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誰是獵人?

對綠蘿的審問很順利,他不用誰發問,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他從十五年前去泰國變性,一直說到成為金誌成的替身。

曲寞一直在安靜地聽著,沒有發問,沒有質疑,這似乎不是他的性格。

綠蘿說得口幹舌燥,他喝了一口水,接著說:“成為金誌成是我計劃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第一步非常成功,我可以在所有人麵前假裝成金誌成,絲毫沒有半點破綻。

葉紅生了一個男孩兒,我去看過幾次,又白又胖很可愛。可惜,我這個爸爸不能每天光明正大的陪在他身邊。我著急又不得不忍住,為了以後長久的在一起,我必須忍耐!因為我不能走錯一步,不然就會萬劫不複。

很快,我的機會來了。金誌成因為不能做真正的男人,心裏有些扭曲。史鳳燕雖然不再動手,可隻要金鑫不在,她就冷嘲熱諷。金誌成的精神很快出現了問題,金鑫要把他送到外國治療。

他被送出國,我就假裝他從國外偷跑回來。我囑咐葉紅不要說出去,搬進了小公寓。就這樣,我可以經常見到她們母子。我會做好飯菜,打掃好房間,等她們母子回來,我們過了一段非常溫馨幸福的生活。

可好景不長,金鑫打算去國外看兒子,如果有好轉就接回來。我聽見這個消息,跟葉紅假裝說飛國外,其實是躲起來了。沒幾天,金鑫果然把金誌成帶了回來。

他麵對葉紅還是很自卑,很自責,很痛苦。葉紅見到他似乎變了一個人,自然要跟他溝通。金誌成的性子我了解,他哪裏會跟人溝通?溝通不成自然就吵架,這對金誌成來說是不小的壓力。所以,他的精神狀態一直不穩定。幾年間,他幾次去國外治病。我多了很多跟她們母子相處的日子,那些都是美好的回憶。”

“你早就想要真正取代金誌成,到底是什麽契機讓你開始行動了?”陸離忍不住追問著。

綠蘿聽見他的問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我和金誌成對待葉紅的態度完全不同,葉紅一直以為是因為他精神異常的緣故。不過她還是很崩潰,在金家又過得壓抑,整個人日漸消瘦。我不忍心看著她受折磨,便決定動手除掉金誌成,好能光明正大的跟葉紅在一起。

我在金誌成喝的飲料裏下了藥,讓他的精神看起來恍惚,又暗示他把我的存在告訴金鑫。果然,一切都像我意料的那樣。金鑫以為他精神病又犯了,再次送他出國治療。

這次,金誌成是真得跑了回來,幸好我沒被葉紅撞破。葉紅看見他神神叨叨,跟每次完全不同,就把他送到鄉下親戚家裏。我跟蹤過去,每天晚上在那個女人喝得牛奶裏麵下安眠藥,然後想辦法在精神上折磨金誌成。

我告訴他,我並不存在,隻是他做得一個夢罷了。而所有關於我的記憶,都是因為他精神分裂。所以,隻要我出現,就證明他在有病的狀態中。我把鏡子對著他,站在鏡子後麵說話。

很快,他的意識越來越混亂。雖然我不懂醫,卻能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來他病的挺厲害。

我躲在暗處監視金鑫一家人,在早市跟一個男人起了衝突。他罵我連狗都不如,這讓我大腦充血,殺他們一家是意外。不過很快我就把他們變成了計劃之中的一環。我把同家的金銀首飾扔到工地附近,想把你們的視線引到金家。我又暗示金誌成,是他殺了人,還告訴他殺人的所有細節。

他開始覺得自己是殺人凶手,整天惶恐不安,又有了暴力傾向。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下一步的行動。我以金誌成的名義跟葉紅打電話,想要了解關於金鑫的行程。

終於讓我逮住一個好機會,隻有金鑫和史鳳燕兩個人在家。我帶了鐵錘去,還在想怎麽更容易進門。沒想到他們家的門並沒有上鎖,我推一下就開了。

我進去就看見金鑫坐在沙發上,背朝著門。我過去,毫不猶豫地朝著他的後腦勺錘。一想到自己剛一出生就被他扔掉,我心裏就恨!看見他倒下,血不停地往出竄,我感覺非常痛快。

血從沙發淌到地上,流到我腳下。血腥地味道讓我有些興奮,再看著金鑫倒在那裏,憋了這麽多年的惡氣終於出來了。你們或許要問,殺自己的親生父親有什麽感受?會不會後悔、自責,甚至害怕?其實沒那麽複雜,我隻有快意!

