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交戰（九）
薑靜流對著伏擊圖頭痛，她分配到的任務是為整個伏擊建設防禦困陣，魏先生沒有給出任何陣圖，但卻給出了明確的目標，要求整個困陣能夠無差別困住第七星域的女種十個標準宇宙年以上，沒有講價的條件。
沒有第七星域女種的基本資料，沒有本次出現的女種力量類型，沒有給予任何同盟者配合資源。魏先生給出了一個假大空的命題，卻要求一個完美的答案，並自認得體，薑靜流無槽可吐，在例行和姚女通信的時候略微提了一下。
姚女一針見血道，“他沒指望你起多大的作用，明顯一步閑棋，你盡可把壓力丟給姬太。”
英雄所見略同，暗鴉和鳩雀也是這樣認為的。
基於的自我認知，流川複製了一份伏擊圖，挑了中軍的位置，領著自己的船隊潛伏入幽深的宇宙中，將薑靜流的主艦團團環繞其中。鳩雀當仁不讓地把自己的異獸大軍放置在前鋒的位置，自身憑借青鸞強橫的肉身在前線和中軍之間。暗鴉維持一貫的風格，默默地把自己放置在斷後的方向，略微轉圜位置卻是一把利劍直指虛空。
薑靜流很在意暗鴉的布置，仔細看他的著點，疑惑地看了他好幾眼，即使是防備姬太的布置也比目前的好理解。
暗鴉沉默地在伏擊圖上畫了一個大圈，圈的範圍一致延伸至第七星域的界，暗鴉在界處畫了一個叉，“於我們而言是一場戰爭，於兩個星域的監察會而言，不過是一場利益的分配，順便挑選合格的同事。”
其餘人等均看向暗鴉，暗鴉收回手指，“女種分出勝負的時機，便是兩個星域監察會聯合出手的時機，無差別攻擊收割，於混亂中搶奪地盤劃分勢力。幸存的男人，才有資格進入監察會成為掌權的玩家。”
薑靜流瞳孔微張，暗鴉繼續道，“第七星域和我們不同，他們的監察會世代維護女種的權利，所以在最後時刻，女種會拚盡全力把我們的星係拉。而我們……”暗鴉的笑略帶諷刺，“我們的女種和我們的監察會離心，近幾千年來的分配，第五星域都沒占到什麽好處，隻依靠分配之後女種的自由疆域政策將第七星域的邊界推遠而已。”
“監察會沒有理由丟棄眼見的利益。”
“這是全部監察會內部的調控政策，不同的星域采取不同的培育方法得到不一樣的結果。可笑的是，臨近的幾個星域都不怎麽樣，都開始走向寂滅的結局。”
“你防備哪一邊？”鳩雀聲音清亮。
“任何於非我方的攻擊，我們唯一要做的，保障薑女的生命安全。”暗鴉看向薑靜流，“你比一切重要，請為黃泉以及整個外域保重自己。”
“真是責任重大，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了！”姚女難得地在通訊頻道裏開玩笑。
薑靜流看向姚女，雙眼慢慢發亮，姚女開始沒明白薑靜流的意思，神情卻在她的笑中漸漸嚴整起來。姚女坐直身體，按捺不住雙手拍在椅扶手上，“鐵家和崔家…………”
薑靜流食指豎在唇前，“噓——”
姚女起身，“我馬上從銀沙出發——，這一天來得太快，我還沒有準備好——”
“隻是一個機會而已。”薑靜流聳肩，“你也別太著急，我還得去和姬太交涉一番。”薑靜流扭頭，“鳩雀，你帶上我的隊一起來。”
流川轉眼看鳩雀，鳩雀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躍躍欲試。
薑靜流再回頭看流川，“流川，中軍就靠你了，如果伏波先生那邊來了消息，請你幫忙傳遞。”
流川這才略微氣平。
薑靜流將環形防禦體的控製中心修建在和姬太相對的中心，一個簡單的平台被巨大的懸臂托舉起來，無數預留的接口張牙舞爪留在懸臂下方。鳩雀打開操作台，機械麵自動展開，薑靜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拍拍身邊的座椅，“鳩雀，你坐我旁邊。”
