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開裏麵那層幹淨的,纏在他的傷口上,一圈一圈編了四五層,觀察著上麵滲出地血跡。過了半刻,血才止住。

“呼!”葉錦羽大大鬆口氣,接過侯爺手裏地火折子,低頭去查看他的臉色,卻發現他已經昏睡過去。

跳動地火光中,男人地臉蒼白如紙,唇色也堪堪融為一體。睫毛輕輕顫動著,在他臉上投下一片讓人心疼地剪影。

葉錦羽忍不住抬起手,一寸一寸撫摸著他的臉龐,涼絲絲的非常柔軟,讓人愛不釋手,逐漸撫平了她內心的焦慮。

黑暗中上頭突然響起腳步聲,以及樹枝被踩斷的聲響,葉錦羽猛地一驚,立刻掐滅火苗。

洞裏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葉錦羽緊緊抱住侯爺,抬頭望著上麵的動靜。腳步聲就在附近,她的心跳聲也隨著腳步聲起起伏伏,就怕一個不注意,突然有人從洞口掉下來。

若在這裏狹路相逢,他們兩個定然沒有活路。

葉錦羽緊張地不停吞咽口水,凝神靜聽上麵的動靜,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並且在洞口邊緣處徘徊。

葉錦羽嚇得屏住呼吸,頭頂上的雜草攸地動了動,她立刻抓起腰間的軟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上麵嚴陣以待。

“找到了嗎?”上麵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附近都找過了,沒有。”另一個人緊跟著回道。

“不可能,他們受了傷,不可能跑地這麽快,繼續搜。上頭有令,今晚必須解決掉他們。有任何差錯,我們都沒命。”男人怒斥道:“把咱們的人都叫過來,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葉錦羽聽的冷汗連連,他們要是一直不肯離開,遲早會找到他們,現在也隻能希望侯府的護衛們能夠快點尋到這裏來了。

頭頂上再次響起樹枝被撥動的聲響,葉錦羽瞪大雙眼,握緊軟鞭,暗暗蓄力……

“找到了,他們往西邊跑了。”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忽然響起一道興奮的大喊聲。

頭頂上的動靜一頓,隨後便有腳步聲慢慢走遠,隱約響起一陣交談聲,但葉錦羽聽不清楚,隻是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聽不到。

她忽然感覺自己經曆了一場生死考驗,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好不容易放鬆下來,被從上頭灌進來的少許夜風一吹,頓覺透心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本就穿的單薄,剛才為了給侯爺包紮,裏麵那層衣服也撕地七七八八,要是在這裏吹一夜風,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病倒。

一個傷患,一個病號,要想爬出這個洞就更難了。不知道侯府的人能不能找到這裏?

不過剛才那些刺客好像說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難道是有人故意引開了刺客?

想到這個可能,葉錦羽立刻打起精神,仔細聽著上麵的動靜。

靜靜等了很久,久到她差點要睡過去,突然聽到上頭響起一陣叫喊聲。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起初聽不清楚喊得是什麽,慢慢地越來越近,她聽到有人在喊:“侯爺,葉姑娘?侯爺……葉姑娘……”

葉錦羽凝神聽了一會兒,終於確定這是莫武的聲音,當即心中一喜,衝著上麵大叫:“莫武,我們在這裏,莫武,在這裏,我們掉進捕獵坑裏麵了,莫武……”

葉錦羽扯著嗓音喊了幾分鍾,終於把莫武等人吸引過來,扒開洞口上的雜草樹枝,舉著火把往裏麵一照,頓時驚喜道:“侯爺,姑娘,太好了,快來人……”

約莫一炷香以後,葉錦羽和厲隋終於被救出捕獵坑,衣衫淩亂蓬頭垢麵,連站都站不穩。

“快救侯爺,他受傷了,流了很多血……”葉錦羽喘著氣抓著莫武的胳膊交代道。

莫武看她也搖搖欲墜,忙扶住,轉頭看向被護衛抬著的侯爺,眼裏閃過懊惱和內疚,沉聲下令:“馬上把侯爺送去最近的醫館。”

聽到他的話,葉錦羽緊繃地情緒一鬆,頓時也失去了力氣,閉眼昏倒在莫武身上。

在黑暗中昏昏沉沉許久,等意識又一點點恢複時,已是次日晌午。

葉錦羽一睜眼就被白光刺地眼睛一痛,抬手遮住光線,視線掃向四周,是個陌生的屋子。牆壁上沒有任何裝飾物,屋子裏也隻有一張桌子幾把凳子和她躺著的這張床。

不過屋子裏彌漫著藥香氣,外麵又有說話聲和走動聲,她便知道這裏應該是醫館。

葉錦羽掙紮著從**坐起來,頓覺身體頗為無力,渾身關節也隱隱作痛,腦袋也有些暈暈乎乎的。

她這是感冒了嗎?

咕嚕,肚子裏忽然叫了一聲,饑餓感席卷而來。

好吧,不管病沒病,還是填飽肚子最要緊。

葉錦羽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突然發現身上的衣服換了,是誰換的?醫館裏有女人嗎?

“姑娘醒了!”莫武驚喜地聲音從門口傳過來,打斷了葉錦羽的震驚。

葉錦羽對他點點頭,見他端著一碗藥進來,不自覺皺了皺眉頭,問道:“侯爺呢,他怎麽樣?”

