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頭痛的事由他去解決

“敢對老同誌都說‘滾’,不是很有氣魄嗎?省裏現在誰不知道你的能耐。這樣有能耐的人,哪會有錯。”蔣國吉對楊秀峰的認錯,直接就用話語打擊過去。也不知道蔣國吉的真正心意,昨晚自己在北方省時,在電話裏還感覺得領導情緒不錯,難道昨晚之後又有變故?楊秀峰心裏一緊,沒有想到自己對李潤在辦公室裏所說的話,居然直接傳到省城領導耳裏,確實很糟啊。

這樣的話在一些領導而知,自然會打一個對老不尊的印記,這種輕狂之態在體製裏很忌諱的。在行政裏,本質上最講究級別之差,很多四五十歲的人,在三十多歲的領導麵前,自稱“小某”,還非常地自如,臉都不會紅一絲的,要是給年輕的領導拍在肩上,腰就會自然而然地彎下一些,使得領導不要抬手過高而拍得更順利些。

但體製裏又是最講究資曆年齡的,當然,這種講究更多地傾向於表麵化,也就是要做給其他人看到,而顯示出自己有多少修養。隻是一些資曆老的,也就會倚老賣老起來,用年輕領導這種心態,在工作上張口胡亂評說來打擊領導而提升自己在人們中的聲望,也使得周圍的人對他懼怕三分,才會更加得勢一些。其實,這種人也就是那些一直都不得誌者,看得多了心態早就失去了平衡,唯有利用這一點來滿足自己的那種心態,換取一些便利。

楊秀峰在體製裏走了這麽些年,也是很有體會的。之前在柳市裏,最初滕兆海是圈子裏的老大,可說是資曆最老,之後楊秀峰漸漸起色,權勢蓋過他之後,就算楊秀峰依舊很尊敬他,但滕兆海在楊秀峰麵前也就沒有了那種資曆的優勢。再說,之前在經開區裏,對那幾個快要退休了的科級、副處級的領導,當眾批駁即是利用了自己位高權重,才會如此罵得順暢,就算市裏有人在背後說什麽,也隻能說他太過嚴苛了些,而不會說自己不尊老。這也就是在權力麵前,所謂的尊老就會退讓出來。

但和李潤就不同了,李潤和楊秀峰在同一級別上,都是副廳級。李潤的年齡差不多是楊秀峰的兩倍來了,這樣的情況下,讓省裏的人聽到楊秀峰當麵對李潤咆哮著要他“滾”,那就會讓很多人有看法。對楊秀峰的評價自然就很不妙的。

想來,一些傳言傳到蔣國吉耳裏,聽到人門對他舉薦的人都批評,心裏哪還會有好心情?

“省長,我錯了。”楊秀峰低聲說,在領導麵前,不管有多大的理由首先都要認錯,領導就算當時氣急,但過後卻會想到其中的關節處,千萬不要以為領導不會察覺其中的原因。領導能夠走到這一步位子上,都是經曆了很多的事,在處理這些事情的過程中,那種洞察力早就練成。就像一個老師看穿一個小學生做錯什麽事情一般,不一定會將其中的對錯說出來,但心中卻是明白著,也就會有一個比較全麵的評判。

“知道錯了,錯在哪裏?”蔣國吉的聲音沒有多少變化,楊秀峰聽著也判但不了領導是真有了怒氣還是隻是在警告他。卻不敢直接看過去,蔣國吉平時對人隨和些,但一旦涉及到工作,似乎又分外嚴厲些。從侯秘書這些年來的表現也能夠看得出,而楊秀峰自己在柳市當牛做馬地幹了三年多,還是不能夠完全得到認可,非要在南方市的經營中在好好地出一把力。楊秀峰心裏明白這些,此時雖不至於慌亂,但卻拿不準領導的心思。

在領導麵前,最艱難的就是猜不透領導的用意。對自己在南方市所作,楊秀峰知道領導肯定是支持的,可在李潤的態度上,確實有些過火了。但當時自己要不這樣對他,李潤為著要保田文學,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麽話來。自己一聲“滾”,可算是強過多少的口舌,也為此在市裏長了很多的氣勢吧。

如今,就連陳丹輝敢不敢直接麵對自己來辨理,都是兩說了。可是,能夠在領導麵前分辨嗎?

“我錯了,不該對老幹部發態度……”楊秀峰試探地說,卻沒有直視著蔣國吉,要是此刻見到蔣國吉臉上的表情有些玩味,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心態。

其實,楊秀峰雖說給蔣國吉漸漸看在眼裏,對他的信任也是越來越好,隻是,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卻不多。楊秀峰甚至對蔣國吉的以往境況都不熟悉,對他的脾性,也隻是從一些工作的態度和表現卻琢磨。像沈贄等人,對蔣國吉就熟悉多了,知道蔣國吉哪會在乎楊秀峰張口罵了誰?就算揚手給李潤這樣的人臉上猛力扇幾巴掌,都隻會在心裏叫好的。以他那***性情,做事一直都少有去考慮多少後果,先做下了後再計較的。

“就這些?”蔣國吉見楊秀峰說那麽半句停下來,自然要表示不滿,在領導麵前認錯,就這樣的態度哪會過關?

