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布局（二）
薑靜川身無分文被丟出來，幸而聯絡器還有備用電源,抓緊最後一點資源聯係了羅睺後,老實呆在公共飛行器站台等候。他衣衫襤褸,滿身血跡，很是惹人注意,即使他態度再自在,但也頂不住巡警三番五次假裝不經意的路過實則問詢。薑靜川從手指上脫了一個寶石戒指,忽悠了一個辦事員半晌,得了一套幹淨體麵的衣服以及員工洗手間一刻鍾的使用權，於是抓緊時間衝洗換裝。沒想到黃泉的基礎設施建設不怎麽樣,但員工的待遇很不錯,公用洗手間內居然有獨立的淋浴間和二十四小時熱水，甚至還配備了自然芳香的沐浴液——終於能洗一個舒舒服服的澡了。
薑靜川恢複翩翩公子的形象站出來,終於感覺世界又恢複了正常，連羅睺那張由遠及近的討債臉都萬分可愛了。
“薑女居然沒把你扒掉一層皮，真是奇跡！”羅睺驚歎地走過來，上下打量著薑靜川，最後張開雙臂擁抱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你還活著啦！”
薑靜川笑，“畢竟還是一個媽生的啊，她天生就對我有感情！”
“行了，趕緊付錢！”羅睺鬆開薑靜川，“給老子把滯納金全算上。”
薑靜川聳肩，“趕緊去買票，我現在就想找個地兒躺上幾天。”
“已經買好了，就這一班，走吧！”零式甩出四張票子，一行四人按規矩排隊上飛行器。
新移民的入關手續已經辦理得差不多，確認無傳染可能的族群已經被分插|入幾個城市，石龜返回歸元又帶了一大部分人走，所以往返黃泉和空港的飛行器人並不多，薑靜川得以占據一個雙人座，半趴在座位上休息。船飛得很快，入了空港其餘三人刷了入關證據，薑靜川卻要乖乖去補手續，繁雜的程序讓他惱火得無以複加卻又不能不遵守——空港中心有一頭虎視眈眈的神獸看守，誰不知道呢？
此刻的空港荒涼得可以，除了少部分需要治療的人呆在保留區外，隻有在港灣的遠端位置停靠了幾艘龐大的飛船，一隊是羅睺的走私船，另外一隊卻是內薑帶過來的工匠。薑靜怡早接到零式的信號，將艙門打開，交流道搭接在港口上，自己站在艙門處迎接。
“母親呢？”薑靜怡很不滿薑靜川獨自返程。
“阿流留她敘舊，我先回來休息休息。”薑靜川大搖大擺進艙，直奔起居間吩咐侍者送吃的喝的過來，然後癱倒在沙發上。
薑靜怡擺明了不相信，看向姬太，姬太衝她略點點頭，不緊不慢地走入起居室，隨手從空間紐中摸出厚厚一疊資料，“薑女，這是黃泉的行星資料，我確定了幾個位置，還請你先過目。”
“我們商量好過的，基地不設在黃泉。”
“碧落被監察會先占了，距離三途太近，非常不安全。”姬太輕描淡寫，“鬼門自然環境太差，不適應居住，如果設在那處，前期改造環境的投資太大，沒有那麽多的預算。其餘星球......太遠，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薑靜怡接了資料順手遞給身邊的一個侍者，雙目灼灼看向姬太，“見到薑靜流了嗎？”
姬太淺淺一笑，眉眼頓時柔和起來，“她並不太想見我，事情有點難辦。她也向玄女提出了一些新的要求，姒元先生沒有即刻回複，我們還有轉圜的餘地。”
“什麽要求？”
“除名、分宗。”姬太轉身端坐在薑靜川對麵，姿態優雅。
“這不可能，母親不可能會同意。”薑靜怡想了一下，嘴唇抿緊，“姬太，你說得真客氣，薑靜流是將母親軟禁了吧？”
“就你最聰明，什麽都知道！”薑靜川睜眼，“就憑她那樣，她能幹得出那樣的事？你在這瞎咧咧啥，基地的準備工作都做好啦？別我們在外麵拚死拚活的，結果回來一看啥都還沒上馬，等啥呢？等我全都做好了擺你麵前來？”
薑靜怡厭惡地看一眼薑靜川，隻對姬太道，“我再等一天。”
“你放心。”姬太輕聲。
待薑靜怡走出起居間，薑靜川長籲一口氣，翻身坐起，“我怎麽覺得全身不對勁呢，哪哪兒都用不上勁！”
姬太有點緊張，“你手伸出來，我看看。”
薑靜川撩起衣袖露出傷痕累累的皮膚，皮膚下一層層怪異的符籙纏繞，以人體大穴為糾纏的中心發射出去，姬太拇指按上去，薑靜川忍不住痛噓出了聲音。姬太皺眉，“怎麽停止生長了？”
薑靜川詫異，“不可能吧？誰知道那死丫頭發瘋把我整進她空間裏去了，廢了老大的勁才保住沒吞噬，出來的時候我檢查過了，運行得好好的。”
羅睺雙腳搭在茶幾上，“薑女有點邪乎，你再檢查檢查呢！”
薑靜川幹脆起身，利落地脫了衣服，赤|身|裸|體，露出四肢和軀幹上完整的符文來，以心髒為基點，符陣一層一層疊加，心髒處一個小點微微收縮著，仿佛有生命和意識一般。姬太挽起衣袖露出精致的手腕，手腕上同樣密密麻麻的符陣，零式立即摸出一套精巧的工具來，姬太拿起一根銀色的檢測頭遊走在薑靜川身體關竅處，一串串數據在屏幕上飛過，片刻，警報音從探測頭上發出。
