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如何相信
司予執在府門前坐了許久，直到管家前來查看司予執是否回來之時，方才發現了她。
“殿下！”管家連忙上前，“殿下，你沒事吧？”
司予執沒有回答，回過神來之後便站起身，然後一步一步邁著發麻的雙腳走進了府中。
管家愣了愣，急忙跟了上去。
司予執直接往後院她的院子而去，一路上，也是蕭索無比。
府中原本便少人，如今更是人際罕見。
處處可見搜查過的痕跡。
司予執將一切都收攬在了眼底，隻是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進了院子進了屋，她緩緩坐下：“本殿需要沐浴液更衣，去準備浴水。”
管家應道：“是！”隨後又補了一句，“殿下，這幾日正君和高主子都很擔心殿下。”
司予執死寂般的麵容有了一絲的波動，抬起了視線看向她，“本殿已然無事，讓他們放心吧。”
“是。”管家應道，“可要去請正君過來？”
“不必。”司予執道，沒有任何猶豫。
管家應了下來，沒有再說什麽便退了出去。
即便管家沒有往正君院落中通報，但是薛氏卻還是得到了消息，隨後便直接趕了過來，而這時候，司予執方才梳洗過，準備再度出門。
薛氏直接跑到了她的麵前，隨後便將這幾日的驚恐如數發作了出來，“你到底想怎麽樣想怎麽樣？！為什麽你要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麽？！我都說了認命了，我會跟你好好過日子，我們好好過日子不就成了？！為什麽你便連這個都不能給我！你就這麽恨我要讓我陪著你一起去死？！那是太女啊，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去殺太女？你就沒有想過母皇知道這件事怎麽對我們嗎？！你不怕死，可是我怕！我怕的要死！你可以不喜歡我，可是你不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若是你不在乎我的死活，當初為何要救我？！你為什麽不直接讓我死了一了百了！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了？我到底欠了你什麽了？！我的榮華人生已經被你給毀了，如今我隻想好好當二皇女正君，我想生一個女兒給我養好，我不想死，難道你都不願意給我嗎？！二皇女，你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你想讓我陪你死對不對？你想我死對不對？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你要我死，我便先殺了你！”
話一落，薛氏的麵容頓時猙獰起來，隨後伸手掐住了司予執的脖子。
司予執沒有反抗，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任由著薛氏對她下手。
薛氏也是瘋魔了，下了實手。
“正君——”
“殿下——”
“主子不要——”
“正君不要——”
旁邊的下人以及府中的初侍高氏見狀當即上前將薛氏給拉開。
薛氏的手脫離了司予執的脖子，但是卻仍是瘋狂，手舞足蹈地拚命掙紮著，“放開我——放開我——我都要死了，我還怕什麽！她要我死，要我死啊——”
“主子你冷靜一些！”薛氏的陪嫁小侍使勁攔著薛氏，甚至不惜冒犯主子狠狠地掐著他的手，讓他冷靜下來。
不過效果卻不大，薛氏一直掙紮著，“放開我……放開我……啊……”
“殿下，小的讓人送正君回院子。”管家當機立斷上前道。
司予執看著薛氏，緩緩點頭。
管家隨即讓好幾個小侍上前方才將瘋狂中的薛氏拉走。
“放開我放開我……”
薛氏瘋狂的嚎叫仍舊不斷。
司予執一直站在了原地，臉色未變，可是袖中的雙手卻是死死攥著。
“殿下……”這時候旁邊尚未離去的初侍高氏上前，戰戰兢兢地道：“殿下……正君隻是……隻是太過於關心殿下罷了……他不是有意的……”
司予執移過了視線看著眼前低著頭的男子，這是她的初侍，即便曾經同床共枕過，可是她卻覺得陌生，陌生的可怕，
高氏身子輕顫著，像是很緊張，“殿下……正君真的不是有意的……殿下莫要……”
“本殿知道。”司予執緩緩開口，凝視著他半晌，隨後起步離開。
……
太女府
從昨日中午醒來到現在，司予述的臉色已經好了不少，即使仍舊是無法下穿，但是這些變化卻已經足以安撫所有人的心。
白氏一直在身旁照料著，一刻也未曾離開過。
從喂藥喂吃食，到熟悉都是他一手包辦，從未假手於下人。
“殿下放心，禦醫說了再過幾日殿下便可以下床。”白氏一便喂了司予述喝藥一邊微笑道：“不過禦醫也是交代，殿下不能急進，就算是下床了也不能動太久。”
司予述安靜地聽了他的話，蒼白的麵容一片寧靜。
