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在美國長大,但他母親是華人,他從小學習中文,盡管不那麽精通,可他聽得懂中文。

他從那段錄音中不難聽出,李雅軒口中所說的‘狐狸精’是衝著韓世舟的錢來的。

“對了,你聽聽這個。”

他把錄音當場播放給陸伊聽,後者神色淡然,“都是誤會,黎叔,雅軒不是舟哥的女朋友,她隻是單相思。”

“是這樣嗎?”

“您還記得舟哥珍藏的那個畫本嗎?”

黎叔點了下頭,陸伊接著道:“那上麵的畫都是千語讀書時候畫的,舟哥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千語,那段錄音很大可能是後期合成的,千語不是那麽膚淺的人。”

黎叔這下明白自己上當受騙了,不過他暫時沒心情追究李雅軒的責任,更多還是擔心韓世舟。

“有沒有派人去找世舟?”

“小勳昨晚跟丟了,就算想找目前沒有一個正確的方向,好在警方已經介入,小勳一時不好插手,隻能暗中盯著韓萬榮和謝萍的一舉一動,如果不出意外,周元一定會找他們報複。”

“所以現在隻能等?”

陸伊很無奈地歎口氣,“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萬一韓世舟真的在周元手上,他們不能貿然行動,必須確保韓世舟的安全。

就在這時,陸伊的手機鈴聲大作。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她猶豫幾秒,還是接了。

然而聽筒中卻傳來熟悉的聲音,“告訴千語,我沒事。”

是韓世舟。

陸伊激動不已,“舟哥,你在哪?”

“在周元老家往西的小鎮上,他搶了我的車和手機。”

“你有沒有受傷?”

韓世舟垂眸看了眼醫生正在幫他包紮的左手臂,淡淡一笑,“一點小傷。”

昨晚在完全沒有視野的環境下,他不小心一腳踩空摔下山坡,身上有些擦傷,最嚴重的也不過是左手臂上被堅硬石塊劃破的傷口,沒有大礙。

由於沒錢沒有手機,也沒有交通工具,他隻能步行走到村裏,奈何村裏的老人見他麵生,有點怕他,他隻能去往附近的鎮上,向民警尋求了幫助。

“接到黎叔了嗎?”

陸伊道:“已經接回來了。”

“好好安頓黎叔,另外,派車來接我。”

說完自己的詳細位置,他不好一直占用民警的手機,於是結束通話,將手機還了回去。

在鎮醫院的急診大廳等了好幾個小時,天色漸暗,大廳裏的燈光都亮起來了,他總算等來了接他的人。

出乎意料的,來的人除了兩名保鏢,還有蘇千語。

她走在大塊頭的保鏢中間,個頭顯得異常嬌小,標致的鵝蛋臉上滿是焦急。

“千……”他從椅子上站起,剛要喊一聲,她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突然朝他這邊看過來,在人來人往的急診,蘇千語與他撞上了視線。

他都不及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笑容,就見她穿過人群向他跑了過來。

他抬起右手臂,擁住撲上來的人,唇角勾起淺淺弧度,“身體還沒調理好,坐幾個小時的車過來幹什麽?”

“擔心你!”

蘇千語抱緊韓世舟,恨不得用盡全身力氣,“你一整晚沒消息,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讓你擔心了,抱歉。”

事出突然,以防周元傷到蘇千語和醫館的人,他隻能選擇跟周元走。

“我看看你傷到哪了。”

蘇千語鬆開手臂,緊張地打量韓世舟,男人身上的衣服有點髒,平時擦得鋥亮的皮鞋也是沾滿泥汙,臉側和胳膊有明顯擦傷。

她小心翼翼捧起韓世舟的左手臂,“疼嗎?”

韓世舟搖頭一笑,比起他過去受的那些傷,這點擦傷根本不算什麽。

他摟住蘇千語的肩膀,大步往急診外麵走,“我們回家吧。”

兩名保鏢緊跟在後,上了車,蘇千語馬上從兜裏掏出一部手機遞給了韓世舟,“你的,小勳交給我保管的,但是屏幕摔壞了一點,還沒來得及送去修。”

“不礙事。”

韓世舟將手機接過,直接揣到大衣兜裏。

他一整晚沒睡,步行了很長時間的路到鎮上,已經非常疲憊。

車子開上高速不久,蘇千語感覺到肩膀一沉,是韓世舟靠著她睡過去了。

她垂眸看著他放在腿上的手,猶豫幾秒,輕輕握住,與他手指緊扣。

長達幾個小時的車程,她一動沒動,進京的時候夜深人靜,街道上行人車輛寥寥。

眼看快到別墅區,蘇千語轉頭睨著熟睡的韓世舟,有點不忍心將他叫醒。

她被馬華祐囚禁之時,他便吃不好睡不好,後來找到她,在醫院又照顧她好幾天,這段時間她從未見他好好休息過。

就算是個鐵人也會有累的時候,何況他被幼時綁架過他的綁匪再次挾持,身上還受了傷……

她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

“先生,馬上到……”

副駕的保鏢轉過臉提醒。

蘇千語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不要吵他,讓他睡。”

車子開到墨香閣,院中亮著燈,門前的台階上早已等著一個人,是韓勳。

等車停穩,他快步迎上去。

蘇千語拉開車門,很小聲地對他說:“你哥睡著了,他應該很累了,你送他回房間,不要打擾他休息。”

“我知道了。”

韓勳伸手扶住韓世舟的肩膀,把靠在蘇千語身上的人拉向自己,在不驚擾韓世舟的同時,小心翼翼地將人抱下車。

韓世舟睡得很沉,很久沒睡得這樣沉了。

被送回房間放在**,他一點知覺都沒有,整個人陷在一場極端暗黑的噩夢中醒不過來。

那些他曾經經曆過的可怕場景,幻化成鬼影,在他的夢中張牙舞爪,仿佛要將他生生撕裂。

蘇千語站在床邊,在韓勳的幫助下,幫他換了幹淨的衣服,正用熱毛巾幫他擦臉,忽見他緊鎖起眉頭,咬著後槽牙,垂在身側的手也死死攥成拳頭。

“我哥又做噩夢了。”韓勳上前一步,接過蘇千語手裏的毛巾,一邊幫韓世舟擦掉臉上的汙跡一邊無奈地說:“周元被判了二十年,但他提前兩年出獄,有些突然,他的出現應該是刺激到我哥了。”

韓世舟表現得再怎麽鎮定自若,他卻很清楚,過去給韓世舟帶來的恐懼和傷痛有多深。

他和陸伊雖然幼時過得很苦,但他們有彼此,相互扶持著撐了過來,韓世舟不同,他是孤身一個人麵對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