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 戀愛大作戰(四)
課後,不經猶豫,葉采立即來到李薇桌前,拍了拍後者的課桌桌麵。
抬起眸子,熟悉又陌生的麵容映入眼簾,李薇愕然,一時間像傻了似的。
牽強一笑,葉采盡量使自己的氣度和善,朝門外使了個眼色。
李薇略作猶豫,而眼神卻像在掙紮,她低頭,雙拳倏然攥緊,又舒開,然後輕輕地站起了身。
先後穿過走廊上的人群,來到一個較為僻靜的角落。
目不相接,卻各自眉頭緊鎖,氣氛便壓抑沉悶下去。
葉采借機打量了李薇幾眼,五官清麗,眸光清澈卻又銳利,纖薄紅唇微抿,怎麽看都給人一種少言寡語而抑鬱孤僻的感覺。當然,單單在公共場合著異性裝扮長達一年之久,沒什麽覺悟的人很難堅持過來,所以李薇理論上思想不怎麽正常。
但這異裝癖是否與“病嬌”屬性有所淵源,葉采暫不知曉,在她眼中對方的身份僅是一名懷有單方麵暗戀心理的同班同學而已。而兒時跟在她屁股後麵到處溜達的雀斑小姑娘“李維”,都已經淡在了那段失敗而不堪回首的童年回憶中,甚至融入了那段記憶,與“童年”這一名詞化為了整體。
對她來說,李薇僅是一名剛結識不久的朋友,而她之所以特意幫助、勸導對方,或許是人骨子裏的卑劣性使然,這種行為的本質談不上憐憫與善存。而是出於一種對自身所擁有事物的裁判處決權,誰讓戀愛中率先表明心意的一方往往會陷入被動呢?
也就是說,在葉采潛意識中。所謂李薇對她的暗戀,即是其他個體表明歸屬與依附的舉動,她也便將李薇視為類似於部下的角色來對待,所以她認為不好的,直接套在李薇的角度上也合情合理。
斟酌躊躇了半天,她漸漸麵露難色,最終沉吟道:“剛才……那會兒遲到……你幹嘛去了?”
開門見山的方式。在她認為過於霸道與強硬,會觸傷人心。
即便溫婉到如此地步。但李薇卻接不上話茬,把自己憋得神情愁惱又焦慮,謊言,也是種疏遠的方式。李薇做不到隨口對葉采撒謊搪塞。
默默輕歎一聲,葉采道:“趙誌龍呢?”
李薇並未表現出什麽過激的慌張反應,僅是深深低著頭,將薄唇抿得更深,不善撒謊的人,欲蓋彌彰或閉口不言的舉止,基本上無異於默認,雖不至於震撼心靈,但卻也一定程度表明了趙誌龍的失蹤與她有所關係。這讓葉采不禁無奈歎息一聲,失望之餘,更多的是疲軟無力。
而李薇就像個做錯事了的孩子似的。在葉采那複雜的目光下,藏促著雙眼,雙手在小腹前十指交錯,不停地相互摁壓扳弄,精神受到煎熬卻得不到宣泄的時候,往往會將痛苦轉移到肉體上以稍作舒緩。
迫切了解情況時。最怕的不是對方滿嘴跑火車,而是像個木頭那樣悶不吭聲。至少前者還能活躍下氣氛,但後者卻讓人隻能幹著急,李薇的緘默,便讓葉采急得難堪又惆悵。
而她現在想要的,就是個暫且告辭的台階或機會。
四處窺探,果真瞄到不遠處柳悠悠和蕭雪的身影,當下背著李薇,悄悄支去個困窘而求助的眼神。
柳悠悠和蕭雪交換了一個眼神,個子高的柳悠悠清了清嗓子,率先湊了過來。
大概是底氣不足,柳悠悠擺出個如古人踏青那般誇張的偶然路過的樣子,洪聲道:“在聊什麽呢?”
李薇略一抬眸,很快便收回目光,似乎在她眼中柳悠悠就是個不足為道的逗比。
而葉采卻彷如承蒙大赦,熱枕得過分,笑道:“沒呢,你倆在幹嘛啊?”