莫武邊往裏走邊回道:“侯爺身上的傷口不算太深,沒有傷到筋骨,但失血過多,昏睡到現在也沒有葉醒。不過大夫說沒什麽大礙,精心養著便是。”

“那就好。”葉錦羽點點頭,不自然地拉了拉衣裳問道:“這是誰幫我換的?”

“是醫館的老板娘。”莫武說完,便把藥碗遞了過去。

葉錦羽盯著碗裏的湯藥看了一會兒,抬頭問道:“有吃的嗎?我餓了。”

莫武抿嘴,忍著笑意,把藥碗放到她手裏,“小人這便去叫人送吃的過來。”

“多謝。”葉錦羽衝他點點頭,看著準備離開,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忙追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咱們還在桐遠縣嗎?客棧你們又回去過沒有?”

聽她提起,莫武恍然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過去,“還在桐遠縣,已經午時三刻了,上午小人回去收拾您和侯爺的行禮時,那裏夥計交給我一封信,說是有人留給姑娘的。”

“咱們昨晚在客棧遇刺,那麽大的動靜,他們沒有察覺嗎?”葉錦羽接過信問道。

莫武搖頭,“我想客棧裏的人應該都中了迷香,我去結賬時,夥計看到廂房裏壞掉的窗戶心疼了好一陣,賠了不少銀子才把人安撫住。”

葉錦羽失笑,“辛苦你了。”

莫武搖頭,擺手退下。

葉錦羽打開信來看,是表哥留給她的,她本以為表哥是等不到他們先去了項府。可是等她看完信上的內容才知道,表哥因為接到了楹城衙門的告急信,今天一大清早就趕回去了。

表哥不在,侯爺又受著傷,她也感冒了,這會兒去拜訪項府也不太合適。

葉錦羽喝完藥和白米粥以後,精神比剛醒來時好了些許,便叫莫武帶她去看望侯爺。

這間病房和她的一模一樣,侯爺安靜的躺在**,臉色似乎別昨晚在洞裏的時候好了很多。

“大夫說過侯爺何時能醒來嗎?”葉錦羽轉頭看向莫武。

“沒有,要看侯爺的身體狀況。上次侯爺受傷才剛恢複,身子還有些虛弱,這次又失血過多,恐怕沒有那麽快醒過來。”莫武憂心的說道。

“我知道了,這裏有我守著,你先去忙吧。”葉錦羽聽完也是滿臉心疼和內疚,昨晚在窗口時,要不是侯爺先把她扔出去也因此為她擋下那一刀,那麽此刻躺在這裏的人就是她了。

這個男人真的把她看得這麽重要嗎?可她……

葉錦羽抿嘴,她對侯爺非常感激,也很感動他為她做的一切。倘若不是他在她心裏先入為主的印象,還有她在夢裏和韞玉相處的點點滴滴,或許她早就對他動心了吧。

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如此,遇到的時間不對,身份不對,便是有緣無分。

“以你的身份,何必偏偏執著一個我呢。”葉錦羽望著男人俊挺的側臉,幽幽歎道:“我不溫柔也不賢惠,更不像有些姑娘一樣,能撒嬌會討好。你在我身上傾注這麽多精力,吃力不討好……”

“錦羽既能體會本侯的用心,如何能說不溫柔不賢惠呢?”房間裏忽然響起虛弱地男聲,含著一絲揶揄的笑意。

葉錦羽嚇得一哆嗦,啞然瞪著不知何時醒來的侯爺,也不知道閉著眼睛偷聽了多久。

“您醒了,覺得身體如何?”葉錦羽穩住心神,假裝沒有聽到他那句話,隻是關切地問道。

厲奕也沒有拆穿她,試著動了動身體,抬起胳膊說道:“無礙,扶我起來吧。”

“您才剛醒,還是先躺著吧。”葉錦羽站起來,走近問道:“餓不餓?渴不渴?我還是先去叫大夫過來吧。”

“不用。”厲奕搖頭輕笑,拍拍手邊的位置,“你留在這裏陪著我就好,替我倒杯水吧。”

雖是如此說,葉錦羽還是去門口找到站崗的護衛,讓他去請大夫過來。隨即才去倒水,端過去,看著躺在那裏的人,歎氣坐下來,輕手輕腳地喂他喝。

聽著他喉嚨裏吞咽水的聲音,葉錦羽的心跳都變得不太正常了,悄悄垂下眼簾,忽略他的視線。

一杯水卻是喂得葉錦羽心驚肉跳,好不容易等水見底,她慌忙收回手站起來,轉身走到桌邊,連著喝了兩杯水來掩飾心慌。可是等他喝完水才發現,手裏的杯子竟是侯爺剛才用過的。

登時臉就燒的通紅,心跳再次加速,那隻杯子攥在手心裏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大夫您快請進。”就在她快要在這裏待不下去的時候,屋門攸地被打開,瞬間打破了這一室的尷尬。

大夫一出現,葉錦羽如蒙大赦,隻是想先離開的心思在半路又打消了。

怕什麽,不就是看到個帥哥有點頂不住嘛,肯定不是動心才會如此,侯爺是救你才受傷的,你要負起責任。

這麽安慰完自己,葉錦羽便站在桌邊看著大夫為侯爺診脈,檢查肩膀上的傷勢。

過了一會兒,大夫開口說道:“公子失血過多以致氣血不足,幸得公子素日體魄健碩,近兩日多注意傷口處的清潔,再以湯藥輔之,回去將養些時日便無礙了。”

“多謝。”厲隋對他點點頭,便命莫武隨大夫過去把治療費都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