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四章 算計
一番賠禮,男人最終敗下陣來,麵色回緩,歎了一聲,“真是拿你沒辦法。”
隨即,接過了那盞帶著餘溫的茶,飲了下去。
而這時,繆煙公主的嘴角卻湧現了一抹古怪的笑意,語氣也滿是怪異之感,“好喝嗎,王叔?”
溫茶入喉,緩緩劃向腹中瞬間凝成了一團灼熱,銀眉乍然一皺,哐啷一聲將茶杯擲在桌案,隻見剩餘茶水橫流案間,他臉色微變,咬牙低道:“你……竟算計你的王叔?!”
繆煙公主神色如常,眨著無辜水眸,“猜對了。”
沒錯,她就是在設計他,那還不是為了他好!
其實,之前她拿話刺激他是有兩層含義的,第一層是上麵所講,而第二層則是想要趁機擾亂他的心,使他分神,好讓她完成她最終的這個計劃……
待到生米煮成熟飯,看你還如何裝下去?!
她就不信了他會對哥舒無鸞不負責任!如此,自己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撮合成了一對匹配的鴛鴦,想著便覺歡喜不已。
然而,她隻一味的認為自己這麽做是在幫他們,卻不知,實際上是在兩人深受痛苦的心上撒鹽而已!
這時,見男人打算將那口茶水嘔出來,她忙於他耳邊開口勸道:“沒用的,那藥一旦飲下,哪怕你吐出膽汁也無濟於事了,還有,千萬不要運功去逼哦,那樣隻會讓藥效在你體內發揮的更加猛烈!”
低聲說完,得逞的掩唇一笑。
這句貌若好心的提醒,當即讓男人臉色一寒,聲音黯沉,“解藥!”
掃過他冷冷伸來的大掌,繆煙公主的笑容更加燦爛,“好啊!那請王叔先行去客房稍侯一下,待煙兒料理完一些事後,馬上就給王叔送去,你說好嗎?”
這句話,簡直讓男人惱怒到抓狂。
站在偏廳外許久的哥舒無鸞忽然聽不見了裏麵的任何對話,側耳再細細聞來,還是聽不見些許,轉念便開始懊惱自己在這偷偷窺聽,竟差點忘了正事,這便毫不猶豫,抬步走向了門口,叩了叩緊閉的雕花木門,隻聽傳來一道嬌柔的女聲,“進來吧。”
話落,廳內的繆煙公主對著男人低低一笑,“看來煙兒的事情來了,就不能陪王叔話家常了。”
隨即,完全無視男人的黑臉,轉眸望向了推門而入的女子,熱絡道:“是哥舒大人啊,快進來坐。”
邊說邊上前將她熱情的拉了過來,言語舉止甚為親切,哥舒無鸞雖未詫異,卻也感到有些不自在。
可殷燁軒卻在這一瞬的反常舉動,猛然醒悟了煙兒的最終用意,先是將夏夢漪刻意支走,又多番挽留他在此,趁他不備給他下藥,眼下對於阿鸞的到來更是毫不意外,還那般的熱忱相迎,那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她刻意安排的,意在讓他們……
他是早就察覺了阿鸞一直在站在門外聽著他們的對話,隻不過,他當時也沒有多想,而是有著自己的打算,想做場戲給阿鸞看,誰知竟是被煙兒這個丫頭趁機算計了!
一時感到既挫敗又惱火。
忽然,他卻已無心在懊惱下去,隻因感覺體內的那股灼熱似瞬間炸開一般,條條熱線順著血液直逼四經八脈而去,緊接著,那些熱線仿佛幻化成遊蛇般亂竄,開始啃咬著他的全身上下,眨眼功夫飽滿的額頭便冒起了一層清汗。
他暗自運功壓了壓體內的熱潮,誰知,正如煙兒所說的那般,非但沒有壓下些許,反倒是有增無減,藥效發揮的更加強烈了。
不禁暗暗咬牙,可惡!這死丫頭竟是給他下了何等猛烈的藥?!
正在他兀自承受那股灼烈的煎熬時,眸光不經意掃過緩步走來的女子,隻見她一臉的冷漠,眼神絲毫未在他這裏停留,頓覺一盆冰水從頭淋下,霎時緩釋了體內的那股熱流,然而也隻是暫時現象,短的幾乎隻有眨眼,熱潮再次泛濫而來,源源不斷的侵襲著他的身心,他開始了強強的隱忍。
繆煙公主悄眼觀察了一瞬二人的情緒,一個正在糾結掙紮,一個則是打從進門後便擺著冷淡疏離的麵色,更是互相連聲客套的招呼都未打,可想心結有多深啊!
黛眉微微皺起,看來她還得多下一番功夫才成!想著,忽而甜美一笑道:“嗬,大人別拘謹,咱們聊咱們的不必在意他,因為……我王叔他累了,馬上就要去客房休息。王叔,你說是不是?”
