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朝霞散盡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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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艙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光是將昭武的思維和記憶剝離，就需要大約一周時間，這樣緩慢的速度，是為了不使霍錚的腦部受損，也是為保持昭武的思維和記憶的完整。喚醒程序則需要大約半個月的時間，在這期間，昭武與他宇宙文明簽訂的條約生效，聯邦暗中尋找他宇宙言靈的行動悄然展開。
趙綏這個陪懷孕妻子的醫生在妻子孕吐好點後終於重新上線，並回到皇宮，為即將登基的昭明太子和其妻子調理身體，這是為了讓他們在他們的登基典禮和婚禮上容光煥發，並承受各種密集的參拜和禮儀。趙綏的保密級別很高，所以昭明太子與趙綏講起了言靈，作為一個醫生，應該什麽毛病都見過嘛。
對於“愚蠢”的科技文明宇宙人類來說，“言靈”除了神話傳說，就好經一種疾病，類似“烏鴉嘴”這樣的毛病。
“咦，說到但凡下定論都應驗，九思還真有那麽點意思，我和阿蕙為造人什麽方法都用上，頭幾個月一直不靈，我們都懷疑是不是身體有問題，還特地去醫院檢查，結果什麽問題沒有。就在九思麵前念叨過幾句，九思就說‘你們很快就會有孩子’，結果過了一個多月，阿蕙就真的有了！”趙綏還覺得，可能是像老人家說的那樣，孩子的眼睛幹淨，孩子的嘴向來靈驗之類的“中華傳統封建迷信論”。
“哪有這麽容易，他們的言靈丟失已經很多年，九思才不過剛成年而已，時間上就對不上。”昭明太子把手收回，想了想，又說了句。“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叫來試一下吧。”
“殿下，這存在一個疑問。如果九思真是，他宇宙文明需要他回去做什麽。如果是被囚禁，被限製自由，受不公正待遇，我們為什麽要讓他回去。畢竟他在我們這一邊，我們並不需要害怕他們。”他宇宙文明，已經被本宇宙定義為“神話文明”，雖然他們也有科技，但他們的科技用的並非和他們一樣的能源，而是另一種東西，被“神話文明”稱為“元靈”。
“在他們的文明裏，言靈一旦開悟，就會通曉一切，如果他的話已經漸漸開始應驗。那麽……他很快就會知道他應該知道的。到時候，他怎麽選擇，我們當然會尊重他，就像你說的，他在我們這邊，害怕的不應該是我們。”昭明太子說話間，派人去接梁九思到皇宮吃午飯。
其實昭明太子，也是最近想要個孩子之類的，既然趙綏說得那麽神奇，不如試試。至於言靈不言靈的。昭明太子倒不覺得有這樣的運氣，說找就找著，還就在眼皮子底下，哪來那麽便宜的事。
去接梁九思的人很快把小孩帶回來。小孩略有一點點不開心，進來就跟昭明太子和謝寶盈、趙綏講：“中午食堂有烤兔肉和冰原菊苔菜，我都快要到餐廳啦，把我拉上懸浮車！”
一聽梁九思告狀，再看他眼裏閃著“有壞人害我吃不到好吃的”委屈模樣，昭明太子不由得笑：“自己去廚房請江叔叔給你做一樣的。還想吃什麽都有，江叔叔做菜，隻會更好吃，不比食堂差。”
“好。”梁九思說完就跑廚房，把想吃的菜點一輪，然後乖乖坐回來，“大哥要結婚？”
“是啊，和你的寶姐姐。”
今天仲樞小學上午教的就是古地球時代延續至今，仍然還能看到的傳統民俗中的婚俗，講解婚俗時就有講怎麽對新婚的夫妻用古語道賀：“龍鳳呈祥，早生貴子。”
昭明太子無比滿意，所以皇宮裏都喜歡這孩子，格外懂得在恰當的時候送上祝福：“謝謝，到時候婚禮上會有很多好吃的，你早點來。”
“好。”
他宇宙文明給了一個唯一能驗證是否為言靈的方法，一盒製作起來相當費勁的“玉符”，每枚隻能使用一次，滴血上去就能看出結果來。趙綏拿采血針，輕輕叮梁九思食指一下，把采到的血放滴到“玉符”上：“沒有響應就是沒用，化作漫天光點就代表……”