我拿出隨身帶著的手機,對著金鑫的屍體拍了一張照片,這個時刻是值得紀念的。我作為他拋棄的兒子,從此要光明正大的繼承他打下來的江山。

突然我有些後悔,不應該下手這樣狠。應該讓他撐一下再死,我要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他。他喜愛看中的兒子,不過是個精神病假男人;而我這個被拋棄的‘女兒’,才是真正的男人。他看做眼珠子一樣的孫子,是我的骨肉!我要讓他知道,他的選擇是他這輩子犯得最大的錯誤!

可惜,他不能親耳聽見。不過到了地獄他就知道了,估計會死不瞑目吧!

我對金家很熟悉,直接上樓去了主臥室。史鳳燕那個臭女人正在屋裏,看見我進來還喊‘金誌成’的名字。這次我沒有直接要她的命,我要讓她下去給金鑫傳口信。

那個臭女人總是跟我過不去,當初在金家的時候我就看她憋氣。我把她錘倒在地,又掏出匕首一刀一刀的紮。看著她痛苦的抽搐,我心裏非常爽快。她用得每一分錢都是金家的,金家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的!我殺了她,包括她養得狗!

做完這一切,我又去了鄉下。我讓金誌成相信自己殺了金鑫夫妻,然後躲了起來。我等著你們找到金誌成,等著你們把他抓起來槍斃。然後我就再次出現,以我對葉紅的了解,我相信她會接受我的感情。

可惜,你們比我想象的更聰明。你們竟然在排除金誌成的殺人嫌疑,甚至開始懷疑我的存在。我不得不再次調整計劃,殺了金誌成取而代之。

金誌成原來在普通病房,想要混進去非常容易。我把他用繩子勒死,然後趁著半夜無人埋在醫院後院的小樹林裏。我怕被人發現我們聲音的不同,就假裝發狂,被關進樓上的單間。這樣,我就能解釋自己嗓子壞掉的原因了。

我本來就沒病,所以康複的很快。葉紅把我接了出來,我們一家三口終於可以生活在一起了!雖然我繼承的財產縮水,不過卻足夠我們一家三口一輩子衣食無憂。我們生活的非常幸福,我又要做爸爸了。一切都美好的像做夢一樣,直到被你們帶回來!”

“既然是做夢,自然會有醒的一天,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曲寞聽了他從頭到尾的講訴一直很淡定,看不出在想什麽。

曲寞讓陸離帶人去醫院後院的小樹林,果然發現了一具男屍。雖然屍體的麵部已經嚴重腐爛,不過根據身高和體型可以基本判定是金誌成。法證科同事提取了屍體的組織,化驗了DAN,結果還需要幾天才能出來。

綠蘿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死定了,提出最後的要求想要見葉紅一麵。曲寞答應了,安排他們夫妻見麵。

葉紅一直在隔壁,對她的審問挺簡單,她知道綠蘿的事後表現的非常驚訝。她一直在發呆的狀態,似乎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當她見到金誌成的時候,第一個問題就是問他的真實身份。

“對,你聽說的都是真的。”綠蘿盯著她的眼睛回著,“我就是金誌成的雙胞胎哥哥,你認識的那個綠羅。剛剛我已經把所有瞞著你的事情都說了,你可以看看他們的記錄。現在,我隻想問你幾句話。”這是他在快餐店打工時用的假名字。

“什麽?”葉紅顯然不相信。

那個外表沉悶陰鬱,實則善良富有同情心的青年,雖然外表跟金誌成完全一樣,可他們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想當初剛見到金誌成,她幾乎馬上就能分辨出兩個人來。而眼前的男人,在她身邊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她怎麽能分不出來呢?不會是他的精神狀況又不好了吧?

葉紅瞥了曲寞一眼,決定先聽聽綠蘿怎麽說,觀察一下他的精神狀態。

“你還記得一個叫‘綠羅’的男人嗎?”他麵色凝重的問著。

葉紅點點頭,“他曾經幫過我很多,我不會忘記他的恩情。可惜,他說要出國務工,從此就沒了聯係。”

他聽了麵露欣慰之色,停了一下又問著:“你愛金誌成嗎?”

