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水磨功夫
肖建海對自己肯定不會有什麽好意，隻是在南方市裏，他到來出任省委書記，總不會將工作和私下的個人關係混為一談吧。真要拉扯在一起，未免太沒有肚量，對於肖建海、趙弘坤等人說來，也當真說不準的。之前在柳市開發區裏，派人過來攪和開發區裏的工作，姿態也還不錯。
如今，肖建海會不會為了站住腳，要對自己進行打壓？也曾權衡過，表麵上彼此各有利好的一麵，要是能夠很好地合作，對市裏的工作進展才是最好的。
將市裏的工作大體思路整理好，楊秀峰在走市委的路上又反複地思索一番，對肖建海在工作上不必要有任何隱瞞，他是從市長的位子過來的，對市裏工作的重點在哪裏自然能夠分清。
當然，工作的核心和方向，不同的人或許會有不同的認識。
走進市委，也就放下一切的心思。周葉跟在身後，直到樓上，楊秀峰說，“你先去吧，可能有一陣。”這一次討論市裏的工作，要是能夠說得對口味，應該有較長的時間，得深入地說一說，周葉也不可能在外麵走廊上等。正月裏，南方市這邊的氣溫也低。
趙弘坤果然在書記辦公室裏，也不知道是要為兩人服務，還是為肖建海這個新到任的省委書記撐場麵。見楊秀峰走進辦公室，當下不限說話，等楊秀峰與肖建海招呼了，趙弘坤才說，“楊市長請這邊坐，我來為領導服務。”說著往沙發那邊走，楊秀峰也就跟著過去。肖建海還在自己的辦公桌後，似乎還要稍停才過來。
“秘書長，南方市這邊工作條件落後，這些天下來，也適應了吧。”趙弘坤倒茶段過來，楊秀峰表示了下，也就坐著和他放低了聲音說話。這也算是表明自己的姿態，過來匯報工作是誠心要在工作上進行合作，把工作推動起來。
“還好吧。”趙弘坤說，“市長到這裏時間長些，不知道你對南方市和柳市比較，有什麽體會？”“我覺得柳市那邊要親切些，或許是之前一直就在柳市吧。不過，說到對工作上的認識，南方市比起當年柳市開始起步時，這裏的人的思想認識就要主動得多。或許是見到全省都發展起來，而南方市也有這樣好的機遇，不肯錯過了。”
趙弘坤和肖建海都才到南方市，接觸的人不多，又有不少人對肖建海到來有著消極抵製的心態，另一部分人是在觀望著，真正就想考過來的人不是沒有，付之於行動的不會多，也就會讓趙弘坤在做工作中，深深地體會到那種難以施展的感受。
最初，楊秀峰到來時，那種排斥之力不知道要強多少倍，相對而言，肖建海是市委書記，下麵的人就算還要觀望，也會將表麵的熱情做出來。當然，已經站在楊秀峰陣營的人，這樣的熱情就會很虛假，以趙弘坤的能力會很明了地體會出來的。
“是嗎？”趙弘坤習慣性地說。
“秀峰市長到南方市時間不長，對這裏的幹部群眾接觸多，了解很深啊。”肖建海說著從辦公桌那邊走過來。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不是在寓意楊秀峰在他來之前做過不少工作，拉住了不少人在身邊。
“書記，說起來慚愧啊。”楊秀峰站起來，見肖建海走過來，沒有離開自己的座位，但尊重之意卻是表達到位了的，“到市裏後，也就是落實省裏的工作精神，但卻沒有做到位。老領導到來，也就讓市裏的幹部群眾都有了主心骨，今後工作才會真正地走上全新的局麵。”
肖建海在工作上也是想做好的，這也是他利益所在。省裏的領導將他放在南方市一把手的位子上來，也是想通過他的努力，在南方市的崛起之路留下他更多的努力之跡象，今後也才會將南方市這裏的工作與成績，歸結在自己頭上，作為進階之基石。
就像蔣國吉將楊秀峰放在南方市來的用意類似，肖建海也是其他領導看好的代言者和寄望者。隻有這樣的角色，才能夠獲得更多更好的資源，用於工作中。
“在經濟建設工作上，那是秀峰市長的優勢，南方市這個大好平台、大好機遇，正適合你一展身手。秀峰市長，業務上我和弘坤都要向你多學習多請教，工作上，市委會盡全力支持市政府那邊的工作……”肖建海說，這種論調倒是和之前初到柳市時基本一致，楊秀峰聽著熟悉得很。目前，在南方市裏和之前柳市開發區時，還是有很多不同的。肖建海在市委裏的工作和市政府這邊多少有些分隔，隻要他不是伸手太長，強行幹預市政府的工作，對經濟建設的具體工作影響就不會太大。
