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無奈,隻好扶著水雲槿起身,又給她穿戴好一切。

主仆兩人走出房門,正好迎上明離琛。

“我正要來接你,這裏太過偏僻,我怕時常來會惹人注意,而且這宮裏有很多都是明天鴻和皇後的眼線,不如把你們帶在身邊,我還能安心些!”明離琛說道。

水雲槿點頭,幾人慢慢朝淩波殿走去。

“如今朝政收回,明天鴻肯定不甘心,不知道又在計劃著什麽詭計,而且如今最重要的是保證京城安危,將京城內外的兵力都收在自己手中,不然…就連這皇宮,你也守不住幾天!”

水雲槿絕不是危言聳聽,能守住皇宮絕不是簡單事,宮裏的禦林軍,宮外的護城軍,一旦讓明天鴻利用,那守著這座空的房間有什麽用!

“姐姐的意思我都明白,禦林軍統領是父皇的心腹,這一次我們能安然進來,多虧了他,就在早朝後他向父皇表誠,宮裏己加強戒備,隨時準備守宮,隻是護城軍……”明離琛眉眼微微攏著。

“護城軍如何?你沒有把握?”水雲槿問道。

“那就要從我的外祖父說起了,外祖父身居侯位,又掌握著京城大半的兵力,自從父皇遠離朝堂,他也以年老為由辭官,如今的京城都在他的嫡孫蕭之遠手裏,明天鴻對蕭之遠可謂是看重有加,委以重任,再加上母後的緣故…我就是不知這個蕭之遠到底是個什麽心思?他到底是向著明天鴻?還是向著父皇?如果他有心助明天鴻上位,那京城淪陷,在所難免……”明離琛低聲道。

“那京城周邊的守軍呢?離此最近的楓城軍呢?”水雲槿再問。

“實不瞞姐姐,如今北晉的兵權都握在皇後和明天鴻的手裏,根本無人敢在這個時候相助父皇!”明離琛極是沉痛地道。

水雲槿眸色幽深了下,如今的形勢對明離琛太不利,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如今這個時候不是不敢相助,而是都在明天鴻的掌控之中,可若是連明離琛都難逃一劫,那北晉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你先不要擔心,如今還要以京城內外的安定為主,找個時間,你把蕭之遠請進宮裏,我想見見他!”

“姐姐,你已經為我做了許多事,以後的路就讓我自己走吧,是生是死,我早己置身事外,不過你放心,危急關頭,我一定會讓人將你們安全送出去!”明離琛苦笑著看了一眼水雲槿。

“廢什麽話!小小年紀就婆婆媽媽的,等以後還得了,我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會什麽都不管,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水雲槿白了他一眼。

“姐姐…我怎麽就認識了你,肯定是我上輩子好事做多了吧!”明離琛忽然感歎地道。

水雲槿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其實私心裏,聽到明離琛的這些話,她隻覺得愧疚,她之所以來,之所以幫他,都是有著自己的私心,她不想讓北晉落在淩國手裏,到時淩國獨大,會對昌永造成威脅,就算到時候北晉真的不行了,也隻能落在昌永手裏,她還可以保明離琛一條命,保住北晉百姓的性命,相反……

三人來到淩波殿,卻見殿裏殿外的宮人跪了一地,大殿裏也站了很多人。

“皇後來了!”這時,就聽明離琛沉聲開口。

水雲槿挑眉,她還真的很想見識這位皇後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讓明離琛如此忌憚的母親!

走進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向著水雲槿幾人看過來。

水雲槿同樣打量著坐在正中的皇後娘娘,一襲玫紅色的拖地鳳袍,珠玉滿頭,豔麗逼人,一雙細眸狹長銳利,皮膚白皙,保養得極好,根本不像生了兩個皇子的女人,可是那渾身的氣勢卻是不容忽視!

“兒臣見過母後!”明離琛上前行禮。

“起吧,琛兒終於舍得回來了,外麵好玩嗎?”皇後微微挑眉。

“回母後,兒臣並非在外遊玩,而是奉了父皇之命巡視各地民情,故耽擱了些日子,還請母後勿怪!”明離琛傾著身子回道。

皇後不高不低地哦了聲,“那說來母後聽聽,你巡視民情,可有什麽感想?又有什麽新鮮事?”

