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槿幽幽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皇甫玹那張清華絕世的容顏,他眉眼溢著溫柔,墨玉色的眸子似被水沁過一般,清澈如洗,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

那裏麵裝載纏繞著太多的色彩和情緒,似有千言萬語,還有著綿綿入骨的思念和愛意,快要溢出來,看得她心頭一痛,他帶著溫熱的身子輕輕貼在她身側,他的臉緊貼著她,杜若香的氣息近在鼻息間,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青影,許是日夜不停地趕來,都沒有好好睡過,她伸出手想撫上去,卻忽然想起那時手心傳來的涼意,她伸到眼前看著,清楚地看到手心裏的濕潤……

“槿兒……”皇甫玹似乎壓抑了太久,忽然開口,聲音低啞得幾乎不聞。

“你哭了!”水雲槿低聲道。

皇甫玹閉上眼睛,將自己埋在水雲槿脖頸裏,用力吸著讓他每每想起都欲罷不能的幽香,“槿兒,我好想你……”

“你都知道了……”水雲槿嘴角溢出一絲淺淺的苦笑。

“不要再離開我…上天入地,我都陪著你,再不分離,好不好?”皇甫玹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般,沉悶的厲害!

“你都不怪我嗎?不怪我瞞了你這麽久?”水雲槿笑問道。

“不怪,我從來沒怪過你,隻是心疼你,想念你,發瘋一樣地想念你,多少次在夢裏我都是這樣抱著你,你怎麽這麽傻,你是我的妻子啊,有什麽事是不能讓我知道的……”皇甫玹低低喑啞的聲音柔得似水。

“正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我最舍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不想看你為我不顧一切,連命都不要,我做了這麽多,別讓我覺得都白費了,好嗎?”水雲槿含笑輕輕地道。

“沒有你的我,那還是我嗎?”皇甫玹啞著聲音。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就在瀾王府前院,我們成親的第二天,我先是被你的聲音給震住了,隻覺得一個男人的聲音怎麽能那麽好聽,再看到你出現在我眼前,那時候我就覺得上天竟然鬼斧神工般地雕刻出那麽美得不像樣子,如詩如畫的美男子,讓我驚為天人,一眼就把我迷住了。

我還記得我的心漏跳了下,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有辦法可以把你變成我的男人,我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試試,可是…誰知道你心黑霸道又無賴,一點一點地占有我的心…

那時候的你每每氣得我苦笑不得,看我跳腳你就高興,現在想想那時的你真好,讓我尤其覺得珍貴,就算沒有我,也要活出我喜歡的那個樣子,別讓我擔心,別讓我不安心,好嗎?”

水雲槿嘴角一直溢著淺淺的笑意,似乎想到了初見時的景象,她眼中溢著柔軟。

皇甫玹一直沒有抬頭,而是一直埋在水雲槿脖頸裏,雙臂使力將她抱住,或許是太久沒有抱過她,一沾上她,他就再也放不下,他心裏的渴望和愛意已經壓製太久,似乎隻能將她這樣嵌入懷裏,才能覺得安心,才能覺得心歸了位,如果知道有今日,他早該將她抱在懷裏!

“槿兒,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好不好?”

水雲槿笑了下,如果這麽想他會覺得安心些,那就讓他好過些吧!

“你就這麽來了,就不擔心走不出去嗎?”

“既然能來,我就能走,我怎麽舍得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們一起走!”皇甫玹纏在水雲槿腰間的手臂又緊了些。

水雲槿笑了下,這人的狂妄什麽時候都不會變,“其實他……”

“不提他,你走了兩個月,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皇甫玹離開了些水雲槿,墨玉色的眸子黏在水雲槿臉上,濃得化不開!