透過平台邊緣透明的材質可見姬太龐大的船隊圍繞某個點緩緩旋轉，船艦的外殼似乎由某種特殊材料處理過，在星光下隱約有符文的印記。
鳩雀坐下，一個艦長躬身低語，鳩雀點點頭，在操作台上點了幾下，平台緩緩震動一下，懸臂下方預留的接口伸展開去，探入姬太船隊的防禦範圍。一艘小船從船隊中衝出，輕飄飄停靠在接口處，一隊人下船，為首那人白袍銀發，懷中抱的赫然便是薑昊宇。接口緩緩收回，平台邊緣打開，姬太等人魚貫而入。
“媽媽！”薑昊宇聲音清亮，雙手撐在姬太肩上欲掙脫。
“安靜！”姬太蹙眉，“你的耐性還要加強。”
薑昊宇這個時刻那裏聽得進，衝零式做了一個鬼臉後扭身對著薑靜流大力揮手，“媽媽！我回來啦！”
姬太流水般行至操作台邊，薑靜流和鳩雀起身相迎。
“請坐吧！”薑靜流溫聲道，“小兒太過頑劣，勞煩你照顧了。昊宇，還不下來站好？”
“尊者不必客氣。”姬太放下薑昊宇，薑昊宇一溜煙穿過零式和南涯之間的縫隙，繞著操作台跑了過去，撲入薑靜流懷中。
薑靜流推開薑昊宇，“你去那邊站好，好好反省。”
薑昊宇扁一下嘴，卻也沒有反抗，掃一眼鳩雀，拍拍胸口放置小機甲的位置。鳩雀嘴角勾起一個笑，手放在平台下，衝薑昊宇伸出大拇指。
雙方人注視薑昊宇蹦蹦跳跳走到平台邊緣麵壁思過，這才相對坐下。
“客氣的話也就不必說了，你們將薑昊宇完好地送回來，我自會做到我的承諾。”薑靜流靠在椅背上，平靜地看向姬太，“希望你們也開誠布公。”
零式深情略微有幾分急切，連連點頭。南涯卻是仰著下巴，雙眼充滿敵意。
“隻要是尊者想了解的，知無不言。”姬太承諾，側身將身後負責殼製作的主要技師一一介紹，這些技師掌握了全部的技術關鍵。每一個均耗費姬太龐大的心血培養，失去其中任何一個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薑靜流點點頭，從空間中摸出一張詳細的陣圖，“這是這個防禦體所涉陣圖，你可自己看，但有疑問可直接來問我。”
姬太雙手珍重地接過那薄薄的圖紙，雙目微垂，“關於核的問題，我希望能和尊者單獨討論。”
鳩雀偏頭看薑靜流，薑靜流沒有回答，但卻沒有拒絕的意思，他起身衝零式道，“具體的後續工作交接，請跟我過來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零式起身離開，南涯卻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阿生，這個女人並不值得。”
零式頓步，怒道，“南涯，閉嘴！”
姬太抬眼，“南涯，你對尊者失禮了，退下吧！”
南涯陰沉沉笑，“我已經忍受不了嫉妒了……”
薑靜流揚手打出一組簡單的符籙，符文南涯的身體，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將他拋出平台。強烈的光芒在平台外爆開，虛光將南涯環繞，平安落在平台之外，薑靜流袖中飛出一線亮光紮入那虛光中，束縛著南涯的身體無法動彈。
姬太和零式神色不改。
薑靜流點點頭，“果然是有點本事，沒辦法一次弄死。”
鳩雀噓了一生，揚手招呼隨行的人和技工們去別的空間。
薑靜流雙手袖在長袍中，起身走向平台的一邊，姬太垂首將陣圖收在懷中，快步跟上，落後半步。兩個人離得太近，能聞見彼此的氣味。
“請你放心，隻是作為擄走昊宇的懲罰，那位先生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薑靜流輕鬆道，“你應該完全了解我的軟弱，我沒法一出手便置人於死地。”