明離琛臉色一青,她明明知道他是中了毒不得己逃出皇宮,哪裏是去什麽巡視民情,這也不過是父皇告訴他如此說,可是如今她非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明顯是以此做文章!

“咳咳咳……”忽然一聲不適宜的咳嗽聲打破了殿裏的沉靜和壓抑。

皇後眼睛一眯,銳利的眸子看向水雲槿,“他是誰?你怎麽能隨便什麽人都往宮裏帶!”

“母後,他不是什麽人,他於兒臣亦師亦友,一見如故,而且兒臣己求得父皇同意,將他留在兒臣身邊!”明離琛回道。

“見過娘娘,隻因草民身子不好,故驚擾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水雲槿行了一禮。

皇後挑眉,明顯不相信,“身子不好?本宮可是聽說皇上的病是被一位年輕俊美的少年治好的,你有如此好的醫術,如何會連自己都醫不好?”

“回娘娘,草民的醫術沒有娘娘想的那麽好,不過是湊巧醫好了皇上罷了,況且醫者不能自醫,己是這世上最為淒慘的事!”水雲槿搖著頭,似乎極為難過。

“醫者不能自醫?這倒是挺讓人惋惜的,看公子這薄弱的身子,可真該好好保重才是,不如本宮請宮裏的禦醫為你瞧瞧如何?”皇後眼中有了絲笑意。

“多謝娘娘關懷,隻是這副身子怕是好不了了,草民早己看淡,請禦醫看,不過是徒增草民的傷心事罷了!”水雲槿眉頭攏著,故作傷心難掩。

“也罷,那你就在宮裏好好休養吧,不過…本宮想提醒你,千萬別耍些小聰明,否則隻會自食其果!”皇後極是嚴厲地看了一眼水雲槿。

“草民明白,多謝娘娘教誨!”水雲槿又行了一禮。

皇後最後看了一眼明離琛,帶著浩浩****的一群宮人離開。

隻是紫霞看著皇後的背影,攏著的眉頭一直沒有散開。

等所有人退下,就聽明離琛歎道:“姐姐,你剛剛裝病的樣子真的很像,連我都被你騙了去!”

水雲槿嘴角扯了下,她哪裏是裝的,她剛剛說的都是實話!

“皇後來者不善,這麽快就得到消息,還過來跟我說那些話,你千萬要小心!”

明離深點頭,“我知道了,姐姐,我想去見我皇兄,你就留在這裏休息吧!”

“與你一道去吧,雖然短時間裏還不能替他解毒,我還是想先去看看他病情如何?”水雲槿開口。

“那好,有勞姐姐了!”明離琛扶著水雲槿走出大殿。

另一處極為幽靜的宮殿,一路走到大殿,也沒見到有宮人,想來這位太子殿子根本不足為懼,所以明天鴻並未將他放在眼裏,任他自生自滅!

幾人剛走到暖閣,就聽到裏麵傳來“嘭”地一聲,明離琛趕緊衝了進去,緊接著裏麵傳來明離琛的聲音,“皇兄…皇兄……”

水雲槿心知不好,腳下加快,剛進了暖閣,就見一個身穿白色寢衣的年輕男人跪倒在軟塌旁,一隻手還撐在軟榻上,淺色的軟塌一灘血跡,似乎在此之前他想借著軟榻站起來,卻幾番沒有起身,反而累得自己吐血,這樣的一幕直叫人覺得心疼。

“快把他扶起來。”水雲槿開口。

明離琛連忙將他抱了起來,放在大**。

水雲槿上前,這才看清楚這位太子的容顏,他麵部輪廓與明離琛有幾分相似,隻是麵色太過蒼白,如個真正的玉人兒一般,仿佛一碰就會碎。

水雲槿捏住他的手腕,心下一歎,他比北晉皇上的身子還要沉重,在她看來,明天鴻太過顧忌這位太子的身份,所以對他,明天鴻絕不會手下留情,從一開始就給他下了極重的藥性,神仙難救,她也不能,如今這樣,救與不救都毫無分別!