“我不知道自己愛得到底是誰?”葉紅想都不想回著,“當我有困難的時候,他總是能出現在我身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我;當我孤獨寂寞,有心事的時候,他總能聽我訴說,安慰我;當我不開心的時候,他總是想盡辦法哄我高興;他對待孩子很溫柔有耐心,隻要有時間就跟孩子在一起玩耍,是個合格的爸爸。”

她不知道綠蘿在自己身邊多久,分辨不出來誰才是那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綠蘿笑了,發自內心的笑,“聽見你這樣說,我就能安心的上路了。好好撫養咱們的孩子,我不能陪著你們了。好了,曲隊長,你們可以把我帶走了。”他站起來,要求盡快離開。

人之將死,何必再為難?曲寞讓人把他帶下去,整理好材料,明天就移送檢察機關。

“曲隊長,我知道你在精神心理方麵有研究。你看誌成,他的狀態是不是不好?”葉紅到底是不相信綠蘿的話。

“金誌成的狀態是很不好,可他不是金誌成。”曲寞把口供遞給她,“你慢慢看,走得時候放在桌子上就行。”說完出去了。

誰都沒有發現葉紅是什麽時候離開,不過都在心裏為她唏噓不已。她肚子裏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還沒露麵,爸爸就要不在了。不知道她會怎麽選擇,這個曾經給他們帶來幸福感的胎兒,不知道會不會見不到這個世界。

綠蘿的案件很快就開庭審理,不出眾人意料,他被判了死刑。綠蘿放棄上訴,看樣子他隻求速死。

市民們對這個案子熱議了一陣,慢慢就被其他八卦取代。

就在人們都忘記了金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曲寞約見了葉紅。

他們是在一家咖啡屋見麵的,以柔也一起去了。

“葉小姐,打擾你休養身體了。”以柔關心的說著。

“沒關係,我已經上班了。”葉紅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她蒼白得笑了一下,“流產不是什麽大病,公司離不開人。不知道你們約我有什麽事情?”

根據曲寞得到的消息,葉紅在綠蘿判刑之後,就去醫院打掉了肚子裏的孩子。在家裏休息了三天就去上班,讓人覺得心疼。分公司的業務剛剛開展,一切都才走上正軌,她沒有辦法待在家裏安安穩穩地休息。

以柔不知道曲寞為什麽要見她,臨來之前,他隻說有重要的事。

“看樣子葉小姐很忙,那麽我就直接說了。”曲寞說話一向不喜歡拐彎,“葉小姐,你為什麽要恨金鑫呢?”

葉紅聽見這話一怔,眼神閃爍了一下,“曲隊長,你這話是從何說起?你懷疑我跟綠蘿是同夥,一起預謀殺死了所有人?”

“不,我從來沒說你們是同夥。”曲寞搖搖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殊不知後麵還有獵人。葉小姐,我說得對嗎?”

“曲隊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如果你約我是想說一些捕風捉影的話,我想我可以拒絕聽。如果你有證據,證明我跟殺人案有關,你可以隨時把我抓起來。”葉紅板著臉,似乎很不高興。

“我沒有證據,因為你確實沒有參與殺人。綠蘿的計劃,也是他一個人設計並完成的。”曲寞完全不理會她的情緒變化,接著說,“可是,你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女人,怎麽會發現不了綠蘿的可疑?你恨金誌成,恨金鑫,恨金家,你巴不得有人把他們殺死,把你從那個讓人窒息的家裏拯救出來!

當你發現枕邊人不對勁時,你沒有聲張,而是暗中調查。你發覺有兩個金誌成,立即就想到了那個在快餐店打過工的綠羅。女人的直接都非常敏銳,當年你不可能不知道綠羅對你的心意。

你接受了人家十多萬元的幫助,當時是存過以身相許的想法吧?可惜,綠羅不主動,你對他又隻是感激並無愛情。一個美麗年輕前途無量的女大學生,怎麽能愛上素質低下沒有文化的打工仔?綠羅的不主動,正中你的下懷。

緊接著,你認識了金誌成。他是真正的有錢人,又對你情有獨鍾。很快,你因為媽媽的醫藥費陷入困境。這個時候金誌成自然要上演一出王子拯救灰姑娘的戲碼,你半推半就答應了他的求婚。你們發生了親密的接觸,可他生理上有缺陷,並沒有成功讓你變成女人。可不久以後,他變得生猛起來,你成了他的女人。

之後,他時好時壞,正是這樣才讓你生疑。你非常清楚,想要進金家的門不容易。金誌成提出做試管嬰兒,你毫不猶豫的同意了。等到你懷孕,金鑫確認了孩子的性別和血緣,這才讓你進門。

你早就識破了綠蘿的身份,可你選擇了沉默。當你感覺出他在有計劃的取代金誌成時,你決定將計就計!”

