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雷洛
在經過數次戰亂後,天下平定,水玲瓏又一次踏上了龍騰王朝的土地,因為下令不許騷擾城鎮,因此都臨城依舊保持著往日的繁榮。華麗的坐轎,浩**的隊伍,水玲瓏和宜塵坐在轎子上接收著路邊的人的朝拜,忽然人群中擠過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這是一個乞丐,他披頭散發的穿梭在人群中,人們都嫌惡的躲開、用腳踢開,而他隻是執著的為了撿一個饅頭。
水玲瓏盯著那個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很熟悉,宜塵看到水玲瓏一直盯著人群的某一個方向看,疑惑:“怎麽了?玲瓏?”
“沒什麽,隻是看到了一個人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
“是嗎?”宜塵也向後看著,卻隻能看到黑壓壓的人頭其他什麽都看不到了。
“隻是覺得熟悉而已,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熟悉,不要看了!”水玲瓏幽幽的說,“對了,宜塵,醉心樓重新開張了,你今天要不要去捧場?”
“醉心樓重新開張?”宜塵顯然很精心,“是你安排的?”
“那當然,想當年,你就是在醉心樓調戲我的,不然我也不會愛上你!”
“可是我記得我調戲你的時候,你很反感啊!難道是欲拒還迎?”
“其實真正打動我的是我在後花園看到你獨自一人飲酒奏樂,當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看到你就會心痛,好像你隱藏著很多故事。”水玲瓏淡淡的回憶,宜塵輕笑,轎子經過醉心樓時,停下來了。
“要下去看看嗎?”水玲瓏問。
宜塵看著醉心樓的招牌,搖頭,“算了,如今也已經物是人非,在外麵看個熱鬧就可以了,走吧,我們還有事要做。”水玲瓏點頭,轎子又騰空而起,一路前往龍騰王朝的皇宮。
人群中的那個乞丐慢慢抬起頭,雙目透出淩亂的長發看著遠去的轎子,那是一雙炙熱的眼神,卻有迅速的黯然,雖然是落魄乞丐,但是他的那種貴族氣質卻一點沒有離開他的身體。
雷洛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一座破屋子裏,這裏住滿了乞丐,他們每天都要去外麵乞討,雷洛從來沒有乞討過,他隻是去撿別人不要的餅餌或者饅頭,大多時候都是去買醉。
老皇帝和姝貴妃兩人低著頭走到朝殿之上,水玲瓏和宜塵則是坐在龍椅上,此時他們已經成了亡國奴,在距離水玲瓏五丈之外,兩人便跪下來,一步一步的爬到台階前,真是一朝河東一朝河西,當年這個小丫頭還是自己的兒媳,現在卻成為了自己的君主。
“起來吧,來人,看座!”水玲瓏幽幽的說,姝貴妃不敢抬頭看水玲瓏,她心裏還記著那天下毒的事情,尤其是當天晉王一家就被血洗了。
宜塵看著周圍的人,揮揮手讓他們都下去,大殿上隻剩下他們四人,水玲瓏走到老皇帝麵前,勾起他的臉,即使容顏蒼老,卻還是掩蓋不住當年的英姿,“雷洛真的失蹤了嗎?”
“女王陛下若是不相信,盡管搜!”
“不用,若是雷洛沒有退位,這場仗本尊其實還未必能贏。”水玲瓏繼續說,“皇帝的位置,你繼續當,我不會讓你退位的,隻是你依舊沒有實權。”
老皇帝看了一眼水玲瓏,苦笑,“我何曾有過實權?”
“很高興你能這麽想得開!過去你是雷洛的傀儡皇帝,今天就委屈你繼續做我的傀儡皇帝吧!榮華富貴你依然能享受,隻是這朝廷上的事情,本尊會委派一個攝政王替你管理。”
“隨便你了,你能給我活路,我就應該謝天謝地了。”老皇帝的眼睛忽然睜大了,直直的盯著水玲瓏,“雷洛對你,情深意重,你卻一再背叛他,你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嗎?”
