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娘提著一桶豬食兒喂完了母豬和豬崽兒,雖然母豬這一胎生得少,但個個體壯,再養幾個月,定都是大肥豬。
這會兒離午時還早,江九娘清掃了院子,拿著針線開始做女紅。
江西的衣裳和褲子破了好幾件,她幫江西補補。
不一會兒,院門被人推開,卿雲從外麵進來,她身上還是那件淺藍色的粗布衣裙,
見江九娘正補衣裳,向她招手,示意讓她出來。
江九娘放下手中的衣裳和針線,走至門口,問道:“找我什麽事?”
卿雲道:“小郎君要見你,他說若你不去見他,他就來見你,你選一樣。”
江九娘心道:可不可以兩樣都不選啊。
但是不行,若這次不去見陸淮,他真有可能進家裏來找她。
江九娘與卿雲一起出了院門。
卿雲把她領到江家屋子後方,那兒有一株花椒樹和芭蕉樹,每年這兩株樹都要結許多果子。尤其那株花椒樹,結的花椒又多又麻,用來炒菜很是好吃。
陸淮就站在那株花椒樹後,這會兒花椒的花骨朵開得正好,襯得少年愈發俊朗明媚。
卿雲識趣的回了陸家,江九娘識趣的到了陸淮跟前。
陸淮細細的打量她,見她下巴又尖了一點,眉目深深的蹙起,她原本就瘦,這下又瘦了,身上估摸著沒幾兩肉。
江九娘見陸淮徐徐不出聲,自己也不敢先出聲,隻得低頭摳著自己的手指甲。
陸淮道:“你爺爺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江九娘沒想到他開口竟說的是這件事,她還以為他要找她算上次沒出來見他的賬。
不過,陸淮提起這件事,江九娘忍不住又酸了鼻頭紅了眼眶。
江九娘一哭眼睛就血紅,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陸淮更不例外。
他道:“別哭。”
他聲音很沉,聲線極有磁性,語氣溫柔得似春日裏的一股微風,與江九娘道:“有我在。”
江九娘咬了咬下唇,道:“你別幫忙,我不想讓我們家雪上加霜。”
陸淮道:“在你心裏,我這麽沒分寸?”
江九娘抬眸看他,見陸淮目光深深的看著自己,那眼神的東西情緒太過複雜,他人又穩重深沉,江九娘一時半會兒根本看不懂。
陸淮見她鼻子都紅紅的,眼眶裏全是淚水,她雖不是閨閣小姐,可人生得嬌嫩,臉蛋兒又極美極麗,這一哭,能把人心都疼碎。
陸淮就更是了。
他道:“待會兒我大嫂要來你家看你爺爺,我之前不小心聽見過我大嫂與大哥對話,我大嫂是極喜歡你的,她待會兒來你家,你別出現在你爺爺屋裏。”
他也知道江爺爺的心思,之前他便暗裏的說過,想把月台嫁與他這等話。
這兩人要是在一起說話,恐怕局麵會暫時把控不住。
江九娘道:“好,我知道了。”
她眼睫微垂,晶瑩的淚珠兒就這樣滑落在臉上。陸淮想伸手去擦,卻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他於她來說總歸是外男,拭淚這樣的舉動是不妥的。
江九娘伸手自己抹了眼淚,道:“若...若沒有其他事,我...我先回去了。”
陸淮道:“別再瘦了,再瘦我不會放過你。”
江九娘抬眸看了眼陸淮,見他臉色沉得厲害,像要吃人似的,低下頭,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倒想說一聲好,可她已經連用平常音說話的膽都沒有了。
她轉身往回走,到轉角時,提起裙子拔腿就往家裏飛快的跑。
陸淮見她那樣兒,又氣又想笑。
*
次日,天還沒亮福祿就出了門去縣裏找傅白,使得王茹用早飯的時候叫他把陸淮的那些書拿出來曬一曬都沒找到人。
王茹問陸淮福祿一大早哪兒去了,陸淮麵不紅氣不喘的道:“這段時日山裏的野玫瑰開得甚好,我喜歡聞那個味道,所以讓他去山裏摘點野玫瑰回來。”
王茹道:“你不早說,你要喜歡,我讓下人去山裏挖點來種在院子裏,你隨時都能看。”
陸淮道:“那多謝娘了。”
福祿近午時才到縣裏,在傅家找到了傅白。
看門小廝把福祿領進了屋,屋內收拾得幹淨整潔,隻一張楠木床,一張梨木案幾,還有一個暗紅雕花油漆衣櫃,還有一張黑漆書桌。
那桌上倒沒什麽書本,全是一堆厚厚的賬本。
傅白一身白衫就坐在書桌前,利落的打算盤。
他見福祿進了屋,歪著頭朝他身後看了看,見沒有陸淮,道:“你家小郎君呢?沒來?就你來?你來找我何事?”
福祿上前道:“傅公子,我家公子想請您幫個忙,您能否去別縣找個好大夫去江家。”
傅白愣了好半晌,去別縣找好大夫....去江家?
傅白一時沒轉過彎兒來,但想了半晌,還是沒轉過彎兒來。
但,陸淮讓他去別縣找好大夫,那便去找吧。幫陸淮的忙,日後總有好處。
傅白關上了賬本,讓福祿先回去,他則叫上趕車小廝,往邱縣而去。他記得邱縣有個姓劉的大夫,醫術極好,這蓉縣有治不好的病人,都往邱縣找這個劉大夫。
福祿回到陸家天色已經黑盡,但陸家卻燈火通明。
他剛剛進屋,便見王茹坐在正廳門口,陸淮負手站在王茹身側,似乎是在等他回來。
福祿雖不知發生何事,但見這場麵趕緊上前行禮。
王茹本想開口斥責,卻被陸淮搶了先。
陸淮厲聲道:“沒用的東西,讓你摘幾束野玫瑰都摘不回來,還回來這麽晚,怎的,是山裏碰見野豬了麽?”
福祿看了眼陸淮,見他右眉挑了挑,立刻懂了,低頭道:“小的...去山裏迷路了,走到現在才走回來。”
陸淮道:“讓你平時與我一起多讀書你不信,現在好了,就在那山裏你都能迷路,真是蠢笨。”
福祿道:“是,小的蠢笨,小的蠢笨。”
王茹想出聲插句話,卻又被陸淮搶先。
陸淮道:“娘,您看福祿到現在才回來,可能還沒吃飯,也是他蠢笨,不能多怪他,您讓他先吃飯吧。”
王茹道:“算啦算啦,你如此護著你的人,我多苛責豈不是要惹我兒不高興,況且我也知道福祿一向老實,他沒啥歪心思,就這樣吧。”王茹看向福祿,道:“去吃飯吧。”
福祿道:“多謝大娘子。”
王茹回了屋,陸淮也回了屋。
福祿吃完飯到了陸淮屋。
陸淮並未安寢,見福祿進來,問道:“如何?”
福祿道:“傅公子已經去別縣找大夫了,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好大夫去江家看江老爺子的病。”
陸淮嗯了一聲,讓福祿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