水雲槿笑著,白皙的小手輕撫上他的容顏,沒吭聲。

“到底想沒想?”皇甫玹一雙幽暗的眸子定在水雲槿蒼白的唇瓣上,眼中漸漸升起一抹雲霧,他低頭在她白皙的額頭上烙下一吻。

“不敢想,怕自己忍不住回去找你!”水雲槿如實道。

“好狠心的女人!如果我不是一路追過來,你就準備永遠也不見我了是嗎?”皇甫玹帶著些感歎地道。

水雲槿沒吭聲,她確實是那麽想的。

皇甫玹一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他說對了,心裏更是撓心撓肺地躥騰著,他有時真的好想扒開這個女人的心看看,她比他還要堅強,還是理智,連他都做不到她這樣的冷靜!

他抱住水雲槿,蹙著眉眼看著她,似乎很是糾結,“左看右看你就是一個小丫頭而已,但是你…你真是…你有可以讓我瘋讓我死的本事,就是你這個小女人磨得我肝腸寸斷,讓我連責怪都不舍得,更甚至不舍得讓你蹙一下眉頭,思念就如飲鴆止渴的毒,貪嚐過後痛徹心扉!

槿兒,我一直在問我自己,為什麽就那麽愛你?那麽離不開你?那麽非你不可……”

“那你可有想出為什麽了?”水雲槿問道。

“槿兒,你是我的命,你已經融入我的骨血,想要剔除,除非挖骨焚心,就算挖骨焚心,都不能將你忘記,如此我還有什麽可做的,隻能緊緊纏著你,抱著你,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放開你……”皇甫玹看著水雲槿的眼睛,堅定沉沉地道。

水雲槿隻覺心尖狠狠地顫動了下,這個男人太愛她,愛到滿心滿眼都是她,愛己融入骨血,烙在心尖,如何還能剔除!

自己還能保留一絲的理智,不是不夠愛,而是愛一個人,她要把所有的歡樂和美好記憶給他,而不是讓他陪著一起感悟生死!

可是他愛的如此熾熱,如此激烈,如此驚天動地,正如他狂妄霸道的性子,生死相依,不離不棄,不死不休,可她終究要離他而去……

“槿兒,別舍棄我好不好?不要把我一個人留下……”皇甫玹心裏始終繃著一根弦,那根弦隨時都會繃斷,他不知道這口氣下去,他會怎麽樣?

他已經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住了,所以他急需從水雲槿這裏得到安慰和保證,隻要她不舍得離開,那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留住她,不管用什麽辦法!

水雲槿看著他眸子裏的慌亂和祈求,眸色一暗,心頭刀割似的疼痛,她伸手輕撫著他清華的眉眼,點頭,“好,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離,我隨你回去,不管還有多久,我們共同麵對!”

皇甫玹嘴角微微揚起,眉眼染上喜悅,讓他整個容顏更加瑰麗,他看著眼前這張不足巴掌大的小臉,眸色一痛,如玉的手伸出輕撫上去,剛一撫上,他白皙的手指一顫,隻覺得心撕裂了道口子,半晌,他開口,難掩痛色,“槿兒,你真的瘦了好多,這樣抱著你烙得我都疼!”

“這兩個月,沒有一天停歇,也沒有好好吃飯,以後不會了,別擔心!”水雲槿笑著道。

皇甫玹沒有吭聲,以前這個人兒也很瘦,可也不像如今這樣勉強能把衣服撐起來,讓他連摸都不敢摸一下,生怕弄疼了她,這真的隻是沒有好好吃飯嗎?

“你也瘦了!”水雲槿看著他眼中的神色,笑著開口。

皇甫玹並沒有因為水雲槿笑著,而好受一點,“我們現在就走,我一刻都不想讓你再留在這裏!”

話落,他抱著水雲槿坐起來,水雲槿正笑著想說什麽,忽然又咳了起來,“咳咳咳……”

“槿兒…你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皇甫玹眼中急切著,聲音裏也帶著急切。

“我沒事,這是七花草毒發的症狀,我自己都止不住……”水雲槿氣力不繼地道,每次咳完,她都覺得失了全部力氣,這樣無力的感覺,她真的很無奈!

