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米俏妞吃完了,李氏也擇好了野菜放在木盆裏泡著,等著米春花回來清洗。又包了幾隻紅薯當午飯,才背上裝著蜈蚣罐子的背簍。
“早去早回呀,要是賣不掉就算了!”米老大躺在**,甕聲甕氣的囑咐了妻女一句。
“知道了!”李氏應了一聲,攜著米俏妞的手一起走出了家,關上了搖搖欲墜的破院門。
通外山外的路上,四處青山巍峨、薄霧彌漫、溪流泛著白亮的光澤,環繞著山腳流向遠方,宛若一副絕美的山水畫卷。
水聲嘩嘩,再加上炊煙嫋嫋、犬吠鳥鳴,又給畫卷增添了鮮活的氣息,恍若人間仙境。
可如此美景,米俏妞卻一點都沒心情欣賞,因為,山路實在是太難走了。
“累死我了,娘,咱歇一會吧!”
就在她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時,一輛驢車響著鈴鈴的鈴鐺聲,晃悠悠的駛到了她邊上。
趕車的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容長臉,一雙圓圓的小眼睛閃著機靈的光澤,留著八字須,生的身材矮小,精瘦的就像隻猴子。
他熱情主動的衝母女兩人打招呼:“嫂子,俏妞,要坐車嗎?”
米俏妞眨巴眨巴眼睛,搜索著腦袋裏的記憶,認出漢子叫米金山,是村裏唯一有車的人,平時就靠著趕車載人拉貨賺錢。
“不用不用,大兄弟先走吧,我們能走!”李氏連連擺手。
“從咱們村裏往鎮上有十幾裏山路呢?嫂子你真忍心讓俏妞一個小娃子自己走啊?”
米金山說著伸出三根手指,衝李氏招呼道:“三文錢,嫂子,隻要三文錢,讓俏妞輕輕鬆鬆的坐車去鎮上。哎呦,聽說昨個俏妞差點沒了命,今個你不得仔細點她的身子啊!”
“沒事,俏妞現在很好!”
麵對米金山的招攬,李氏笑的有些苦澀:“金山兄弟,我家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三文錢夠一斤棒子麵了,我哪有閑錢坐車啊!”
“好吧好吧,當我白問了!”米金山失望的搖了搖頭,趕著車子遠去了。
他車上還有一位乘客,一直默不作聲,此刻才回頭看了母女倆一眼。
米俏妞正好抬頭,目光與那人一下子對上了,瞧見對方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穿著一身幹淨的深藍色粗布棉衣,生的不胖不瘦。
被太陽曬得微黑的臉上,五官輪廓深邃,有一對稍稍窪進去的狹長的鳳眸,眸光沉靜而清澈;眉毛濃而黑,長長的飛過鬢角;端正而高挺的鼻梁下,兩片薄薄的嘴唇像玫瑰花瓣一樣粉嫩。
這是一個很好看的少年,相當的帥氣!
靈魂是個成年顏控的米俏妞一下子就看呆了,禁不住盯著少年多看了兩眼。
少年被她看的很是不悅,眼中閃出一抹怒氣,皺了皺眉轉了過去。
米俏妞覺得少年的樣貌氣質都和小山村格格不入,腦子裏對少年也沒什麽印象,就問李氏:“娘,他是誰呀?”
“哦,他叫林錚,上個月才跟著他爺爺林大伯回到咱們村的,娘也不熟悉,他不愛說話。”
李氏回了一句,見女兒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催促:“趕緊走吧!”
米俏妞不得不爬起來,咬牙繼續邁著小短腿走山路,母女倆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走到鎮上,累的米俏妞覺得自己的小身板都快散架了。
鎮子名叫流溪鎮,是這方圓百裏最繁華的地方,鎮上最大的一間藥房名為回春堂,裏麵人來人往。兩人到的時候,米俏妞一眼就看見藥堂前掛著常年收藥的牌子。
“太好了!”
她趕緊拉著李氏進去,問店裏的夥計道:“哥哥,你們這收百足蟲嗎?”
“收呀,當然收。”店夥計當即回道:“不過要超過三寸的大百足蟲才行。”
“你放心好了,那價格怎麽樣啊?”
米俏妞示意李氏先別放下背簍,問清了價格再說。
“三寸長的,五條一文錢,超過四寸的,兩條一文錢。”店夥計麻溜的回道:“咱們回春堂最厚道,這個價滿鎮上最高的,不信你們出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原來蜈蚣這麽值錢!不說米俏妞,李氏已經相當激動了。
李氏趕緊放下背簍,拿出裝滿蜈蚣的陶罐放到了店夥計麵前,那人打開一看,驚叫了一聲:“好貨!”
隨即就招呼了一個同伴過來,兩人拿了鑷子和一把細竹簽,一起將蜈蚣一條條的鑷出來數。數一條往竹簽上一穿,十條穿成一串,十分的醒目好算。
數到最後,店夥計笑道:“除了死去的五條大的和十幾條小的,四寸長的有八十六條,三寸長的有一百一十三條,給你們一共算六十五文錢怎麽樣?”
“中中中!”李氏實在沒想到簡單的抓了半天蜈蚣,就能賣這麽多錢?激動的連連點頭。
娘哎,你好歹再講個價啊!
看到親娘這種表現,米俏妞實在有些恨鐵不成鋼,就快人快嘴的道:“哥哥,這些百足蟲是我們昨夜連夜抓的,就算剛死了,也是新鮮的很呢!那五條大的和十幾條小的,你再給幾文錢怎麽樣?”
“這個嘛,我們已經給了很高的價格了!”店夥計仰頭挑了挑眉毛,不樂意。
“我也不要多,就三文錢怎麽樣?三文錢很劃算啦,回頭我們抓了大的,繼續往你這送。”
米俏妞想著,回去的路她是真的走不動了,怎麽也得弄到三文錢的驢車費。
其實那些死去的蜈蚣依舊可以入藥,反正被店夥計串到竹簽上的那些也很快就會死了。
“好吧!”那夥計想了想,仔細查了查死蜈蚣的狀態,回頭又給了三枚銅錢。
一共有六十八文錢了,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一串。
家裏許久都沒見過這麽多錢了,李氏激動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將一串錢嚴嚴實實的包了好幾層,緊緊的揣在了懷裏。
“娘,咱們回家吧!”
米俏妞本來還想拿錢買點好吃的呢!看見李氏這樣,頓時覺得心酸,怎麽都開不了口了。
“是是,咱回家,家裏還欠你來旺嬸子五文錢菜種子錢,關叔家裏二十文雞仔錢,還有王家窪的金郎中那裏,都欠了好幾百文藥錢了,得趕緊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