“老板……”楊秀峰聽出一些名堂來,領導要批評下麵的人,不會揪住一些細節上的事去說,而是在宏觀上進行批評,這樣才會讓下麵的人無處辯駁的。一旦細問起來,自然不是真生氣了。

“要不要在省府裏借你一個辦公室來反省?”蔣國吉說,“要不然,總是想不到自己錯在哪裏。”

平時雖說和領導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但總覺得他在處理工作時總是顯得幹脆,而今天自己的時間並不多,可蔣國吉卻總在那些細節上進行糾纏,也總將自己的錯處繞在李潤得到事情上。讓楊秀峰心中也覺得很怪異,見領導這樣說,當下說,“省長,我態度很端正,對自己的問題認識很深刻的。”

“看來還是要我點出來才肯認賬啊。”蔣國吉說,此時,侯秘書從外麵走進來,見諒人在談也沒有要回避的意思。侯秘書臉色不動,看不出什麽來,這也是秘書在領導麵前時常保持的那種神態,給楊秀峰和蔣國吉端了茶後,也就在辦公室裏不走。

有侯秘書在,楊秀峰似乎覺得氣氛要鬆動多了,但蔣國吉的語氣似乎更那個些。心裏就算鬆動了,但卻不敢表露出來,臉上那種小心謹慎、拘謹的神態都還保留著。飛了侯秘書一眼,見他渾不在這邊,還是不能夠完全摸清領導的意思。

不接話,辦公室裏就安靜了那麽一會,蔣國吉又說,“先說說北方省那邊的情況,免得說我不記得你的大功勞。其他的事情,等說過了後,再算賬。”

楊秀峰見領導先轉移了話題,卻又說還要算賬,心裏也不以為然。當時就將在半夜裏突然接到柳市那邊的電話,說起華興天下集團的在柳市那邊的運作,也就覺得自己要到北方省總部遷。當麵再商定在南方市這邊的建設規劃,也就在半道上趕去和柳市的那一些人匯合。不知道到北方省總部後會有什麽樣的效果,也就不急於給領導匯報。之後,見到了華董之後,夜裏討論到深夜,就算有比較大的變化,華興天下集團那邊對南方市的推動提速了,但最終結果還要等總部進行複議,所以也就在那邊多等一天。

還沒有結果就直接給市裏、給領導匯報,肯定都不是穩妥的做法。楊秀峰先說了自己的一些做法,自然是要將自己在市裏那邊的意圖掩飾下來。這種掩飾自然不會真的領導就不察覺,但有這樣說的過去的借口,領導也不會追究著不放。

“省長,目前最難的就是那條路,華興天下集團將項目提速了,那條路也就是當前最難以解決的問題。不知道省裏……”楊秀峰似乎將之前領導對他的責備都忘記了,說起華興天下集團將對南方市進行運作,南方市局麵的變化也就會在短時間裏有明顯的改觀。隻要南方市將運作方向宣布出來,省裏的走向也就會進行調整,在南方市裏陳丹輝、黃國友等人也隻能跟著當前的大勢走,而經濟建設的工作,楊秀峰回避他們做的更好,華興天下集團也會更倚重和信賴楊秀峰來掌握這一塊工作。工作真正推動之後,陳丹輝等人的阻力就算還有,省裏也不會再讓他們有什麽大的作為的。畢竟華興天下集團在全省都有整體的布局,南方市那邊也會給對方盯得更緊一些。

這時候,反而是那條貫通南方市到省城、南方市連沿海省之間的通道,作為交通樞紐,也作為華興天下集團向沿海省輻射影響的關鍵通道,這個項目的快速確立和動工就顯得格外地迫切了。按目前的運作規劃,最多三年,這條路就該發揮出作用來,否則,就會將南方市的發展限製住了,也會使得華興天下集團在整個柳省的全麵布局都給限製住,造成的損失將會無法預料。

這樣的局麵大家也都能夠看得到的,華興天下集團那邊才會先跟楊秀峰提出來。省裏之前的規劃是在兩年後,擠出一定的資金,再到京城裏去討一筆資金來,這些資金的來源也是先就有規劃了的。隻是,如今要提早兩年來做這一件大工程,就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整個貫穿南方市的高等級公路要多少個億的資金,之前也是有規劃的,這些資金要靠柳省自己籌劃肯定是行不通的。但這樣臨時的規劃,要活動得到資金來,難度之大甚至可說是不可能的。