皇甫玹看著懷裏的人兒,他眉眼深深蹙著,他嘴裏說著愛她念她,可是他竟然還不知道該如何救她,隻能這樣什麽都做不了,這讓他怎能不痛,心頭更是被利刃刺穿了一樣。

“你別這樣,你知道嗎?我最怕的就是你會跟著我一起難受,這比任何痛都疼……”水雲槿揚眉,低聲開口。

“我不難受,你別疼……”皇甫玹趕緊點頭,他看著眼前清麗的小臉因為咳得厲害,泛著紅暈,眼中輕輕一**,頭微微垂下,薄唇印上兩片蒼白的唇瓣,他忍下心頭所有的悸動和淩亂,舌尖纏繞在她唇瓣上,輕輕柔柔地輕舔細吻著,極盡溫柔,極盡疼惜!

水雲槿閉著眼睛,安心將自己所有的重量都交給皇甫玹,感覺著他的溫度和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殿門卻在這時被人推開,紫霞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她剛一進來,突然看到皇甫玹,驀地愣住,片刻,才敢上前,“王爺……”

皇甫玹點了點頭,沒吭聲。

“紫霞,你去告訴藺寒,我們一會兒就離開這裏。”水雲槿輕聲道。

紫霞眼中一喜,立即點頭,這才想起她剛剛煮好的粥,目光看向皇甫玹,“王爺,小姐已經許久沒有進過食了,還是先把這碗粥喝了,不然奴婢擔心小姐的身子會撐不住……”

皇甫玹揚手,紫霞端著托盤上前,遞了過去。

水雲槿看著那碗粥,眉頭驀地皺起,可看著皇甫玹認真攪拌的樣子,她又不忍拒他的意,便任他喂著,可想而知,她已經極力忍著咽下去,可還是都吐了出來。

“小姐又吐了,本來就沒吃過東西,還全部都吐了出來,吃什麽吐什麽,再這樣下去,該怎麽辦呢?”紫霞憂心忡忡地道,自從到了南梁後,小姐就一直沒有好好吃過東西,再這樣下去,好好的人也會撐不下去。

水雲槿看了眼皇甫玹,見他眉眼清寒,嘴角緊抿,她偎進他懷裏,柔聲道:“我現在很怕冷,你再這麽冷下去,我都不敢讓你近我了!”

皇甫玹瞬間退去了渾身的冷寒,伸出手臂將水雲槿帶了起來,“我們走。”

紫霞點頭,拿上隨身物品,就準備跟著皇甫玹離開。

卻在這時,一襲明黃色太子朝袍的淩肖堯從外麵慢慢走了進來,他麵色依然白皙清透,就那麽走進來,看著皇甫玹,並沒有覺得驚訝,“榮王光臨淩國,一聲不吭,就打算這麽走了?”

“本王來帶自己的女人走,無須知會外人!”皇甫玹冷聲道。

“你的女人……”淩肖堯看了眼倚在他懷裏的水雲槿,“她是我的太子妃,這裏沒有榮王,你的女人!”

“淩太子自欺欺人到這種地步,難道自己不覺得羞愧嗎?”皇甫玹冷聲嘲諷道。

“雲槿已經答應兩國聯姻,榮王又何嚐不是自欺欺人,而且…這裏是淩國,榮王不會認不清自己的處境吧?”淩肖堯聲音微揚。

“兩國聯姻還是兵戈相見,現在說還為時尚早,但本王知道,你現在攔不住本王,如果不是看在你給槿兒輸內力的份上,奪妻之仇,本王誓要討回來!”皇甫玹涼涼看了一眼淩肖堯。

“榮王確定今日本太子留不住你?”淩肖堯挑眉。

“如果你不想你苦心訓練出來的暗衛折損,本王樂意奉陪!”皇甫玹這番話已經算很是張狂了,畢竟這裏可是淩國。

水雲槿聽著這兩人你來我回地攻擊,眉頭凝了下,須臾,她看向淩肖堯,“你怎麽樣?”