白氏微笑著絮絮叨叨的，說的都是一些不重要得話，但是司予述卻未曾打斷，而是安靜地聽著，直到白氏發覺自己的話太多了，方才停下來，尷尬道：“請殿下恕罪，我不是……”
“你說，本殿想聽。”司予述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沙啞虛弱。
白氏眼睛一紅，即便隻是一句很簡單的話，但是卻是他嫁給她這般久的第一句讓他暖心的話，他咬了咬牙，壓下了淚水，這個時候，他不該在她的麵前落淚，“殿下放心，你一定很快便會好的！”
司予述看了他半晌，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岔開了話題：“琝兒呢？他可是回去了？”
白氏斂了斂情緒，“三皇子這幾日一直守在殿下身邊，如今許是回府看看孩子吧。”
“嗯。”司予述點頭應道。
白氏放下了已經空了的藥碗，“殿下可是累了？不如躺下來休息一下？”
司予述卻搖頭，“本殿昏迷了這般長時間，許多事情……”
“殿下！”白氏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殿下心裏關心政事，可是殿下如今這個樣子不該再去操心那些事情！殿下，你便安心養傷可好？”
司予述看著他，“你去讓管家進來吧。”
“殿下——”
“去吧。”司予述合上了眼睛，“本殿沒事……”
白氏心裏不情願，可是見了司予述這般，卻隻好應了話讓人去喚管家。
半晌過後，管家進來。
司予述睜開眼，“你去衙門一樣，告訴餘大人請她抽個時間過來一趟。”
“是。”管家領命退下。
司予述看向站在旁邊的白氏，“這幾日，本殿遇刺一事……外麵可有什麽反應？母皇……有何反應？”
這是司予述醒來之後第一次問及這件事。
白氏雙手握了握，“殿下放心，陛下已經讓順天府於大人以及莊之斯大人和刑部尚書一同去查這件事，殿下遇刺當晚，陛下便出了宮來了太女府，在得知了太女並無性命之憂方才離去……隨後便下旨關閉了京城四門，一家一戶地搜捕刺客，不過……卻並無結果……殿下放心，有陛下在，定然可以將刺客抓拿歸案的！”
白氏沒有將司予執的事情說出來。
這是司以琝的交代。
白氏方才嫁入皇室，對於司予述和司予執之間的恩怨並不清楚。
司予述並未發現白氏隱瞞了一些事情，聽完了這些話之後她沉思了起來，母皇的反應……並未讓她失望……可是……究竟是誰要殺她？
三皇姐？
可她應該不會做這般冒險的事情。
隻是除了她，還有誰？她出事，不管是重傷還是死，最大的得益之人就是她！
“殿下，你便躺下來休息一下吧。”白氏又勸道，“方才三皇弟離開之時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殿下勞累的，三皇弟此時也該是回府一趟罷了，相信很快便會回來的。”
司予述看了看她，“嗯。”
白氏臉上一喜，隨即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她躺下。
“這幾日你也累了，待會兒也下去休息吧。”司予述道。
白氏笑著搖頭：“殿下放心，我沒事。”
“去休息吧。”司予述還是道，“累壞了就不好了。”
“我不想離開殿下！”白氏聲音有些哽咽。
司予述一愣。
白氏深吸了一口氣，低著頭：“殿下……我知道殿下心裏或許……殿下娶我，是因為陛下的指婚，隻是……殿下至於我，便是一切，那日看著殿下昏迷不醒地被人抬回來，我真的怕……我怕我會失去……殿下，我不想離開你！隻要一離開這間屋子，我的心便會慌得像是要跳出來一般……我不累，真的不累……”
司予述沉默半晌，隨後，伸手握著他的手，“對不起……”
白氏的眼淚仍舊是忍不住，低落在了她的手背之上，“殿下無需說對不起，你是我的妻主，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既然不想離開，那便讓下人在屋子裏加一張躺椅，怎麽也得休息。”司予述緩緩道。
白氏抬起了頭，忍住了淚水，“多謝殿下。”
司予述笑了笑，“若是餘雅淳或者雪家的人來了，便喚醒本殿。”
白氏聞言本想勸阻，可是卻想若是他不答應，司予述恐怕不會休息，便點頭應了下來。
司予述合上了眼，陷入了沉睡當中。
白氏一如既往地守在身邊，隻是此時，心卻多了一份安定。
雖然隻是幾句話，但是他感覺的出來，他和殿下的感情又進了一步，這便是患難見真情嗎？
半個時辰之後，下人來報，司以琝回來了。
白氏方才鬆開了握著司予述的手，腳步輕緩地走出了寢室，便見司以琝在對麵花廳內，低聲交代了下人幾句，隨後便走了過去，“三皇弟回來了。”
司以琝的臉色仍舊是不好，不過對白氏的語氣還是溫和：“嗯，皇姐可曾醒過？”
“三皇弟離開不久醒了，用了一碗清粥，服了藥又睡下了。”白氏道。
司以琝點頭，“皇姐可問起了刺客一事？”
白氏臉色微微凝重，“嗯。”
“那你……”