說著,眼神‘邪惡’望了一眼男人,那古靈精怪的眸光仿佛不是在詢問,而是在不容置喙的警告!
如此,致使殷燁軒的臉色繼續下沉。
倒是哥舒無鸞並未聽出繆煙公主的隱喻,更未觀察到男人的反常情緒。
之前她盡量維持著平靜的麵色與心態,殊不知,心下到底是費了多大功夫才強下那些痛怒之感,故意對男人視而不見。
然而,此刻的眼神卻不受控製的向男人那邊移了過去,心中的糾葛也便終壓製不住,事與願違的再次湧起,淡掃過他微現潮紅的臉色,便忙匆匆收了回來,雖有些詫異,但也無心去細琢磨,隻暗暗惱著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
殷燁軒接觸到了她的那匆匆一瞥,心裏非但未顯些許安慰,反倒是苦寒無比,真沒想到,現在的他們就連一個小小的點頭微笑動作都做不到了!
苦澀的牽了牽嘴角,隻覺體內的熱潮更加洶湧,一波接一波的襲來,全身仿佛要燃燒起來一般,灼痛難忍,逐漸連神智也開始渙散,忽然再次收到煙兒的眼神提醒,隱於寬袖中的大掌緊緊攏成拳,攥的咯咯作響,黯聲道:“那好,你們聊。隻不過,煙兒……你別忘了。”
他現在根本逼不出那藥,更快忍壓不下那股泛濫的熾烈欲望,還有,他感覺內力正在一點一點的被鎖住,仿佛是藥效發揮的牽製,要想回宮去找婆婆尋解藥那根本是不可能了,恐怕還沒等趕到王宮,他便已徹底煎熬不住了!
如此,他也隻能寄希望於阿鸞不會為之所動,那樣,煙兒總不能強迫她,也便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煎熬致死,如此才會順利的交出解藥給他。
言罷,便強撐著正灼燒的身子,拂袖走出了偏廳。
哥舒無鸞並未在意他那句略顯怪異的話,身畔**起一陣微風,頓感全身一鬆,可心也為之一空,穩了穩神,出聲道:“對了,終樂公主囑托下官為殿下帶來她的深深祝福,願你們夫妻和順一生,相攜到老!”
繆煙公主微怔,接著,卻是沉下了臉色,眯眸問道:“也就是說,大人是自己過來……送祝福的嘍?!”
好個你裴英暝,千叮萬囑交代的事情竟敢不給她聽!若不是哥舒無鸞自己送上門,那今日她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很好!
想著,頓時磨牙起來。
哥舒無鸞雖不解她何以有此一問,但也未作深究,隻點了下頭,“是的。”
睨著她瞬變的麵色,仿佛醞釀著一股莫大的氣憤,更加詫異,不過,話已帶到,自己再多?...
留也無益,便道:“那下官便告辭回宮了。”
見她欲轉身離開,繆煙公主倏地回過神,壓了壓心裏的火氣,及時攔住了她的去路,“大人先別走!”
哥舒無鸞凝眸望著她已緩複好的臉色,蹙眉問道:“殿下還有什麽事嗎?”
忽然,繆煙公主的情緒卻瞬間低落了下來,眸光漫漫掃過布置華麗吉慶的廳內一周,淒淒說道:“哎!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本該是喜色滿堂,可一想起我的母親正置身冷宮,我就……”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望向女子的眸光湧起了一片水光,聲音微哽的問道:“大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哥舒無鸞毫不懷疑她的情緒驟變,一下舒開了眉宇,原來她是在為她母親的事情黯然神傷!
她的淒然,她看在眼裏,她的心情,她也理解,而她深深的思念,她也感同身受,心中湧起一陣蒼涼,卻也不知怎麽安慰她才好,畢竟,自己向來不擅長安慰人。
沉吟一瞬,終輕聲開解道:“殿下,下官想周常侍雖已身置冷宮,卻是躲開了內宮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雖未免淒涼,卻是難得清淨自在,況且,陛下不是也沒有禁令殿下不許去看望她嗎?那麽,有殿下時常的探望,偶爾的陪伴,周常侍她也不會感到生活孤獨,毫無寄托的!有時候回頭想想,能平淡且快樂的安度一生,也何嚐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殿下就不要再難過了,何況,身在淨宮的周常侍也是希望見到殿下開心,不願殿下為此鬱鬱寡歡的,不是麽!”
聽完這番開解,繆煙公主的臉色適時好轉,心裏也因她的話湧起了一股感動。
原本,她不過是想借口拖住她,然而卻也是在流露實感,當真是沉浸在為母親的哀傷中,雖是在做戲,也是一半真一半假的,可卻沒想到,她真的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