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7章 皮毛
等一幹少林僧人走後，靈素飄然地起身，一個起落，就來到了峽穀前。
此時整個山穀已經被白雪覆蓋，到處銀裝素裹，隻是一些殘斷的樹枝跟滾落的山石，影響了這一美感。
林飛就這麽負手而立地站在峽穀前，似乎已經停止了大笑，但臉上依然帶著大有深意的神色。
當靈素見到如山中野人般的林飛時，也不禁略有莞爾之色，不過出家人無在乎這些形容樣貌，自然不會多作感想。
“阿彌陀佛，林施主，敢問是何等參悟，叫施主這般大歡喜？”靈素語氣平平淡淡，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期盼，希望林飛能給他分享一二。
林飛轉過身來，將自己身上的一些雪花和樹葉給撣去，微笑著問道：“大師，敢問貴派少林，最最基本的入門功夫是哪一種？”
靈素禪師愣了下，略一思考，道：“貧僧已經多年不聞寺中武僧習武之事，不過，若無意外，本寺僧人若想習武，自幼便需得紮馬步，立梅花樁，以兩路小洪拳入門，因小洪拳乃十八套拳路之母，能為習武之人打下磐石之基”。
林飛點點頭，這和他想的也差不多，“少林武學乃夏國古武之根基，拳法磨礪更是如入化境，得其精魄者，必成一方宗師。
小洪拳也確實乃少林拳法奧義的最直接的體現，講究一拳一直線，樸實無華，厚積薄發，確實是一門上好的基礎拳法”。
靈素頗為納悶，“施主，為何突然要提這入門拳法？”
林飛神秘地笑了笑，他其實大可以就此離開，但這次的機緣，也算這和尚給自己的。
得了這麽大的善果，必須要報之以善緣，不然的話，這因果結得太重，於他修行也有所妨礙，所以，他打算“指點”靈素一二。
“大師，我記得這小洪拳中，有一招最為幹脆利落的衝拳，不如由我來施展，大師你來接我這一拳如何？”
靈素蹙了蹙眉頭，哪怕林飛使出少林所有七十二絕技，他都未必有多少吃力，可竟然隻打算用一招最普通的直拳與他過招？
他雖然是出家人，可也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就有幾分傲氣。
他覺得，林飛未免有些瞧不起他，畢竟，在修為上，靈素還是高於林飛一籌的。
“施主大可攻來試試”，靈素已經口吻有些嚴肅認真。
林飛知道這和尚心裏不舒服，也沒太在意，握緊雙拳，擺開馬步，身如鐵骨蒼鬆，呈一線之姿。
這是少林拳法的最基本要求，剛勁，緊湊，絕不有絲毫的偏頗，也不帶絲毫花哨。
“施主對我們少林拳法，倒也了解得通透”，靈素見林飛沒有動用修為，純粹打算以肉身與他過招的意思，便也不運轉元氣，擺出了一個鶴拳的姿態，雙臂舒展，目光尖銳。
兩人單單是擺架勢，就看著慢吞吞，很是在意細節，就像老人打太極拳一樣。
但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其實這不僅僅是擺樣子，任何一個細節，都可能是突破口，所以，他們必須每一步都做到萬全。
林飛很是欣賞這老和尚對武道的認真程度，雖然明明內心是不屑林飛這樣一種過招的挑戰，但還是拿出了十分誠意。
“大師，得罪了！”
“請賜教！”
兩人話音一落，林飛就腳踩一個弓步，身如脫弦利箭，右拳若長槍突刺，朝著靈素的胸口一拳衝了過去！！
這一拳，節奏緊密，銜接無縫，每一個動作都是水到渠成，沒有絲毫的多餘，甚至在林飛的呼吸間隙，眨眼間隙，周圍風的吹過間隔上，都已經把握到了無懈可擊！
但這一切，在靈素看來，並沒什麽好奇怪的，到這個層次的人過招，若是連一手小洪拳都施展不好，那還算什麽高手？
按照最普通不過的套路，靈素隻需要一個“鶴點頭”的拳路，就能將這一衝拳化解，然後一記“白鶴亮翅”，就可以反擊一拳。
可關鍵是，林飛這一衝拳，他竟然發現……他除了硬把這一招吃下來以外，他想不出任何破解這一拳的辦法！？
這一拳，是最直接的衝拳沒錯，一條直線，筆直地過來，一往無前！
但這條“直線”，直得有點太
直了！
