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人計劃4

“犯罪心理學的研究純屬我的個人愛好而已。劉春曉顯得很謙虛,“昨天正好李局來檢察院時說起想找人作一個模擬,我們主任就推薦

我了。”劉春曉本來就是一個不善於撒謊的人,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都不敢直視章桐的眼睛。

“小桐,如果你想找我談談的話,我隨時都有時間的!”看著章桐此刻的心情不錯,劉春曉轉念一想,就說出了自己心裏一直壓抑著的話

章桐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劉春曉的心思。她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答應你,劉春曉,隻要時機合適,我會找你

的。”

天長市第一醫院擁有整個天長市最豪華的門診大樓。這也難怪,這裏的醫生是最優秀的,每到專家門診的日子,一大早兩三點天不亮的時

候就會有人前來排隊掛號,而一張小小的印有號碼的普通小紙片,經過黃牛一倒手,價錢就會漲四五十倍,買的人卻還是趨之若鶩。

王亞楠幾乎從沒有進過醫院,除了那一次抓捕的時候被砍傷了手臂以外。所以在醫院裏排隊掛號看病的種種麻煩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概念

這一次要不是因為公事,王亞楠也不會來第一醫院,最多隻是打門口經過而已。

走進第一醫院富麗堂皇的門診部大廳,王亞楠抬頭四處張望了一圈,不由得感慨道:“這裏真比得上五星級賓館了!”

“要不怎麽說如今‘看病貴’也是老百姓的新三座大山之一呢?”趙雲調侃道,“這錢就是打咱老百姓腰包裏來的呀!”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走上了樓梯,徑直來到了三樓的院長辦公室。

院長姓袁,人也長得很圓,是個矮胖的中年人,一開口就笑眯眯的。一番客套之後,當得知王亞楠和趙雲的具體來意時,袁院長臉上的笑

容消失了。

“那真是一場人間悲劇!”袁院長長歎一聲,“我和老侯是同學,隻不過我們走的路不一樣,我最終選擇了從政,而他,仍然癡迷他的手

術刀!他的性格很倔強,幾乎沒什麽朋友,除了我以外,其實我也算不上是他的朋友,這個人,太執著了,兩句話不到就會得罪人。”說著,

袁院長踮起腳尖,努力伸展著胖胖的手臂,終於夠到了在櫃子頂上放著的一個小相框,又拍了拍相框上的灰塵,滿臉歉意地遞給王亞楠,“左

邊的那個就是他。其實,說句真心話,憑我這麽多年來對他的了解,他在那種打擊之下最終選擇了自殺,我真的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哦?此話怎講?”

“他太認真,太死拗,認死理。就說他妻子小李被撞死後,他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手術是做不了了,班也不上了,幾個懂事聽話的徒弟

也不管了……”

王亞楠突然問道:“他帶徒弟了?”

袁院長微微一笑,顯得很驕傲的樣子,可是隨即卻又露出了傷感的神情:“他是我們院裏最年輕的研究生導師,因為他一手出色的外科手

術技能,領導都很器重他,但是,也許是才能高了,人就自然顯得有些驕傲了。”說到這兒的時候,或許是意識到人死後在背後議論人家並不

厚道,所以袁院長假意咳嗽了一聲,換了一種口吻繼續說道,“總之呢,侯俊彥侯主任是很不錯的一個醫生,他的離去不光是我們醫院,也是

我們周圍很多人的一大損失啊!”

聽了這番冠冕堂皇的話,王亞楠和趙雲不由得麵麵相覷:“那,請問袁院長,侯俊彥還有徒弟在我們天長市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想

和他談談。”

袁院長點點頭:“當然可以,他的大徒弟現在就是我們第一醫院外科室的主任醫師丁主任。你們現在可以去她辦公室找她,她應該還沒有

走。今天不是她門診的日子。”

離開院長辦公室後,王亞楠大大地鬆了口氣:“我說趙雲,是不是當頭頭腦腦的都是這麽一副德行,講話酸不拉嘰的?明明心裏對人家有

看法,可是嘴裏還得一個勁地往人家臉上貼金,你說累不累啊!咱們李局長可不是這種人!”

趙雲不由得一陣苦笑:“那是你還沒有看見,其實李局長活得也挺累的,官場上都得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那是慣例。依我看,咱們隻能

說是幸運罷了,能碰上這樣和咱們掏心窩子的領導!”

出乎趙雲和王亞楠的所料,丁主任竟然是一個小巧玲瓏型的女人,身高最多在一米五五左右。王亞楠不由得皺了皺眉,她很難把眼前這個

弱不禁風的女人和叱吒風雲的外科手術“一把刀”的傳人結合在一起,要是站在手術台邊,她說不準還得在腳底下墊個凳子才能夠得著手術台

得知了趙雲和王亞楠的具體來意後,丁主任顯得有些詫異:“老師都已經過世好幾年了,你們現在怎麽竟然會想到要調查他了?”

王亞楠當然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真正的疑慮,她微微一笑:“隻要是案子,都在我們的調查範圍。”

“那你們當初為什麽沒有把撞死師母的凶手判刑?凶手到現在還逍遙法外!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人都死了!你們還來這邊貓哭耗子假慈悲

幹嗎?”

一提起自己老師一家的遭遇,剛才舉止還很得體的丁主任立刻顯得怒氣衝衝。王亞楠看了看身邊的趙雲,兩人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丁主任,你的心情我們能夠理解,我們現在也正在努力糾正以前的辦案失誤,所以才會特地趕來找你。也希望你能夠同樣理解和支持我

們的工作。”趙雲不溫不火地說道。

丁主任沉默了半晌,這才勉強臉色緩和了一點:“好吧,你們想知道什麽?”