“他是言靈。”
那枚玉符就這麽在眾人的注視下，像螢火蟲一樣飄成一屋子光點，即使是大白天，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光點在屋子裏遊來**去。不管是說梁九思像的的趙綏，還是叫梁九思來皇宮撞一下大運的昭明太子，都沒有想到，梁九思真是。
他們一時間，甚至不能作出反應來，也許是因為太過容易達成，原本以為要曆經千辛萬苦，花許多時間，耗許多人力才能找到的，居然已經在他們身邊生活很久。
謝寶盈：“真是……祖宗顯靈，按古話來說，林家的祖先墓葬風水肯定很好，要不怎麽會這麽順風順水。”
昭明太子終於合上嘴，用力揉一下小孩子的腦袋：“真是想不到。”
“言靈，是什麽？”
“一個不能輕易說話，說什麽什麽都會實現的運氣特別好的人。”
“噢。”梁九思沒再問，反而低頭出神，好像是在思考。
誰也不好出聲打擾，萬一人家言靈正在開悟呢，不好阻攔人家“成為神靈”的開悟是吧。不過在場的幾人都好奇無比地看著梁九思，想看看人怎麽成神，也想看看開悟是怎麽一回事。他宇宙文明的人身體那樣強悍，聯邦要說不眼饞，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來打不過人家，二來對方和他們的結構基因幾乎相同，人體實驗的所有項目，都是邪惡的，都會被倫理會掐滅在搖籃裏，三來好不容易才簽下和約，在自身還沒發展起來前，無端挑釁實在白費昭武一番努力。
於是眾人連午飯的香氣飄來，都沒有挪動哪怕一根頭發絲。
至於紀昀，這時候，他正守著重生艙。哪顧得上皇宮發生什麽事。
喚醒程序的半個月，隻剩下最後幾個小時，紀昀連眨眼都沒敢眨得太頻繁，生怕自己錯過霍錚醒來的第一時間。一個小時前。霍錚的腦部終於有了自主波動，腦波釋放的雖然還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波動，但腦波的出現，說明霍錚確實正在醒來，重生艙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當腦波漸漸有序後。科研人員斷定，霍錚隨時可能醒過來。
科研人員沒有等在旁邊，他們在為昭武的軀殼作著最後的準備工作，一旦霍錚從重生艙出來，他們就必需立刻對重生艙進行洗理和換液，然後用這個重生艙和各種養料將昭武“培養”出來。紀昀和在室外看監控器的工作人員一起守著重生艙，紀昀就在重生艙旁邊站著，她現在連坐都不怎麽坐得住。
“昭陽殿下，已經正午，您是否要吃點東西。”
“不。不用，我現在什麽都吃不下。”紀昀這是緊張的，她有點擔心霍錚能不能完完整整地歸來，這歸來的還是不是霍錚，各種各樣的擔心都生出來，就像是一個跑進黑夜的叢林中的小孩子，隻覺得周圍埋伏著無數種可能存在的危險。
在紀昀寬慰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時，重生艙的綠燈忽然轉為橙紅色，並且飛快地閃爍著，在閃爍的瞬間還響起報警音：“警報。警報，腦波紊亂，念力紊亂，生命體征下降。警報，警報……”
紀昀茫然而無助地回頭看向透過玻璃窗看過來的工作人員，在工作人損的臉上，她看到的是同樣的無措。工作人員迅速地拉響警報，並且立刻衝進來，撲到重生艙上。調出詳細數據，一一查閱後又調出另一份數據進行對比。在工作人員對比的時候，在做著各種準備的科研人員全部跑進來，拿著數據對比大聲進行討論。
“是藥劑的問題嗎？”
“不，藥劑的量並沒有超標，應該是刺激腦波的能量出現問題。”
“從數據上看，藥劑起了作用，刺激腦波的頻率也正確……霍錚的念力值是多少？”
“拿到的屬於霍錚的最高數值是一百三十五。”
“把能量輸出調低，調到輕度，並輸入腦波安慰劑，他有念力植物嗎？”
“沒有。”
“他有沒有比較親近的人，擁有念力植物，這時候親人的念力植物對他也能起到一定安撫作用。”
“他的血親遠在大禹星係，恐怕來不及。”
“我有，可以嗎？”
