識,還需要更多時間去相處,包容,磨合,但你不能因為這個就否定我的感情。”

厲隋被她一番話震動了,設身處地去想,他也難說自己是何時對她有意,有何時深陷其中,他喜歡她沒有任何理由,隻是上心了就再也放不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厲隋把人擁進懷裏,柔聲說:“剛才是我不對,我一時生氣才口不擇言,我不該疑你,是我錯了。”

葉錦羽心口一軟,委屈又憤怒地捶上他的胸口,嗔道:“這次勉強原諒你了,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兩個人在一起本就不容易,吵架也是避免不了的,但我們吵歸吵,絕不能因此就質疑對方的感情,那樣就太傷人心了。”

“好,都依你。”厲奕默默收緊雙臂。

葉錦羽看到樹林外士兵的身影,輕輕拍著男人的被提醒:“好了,咱們出來太久了,別讓他們等著急了。”

厲奕不舍地歎口氣,緩緩鬆開,牽住她的手往外走,忽然想到了什麽,神色怪異地問道:“衛兄也非常不滿那個人嗎?”

“這個說起來複雜。”葉錦羽擔心他繼續誤會,便解釋道:“其實就是表兄對我的事情心存愧疚,一直擔心我過得不好,再加上那個人名聲不太好,所以他總怕我受欺負才會如此。”

厲隋一直認為祁家人對葉如瀲並不親近,否則也不能隨意把人送來他府裏,但祁觀語對她的關心又不像作假。

此人對錦羽究竟存著哪種心思?果真隻是兄妹之情,還是抱著別的想法?

他們回到營帳,裏麵三人神色各異,不明真相的景行止好像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東西,滿眼詫異。

秦妙音緊張地看著葉錦羽,既希望侯爺能和依姐姐攤牌,又害怕依姐姐知道真相以後,會責備她的隱瞞。

祁觀語上前將葉錦羽護在身後,戒備地看著厲隋,生怕他再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剛才若非妙音攔著,他定不會放任這個男人置表妹於尷尬境地。

“表哥,我沒事,韞玉、兄就是有話同我說。”葉錦羽輕拍祁觀語的肩膀,對上厲隋危險的眼神立刻縮回手。

厲隋回視祁觀語,右邊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一個挑釁且自得的表情。

祁觀語皺眉,心裏生出更深的擔憂,最近他派人查過韞玉此人,但是他們將附近州縣的戶籍查了個遍,並沒有韞姓人家。

再遠一些的地方他還在托人打聽,如果還是找不到這個人,那他現在這個身份定然就是假的。連真話都不肯對表妹說,這樣一個人,根本不值得表妹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