“皇上……”姝貴妃拉著皇帝,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害怕他會得罪了水玲瓏而惹得水玲瓏開殺戒。
“那麽,雷洛辜負我姐姐,利用我姐姐、背叛她,難道他不該愧疚嗎?”宜塵忽然站出來說,“我姐姐到最後還是死在了雷洛的手上,想當年,誰都知道,我姐姐貴為皇太女,卻獨寵雷洛一人,最後換來的是什麽?國破家亡,雷洛會有今天,是他應得的,怨不了別人,何況我們還沒有狠下殺戮。”
“你是說……美姬……”老皇帝忽然也想起這號人,滄桑一笑,“冤有頭、債有主……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哈哈……”老皇帝轉身走著,笑聲回**在整個大殿。
水玲瓏看著老皇帝和姝貴妃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這一切就是一場悲劇,雖然她贏得了天下、贏得了美人歸,可是最後……她不過還是被強製留在這個世界。
“宜塵……我有點累了,我們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水玲瓏靜靜的走著,宮人們看到她都立刻跪下來,她已經不是王妃了,這裏也沒有霸主了,有的隻是至尊天下的女皇。
深夜,水玲瓏獨自一人坐在玲瓏殿的庭院裏,想著在這個院子裏發生的故事,婢女彩雲死了,水仙則是從這個花圃中站出來了;美姬死了,晉王也被殺了……這裏所有人都不在了……
水玲瓏站起身,一路走向宮門,侍衛們看見了,連忙跟上,並且立刻派人去通報宜塵。宜塵跨上馬,出了皇宮,來到都臨繁榮的街市,她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你們幾個就算是要跟著我,也把衣服換了行不?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是怎麽回事呢?你讓我還怎麽去逛街?”
聽到水玲瓏不滿的斥責聲,侍衛們立刻低頭稱是,“那女王……”
“叫我小姐!”
“是,小姐,請小姐在這裏稍等,我們馬上換完!”
“去吧,時間不要太久,快一些!”
“是!”侍衛們立刻找了一家裁縫店買衣服換,一邊換著一邊有人在門口盯著水玲瓏,水玲瓏果然站在原地等著他們。
“打、打……偷東西吃……打……”遠處一群人正在圍毆一個乞丐,水玲瓏踮腳看去,好熟悉的背影……是那個乞丐……水玲瓏立刻走過去,隻見那個乞丐喝的醉醺醺的,頭發淩亂、衣衫襤褸的蜷縮在地上,人們還在不停的踢打著他,而他卻一點不反抗。
“住手……”水玲瓏開口了,“他偷你什麽了,值得你們這麽打?”
“小姑娘,你是不是管太多了……他這個乞丐三天兩頭的出來偷東西,要麽就是搶,剛才……就剛才偸了我家的酒……”
“夠了,一瓶酒才多少錢!”水玲瓏白了那些人一眼,從口袋裏取出一塊銀錠扔到對方的懷中,“這些夠買你很多酒了……快滾……”
“行,臭乞丐……今天看在有人幫你的份上放過你,再有下次……”行人們都散去,水玲瓏蹲下身,“喂,你……沒事吧……”為什麽越是靠近他,那種熟悉的感覺越是強烈。
雷洛一直低著頭爬起來,不肯麵對水玲瓏,他不要她看到他現在這個落魄的樣子,雷洛掙紮著要走,水玲瓏上去追問:“你住在哪裏?你沒事吧?要不要去看醫生……你受傷了……”
可是雷洛越是躲,水玲瓏越是奇怪,忽然水玲瓏一把拽住雷洛,站在他麵前,抬頭看他,兩人對視的那一刻,全世界幾乎靜止了,水玲瓏睜大眼睛盯著雷洛,“雷洛……”水玲瓏的眼睛紅了,被發現的雷洛忽然狂吠著推開水玲瓏,一路奔跑。
水玲瓏被推到一邊,眼睛裏全是水霧,行人都為她不值,“這種乞丐就不值得幫……他就不會領你的好……”
水玲瓏忽然推開行人,追著雷洛而去,侍衛們跑出來時,發現水玲瓏不見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小姐、小姐……”
天空很不是時候的下起了雨,水玲瓏追著雷洛來到一個巷子,雷洛腳底一滑,摔倒在地上,水玲瓏連忙撲上去,拽住雷洛,雷洛卻還在掙紮著,“雷洛……”
“你認錯人了……”雷洛閃躲著。
“我不會認錯的,我怎麽可能認錯……我們也曾經是夫妻,我會認錯你嗎?”水玲瓏死死的抱住雷洛,也不管他身上有多髒。