“尊者對你做了什麽？”
“甩了一把銀針紮我，蟲子咬一樣，沒什麽感覺。”
姬太麵有憂色，丟開探測頭，“你的能量循環被封閉了，焚天得不到補充，已經開始萎縮。”
薑靜川怔了一下，“操！她現在怎麽那麽缺德呢！”
“有辦法補救沒？”羅睺也詫異極了。
“我得想想。”姬太坐回自己的位置，單手撐住下巴，眼瞼微垂。
薑靜川很不爽地在起居間來回走動，半晌零式丟出一件大披風罩向他的身體，薑靜川煩躁地抓頭發，冷靜下來，“先生，下一步還是按原計劃進行？”
“略有調整。”姬太很快回神，“羅睺，你還是繼續將人帶來外域，下次我會從安和名下的次級行星上挑選資質優良的少年。零式，你去查一查我們的貸款什麽時候到期，將可以動用的部分全部打入真神會、□□教、天堂這三個教派的賬戶內，讓他們繼續自己的工作。貸款到期的前一個周你記得提醒我，我要收回抵押的能源公司。”
“繼續讓那些人蠱惑人心我理解，送少年人來黃泉做什麽？玩兒養成？”薑靜川不解。
姬太溫聲，“尊者現在做得不錯，比較適宜長期的投資了。她一手在這個荒蕪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家族，不僅僅有新的能量體係，還有全新的意識形態，是非常漂亮的符合我們要求的萌芽。不要去打擾她，給她養分，讓她自由成長。那些少年也是，還未被□□成，思想自由毫無疆域，隻要告訴他們在黃泉努力學習，成為尊者最倚重的人就好。”
“你現在要捧她起來？”薑靜川怪異地看著姬太。
“我始終沒有忘記我們的最終目的，終結監察會，不是嗎？”姬太環視三人，“我們通過不同的途徑資助了許多女尊，她們總是提出種種駭人聽聞的體係，但真正實行起來卻擺不脫監察會那一套。我的女尊卻不一樣，她說的是什麽呢？”姬太略回憶了一下，嘴角含笑，“薑家立世，利萬物，毀萬物，曰若水。毀萬物......她說出來了，貌似也開始做到了。”
“接下來呢？”
“當然是聯係內薑主支的掌門人了薑承業，她一直很想和我談一談能源公司的歸屬問題，我想她應該會做出一些無傷大雅的退步。”姬太低頭，“零式，把能源公司的全部資料準備好，和薑承業約一個時間，我需要和她麵談。”
“沒有問題。”零式點頭，轉身去飛船的控製室準備資料。
“羅睺，你先去休息休息，明日一早我便讓靜川將錢付給你。”
羅睺做了一個ok的姿勢，起身閃人。
薑靜川攏起披風，複又坐到姬太對麵，姬太揚手布起一個結界，道，“尊者的空間內情況如何？”
“我被她拉進去的同時便被切斷了和整個世界的能量聯係，我能看卻不能聽不能聞不能動彈，五感也被放大了十倍以上。她的空間......我不知算不算空間......”薑靜川麵有懼色，“我的身下是土地，我的身體被綠植環繞，但我的頭頂卻是無垠的星空。星空在不斷地旋轉，收縮，根據她的意誌在星空裏生成了黑洞、時空裂縫以及磁暴等等各種自然景象，有短暫的一段時間，我甚至陷入了紛亂的時間亂流，分不清是在童年的時候還是在成年的時候。”
“有幾山的境界？”
薑靜川苦笑，“幾山？連綿幾千裏，那是山脈！女種空間圖鑒內，沒有任何一種類似的情況出現。”
“裂縫還在嗎？”
“還在......橫亙天際，聯通虛空，而且有長大的趨勢。”
姬太歎息一聲，“新生兒貌似並沒有哺乳。”
薑靜川偏頭，“難道已經開始喪失|身體機能？”
“毫無疑問......她的升級，使用了不正確的方法。”姬太最終結論，“如果沒有有效的辦法，突破九級之前身體恐怕堅持不住了。”
薑靜川拍一下扶手，“死丫頭，真是亂來！”
飛船船體突然動了一下，薑靜川抬頭，零式快步開門進來，急速道，“薑女命令開船，直奔兆豐。先生，我們要做點什麽嗎？”
姬太一點也不意外，“不用，想必是和薑承業聯係過了，她的選擇很明白，監察會目前勢大。”
零式又道，“剛才收到南涯的來信。”
“怎麽了？”
“他駐守的天角星基因病爆發成災，監察會派出的軍隊在收攏染病的女尊銷毀，為了保存實力......他將全部女尊提前收割了，已被監察會發現並發出了通緝令，現在他攜帶了大量能源請求回歸。”零式看一眼姬太的表情。
姬太身體微不可見振了一下，“全部？”
“是的，全部！”
“操，他可真是長能耐了，就那麽痛恨女人，趕盡殺絕呢？”
姬太不語，右手手指在扶手上點了幾點，零式和薑靜川對看一眼，四年有餘的相處讓他們深刻認識到，一旦姬太出現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姿勢，那是殺心起了。
“這麽容易就迷失了本心，我還以為他能堅持得更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