“你能說說當時和你一起在侯俊彥醫生身邊學習的同學嗎?”

丁主任一臉的疑惑,剛要開口問,轉念一想,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和我一起學習的總共有三個人,包括我在內。一個去年已經調動到

外地去了,好像是北京吧,聽說幹得挺不錯的,現在也是主任了;還有一個嘛,移民美國了。目前為止,天長這邊就隻有我一個人了。”

“你真的沒記錯?”王亞楠顯得有些失望。

丁主任皺了皺眉:“我怎麽可能會記錯,那時候天天在一起,幾個人我總還是搞得清的!”

走出第一醫院的門診大樓時,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間了,趙雲一邊開著車,一邊偷偷地瞧一眼身邊始終一聲不吭的王亞楠。兩人搭檔這麽

多年了,這副表情對他來說是最熟悉不過的了。王亞楠正在為走不通的線索發愁呢。

王亞楠是想不通,剛剛有點頭緒的線索,怎麽轉眼之間就走進了死胡同呢?所有符合線索要求的人員都無一例外地被排除了,要麽沒有作

案的時間,要麽……想到這兒,王亞楠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那個姓丁的女人,瘦骨嶙峋不說,個子比自己整整矮了一個頭,即使自己

脫去高跟鞋,也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她的頭頂而無須仰視。這樣一個女人,要想解剖一個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圈的受害者的話,無論是力量還是

耐力,似乎都成問題。可是這樣一來,凶手的線索就斷了。下一步,自己究竟該怎麽做呢?王亞楠緊鎖著眉頭,把自己的身體深深地埋進了座

椅裏,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劉春曉的本田雅閣剛剛在小區的過道上停穩,前麵小區花園裏傳來的一片嘈雜聲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麵發生什麽事了?”

章桐剛要打開車門,聽到這句話後,下意識地停下來仔細一聽。突然,她的臉色變了,一聲不吭地向前麵嘈雜聲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就

連自己的挎包掉在地上都沒有顧得上去撿。

劉春曉見狀,趕緊撿起包,緊緊地跟在章桐的身後。

小區花園裏,人們正團團圍著一個聲嘶力竭哭泣著的老婦人議論紛紛。老婦人坐在青石鋪成的花園小道上,披頭散發,目光散亂,喃喃自

語,拚命哭泣,根本就聽不清楚她到底在哭訴著什麽。

在老婦人的身邊,一個滿臉怒容的中年婦女正緊緊地護著一個不停地哭鬧著的**歲模樣的小女孩。小女孩顯然被嚇壞了,中年婦女一邊

安慰她,一邊還在衝著坐在地上的老婦人不停地怒罵:“你這種神經病,誰說這是你的女兒了!你也不看清楚!把我孩子嚇壞了我可要找你算

賬的……這種神經病跑出來怎麽就沒有人管管呢,出了事情我找誰啊!”

章桐拚命擠進了人群,扶起了地上的老婦人,柔聲安慰道:“媽,沒事,我在這兒呢,你別怕!”

“秋秋!我剛才看見秋秋了!秋秋!秋秋!……媽媽在這兒……”老婦人緊緊地握著章桐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卻還在轉

頭四處張望尋找著什麽。

“媽,秋秋不在這兒,你認錯人了,咱們回家吧!”章桐感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是你們家的老人啊,怎麽不看著點?瘋瘋癲癲的,還要四處亂跑,出了事情可就麻煩了!”身邊圍觀的人們好意提醒道。

章桐一邊趕緊向圍觀的小區住戶們道歉,一邊把母親攙扶出了人群,邊走邊柔聲勸慰道:“媽,沒事的,我們回家吧!我今天回來晚了,

真對不起,下次一定不再讓你擔心了……”

“哦,回家!”老婦人乖乖地跟在章桐的身邊,走向了不遠處的樓棟。她一邊緊緊地抓住章桐的手臂,一邊卻還不忘記時不時地向身後看

一眼,似乎那個她口中的“秋秋”此刻正悄悄地躲在自己身後一樣。

這一幕都被一旁的劉春曉看在眼裏。他默默地跟在章桐的身後,直到上樓,來到家門口,在打開門的那一刻,章桐才意識到劉春曉一直跟

在自己的身邊。她的心裏不由得一熱,回身接過了劉春曉手中的挎包,尷尬地一笑:“謝謝你!你早點回家吧,時間不早了!”

劉春曉欲言又止,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章桐一眼,隨即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小桐,我實在是想不通,所有符合罪犯行為模擬畫像要求的人都被排除了,我現在算是徹底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王亞楠坐在章桐身

邊的不鏽鋼解剖台邊上,雙腳不停地來回晃動,嘴裏嘀嘀咕咕的,滿麵愁容。估計整個天長市公安局裏,也隻有王亞楠才有膽子動不動就把法

醫的不鏽鋼解剖台當做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了。

見此情景,章桐不由得暗暗苦笑,很少有事能把王亞楠給急出一嘴巴泡來,看來這個案子真的碰到麻煩了。

“嗨……”章桐長歎一聲,“亞楠啊,我也真的幫不了你!如果你問我死者的死因,那絕對不成問題,可是要論破案,我可沒你那麽聰明

的。”

王亞楠不由得瞪了章桐一眼:“難道你就沒聽說過‘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這句話嗎?人家這不特地跑來聽聽你的意見嘛!”

“我能說得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