“曲隊長,造謠誹謗是違法的!”葉紅喝了一口咖啡說著,她聽見曲寞這一番話,反而淡定下來。

“讓我來猜猜,你為什麽要幫助綠蘿殺了金鑫夫婦。”曲寞的嘴角噙著一絲笑,並不在乎她的話,“你一個弱女子,沒什麽背景,進金家隻靠肚子裏的孩子。你媽媽能活下來,還是靠金家出錢。到出事之前,你弟弟還要靠金家出錢在國外念書。你在金家肯定不敢大聲出氣,而金鑫不會這麽容易就相信你,重用你!我想,一個男人突然對一個女人改變了態度,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發生了關係!”

葉紅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隨即又恢複正常,“曲隊長,你的推理更像是電視劇。你怎麽不說是金鑫喝多了,把我強暴了呢?”

“我正要說。或許是你們都喝多了,才發生了**的關係。長時間禁欲的年輕婦人,應該是點火就著。這並不是誰的錯,可錯就錯在金鑫想要長期的霸占你。而你又無力反抗,這讓你恨金鑫,也恨自己無能的丈夫。”

以柔聽得心驚肉跳,她以為隨著綠蘿的落網案子就結束了呢,沒想到背後竟然還有葉紅這樣可怕的人物。

“綠蘿的計劃正好替你除掉他們父子,如果他被警察抓了,那就更完美了。”

“抱歉,曲隊長,我真的沒有時間聽你講故事。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故事精彩極了。”葉紅站起來,打算要離開。

“葉小姐。”曲寞接下來的話讓她停住腳步,“其實,你並沒有懷孕!我調查了醫院,發現你不過是月經推遲。熱昂月經推遲的辦法很多,百度上麵就有。當然,也沒有什麽流產了。你假裝懷孕,就是想讓綠蘿念著情分,一個人攬下所有的罪責。因為,他雖然沒念多少書,卻不是個笨人。你的居心,想必他也是有一點點懷疑的。”

葉紅眉頭緊皺,“曲隊長,我確實沒懷孕。不過事先我並不知道,直到最近一次孕檢建檔才發現。我對外宣稱流產,是不想再起波瀾。這並不違法吧?”

“那麽金家別墅的門是誰故意沒鎖好呢?”曲寞接著說,“我重新勘察了現場,在門鎖附近發現一些痕跡。應該是粘過透明膠之類的東西,之後被扯掉了。透明膠扯掉之後的膠印,很不容易清理。隻要在門鎖上麵粘上透明膠,就能把門關緊好像鎖上一樣。事後趁人不備再把膠條扯掉,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綠蘿以為自己聰明,運氣又好,卻不知道自己就是你的棋子。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控製下,不得不說,你真是個厲害的女人!現在,殺人的已經伏法,你可以過自由舒心的日子。所有這一切,都太完美了!”

葉紅聽到這裏,徹底板著臉,不再假裝不在乎或是被汙蔑地氣憤。

“曲隊長,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有證據,就請你來抓我!隨時恭候。”說完,她一刻都不停留的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以柔不由得問:“就這樣讓她走了?”

“那還能怎麽樣?就像她說得,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而且,她確實沒有參與綠蘿的殺人計劃。她甚至連暗示都沒有,她不過是順水推舟。並且,連這也隻是我的推測。”曲寞這次過來,就是想要證實自己的推斷是否正確。看葉紅的反應,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好惡毒的女人!”以柔搖搖頭,“這樣的女人不能惹,不然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那個綠蘿自以為是為了愛情,卻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傻瓜。”

“傷害這麽愛她的男人,她會後悔的!”曲寞篤定地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傻瓜,連命都能為了她豁出去。不過綠蘿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綠蘿知道自己被葉紅利用了?怎麽這麽亂套啊。

看著曲寞走出去,以柔趕忙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