“放心,我沒事,但我…解不了你體內的毒!”淩肖堯溫聲道。

水雲槿笑了下,“我知道,這或許就是天意吧,本來我也不希望看到你有事,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淩肖堯嘴角硬是扯出一絲笑意,她一點點都不想虧欠於他,哪怕是死,她也要全心全意,不帶一絲雜質地跟皇甫玹在一起,一想到這些,他心口就一陣抽痛,“你真的要跟他走?”

皇甫玹瞥了他一眼,他皇甫玹的女人自然要跟他走,留在淩國太子宮裏算什麽事!

水雲槿點頭,“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折騰了,最後的日子裏,隻想陪在他身邊,肖堯,你自己保重!”

“雲槿,我知道你的心都在他身上,可是我的心也都在你身上,你真的一點點都不曾在意過嗎?”淩肖堯曜黑的眸子定在水雲槿臉上。

“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可是…我什麽都給不了你,哪怕我曾經有一點點動心,我都會覺得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你,你的情,我注定是還不上的,你也放下吧,況且我如今這樣…你別再苦著自己了!”

水雲槿一字一句說得很慢,不管怎麽樣,她注定要負淩肖堯,他的那份好和執念就這樣放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我早就說過,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是心甘情願的,我對你的不舍,不比他少!”淩肖堯隻怕這一次,就再也見不到了!

“夠了,你說夠了沒有?從你算計這一切開始,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又何必苦苦相逼!”

皇甫玹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淩肖堯對水雲槿的心,讓他害怕,淩肖堯可以為了救她,連命都不要,如果不是他先遇上水雲槿,今日恐怕獨自舐傷的是他自己!

淩肖堯麵色微微凝著,並沒有吭聲。

皇甫玹不想再耽擱下去,抱緊水雲槿走出寢殿,紫霞和藺寒緊跟其後。

而大殿外,太子宮的暗衛全部現身,氣勢洶洶地看著皇甫玹。

皇甫玹冷哼一聲,毫不在意,攬著水雲槿,就那樣不緊不慢地朝前走著,那些個暗衛卻沒有得到淩肖堯的吩咐,一個個都不敢動,隻能看著皇甫玹離開。

“殿下,真的就讓榮王這麽走了嗎?”太子府的管事恭敬地看著從殿裏走出來的淩肖堯。

淩肖堯沒吭聲,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緊緊看著那兩道相纏相偎的身影,麵色一寸一寸變白,突然他眉頭皺了下,嘴角溢出一縷血絲。

“殿下…殿下……”那管事大驚,他們殿下內力損耗過度,這幾日還一直在強撐著,都沒休息過,今天終於撐不住了。

淩國城外,一處空地上停著一輛馬車,亦森正坐在上麵。

他見著皇甫玹帶著水雲槿走來,萬年不變的麵色終於鬆動了些,“王妃……”

水雲槿看著他,笑了下。

待幾人坐上馬車,由亦森和藺寒趕車,快速駛離了原地。

因為顧著水雲槿的身體,馬車走得很慢,到了晚間必然停下歇息。

隻是水雲槿的身體越來越差,根本吃不下東西。“

我們還有多久能到昌永?”馬車裏,水雲槿靠在皇甫玹身上,懶懶地問道。

“還有兩日,兩日後,我們就能回到瀾王府。”皇甫玹柔聲道。

“我如今這個樣子,讓爺爺他們看到……”水雲槿睜開眼睛,那雙水潤的眸子裏有什麽東西繚繞著。

“別胡思亂想,你是我皇甫玹捧在手心裏的女人,我愛你疼你都來不及,其它人不管誰都不能說你半個不是!”皇甫玹堅定地道。

水雲槿笑了下,她突然離開,如今這個模樣回去,在他人眼裏,定然是自作自受,不過,有皇甫玹在,她沒什麽好擔心的,“如今也就你把我還當成寶……”

“不是寶,是我的命!”皇甫玹柔聲道。

水雲槿眉眼溢著溫柔的笑意,“我曾經以為,就算我不在了,我還可以給你留個孩子,你們可以相依為命,隻可惜…我不能給你生個孩子……”

皇甫玹眼中瞬間染上沉暗和悲痛,孩子?有多少次他都想讓水雲槿懷上他的孩子,可如果非要拿孩子跟她比,他會毫不猶豫地選她,有她,他才想要一個孩子,沒了她,有孩子又怎樣?