“那是尊者的慈悲。”
薑靜流勾起嘴角，“我總是忍不住好奇，你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否欣喜我的愚蠢。”
“不，我永遠不會對尊者撒謊。”姬太站在薑靜流的陰影中，“我身處陰影，卻仰望著尊者一般溫暖的陽光，由衷地拜服。尊者為上，行光明之事，光耀星河。卑下為劍，劍走偏鋒，迂於夾縫。”姬太口中說著謙卑的話，卻身姿挺拔，猶如楠木，氣韻高遠。
薑靜流仔仔細細看姬太，姬太姿態坦然，眉目沉靜，確看不出絲毫的勉強和齷齪。他有一副好的皮相，無論說什麽話都是動聽，當他雙目注視你的時候，你便以為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薑靜流笑一下，“這個位置方便展露你的秘密嗎？”
姬太衝不遠處不安分扭動的薑昊宇招手，薑昊宇衝過來，姬太道，“你錄下來的東西呢？”
薑昊宇忙從胸口掏出小機甲向薑靜流展開，薑靜流接過機甲，視線落在那小小的屏幕上，當屏幕中出現姬太的界的時候，薑靜流把畫麵調到最大。
薑靜流看完畫麵，隨手將機甲遞給薑昊宇，視線卻落在姬太臉上，“沒有剝離空間的部分。”
“我得到了忘川先生封存的安女記錄剝離試驗的全部數據，隻有建模推演過一次，尚無實行的條件。”
“你準備怎麽做？”薑靜流對空間剝離好奇得很。
姬太又垂下雙眼，薑靜流低頭看薑昊宇，薑昊宇分明滿目好奇地看姬太，雙手抓住姬太的手。薑靜流道，“昊宇，去找鳩雀叔叔。”
薑昊宇不舍離開，姬太道，“去吧！”
“是什麽比較為難的辦法嗎？”薑靜流看著薑昊宇小小的背影。
“魏先生將忘川先生引過來了，他身上有我種下的界，界已成型。”姬太聲音依然溫和，但吐出口的話語卻無比冰冷，“他是異獸的成熟體，空間完善強大，下種之初便配合了殼。”
薑靜流訝然，“你居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為了複活安女，它必然會同意。”姬太沉聲，“即使巫已判了安女絕對的死刑，但縱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忘川先生也決然不會放棄。”
“利用他人……”
姬太笑，仿若春花，“先生和我是一樣的人。”
“我們果然不是同……”薑靜流輕聲道。
“忘川先生已經在回來的路上，隨時有可能抵達。為了保證我的服從性，他會掌握我重視之物，安和距離太遠……”
“昊宇？”
“不，是你！”姬太專心看薑靜流，“我無法抗拒你的要求，而你最在意的不過是昊宇和善淵。”
縱使和忘川和平相處幾年，薑靜流完全無法反駁姬太基於陰暗麵對忘川的推論。
“我會看好他們，你不必操心。”
“有了忘川先生剝離的數據，我會更安全的將我的核……”姬太伸手撫過自己的耳朵，“摘出來。當我的核和殼對接的時候，尊者，請帶領你的船隊，遠離設伏的區域。”
“躲避監察會的無差別收割？”薑靜流轉身。
姬太神色沉靜，“不，避開魏先生的追擊。”
薑靜流抬頭，略有疑惑。
“這一次收割，魏先生會獲得進入監察會的資格，成為操縱棋局的玩家。他是治世的能人，但卻從根本上不支持女種的存在。全盤接手玄女的勢力後，你將會是他在外域最大的阻礙。”
薑靜流輕笑一聲，回想起和玄女唯有的幾次見麵，以及玄女交給自己保存的神秘石頭，“而你的核的技術，將成為他抗衡女種的根本？”
“如果我們都能從這一次收割中活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