睫毛忽忽閃,柳悠悠微愣,我倆在幹嘛?
她低頭瞅了眼在剛才情不自禁抱著她胳膊而躲在身後的蕭雪的小臉,似乎在問後者她們到底在幹嘛。
是啊,趙誌龍如何關她屁事,不就是葉采那小呆萌走不開身嗎?但為毛會如此寒磣啊?
蕭雪搖搖頭,好像聽到了柳悠悠的心聲。
“吭!啊,是這樣的……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柳悠悠找回狀態,招招手,將十分樂意配合的葉采給帶走了。
葉采這廝自然清楚自己這並非僅僅是“過去一下”,還算是厚道,訕笑著回頭給李薇打了個失陪的手勢。
而李薇當然也不是個傻子,但她就算明白葉采這是借機開溜,也隻能默默目送那幾個妹紙煞有其事地交談著而漸行漸遠,以現在自己這種趨向於“犯|罪”的情形,她還巴不得葉采與自己保持相對明哲保身的距離。
她凝望著那道嬌小玲瓏的背影,莫名有幾分感觸而失神,隻見葉采略微佝僂著腰兒、微微縮著脖子而表現出膽怯溫順的氣質,看起來像是在討好其身旁的身材高挑的柳悠悠。
難怪,難怪葉采在班上“萌噠噠”的好評如潮,太溫柔了,所以看起來下賤,這讓李薇為她感到憤慨和失望,進而對班上那些利用其如此溫柔性格而騷|擾調|戲葉采的男同學們,萌生怨憤之心。
她想起趙誌龍,或許那貨並未認識到葉采骨子裏的溫柔與細膩,但人際交往中性格是相對作用,因為葉采給不了趙誌龍距離感,所以趙誌龍才敢對其上下其手。
而葉采曾一度的漠然孤傲,或許是在童年被追隨者悉數拋棄後養成的保護色,那種冷漠僅僅針對陌生人,一旦發生交集,就算僅僅打個招呼,她想葉采也會友善的賦予笑容。
正是這種友善而親和的待人心態。讓趙誌龍在第一步就壯大了膽子,利用其溫柔親和的個性加以猥|褻|與侵|犯,而葉采一味的忍讓與所謂的換位思考。如若無人特意照看,將導致親手將自己推進深淵。
葉采以禮待人,卻不知底線,而趙誌龍從一開始,就已露骨的表現出了肮髒的肉|欲。念及此,李薇怒不可遏,迅速衝下教學樓。趕往趙誌龍的捆綁地點。
來到那白楊樹林,沿著教師宿舍樓側麵的過道。她一路小跑,不遠處即是臨近圍牆的背側區域。
她忽然一愣,眼神有幾分驚慌,凝望著轉角處一根散落在地的深紅色布條。
反應過來後。她幹咽了一下,冷汗悄然滑落。
衝到轉角處,她驚然睜大雙眼,隻見先前捆綁地點上的趙誌龍不見影蹤,水泥石地上散亂遺留著幾根布條,明顯已經脫困離開。
堅守著那絲渺小的可能,期望對方並非在其他人的幫助下被救走,而是巧合下脫困且並未離開太久,水泥地上。幾滴殷紅鮮血排成一路,她試圖據此追蹤,爭取在趙誌龍與外界取得聯係之前找到後者的蹤跡。
然而。卻在鋪滿枯葉的樹林中亂了頭緒,八成是出血傷口被包紮或捂住的緣故,很難再找到血滴,而她在距水泥地外最近的樹林枯葉地中找到了血滴後,第二滴血便一直沒找著,固執地找了半天。又特麽打鈴了。
頓時急得團團轉,都快哭了。結果卻繼續找了起來。
……
上午第三節課,英語課。
教室裏悄然掀起股奸|情風波,基本得到控製,但八卦的苗頭已經深種,事因上課前班主任畢老師帶著倆人高馬大的保安到門前呼喚李薇,看那陰沉的臉色似乎情況還很惡劣。
終於在講課半個小時後,李薇姍姍來遲,而精神麵貌比上次還要消沉而麻木,乍一看像個木偶。
全班鴉雀無聲,英語老師向佩佩示意同學們自行討論剛才所講解的知識要點,而她則走向門口,帶著李薇胳膊來到走廊旮旯,蹙緊眉頭萬般無奈,千言萬語卻為一聲歎,道:“先去……政教室吧,畢老師在找你。”
輕輕點頭,李薇轉身便走向樓梯口,向佩佩略作猶豫,追上去攥住了李薇胳膊。
李薇心愧難安似的低著頭,向佩佩道:“去了之後……態度好點兒,啊?”