“槿兒,我們會有孩子的……”

水雲槿閉上眼睛,忍住眼中翻滾的熱淚。

皇甫玹看著她,心裏一時心疼地厲害,他墨玉色的眸子黏在她臉上,似乎不願見她傷心難過強忍的模樣,他目光慢慢轉到她毫無血色的唇瓣上,頭微微垂下,薄唇覆了上去,舌尖舔舐著她的唇角,沿著她的唇線輾轉廝磨,直到將她口中的氣息都變成他的,依然纏繞著不肯離開。

他如玉的手扯開她腰間的絲帶,撫上她溫潤細膩的肌膚,輕挑慢撚著,車廂裏的溫度一下子沸騰起來,溫暖如春!

不知過了多久,皇甫玹氣喘籲籲地埋在水雲槿脖頸裏,這些日子,他雖然很想很想這個人兒,可他還是忍著,看著她如此孱弱和瘦的皮包骨似的身子,他生怕弄傷了她,可是他忍得實在很辛苦!

水雲槿同樣急促地喘息著,她清楚地感覺到皇甫玹身上燙人的溫度,聽著他淩亂的氣息,她卻隻能在心裏哀歎一聲,半晌,她開口,“你去過南梁,現在怎麽樣了?”

“南梁城外駐紮不過一萬人,我把季青留在那裏,讓他聯絡江宇祈和清河城的將領,想來就在這幾日有所行動,定能解了江宇祈目前的困局,隻是西南二十萬大軍…怕是要落在淩肖堯手裏了。”皇甫玹睜開眼睛,漸漸清明。

水雲槿想到那晚在南梁,她看著突然出現的淩肖堯,心裏亦是覺得他心思了得,算謀得當,他能在事情發生後,快速分析做出決斷,更可以不擇手段,這樣的人確實可怕,更是個強勁的對手!

“我殺了江秋蕪!”半晌,皇甫玹幽幽開口。

水雲槿眉頭不自覺地挑了下,她幾度決心要殺江秋蕪,最後她還是死在了皇甫玹手裏,這就是天意吧!

“你是從她那裏知道的。”

皇甫玹點頭,“對不起,你是受了瀾王府的牽連,是我的錯……”

“別說傻話了,就算沒有瀾王府,水懷泉也根本沒想過放過我,不過是湊到一起去了,所以誰也不怨,隻怨我正好趕上了……”水雲槿笑了下。

“槿兒,七花草之毒…不出片刻就能致命,而你……”皇甫玹問道,他一直沒想通這個原因。

水雲槿推開了他些,兩人目光相對,“如果我說真正侯府的大小姐水雲槿早在她上花轎前就已經死了,你會不會害怕?”

皇甫玹眉頭挑了下,不是驚嚇,而是驚奇和不解。

“我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過來,還成了侯府大小姐,我來的那天,正是她和你大婚的日子,所以我成了她,水雲槿又活了,身體裏也承了七花草之毒,成親當晚,我還糊裏糊塗,隻是毒性發作,我動彈不得,後來我從陪嫁丫鬟的嘴裏得知一切,我就想著替真正的水雲槿活下去,首先要替她討回公道,所以我決定留在瀾王府……”

水雲槿平淡地說著這一切,隻是看著皇甫玹毫無起伏的神色,她原本以為他會不相信,可看他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

“不管你是不是水雲槿,和我拜堂成親的人是你,讓我愛到骨子裏的人也是你,我隻認你是我妻子!”皇甫玹雖然也覺得這種事匪夷所思,聞所未聞,可他卻覺得慶幸,她從另外一個世界來到他身邊,難道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嗎?