雷洛在掙紮徒勞後,也就放棄了,“你走吧……你現在已經得到天下了,你也是女王了,你放心……我不會回去跟你爭什麽……我也沒有能力強迫你什麽了……”
雨水打在兩人身上,水玲瓏死抱著雷洛不肯放手,“雷洛……跟我回去吧……”水玲瓏平靜的說。
雷洛低著頭,雨水順著頭發流淌著,抱著他的就是他最愛的女人,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抱她了,可是老天還是垂憐他了,隻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想到水玲瓏狠心的廢了他的武功就是為了保護宜塵,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不該在糾纏這段孽緣。
雷洛忽然推開水玲瓏,瘋狂的奔跑,消失在夜色中,“雷洛……雷洛……”水玲瓏站起來對著夜色大喊著。
“女王陛下……”侍衛們冒雨追過來,看到狼狽不堪的水玲瓏,立刻跪下來,“屬下保護不周,讓女王陛下受驚了!”水玲瓏低頭看著他們,一言不發的走著,侍衛們立刻為她撐傘。雷洛這才從黑暗中走出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此時宜塵正焦急萬分的等待水玲瓏回來,看到狼狽不堪的水玲瓏時還是嚇了一跳,“玲瓏……你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搞成這樣?”隨後嚴厲的斥責侍衛,“你們是怎麽照顧女王陛下的?”
“屬下該死!”侍衛們都跪下來。
“算了,全部下去!”宜塵看到他們就煩心。
“玲瓏……走,去洗個澡……”宜塵扶著水玲瓏走進浴池,溫熱的水讓水玲瓏全身頓時放鬆下來,宜塵拿著綢布為她擦拭著身子,洗著長發。
“我看見雷洛了!”水玲瓏幽幽的開口了,宜塵的手一抖,“你剛才說什麽?”
“我看見雷洛了!”水玲瓏重複了一遍。
“雷洛……”宜塵的眼神變了,變得陰森,對雷洛,他一直是仇恨的,因為這個男人害他國破家亡,殺死了他的姐姐美姬,就是死,他都不可能原諒他。
“你是不是想把雷洛找回來?”宜塵問,水玲瓏點頭。
宜塵苦笑,“我知道,不管你們過去有多大的矛盾,你們始終都是有感情的,而且那種感情不是我們所能明白的,但是……玲瓏,你要想清楚,帶回雷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為什麽?”水玲瓏疑惑的問。
“雷洛是整個鳯麒國的敵人,他那場戰爭害得鳯麒國的子民家破人亡,皇族後裔都被流放,死的死,散的散,且不說這些,他還害死了美姬,你覺得我能接受他嗎?他殺了司徒南哲,你忘記南哲的死了嗎?”
“南哲……”水玲瓏想起至今還冰封在寒冰**的南哲,忽然覺得自己怎麽可以這麽自私,“是我欠考慮了,可是……你看到了嗎?雷洛他現在過得很落魄……”
“雷洛的事情,以後再說,我現在不想提,”宜塵忽然站起來離開了,明顯的他是生氣了。
水玲瓏悵然的看著水麵,慢慢的將整個人都沉入水中,熱氣將她的臉漲得通紅,腦海中還是雷洛狼狽不堪的樣子,他現在……宜塵說的對,她和雷洛已經不可能了,勉強帶回了他,甚至會害死他,他的仇人太多了……
雷洛獨自一人坐在地上喝酒,自從那天水玲瓏說要帶他走,他的心裏就有了不小的波瀾,他渴望和她在一起,但是他必須理智的告訴自己,他們根本不適合在一起了,戰場上,他們傷害了彼此,她背叛了他……他殺了她最親密的人……他們就算是回頭,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
一瓶酒接著一瓶酒,忽然一雙腳站在他眼前,“雷洛……”水玲瓏還是來找他了。
“你還來幹什麽?”雷洛冷冷的說。
“對不起……”
“不用說什麽對不起,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尊貴的女王陛下!”
“其實我們還可以在一起,你過去不是一直都這樣想的嗎?”
“過去……現在……”雷洛冷笑,“其實都一樣,因為我和你一樣,我們太象了,你不甘於做一個王妃,你覺得我會甘於做一個後宮男寵嗎?你不喜歡和別人分享,我也不喜歡……”
“雷洛……”
雷洛站起來,“你走吧,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