水雲槿收回手,用銀針為他施針,片刻後,就見他醒過來。

“皇兄,你終於醒了,這宮裏的人呢?他們怎麽能如此對你?”明離琛寒著臉。

“一向如此,無須動怒,是皇兄無用,連走路都費力,怪不得人!”太子明子逸開口,聲音極低極弱。

明離琛眼中一痛,“皇兄,你會好的,以後這宮裏再無人敢這麽對你,你是我的皇兄,北晉的太子,身份尊貴……”

“罷了,如今這副重擔都要交到你身上,你不用顧忌我,皇兄知道自己的身子!”明子逸無一絲波瀾的聲音傳出,想來他早己對如今的一切都己看開,須臾,他看向水雲槿,“這位就是醫好了父皇的公子,想不到竟如此年輕!”

“殿下心懷坦**,實在讓人敬佩,如果殿下願意,我可以盡力一試!”水雲槿輕聲道。

“不必了,不過白費力氣罷了!”明子逸無力地笑了下。

水雲槿沒有再說,其實什麽都抵不過自己看透,就如她一般!

走出宮殿,幾人麵色都不怎麽好!

“姐姐,我皇兄真的無力回天了嗎?”明離琛沉沉開口。

“別想太多,把他該做的,想做的都做好,是你如今的責任!”水雲槿淡淡道。

明離琛重重點頭,似乎下了某種極大的決定,眼中的戾氣顯而易見。

水雲槿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麽,原本皇室子弟該是多麽的風光尊貴,可是北晉皇室這父子三人,卻是一個比一個慘!

回到偏殿,水雲槿站在窗前,手中撫摸著洛姐姐給的玉牌,清幽的眸子看向遠處,不知在想什麽。

“小姐,早點休息吧。”紫霞在身後輕輕喚道。

“紫霞,你明天出宮一趟,這塊玉牌你拿上,我需要知道皇城附近的一舉一動,有任何異動,都要提前通知我!”水雲槿慢慢轉身,將手中的玉牌交給紫霞。

紫霞接過,“是,奴婢明白,奴婢明日一早就出宮,會盡早回來。”

水雲槿點頭,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入夜,整個淩波殿萬簌俱靜,忽然一陣刀劍碰撞的聲音傳來,在寂靜中極為清晰。

熟睡中的水雲槿猛地驚醒,她睜開眼睛就見紫霞守在床邊,不禁問道:“外麵怎麽了?”

“小姐放心,有藺寒在,不會有事的!”紫霞安撫道。

“為我穿衣,我去看看。”水雲槿坐了起來。

等主仆兩人來到殿外,就見明離琛和一眾暗衛早己將整個殿院圍住,正中的院內兩個上下翻飛的身影,一個是藺寒,另一個身穿青色錦衣,身手不凡,卻是從來沒見過。

“姐姐,他就是蕭之遠!”這時,明離琛上前說道。

水雲槿眉頭一挑,他就是蕭之遠,可是為何要深夜前來?一般深夜前來,無非有兩個目的,一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來過,二是殺人滅口,可看他隻守不攻,處處躲閃,倒不像是第二種!

況且藺寒的武功少有人躲得過去,可蕭之遠明明可以反擊,卻選擇回避,看來他是故意的!

“住手!”

藺寒頓時收手,瞬間回到水雲槿身邊。

蕭之遠甩了下衣袖,翩翩俊逸,他麵色含笑,緩緩上前來,“臣蕭之遠見過王爺!”

“不知表兄深夜前來,所為何事?”明離琛問道。

“之遠奉爺爺之命,將此信交於王爺之手。”蕭之遠從懷裏取出一封信呈上。

明離琛眉頭擰了下,對著身邊的暗衛點了點頭。

就見那暗衛上前,將信接了過來,交給明離琛。

明離琛打開一看,眉頭皺得更深了。

水雲槿的目光從明離琛臉上移向蕭之遠,此人心智不俗,儀表堂堂,從他的言行舉止足見光明磊落,如果這樣的人可以為明離琛所用,那必定事半功倍!