直到他就算用任何能想到的招數去抵擋，都無法改變這一條直線的軌跡！
仿佛這個拳頭就在告訴他：要麽躲開，如果你能躲得過，要麽，你就硬接，至於你接不接得住，就是你的事了！
至於想破解和反擊，靈素壓根想不出任何辦法來！
好比一個普通人，麵對一顆子彈，若是把子彈用手丟過來，誰也不會怕，除非被丟到要害部位，不然誰也不會受傷。
但，同樣一枚子彈，用一把槍射出來，那誰能用肉體去抵擋？
林飛的這一拳，是最基本的拳法沒錯，甚至套路都是一根筋，沒半點複雜的技巧在裏麵。
可林飛把這個直拳，施展得已經到了一個完全不同層次的地步，發揮出了這一直拳比完美，還要更高境界的威力！
所以，靈素就有點吃不消了！
無奈之下，電光火石中，靈素雙手一推，一記推碑手，將這一拳愣生生給擋住！
“砰！！”
一聲劇烈的悶響，靈素感到他自己的雙臂生疼發麻，還是以兩手對一手的情況下！
但更加叫靈素吃驚的，話在後頭……
隻聽得，後麵的一座山頭，發出一陣“轟隆隆”的草木石塊崩塌聲，好似地動山搖一般！
靈素在僵立半晌後，見林飛已經收手，他才訥訥地轉過身去……
在他身後，那座山的山腳，已經被一股貫穿性的力量，摧枯拉朽地打出了一個足有兩三米寬，七八十米深的窟窿！！！
林飛那一拳，根本是把力量都繞過了靈素本人，全都泄到了後麵的山體上！
若非如此，剛剛那一拳頭，靈素至少也得飛出百多米，還可能雙臂都被打殘了！
當然，也不是說靈素就真的被林飛完勝，畢竟他是純粹靠肉體擋了這一下，並未用修為。
“這……這就是……林施主，從峽穀中悟出來的武道！？”靈素大喜過望，沒想到能再次見到這樣的神跡。
沒有真氣，沒有元氣，沒任何能量波動，就是簡簡單單，一招一式，可威力，毀天滅地！
林飛卻是搖頭，感慨道：“不，還差得遠呢……老瘋子徒手拿樹枝，就能劈開一座大山，開辟峽穀，還是根本不用幾分力氣的情況下，將那些山石泥土都胡作齏粉，那等‘化粉’的威力，跟我這點小手段，那是雲泥之別。
我如今不過是沾了一點皮毛，略有所悟，想要到達老瘋子的那種境界，恐怕……短時間裏，是很難了，武這一路，迢迢漫漫，越往高處走，越是不勝其寒”。
林飛領悟到這種程度，已經有些了解，為何老瘋子縱橫天下，卻隱居山林，盡做一些無聊的齷齪事。
實在是他太孤單了，這個世上，根本沒人可以讓他認真地交流，所以隻好打發時間，一個人在那瞎折騰了。
“一……一點皮毛？”靈素都傻眼了，可看林飛的樣子不像故作謙虛。
林飛點點頭，知道對方還不太能理解，於是又指了指漫天飛雪，道：“大師，你看，這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雪，就是雪，從空中墜落那一刻直到地上，就是一道它最完美的軌跡。
雪也好，雨也好，冰也好，不管你怎麽看待它，該落到何處，它就是落到何處，它在那裏，就是那裏。如過崗山風，任憑你大山綿延千裏，它也能自行拂過，不會因為有山阻擋，它就掉頭回去。
這天地自然的萬物，乃是最純粹，最簡單的一切，可因為它們都簡單到了無法去有任何疑義揣度的地步，所以，一切就成了‘自然’”。
林飛見靈素似有所悟，又笑了笑，舉起自己的拳頭，“這一直拳，乃是少林最基本的拳法，可任何招式，若練到了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也將是無堅不摧的，大師應該也有感悟。
我這一拳，就是一條直線，不管你躲也好，擋也好，一拳就是一拳，你想要破解，也根本沒任何可以破解之處，因為這已經是最最簡單，也最最純粹的一招，一拳所及，唯有兩種結果……打中，打不中，再無其他！”
靈素怔然地看著眼前年輕人，他是何等境界，哪會聽不出林飛話中所指的深意。
打中，打不中，隻有這兩種結果，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叫靈素心神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