楊秀峰覺得暫時也不要就去思謀肖建海會不會從種種途徑對他進行擠壓，特別是人事問題上，肖建海占有絕對的主動權，會不會將自己任用的人就換下來，用另外的人取而代之，使得他的控製力度得以提高。
不過，就算他有這樣的心思也不奇怪，時間上也要過一段才可能行動的。到時候，這些人在縣裏、市裏也都穩住了腳跟，要動也不會那麽輕易就動得了的。動一個人，也都會權衡各種得失，特別是工作上的得失。用人不明，多少也會讓領導自己受到牽累的。
“謝謝老領導，能夠在老領導手下做工作，一定會順利得多。”楊秀峰說，“老領導，今天過來匯報市裏的近期工作情況……”
“好。”肖建海說，“能夠和秀峰這樣的實幹家搭檔，相信一定能夠做出一番另人矚目的成績來。”
“不敢，我要多向老領導學習。”“好了，言歸正傳吧。”肖建海說，他過來之後，趙弘坤也就是幫他弄好茶，此時坐在旁邊沒有就離開的意思，肖建海也不表示，估計也是要趙弘坤多聽一聽，盡早熟悉南方市這邊的工作。
像楊秀峰對市裏工作的述說，與其他人的匯報一定會有更獨特的一麵，有著他對市裏工作的理解，從所說的工作上，也能夠判斷楊秀峰目前的思想與態度。幾天前，彼此在喝酒上不愉快，但靜心下來卻不能夠因為那些事，而影響到對工作的判斷。
或許，楊秀峰當時這樣做是不是就有這方麵的用心？讓自己到市裏後不能靜心，也就不能夠更好地接觸到市裏工作的核心，有利於楊秀峰的利益。
“書記、秘書長，我就先說說對市裏近期工作的想法，還要請老領導指點……”楊秀峰說，覺得肖建海和趙弘坤的態度也不算差，心裏也就放心不少。
市裏處在工作進展的初期，隻有市裏領導層合力齊心，才會將工作順利地推進。也是本著這樣的想法，楊秀峰才會主動地過市委來。
“……用百廢待興來說南方市現在的情況，是有些過了，隻是各行各業都還在起步的初期。要說將每一個方麵的工作都關注到，市委市政府也沒有這樣大的人力和精力，我覺得市委市政府先出一個指導性的文件，不局限在那一行業或部門，讓下麵的人都有一個工作的參照，也使得全市在年終有一個評價幹部職工一年裏工作的標準。這樣對工作的推進，是不是更有意義？”
這一套，在柳市開發區時，楊秀峰就在開發區裏進行推廣，使得開發區裏的幹部任免與考評基本都脫離了市政府等等掌控。當然，工作的效果也是顯著的。當年楊秀峰就表示要將市裏調任到開發區裏給考評不合格的領導幹部，要退回市裏，使得肖建海等人委派的人都夾著尾巴做人，怕真給開發區送退回市政府去而徹底丟盡臉麵。
此時，楊秀峰的說法要緩衝得多，但也讓趙弘坤聽出這一做法的本質來，隻是有書記在，書記沒有表態他就不好說什麽。對楊秀峰那些做法，趙弘坤看來是外國那一套，用在資本家哪裏或許很有效，但對於國內卻不適合我們的國情，也不容易讓大家接受。這樣的管理提出來容易，最後難於落實而流於形式，讓市委今後在大家心目中的威信減弱。要是強行地落實，卻又會得罪很多的人，最終市委也是費力不討好。
楊秀峰這種建議是在上對市委這邊有著預謀的，趙弘坤看著楊秀峰，想從他的一表情等看出一些跡象來，隻是楊秀峰對肖建海專注著，對書記是不是表示肯定似乎不很在意。看這樣子，市委這邊要是不做，市政府也會有相應的要求出台。趙弘坤倒是不知道要怎麽應對才好，這樣的事，也是有著不小的風險的，做好了獲得的利好也很豐厚。這種管理執行成功，效果應該會有的，之前在柳市開發區裏也見到一些端倪，省裏也樂意見到這樣的局麵出現吧。再說，製度形成了，也會在幹部們的心目中得到較好的威望，今後在市裏的工作開展就會得到更多的支持。
肖建海卻像沒有聽到一般，自動地將楊秀峰的提議給忽略了，今後市委要不要做這樣的事，都會有更多的時間進行琢磨權衡。
“……具體的工作，我按照自己的理解，分出輕重緩急。”楊秀峰繼續說，“當前必須要做好的，也是市裏要全力以赴的就是高等級公路的征地和拆遷工作，省裏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具體負責的領導，除了張正新發生在之外，我想請書記掛上工程指揮部總長一職，對工程指揮部的督促也就更到位，另外請田宇雲市長協助張正新市長做與省裏的協調工作，當然，田宇雲市長的主要工作還是在全市的農業開發工作上……”
