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五章 一縷殘魂

隨著童進逐漸深入大殿,心裏越發的吃驚起來,這座巨大的殿堂似乎無頭無盡,也不知道究竟走出了多遠,竟然絲毫沒有走到盡頭的跡象,更加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即便此刻他已經將陰陽之力催發到極致,就連神識都勉強的對抗著此地的禁製鋪展開來,但卻完全感應不到周遭有任何擺設之物。

唯獨空曠,黑暗,是此地的全部。

從麵色平靜,到眉頭緊皺,再到滿麵陰霾,童進已經再也保持不住那份冷靜和清明,無盡的黑暗不但困擾人的視線,更好似能夠浸染內心一般,仿佛連靈魂都會在這黑暗中迷失,再也尋不到出路。

終於,就在童進即將爆發時,一道若有若無的光暈出現在其身前不遠處,隨之入耳的竟然是溫和的問候聲,這可讓他著實一驚,甚至懷疑是否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的後人,你沒有讓我失望。”聲音帶著慈祥和藹,卻有著說不出的威嚴。

童進定睛看去,柔和的光暈中,一道看起來並不算魁梧的消瘦身形負手而立,長發隨意的低垂下來,遮擋了半邊麵孔,但從僅能看到的半張臉上,童進可以猜測到此人並不算年邁,偏偏露出的那隻眼睛,有如一個不受天地規則所限製的黑洞。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一切的黑暗,都是出自那隻眼睛,亦或說這一切都隻是此人信手為之罷了。

那道身影明顯不是實體,隻在光暈中淡淡的呈現出來,卻帶著一種主宰的氣質,讓童進頓生臣服之心。

但僅僅片刻之後,他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旋即豁然爽朗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定然是此殿之主,也就是我童家的童梟先祖。”

那道身影竟然並未反駁童進此言,隻淡淡頷首:“有此後輩,我知足了。”

這道虛影,竟然真的是童梟,傳說中最後一位羽化升仙之人,那一己之力擊退邪派高手的正道第一人。

童進雙目中透出興奮之色,上前兩步,普通跪倒在地:“後輩童進,見過先祖。”

一股無形的氣勁淡然掠過,他隻覺膝下一僵,旋即身體被托扶而起,頓時一種血脈相連的感應自內心升起。

同一時間,他隻覺得眼前一亮,驀然這片無盡黑暗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燭火通明的雄偉殿堂,殿堂高大光滑的四壁高高矗立,撐起有若蒼穹般的殿頂,其上雕刻著精美細膩的紋路,好似具有生命般徐徐流動。

燭火憑空而生,每隔數丈便呈現九隻火苗懸浮跳躍,赤紅的焰火不疾不徐,帶著溫潤的氣息照亮周遭。

那燭火中散發出來的竟是玄陽之氣,顯然,這用來照明的燭火全都是童梟控製下的玄火,但是這先天之火在他的控製下,顯然比童進要高明了許多,暫且不說整個殿堂中均勻平穩的上萬隻火苗,但是其中散發出毫無暴戾氣息的溫和之意,便非此刻的童進所能掌控。

“童進,童進……”童梟低聲念到,麵上露出欣慰神色:“恩,不錯,看來我昔日試圖將陰陽異體留在童家的想法果然奏效了。”

童進瞪大了雙目,吃驚的看向童梟,此話出口,豈不是說自己身賦這陰陽異體乃是人為賦予。

這在他的意識中簡直是逆天舉動,就他所知,異體乃是天縱之體,乃是命運輪回所衍生出的特殊體質,絕非人力可以控製,否則若讓此種體質一脈相承,那豈非真要讓一家獨大,稱霸天下了。

童梟自然看出了童進的訝色,淡然笑道:“我的後輩,無需太過驚訝,此事實在過於複雜凶險,自古至今怕也隻此一次。”

尚未待童進鬆口氣,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童進真正的被震驚當場:“但若你還想做到第二次,倒也並非全無可能,這也是我留下這縷殘魂的目的。”

“先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為何。”童進足足愣了半天,方癡癡的抬起頭問到。

童梟似乎料到他有此一問,不答反問到:“若我沒有猜錯,世間邪派之人或許開始再度活躍了吧。”

“恩,並且這邪派血洗了我童家,而今僅留下我一人來此,正是想要尋得機緣報仇雪恨。”童進茫然點頭。

童梟聽聞此事似乎並無太多憤怒之意:“唉!這一劫也在我預料之中,身為羽化之人的後輩家族,無一不是百年內遭遇巨變,你可知原因。”

“定是世人希望得到飛升先輩遺留下的寶藏。”童進肯定到。

童梟點點頭:“每一位飛升在即之人,皆是想盡辦法為自家後人留下點什麽,而偏偏是這份遺留,葬送了血脈的延續啊!”

“這也是我昔日冒著巨大的風險,將陰陽異體留在我童家的原因之一。”

童進稍顯迷茫:“這樣豈不是更加容易引起別人的覬覦。”

童梟緩緩搖頭:“身為正道第一人,我當年主張放邪派一條生路,自然要對此事負責,所以我希望童家後輩中可以出現一位絕世的強者,可以繼續壓製住邪派。”

“陰陽異體被保留在童家血脈中,唯一的方法,便是借助另一種體質,相互壓製之下,使得兩種體質無法脫離,這其中自然有著巨大的凶險和未知,但依仗我昔日的修為通天,自是不肯顧忌許多。”

“唉!時至今日這縷殘魂再度被喚醒,我方才醒悟,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對是錯。”

童進再無心聽其後的話語:“罹難之體”幾字重重的敲擊在他的腦中,暗想“原來這位先祖竟然真的與罹難之體有所關係。”

“或許你會因此而痛恨我的自私,若我所猜不差,你定然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童梟接著道,聲音中卻多了一絲悲涼。

童進從愣神中驚醒過來:“先祖為何知道。”

“我將此法傳於你,一切自然知曉。”說罷,一道黯淡無光的氣團飛掠而至,旋即絲毫不受阻攔的鑽入童進眉心。

一陣眩暈感衝擊童進的腦海,無數的信息仿若巨浪般湧入,隻讓他氣血翻騰,頭疼欲裂。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僵立當場的童進身軀一顫,一身衣衫濕淋淋的低垂,雙目中透著複雜之色。

震驚。

悲傷。

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