“殿下，您不是血親，恐怕……好吧，現在也顧不上了，畢竟殿下您是他的心上人。”科研人員沒說的是，真正的愛情，確實能創造奇跡，科研人員擔心的是，經不起這樣的考驗。他們都是看遍了世間事的中年人，不像年輕人那樣容易對愛情充滿信任，萬一考驗過後，霍錚並非真正愛他們這位聯邦的昭陽小公主愛到刻骨銘心，愛到為她可以做到所有一切，那麽到時候就不僅僅是愛情會出問題，人命都要出問題。
紀昀卻聽出了科研人員的未盡之意：“那我試一試吧。”
紀昀把昭陽從空間紐中取出，按照科研人員的指示，溝通念力植物，並請求念力植物安撫她的心上人。紀昀的念力植物，當然會聽紀昀的，它會釋放安撫的能量，但這存在一個對方接受不接受的問題，這時候，最容易被接受的就是來自血親的念力植物，因為血親的腦波頻率相似度很高，所產生的念力也基本差不多。但愛人之間……即使是十分恩愛的夫妻，也未必能達到同步。
但，讓科研人員驚歎的是，紀昀的念力植物雖然作用緩慢，但確實有一定作用，而且還一點一點地在增漲著安撫的力度。這說明霍錚接受得很好，這……可真是愛情的奇跡啊，科研人員都恨不得淚汪汪地大叫一聲“我現在又相信愛情了”。
“準備全身肌肉按摩，另外去準備流質營養餐，照這跡象，他會在半小時內醒來。一組準備醫療設備，二組準備接入清洗管道，三組準備藥劑，四組人員將準備好的培養材料裝填，五組監測數據，六組將芯片輸入。”
六個組每個組平均隻有兩三個人，有條不紊地將指令執行完畢後，重生艙終於亮起所有人一直在期待的藍色燈光，那是和宇宙中看地球時能看到的顏色一模一樣的藍。所有人不及歡呼，立刻打開重生艙，一組負責醫療的兩人一左一右站在艙門邊，在艙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就伸手將霍錚扶出。
左邊的問：“感覺怎麽樣？”
右邊的問：“意識清醒嗎，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霍錚沒有回答，隻是看向又驚又怕，又期待又有些不敢上前的紀昀，盡管渾身上下幾乎沒有力氣，霍錚還是用盡所有向紀昀露出笑容：“殿下，我回來了。”
紀昀還來不及過多感動，霍錚就完全癱倒在醫療組左邊的那個人身上，差點把人給壓倒，醫療組很快把霍錚抬到醫療**，並將他推出這裏送去準備好的醫療室。紀昀在原地愣了愣，才如夢初醒一般，仍滿懷擔憂地跟著跑過去。
霍錚卻沒能再跟紀昀說一句話，甚至沒再看一眼，在吃過流質的營養餐後，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直到第二天午後才睜開眼來。當時紀昀就在旁邊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看著，支著下巴，整個人沐浴在柔軟綿長的陽光裏，像天使一樣。
“殿下。”
“霍錚。”紀昀看著昏睡的霍錚還哭過一通，這時卻沒有難過了，隻有歡喜，她盯著霍錚的眼睛看，就如同看著世上最閃亮璀璨的寶石一般，那樣珍惜，甚至略帶些小心翼翼地嗬護。
“殿下，我們結婚吧。”
紀昀：……
“我啊……在關閉艙門時就在想，如果還能回來，第一件要做的是就是向殿下求婚，如果那時就是最後的時刻，那我一生中最後悔的事，就是沒能向殿下求婚。”
“殿下，當一個人年老時，回憶起一生中後悔的事時，除漫天散盡的朝霞，身旁什麽也沒有，是多麽可怕的事啊！”
“所以啊，殿下，我們結婚吧。”
“為什麽不是說‘嫁給我吧’？”
“我何德何能，能叫殿下下嫁，我也不想當小白臉，否則就能嫁給殿下了。”
紀昀終於笑出聲：“嗯，沒錯，這才是我的騎士。”
“那麽，殿下您同意了嗎？”
“是的，騎士，我同意了，我們結婚。”
因為，我也不想，一想起人生中後悔的事，隻有漫天散盡的朝霞。
我們，以後，一輩子，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吧，在朝霞散盡後，仍然緊握彼此的手，把心也貼在一起，直到我生命能到達的最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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