既然上天安排了他們相識相知相愛,那就不要再拆散他們,不要讓這一生如此短暫,若換來她一生相伴,他願意付出一切,唯獨不要讓她離開他!

水雲槿看著極為嚴肅認真的皇甫玹,嘴角勾了下,其實水雲槿和她早就分不開,早己合二為一,如今她就是水雲槿!

“你在的另外一個世界是什麽樣子?你長的什麽樣?你叫什麽名字……”皇甫玹忽然好奇地道。

水雲槿笑道:“那個世界和這裏截然不同,至少沒有這裏的天藍,地廣,水淨,我的長相…和現在沒差多少,我就叫雲槿,現在想想我和水雲槿真的有很多地方想象,確實挺奇妙的……”

兩日後,馬車駛入昌永境內。

“王爺,咱們差不多傍晚的時候就能進城了。”外麵傳來亦森的聲音。

馬車裏,水雲槿醒來。

“你睡得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久,可有什麽不適之處?”皇甫玹扶著水雲槿坐了起來,這一路除了他陪著她說話的時間,基本上她都在睡著,她何時這麽貪睡了?

水雲槿搖頭,她也覺得自己睡得太多,可是總覺得身上沒力氣,嗜睡得厲害,看著皇甫玹攏著眉眼,她安撫道:“多睡也不是什麽壞事,你別太擔心了!”

“槿兒,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皇甫玹卻如臨大敵。

“我知道,你別這麽緊張,否則我也會不安!”水雲槿勸慰著。

皇甫玹沒吭聲,隻是伸手將水雲槿抱在懷裏,眸色越發沉重。

“我想喝口水。”水雲槿開口。

皇甫玹立刻伸手將茶幾上暖著的茶杯端過來。

“我自己喝,茶杯還是端得起來的。”水雲槿笑了下,這些日子她連抬手的機會都沒有,全都是這人在旁一手包辦。

皇甫玹也就隨了她的意,水雲槿端著茶杯遞到嘴邊,手上忽然一軟,茶杯落在錦墊上,一杯熱茶全都灑了出來,而她卻覺得眼前一暗,整個人沒了知覺。

皇甫玹看著跌落的茶杯,再看向水雲槿,心頭狠狠一顫,“槿兒,槿兒…別睡,你別睡……”

車外的三人聽到聲音,馬車頓時停住,繃著神趕緊掀簾進來,卻看到水雲槿不省人事,紫霞猛地上前,“小姐…小姐……”

此時皇甫玹已經將自己的內力輸到水雲槿體內,可是他眉頭越蹙越緊,他輸進去的內力猶如石沉大海,連絲反應都沒有,為什麽會這樣?

就算她體內的毒已經嚴重到不可收拾,也不該是這樣,難道……

“趕車,不回瀾王府,立刻趕到墨神醫那裏,快!”皇甫玹沉聲吩咐。

亦森連話都沒回,立刻跳到車外,僅在一瞬間,馬車駛動,快速向京城衝去。

皇甫玹抱緊水雲槿,他麵色緊繃著,心頭的那口氣,一直提著不敢放下,槿兒,不要離開,不要就這樣離開,如果你死,我一定會陪著你!

縱然快馬加鞭,到了小院時,也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馬車剛停穩,皇甫玹抱著水雲槿就下了馬車。

墨揚從房裏出來看著這一幕,麵色頓時變得凝重。

房間裏,水雲槿躺在**,皇甫玹坐在床邊,另一邊墨揚在給水雲槿把脈,紫霞藺寒亦森三人都站在房間裏,焦急憂慮。

半晌,墨揚收回手,“她已經吐血了,就說明她的毒已經蔓延至全身,大羅神仙難救!”

