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3〕
叮地一聲，短劍砍在烏黑的石頭人肩膀處，濺起火星點點。石頭人安然無事，劍刃卻缺了道口子。低咒一聲，紀十顧不上心疼，收回被震得發麻的右手，左手長劍橫‘胸’，全神貫注地應付著進退有序，攻守兼備的黑石人高手，冀望能快點找出其弱點。
“眼睛！”那邊傳來子萬的喝聲。
紀十一個側身避開了直刺而來的利劍，同時左手腕翻轉，短劍回送，毫不猶豫地刺向石人眼睛。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短劍竟真的‘插’進去了兩寸，讓一直感到無處下手的她‘精’神一振，趁著石人受阻停頓的刹那，剛剛緩過勁來的右手短劍再出，刺向石人另一隻眼。
像是鏽蝕的鐵軸，在兩隻眼都被戳破後，那石人靈敏的動作頓時變得遲緩而笨拙，最終停止不動。不止是紀十，連出主意的子萬以及專心應對石人的奚言豫都被這意外理想的結果震住，接著自然是大喜過往，一反之前的窘迫狼狽，‘精’神抖擻地施展渾身解數盡量多地纏住石頭人，等著紀十用劍一個一個解決。
即便如此，三人也足足‘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將九個石頭人高手徹底除去，收劍時，因為大量吸入‘花’香，紀十眼前一片模糊，幾乎已有些站不穩腳。
奚言豫離她比較近，正要伸手相扶，子萬已搶先一步將她扯到自己身邊。奚言豫並沒在意，他的心神已完全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東西吸引了過去。
原來就在最後一個石頭人停止動作時，祭台的北麵原該是草地矮樹的地方突然平空出現了一座十數丈高的巨大異獸石雕。龍身豺首，嘴銜寶劍，怒目圓睜，一股巨大的神獸威壓迎麵撲來，讓人產生跪地膜拜的衝動，竟是龍九子之一睚眥。睚眥腹下，兩扇三丈許的石‘門’緊緊閉合著，一副謝絕探訪的樣子。然而越是這樣，越使人想要知道裏麵究竟有些什麽。
子萬看到這尊突然冒出來的巨型雕像，心裏的震驚尤甚奚言豫，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之前拚死拿出的東西竟然隻是為了掩飾另一個更加神秘的存在，一時都不知該有什麽反應才好。紀十靠在他‘胸’前，意識漸已不清，幾乎是賴著他托在腰間的手才勉強站穩。三人中她出力最多，卻又內力最弱，對‘花’毒的反應自然也最厲害。此時她連是誰攬著自己都不清楚，更別提發現周圍的變化了。
“先離開這裏。”子萬察覺到懷中人的不對勁，當即彎腰抱起她，同時對奚言豫道。他們倆人吸入‘花’香有限，雖也覺得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比紀十要好許多，就算遇上危險，也能擋上一二。
出乎意料的，那看上去沉寂厚重的‘門’竟是一推便開了，倒是嚇了兩個男人一跳。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通道，地上鋪著長條形的平整青石，石與石之間拚接得嚴絲合縫，‘玉’潤光滑的表麵像是經曆了無數代人的踩踏，已失尖銳的棱角。
奚言豫和子萬對視一眼，然後舉步走了進去。
踢嗒！踢嗒……腳一踏上青石，便發出清脆的響聲，對於身輕步穩的兩人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盡管他們已盡量放緩放輕步子，那聲音除了頻率跟著慢了些之外，並沒有減弱絲毫，依然響亮得讓人心驚。
通道的頂部呈拱形，同樣以方正的青石築成，上麵用赤紅的顏料繪著簡單卻粗獷的壁畫，隱約能看出是關於神龍之子睚眥的傳說。通道很空闊，人站在裏麵不自覺便會產生己身渺小的感覺，但久閉的空間裏空氣卻並不悶濁，反而帶著一股清爽柔和的感覺，像是處在二月的陽光下三月的‘春’風中，‘胸’中煩悶一掃而空。
走出一段路之後，原本已陷入昏沉的紀十輕哼一聲，清醒過來。
“子萬哥哥……”發現自己被子萬抱著，她並沒有意外，反而有理所當然的感覺。無意識地用額頭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她輕喚道。
“醒了？”不知是不是被她愛嬌的動作影響了，子萬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難得的溫柔，隻可惜他自己沒發覺。
“嗯。”紀十也沒發覺，她就這樣保持用額頭抵著他下巴的姿勢，半晌沒動彈。
知道她大概在等‘花’毒的作用散去，子萬沉默下來，依然抱著她往前走。沒過多久，前麵出現了三條岔道，每條岔道都一般寬一般高，連石頭的布局大小似乎都是一模一樣。
“子萬兄，在下有種極為不妙的感覺。”岔道前，奚言豫停了下來，對子萬苦笑道。
“同感。”子萬一笑，雖是這樣說，臉上卻沒顯出絲毫擔憂的神‘色’。外麵以‘花’毒石人祭台為陣，將此地隱藏了起來，而此地卻偏偏又有解除‘花’毒的功能，如此矛盾，實在讓人捉‘摸’不透，由此推之，三前的三條通道隻怕也不是像表麵上看起來的寧靜普通。
“紀姑娘可大好了？”奚言豫突然轉開話題，問紀十。
紀十已經恢複得差不多，正在仔細觀察前麵的通道，聞言下意識地應道：“已經沒……沒……”她突然反應過來，頓時刹住，慌忙改口：“當然沒好，頭還暈著呢。”難得子萬不計前嫌心甘情願地抱著她，她是傻了才說實話。
隻是她這點小心思哪能瞞過子萬，他陡然收起之前的溫柔，手一鬆將她扔下了地。
“既然好了，就自己走吧。”他淡淡道。
紀十當然不能讓嬌‘臀’著地的丟臉事發生，甫一脫離他手便一個淩空翻身，想要漂漂亮亮地落地，卻不料‘花’香餘毒未清除幹淨，腳還有些發軟，不由踉蹌了一下，然後被子萬反‘射’‘性’地伸手扶住了。
“還是子萬哥哥好。”她立即反手回抓住他，笑眯眯地道。
“三條道，一人一條，還是三人一道？”沒理她諂媚的燦笑，子萬看向奚言豫。
“一人一條，各安天命。”奚言豫微一沉‘吟’，做出了決定，與子萬的想法不謀而合。畢竟三人相互之間都多有防備，此時麵對極大的機遇，又有誰甘心退讓？眼前危險暫除，又出現了三條通道，倒不如分開行事，到時無論是遭遇到什麽，是凶險還是靈寶，那都是自己運氣，怪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