水雲槿在打量蕭之遠的同時,蕭之遠同樣也在審視著水雲槿,皇上大病終好,一夜之間上朝理政,引得滿朝皆驚,卻不曾想就是出自一個如此的柔弱的少年手裏,隻是柔弱卻不可欺,再看他身邊圍著的兩個人,武功皆是深不可測,竟然能跟在這樣一個少年身邊,說明他確實不同尋常。

明離琛看完,將信給了水雲槿,更是讓蕭之遠震驚了番。

水雲槿接過,快速看了一遍,眸色幽幽地落在眼前的青色錦衣上,“蕭公子不妨進來坐坐。”

蕭之遠眉眼頓時染上笑意,“我原本以為你們不會請我進去坐呢!”

“蕭公子若真拿自己沒當外人,又豈會存了這樣不該有的心思!”水雲槿挑眉道。

“公子教訓的是,是之遠心胸不夠寬廣!”蕭之遠受教似地行了一禮。

“這也難怪,蕭公子有自己的難處,此番夜闖淩波殿,實屬無奈之舉!”水雲槿並沒有難為他,他能在這個時候拿著這封字字誠懇的書信前來,足見誠意,況且如今的確不能讓明天鴻和皇後知道他與明離琛親近,而明離琛相不相信他,又是他拿捏不準的,所以入夜前來,的確無奈!

“公子果然慧眼,之遠自愧不如!”蕭之遠笑意濃濃地道,他隻覺今夜甚是有趣,這一番話先是責怪了他,又為他設身處地,這個不大的少年果然不能輕看!

“請進吧!”水雲槿拉著明離琛當先進了大殿。

幾人在大殿裏坐下,明離琛打破沉默,“外祖父可好?”

蕭之遠無奈地笑了下,“爺爺不怎麽好,眼看著朝堂盡數落在禦王手裏,他不得以辭官回家,是不願受禦王等人擺布,而之遠…隻能聽從爺爺的意思,與禦王等人周旋,原因在於侯府身為外戚之家,麵對朝堂後宮的紛爭向來不能獨善其身,隻能隨波逐流,但此心為北晉,為皇上,為百姓,天地可鑒,所以今夜爺爺命我入宮來見王爺,侯府願為皇上殫精竭慮,死而後己!”

“表兄握有京城大半的兵力,又受禦王看重,要外祖父這番不惜一切,為本王打算,本王實在感激!”明離琛起身朝著蕭之遠行了一禮。

“王爺嚴重了,侯府是北晉臣民,誓死跟隨的從來都隻有皇上和北晉正統,明天鴻明不正言不順,更謀害皇上,實不配為君,這也是爺爺的原話!”

蕭之遠跟著起身,隨後他從衣袖裏掏出兩件物品,卻讓明離琛眼中明顯一驚,“這是外祖父的印鑒和京城守軍的令符!”

蕭之遠點頭,麵色如常,“正是,如今之遠將這些都交到王爺手中,請王爺收下。”

明離琛看著那兩塊不大的鐵塊,沒有立刻去拿,外祖父這是怕他不相信,這才拿著這兩樣東西前來打消他心中的疑慮,這番心思怎能不讓他感觸。

“蕭公子沒了令符,如何向禦王交待?”水雲槿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此前禦王大敗於昌永之手,聲勢大不如前,而他更是小心謹慎,深恐有人趁機暗算於他,京城裏有權有勢的大臣都被他貶出宮去,更甚的是他要把所有的兵權都攬在自己手裏,以防生變,這塊令符如今我還能保得住,可是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他收回去,如此倒不如留在王爺手裏!

而且如今皇上重整朝政,他怎能不記恨,我覺得不出幾日,他必定有所動作,到時王爺拿著這塊令符,號令守軍,定能一呼百應,我也會相助王爺,京城之危定解!”蕭之遠早己將所有的一切都看透,也早作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