“你是墨揚,你應該知道有什麽法子能救她,這個時候,無論任何方法,我都要一試!”皇甫玹沉沉的聲音似乎壓抑著什麽。

“她以前毒發時,還能用內力壓製,正如你知道的那樣,要想盡解,除非有一個內力深厚的人散盡內力為她驅除巨毒,而那個人功力散盡,命不久矣,可我想你們已經試過這個辦法了,她還是這樣,那就是行不通,至於為什麽…我如今也不能理解這裏麵的原因,你先給我些時間,讓我想想……”墨揚皺眉,看來他要好好琢磨這裏麵的問題了。“那槿兒現在如何?她呼吸微弱……”皇甫玹到現在還仍心有餘悸,他的內力進入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他當時真的以為……

“暫時還不會有事,隻是她身子太過沉重,七花草的毒已經將她所有的心神氣力消耗殆盡,而且…她有了身孕,一時承受不住,才會昏迷!”

墨揚麵上更是凝重,光一個水雲槿就已經是大羅神仙難救,如今又多了個孩子!

皇甫玹心尖猛地一顫,“身孕?槿兒懷孕了?”

守在房裏的紫霞三人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驚喜!

“已經兩個月了,我知道雲槿一直都想要個孩子,可是因為七花草的毒太過凶猛,一直在消耗著她的身體,所以一直沒懷上,可是如今突然懷上了,或許也是天意吧!

隻是……”墨揚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皇甫玹心神又是一緊。

“本來她的身子連她自己都支撐不住,還要再孕育一個孩子,無疑是雪上加霜,重上加重,她孕吐應該很厲害吧,那是因為她的身體不同於平常人,懷孕會讓她比平常婦人痛苦上數倍,更甚…她是有毒之體受孕,肚子裏的孩子恐怕……”

墨揚還記得當初水雲槿傷心欲絕地跑來質問他,他當時的回答是沒有孩子還算是好的,至少不會失去,可是如今……

皇甫玹卻覺得身子一重,壓得他毫無喘息之力,猛地跌在床沿上,如五雷轟頂,大山傾壓,“你的意思是,有了孩子會讓槿兒體內的毒性越發加快,她和孩子……”

墨揚也不願說這些話,可是他不說不等於就不會發生,“如果隻是她一個,我還可以盡力保她一段時日,然後再行他法,可是現在,別說保她些時日,恐怕隨時都有可能……”

皇甫玹轉身,看著不省人事的水雲槿,如玉的手伸出握住她的手,墨玉色的眸子早己沁染了水霧,槿兒,我知道你很想要個孩子,不管是為我,還是為你,如今你終於有了我們的孩子,可他卻會加速你毒發,他甚至不能活著出世,我該怎麽做?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救你和孩子?

半晌,皇甫玹慢慢彎下身子,爬在水雲槿身邊,所有人都看不清他此刻是何等的悲痛欲絕!

雖然在他心裏誰也比不上水雲槿的重量,可終究是他和水雲槿的孩子,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又怎麽舍得讓他連出來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而且…他更不想讓水雲槿就這麽離開他,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如今都有了,可是隨時都會沒有,他真想殺了他自己來換取她們的性命!

墨揚長長地歎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紫霞己是淚流滿麵,就連亦森和藺寒這兩個冰塊都己是紅了眼眶。

水雲槿和皇甫玹回到昌永,很快所有人都得了消息,也得知了水雲槿中了毒,明離琛第一個從北晉跑了過來,江宇祈拋下南梁的一切也來了,就連淩肖堯也來了。

瀾老王爺,楚承宣和顧晨曦已經在墨揚的小院裏守了數日了。

房間裏,皇甫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的水雲槿,她自那日昏迷後,就沒有再醒來,墨揚的意思是她身子太弱,多睡些反倒是好事。

所有人都在外麵守著,就聽裏麵忽然傳來水雲槿充滿驚詫和憤怒的聲音,“皇甫玹,你再說一遍。”

眾人心驚,又不敢進去。

屋子裏,皇甫玹站在床邊,水雲槿瞪大了眼睛,一副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皇甫玹。

“槿兒,你別激動,我隻是……”皇甫玹上前,卻又被水雲槿推開。

“他也是你的孩子,你竟然為了我的命不要他,你怎麽能說得出口!”水雲槿怒上心頭,她剛醒來,聽到自己有了身孕,心裏是何等的激動和歡喜,她隻覺得這是上天在成全她,終於讓她有了孩子!