“這個……”肖建海對高等級公路工程項目早就有關注的，在裏麵掛名，那就是參與了這個項目的工作，那會在千秋萬代後說不定都會留名的。自然是樂意這樣做，“工程指揮部的工作督查，市委這邊的責任很重，也關係到這一項目裏市裏對省裏的全麵配合與協調，這樣的安排很好。秀峰啊，到市裏的時間短，對市裏還了解少，會有很多的精力都先放在對市裏的熟悉上，工程指揮部那邊的工作，直接聯係還是讓弘坤來跑。”
“好啊，秘書長居中聯係督促那是再適合不過的。”楊秀峰說，也知道這樣的事肯定少不了趙弘坤這個人。
這個事情定下來，也是在意料之中，但使得趙弘坤和肖建海兩人也都鬆一口氣。楊秀峰要是用其他接口對這事進行幹擾，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經開區那邊與華興天下集團之間的項目落實，市政府責成楊勇華市長負責，我也會將主要精力放在這上麵。對方在經開區裏的建設，至少要一年的時間，但最緊要的也就是前幾個月，等工作展開之後，也就有了各自的運轉之路，反而不會費太多的精力。”楊秀峰繼續通報工作情況。
“經開區那邊有秀峰親自把關坐鎮，那就不會有失誤了。”肖建海說，楊秀峰將主要精力放在經開區裏，其他方麵也就會少涉及到，這樣對他在市裏的工作開展才有利。而經濟建設工作中，華興天下集團的進駐是重中之重，省裏也都盯得緊，非楊秀峰不可的事，肖建海自然不會去碰這樣的事。
“……書記，市裏的經濟建設工作中，華興天下集團那邊隻是一方麵，而市裏各縣的工作才是改變我市經濟狀況的根本之所。就目前而言，沿高等級公路的縣市有利這樣的認識，比如溪回縣、昌水縣等領導都有很深刻地認識到新形勢下，縣裏發展的機遇，歸處理工作上的重大調整，但我市七縣一市中，還有一些縣卻還在觀望。目前市裏的另一項當緊的工作，就是要讓這些領導幹部都清醒地認識到當前的形勢，能夠緊鑼密鼓地將縣裏經濟建設工作開展起來……”
趙弘坤一直都在聽著，楊秀峰將市裏的工作情況由大體而入細致地分說，條理很清晰，也就能夠明確地感受到南方市這裏人們對當前的經濟建設新狀況有著不同程度的認識，也暗示著有不同的人對楊秀峰那一套不同的態度。趙弘坤在這方麵很敏銳，也是他一直在肖建海身邊做得更多的事。有些事情領導不會親自去做的，這時候，就該趙弘坤來將領導的意思變成實在的行為，才能夠使得領導的意圖得以實現。
肖建海一直保持著臉上的微笑，似乎對楊秀峰這種配合很滿意，也願意在多方麵和楊秀峰進行合作。不管心裏怎麽想，目前雙方合作的勢態都必須要做出來的，不說周誠臨走前再三地叮囑，也代表了省裏的意思。就是在市裏，大家也不希望見到新書記一到，就和市政府那邊有衝突和矛盾。
楊秀峰臨走前，肖建海還著實地說了些話，讓彼此之間的關係更近一些。
趙弘坤將楊秀峰送出辦公室外折回來，見老板還在沙發上坐著，一副在沉思的樣子，也不敢去打攪，當下給茶杯續了水，準備離開。肖建海卻叫住了他，說，“感覺怎麽樣？”趙弘坤自然明白了吧是在問自己什麽，說，“老板，我也說不好，感覺著他到這邊時間不長，人卻有不少的變化啊。”
“哦。”肖建海表示了下，將茶杯端起來。
“要是在柳市，他怕不會有這樣的姿態，會自以為是得多……”楊秀峰在柳市開發區裏，對市委市政府都不怎麽理會，就算後來的三年中，更是隻將注意力放在具體的工作上，市委市政府對開發區的行政指令不會去理會的。
肖建海沒有直接評說，而是看著不知方位之所，過一會才回神來，“南方市和柳市不同，所在的位子也不同了嘛。”
“老板，市裏的工作市政府那邊的基本是這些，可我覺得重頭卻是在市委。”肖建海說，知道市委裏最為重要的兩大部門都有楊秀峰的人在把持著，會讓市委書記的權利就受到很大的局限——組織部的周滔與騰雲副書記聯手，把持人事上的工作；林挺和洪峰又將紀委抓在手裏，肖建海都很難突破啊。“組織人事的工作要在春季動一動，才會對全市的經濟建設工作有更好的促進作用……”
肖建海也明白這些，對趙弘坤所說理解很深，權利的運用造就有不少心得的。“這些都是水磨工夫，急不得啊。人事上不大變動，小調整還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