初步規劃中,這條公路全程將有三百五十公裏左右,具體的測量工作省裏已經責成相關部門開始工作,具體的數據和線路方案,還要等專業部門的工作結果匯報。規劃的公路是雙向四車道,預留六車道,今後將是柳省進出沿海省的重要通道。建設工期三年,總投資將在120億。楊秀峰對這條路是比較清楚的,如今華興天下集團提出來,他雖說對資金的籌集是無能為力但覺得蔣國吉應該能夠想到辦法來解決的。而華興天下集團那邊還在等柳省的回複,楊秀峰更期望著省裏在這一問題上的主動,南方市早兩年進入高速建設期,對他說來也就可少受一些磨難。在市裏,將注意力都放在鬥爭上,有多少意思?這種事情如非得以,楊秀峰是不想做的。

“要多少資金修這條路你知道吧。”蔣國吉淡淡地說。

“不算很多,規劃投入總金額120億……”楊秀峰說,將之前的規劃說出來。

“120億,不多,楊市長那你就勉為其難給省裏拉這筆資金進來吧。”蔣國吉還是之前那語調,順勢也就將楊秀峰給捆在裏麵,“不管什麽資金,借也好、合資也好、還是貸款都行,隻要弄足這筆資金,就算你的大功勞……”

“啊……”楊秀峰沒有料到會變成這樣,這可不是他的工作他的責任,再說,這麽一大筆錢,讓他到哪裏去弄?拉幾百萬,或往什麽項目裏墊入幾百萬或上千萬的資金,那也都有可能辦到,但120億對楊秀峰說來還真是一個天文數據。“省長您是大能人,到京城裏走一趟不就解決了?”

楊秀峰知道領導將這事說成這樣,肯定是有很多難度了,但他還是故作輕鬆地說。這些事情本來也隻有他能夠做到的,其他人誰能夠拉來這麽大筆的資金?華興天下集團是有資金,但他們的資金主要集中在項目的建設上,基礎設施的建設,卻是省裏的工作。而華興天下集團也不可能擠出多少資金來投在公路建設中,家大業大也有他們自身的難處。

“我不是能人,柳省的能人就有你楊市長一個。不僅是能人,更是牛人和名人,現在在柳省裏還有誰不知道南方市裏的常務副市長敢跟人做獅子吼,敢叫人‘滾’。”說了這麽一陣,蔣國吉又將話題繞回來,繞到楊秀峰和李潤之間的衝突上的,楊秀峰心裏一暗,此時知道一些情況了,但卻不知道要怎麽樣來補救。

“我錯了,下次一定改正……”楊秀峰給捏住軟處,隻有將態度放好。

“不要等下次了,就這一次吧。”蔣國吉說,“這筆資金本來省裏是想找京城的老領導來從中斡旋,也讓老領導發揮些餘熱,京城那邊也有了眉目。可你倒是好,很會選擇時機嘛,在這個當口將李潤逼急了,跑到省裏來訴苦不說,還直接到京城裏去哭訴,說是省裏對他怎麽怎麽樣,你說說看,現在到哪裏去找這筆錢?”

“省長,我……”楊秀峰這時才明白其中的關竅,但已經成為了事實,卻是無法挽回的。

“你不用多解釋,什麽理由都是白說,隻要你將錢找來,南方市那邊怎麽折騰也都由你。”蔣國吉說,侯秘書站在辦公室裏,見過真是這樣的結果,心裏也在樂但臉上絲毫不露出來,就像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一般。

“我……我……省長,我哪有什麽路子去拉資金啊,這個任務完成不了。”楊秀峰主要是怕耽擱了整個柳省的建設進程,卻不是想推掉責任,自認為確實做不到這一點的。

“我不管,要麽你跟華興天下集團那邊去解釋,要麽你去解決資金問題,省裏現在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不過,我給你提一條路走吧。”蔣國吉說著,盯著楊秀峰看,見他也沒有多少驚慌的樣子,繼續說,“到京城去找老領導,看看能不能說動老領導。老領導對南方市的情感還是很深的,要怎麽樣去做工作,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我隻要結果,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要是弄不好,誰能夠弄得好,就讓誰來主持這事情吧。”

這句話對楊秀峰既是下任務也是帶著威脅之意,不容楊秀峰有任何分辨了。說了後,蔣國吉說,“就這樣吧,自己先去準備準備,京城那邊的情況,會給你說明白的。”兩人本來是在沙發那邊對坐著,蔣國吉說過後,就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後去。

侯秘書見了,也就走到楊秀峰身邊,似乎很同情地在他肩上拍了拍,暗示著楊秀峰先回去,之後等領導氣消了,自然會有轉機的。

心裏就算是很鬱悶,但楊秀峰卻知道目前南方市那邊的問題,確實是卡在這條高等級公路上,而資金問題就是最關鍵的所在。老板在省裏的壓力大,資金弄出這件事來,使得省裏更加被動,資金到京城裏去給老領導做一番解釋,或許老領導當麵批一頓也就緩解過來也說不定的。

侯秘書將楊秀峰送走,折回辦公室裏,見蔣國吉臉上帶著笑,說,“老板,這一悶棍打在他頭上,會不會那個……”

“這個事是他惹出來的,這樣的煩心事不讓他去做,誰去做?”說著更見歡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