可是身為孩子的爹,竟然說以後還可以有,他可知道她盼了多久嗎?她連別人拿命救她,她都不願,怎麽可能舍棄孩子來活命,那樣還不如殺了她!

“槿兒,你別生氣,你該明白,如果你不在了,他也會跟著你一起走,我怎麽忍心讓你們都離開我……”皇甫玹壓抑著心中的悲慟。

“你別說了,就算我和孩子一起死,我也不願舍他獨活,你若再敢有半點這種心思,你就給我走,不用你管!”水雲槿憤憤地瞪著皇甫玹。

皇甫玹心中一痛,他慢慢靠近,“那我呢?你們都不要我了嗎?我何嚐舍得!”

水雲槿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無言以對。

皇甫玹在她身邊坐下,將她緊緊抱住,“槿兒,我愛你,也愛他,舍棄他何嚐不是割了我心頭上的肉,可我不能連你也失去,你明白嗎?”

水雲槿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會那麽做,死也不會,不要再說不要他的話了,好嗎?”

皇甫玹閉上眼睛,將那裏麵的悲涼痛苦一並掩去,“好,我再不說不要他的話了,無論如何,我們一家三口都要在一起,無論生死!”

水雲槿將臉貼在他胸口上,淚水如散落的珍珠。

屋外的人將裏麵的對話全部都聽在了耳裏,一時之間小院子萬籟俱靜,連絲呼吸都不聞。

入夜後,皇甫玹終於走出房間,不過短短數日,他整個人清瘦了一圈,以往的眉眼飛揚,何等的瑰姿豔逸,而今……

另一間屋子裏,燭火還亮著,皇甫玹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腳走了過去。

推開門,老王爺還坐在床頭。

“爺爺…”皇甫玹喚道。

“雲槿睡了?”老王爺笑了下。

皇甫玹點頭,他在床邊站定,須臾,他忽然跪了下去,老王爺卻心頭一跳,“玹兒這是要做什麽?”

皇甫玹抬頭,輕聲道:“爺爺,如果槿兒和孩子不在了,孫兒絕不會獨活,還請爺爺體諒和成全!”

老王爺麵色一白,其實在他心裏早已經猜到皇甫玹會有此決絕,隻是他老了,經不得這樣的失去!

翌日,另一處清幽的小院裏,洛姐姐立在院中。

不一會兒,從外麵進來的一個白衣婢女手持書信走上前,“主子,這是剛剛傳來的書信!”

洛姐姐接過,打開,快速看了一遍,幽深的眸子瞬間崩射出萬丈冷芒,“他終於來了!”

她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二十年!

“去接少主回來。”半晌,洛姐姐吩咐。

“是,奴婢立刻去。”白衣婢女恭身退了出去。

白衣婢女來到墨揚的小院,隻說來接水雲槿,卻並未說何事,又拿出一封信交給水雲槿手中。

水雲槿心知洛姐姐信上會說些什麽,可是這個時候的她,根本沒法拒絕,“走吧。”

皇甫玹也看了那封信,雖然還有諸多疑問,可是現在隻要能救水雲槿,任何機會,他都不想放過!

兩人來到小院,洛姐姐正坐在大廳裏,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水雲槿來到她麵前,看著水雲槿那副隨時都會倒地的模樣,她開口,“瞧你現在這樣,應該是已經支撐不住了吧!”

水雲槿看了她一眼,心知她的本性,沒說什麽,她拉著皇甫玹在另外一邊坐下。

“主子,小姐有了身孕!”紫霞知道主子一定有辦法救小姐,所以她迫不及待地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