“三皇弟放心，我並未告訴殿下二皇女一事，隻是說陛下讓順天府和刑部一同去查這事。”白氏開口道，眼底有著極深的不解，殿下和二皇女感情不好一事他未曾出嫁之前也是知曉，但是他所知曉的卻似乎隻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三皇弟，為何不將這件事告訴殿下？殿下早晚是要知道的。”
“我這般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司以琝語氣有些冷硬。
白氏並未動怒，麵對與自己妻主長得一樣的人，而且還是自己妻主的弟弟，他生不起氣來，“我是多嘴了，三皇弟莫怪。”
司以琝也意識到了自己語氣過了，“我不是想說你……隻是……這件事我不想再跟任何人提及，你是皇姐的正君，這些事情，該有皇姐親自告訴你。”
“我知道。”白氏笑了笑道。
“你放心，皇姐總有一日會告訴你的，你方才是皇家最親的人。”司以琝又安撫了一句。
白氏點頭，隨後便說起了司予述的交代。
司以琝聞言，“餘雅淳來了之後我會警告她的！司予執的事情皇姐如今還不能知道，否則定然會影響她養傷的！”
白氏沒有問為什麽，而是點頭，“那三皇弟現在這裏坐會兒，我去看看殿下。”
司以琝點頭。
在白氏離開沒多久，李浮又出現在了司以琝的麵前了。
“你又跟來做什麽！”司以琝怒道，“我不是讓你在府中陪著樂兒的嗎？！”
“你放心，我交代過冷雨，冷雨說他會照顧好樂兒的。”李浮正色道。
司以琝氣惱：“那你衙門的事情呢？太祖皇陵修葺完了？！”
“一切順利，目前我不許前往皇陵查看。”李浮道。
司以琝站起身來，憤恨地盯著她，“你到底想如何？你這般跟著我算什麽！？”
“我擔心你！”李浮沒有退讓。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司以琝反駁，咬牙切齒：“我說了我不會去殺了司予執便不會去！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之前若不是雪家主攔住，你已經……”
“便是我真的做了又如何？”司以琝憤怒打斷了她的話，“我就是拿著劍去宗親大牢裏殺了她那也是她該死！那時候我便不該被你們攔著，否則如今她便不會有機會施詭計讓母皇放了她，還讓她來查皇姐遇刺一案！”
“三皇子……”
“你閉嘴！”司以琝繼續怒道，眼睛卻有些發紅，“我是衝動我是不計後果，可是你們明白我的心裏的難受？！皇姐她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便是樂兒和母皇也及不上的親人！我不能失去她你們知不知道！父君沒了，我不能再失去皇姐！如今我看著皇姐那般躺在那裏，而凶手卻逍遙法外，我如何能夠罷休？！……我已經聽了你們的話，為了不給皇姐抹黑，不讓皇姐傷中動氣，我已經什麽都忍住了，我不過是去警告司予執一番罷了，你便這般不放心？！”
出事之後他第一時間便是想衝進宮去殺了司予執，可是卻被大姑母攔住了，被她們所有人給攔住了。
好，她們說的有理，所以他忍住了，等著母皇為皇姐討回公道，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等來的居然是這般一個結果！
他恨得全身筋脈都欲爆裂，可是他還是聽了她們的勸告，為了不讓人有機會拿他殺了司予執一事來抹黑皇姐，他咬著牙忍下來了，甚至還幫著忙瞞下了司予執的事情！
他都已經盡力在做了，為什麽她們還是不放心？
“三皇子……”
“夠了！”司以琝沒有給李浮說下去的機會，“你們若是這般不放心我，那想跟便跟！可是現在我不想見到你，你給我出去！給我站在我看不見你的地方去！”
李浮沉默會兒：“陛下對太女還是看重的，她這般決定也一定是有理由，三皇子，她是你們的母皇，你可以試著相信她。”說完，轉身走出了花廳。
司以琝攥緊了拳頭，咬著牙，紅了眼睛。
相信？
他也想相信，可是，這些事情，母皇的這個決定，讓他如何相信？
前一日要說要殺司予執，為何第二日便改變了注意？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大皇姐他們都想盡了法子去救司予執！
他們做這些事情的事情可想過皇姐？
可想過了仍在昏迷當中的皇姐？！
這些年，他們都對他和皇姐很好，真的很好，可是為何在這件事上麵，他們卻站在了司予執那一邊？為什麽？這些年他和皇姐也是對他們很好的！
禮王也就算了，可是為何榮王，為何父後，他們都是一樣？甚至……甚至是大師……若不是冷雨親口說的，他絕對不會相信，和父君關係最好的大師也站在了司予執那邊！
司予執到底有什麽魔力讓他們都幫她？
還是他們以前的關心關懷都隻是謊言？
為什麽？為什麽到了最危難的時候，他曾經以為會幫助他們，會站在他們這一邊的人都選擇了背棄他們？
皇姐若是知道了這些事情，又該會如何的傷心？
父君……
你不在了，便沒有人一心一意地保護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