直到向佩佩肯鬆開手,李薇才真誠地點了下頭,“嗯。”
向佩佩看著那清瘦背影漸漸遠去,攜著股孤寂柔弱的氣息,不禁給人毅然赴死的悲壯感受,她不住地輕輕搖頭,在她眼中,李薇還是個蠻聽話而且懂禮貌的學生呀,不應該犯這種錯誤,她想這應該是哪兒搞錯了,怎麽能讓這孩子白白受冤枉呢?
……
下課後,她挽起課本匆匆走出教室,打算去政教室看看情況。
“老師!”
幾陣腳步聲追到背後,她回頭,隻見葉采、柳悠悠以及蕭雪等三個學生。這組合看起來很怪,兩邊的柳悠悠和蕭雪各自閃躲目光,唯有葉采殷切注視,很顯然,葉采是中心。
“怎麽了?”
葉采凝重道:“您知道是具體情況嗎?關於李薇和趙誌龍的……”
略一猶豫,向佩佩最終搖了搖頭,顧自行去,她認為學生不該管這種事。
“您知道的吧?”
葉采又追了上來,道:“她現在在畢老師那兒麽?還是政教室啊?……我想去看看情況。”
“一起去吧……”向佩佩腳步頓了下,甩頭同行而去,“政教室……李薇是你朋友?”
“嗯,我也……蠻擔心的……”
“哦。”
……
蕭雪和柳悠悠雙雙撇嘴,師生間的鴻溝,讓她倆不好意思跟上去,等葉采和向佩佩的身影淹沒在樓梯下,柳悠悠挑了下柳眉,道:“去看看不?”
蕭雪搖頭,她怕麻煩,不想湊這種熱鬧,再者也不想靠近那種滿是老師的壓抑環境。
疲憊似的悶歎一聲,柳悠悠又道:“她事可真多……”
“可不是呢,都是個女孩子了,還想追女生。”為樓道下留個白眼,蕭雪轉身離去。
“誒,不對啊,你不說是李薇那妮子暗戀她的麽?”柳悠悠追到她身旁,一時半會還有點兒氣喘,轉而反應過來,恍然道:“噢,你是說劉佳佳是吧?唉,怎麽說呢,這個……太麻煩了,她這人是這樣的,太敏感了……”
“是啊,泡個妞都上升到哲理的高度了。”蕭雪無奈道,“依我看啊,她這純粹就是自找苦吃,又不是真的喜歡人家女孩子,還,還,還冠冕堂皇的說是彌補以前的遺憾,嗯,懶得說了……”
“那你覺得,她應該哪樣?”柳悠悠隱約有點不爽,但梳理不清,大概是為葉采以同為變身女的立場道不平,“你怎麽知道,她就不是真心喜歡劉佳佳啊?”
蕭雪啞然,特意為葉采從理論上尋找辯駁之詞,也便想起那小呆萌曾經是個男孩紙,或許世間包括戀愛心理學、婚姻心理學在內的等所有兩性心理理論,都不適用於這一群體。
而柳悠悠卻沒像她這般深思,道:“但李薇那妮子,又是個什麽情況啊?難道她喜歡那種男裝癖的妹紙?”自己也覺得不可能,撇撇嘴,埋怨道:“搞得這麽急急燥燥的,像人家是她老婆似的……這樣看著我幹嘛?”
她察覺到蕭雪用一種夾雜著畏懼的奇怪眼神仰視著她。
“小采她……想娶老婆啊?”蕭雪驚恐道,已有一滴冷汗滑落臉頰。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