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有,意外也有。

為了表示感謝,檀易特意給柴煜剝了個皮皮蝦。

柴煜感慨道:“箐箐,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呀。”

謝箐道:“柴哥也給檀隊剝過蝦嗎?”

柴煜一滯,嘿嘿一笑。

謝箐明白了,“所以就是沒有咯。”

柴煜一本正經地說道:“兩個大男人互相扒瞎,像話嗎?”

“確實不像話。”檀易把剝得整整齊齊的第二條蝦放到謝箐的panpan盤子裏,“小謝吃,他那個人不值得。”

謝箐忽然想起檀易在火鍋店給她燙生蠔的情景,她當時說過,檀易不給她夾個成千上萬次菜,她是不會看上他的。

好像有點打臉了啊!

不過,也不算吧,目前的階段頂多算眉來眼去,離看上……

算了,想那麽多做什麽。

檀某人還有那麽多桃花債呢,她就當個牆頭爬一爬得了。

……

吃完蝦,謝箐收拾好廚房,泡上三杯熱茶,找出三套紙筆,把謝宸送來的電暖氣插上了電,這才挨著柴煜和檀易坐了下來。

京城的資料是為了尋找主謀的,隻和兩次戰爭相關,人數不算太多。

六七十年代沒有電腦,資料整理得比較粗糙,無法按照筆畫或者姓氏的首字母進行索引。

隻能用人眼一頁頁搜索。

柴煜把資料翻得嘩啦啦作響,“找什麽,怎麽找?”

檀易道:“第一個任務,我們把兩大份名單按照所屬單位進行分類。”

柴煜道:“分類,然後呢?”

檀易道:“然後把蔣市長、沈市長的父親、以及與此案相關的一些人的資料套進去,從中分析規律。”

柴煜點點頭,“明白了。”

檀易的意思是,凶手殺功勳後代,應該是當年的某些人中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或者是有人應該立功,最後卻默默無聞了,凶手心有不甘,存心報複。

三人都是精英,工作效率都很高,一時間,餐廳裏隻有不間斷地翻動紙業的聲音。

大約九點半,檀易放下了紙筆,“不早了,我還要回局裏,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因為是女孩子的家,他很注意時間。

謝箐並不挽留,把二人送了出去。

……

第二天早上,謝箐在大門口見到了脖子上掛著“我兒死得冤枉,曹海生你還我兒”紙牌子的鄭老頭。

她明白,無論凶手是不是她師父,鄭家人都恨上他了。

原因很簡單,鄭文凱是因為曹海生不借錢才死的,如果借了錢,他就不會跑那一趟,人也就不會死。

無論誰的兒子死那麽慘,都會非常傷心,從這一點上她同情鄭家,也同情鄭文凱。

但鄭家如此無理取鬧,沒有底限地消耗曹海生,實在讓人生厭。

她敢保證,他們最後一定什麽都得不到。

她鎖上車,小跑著去了食堂,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了裏麵的吵鬧聲。

“這日報是怎麽回事,發新聞也敢不實事求是了嗎?”

“就是。他們隻聽鄭家一麵之詞,明裏暗裏指責曹科長,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什麽時候不借錢也是罪過了,真是笑話!”

……

聽完這些議論,謝箐不看報紙也知道日報社寫了什麽。

她真心覺得,日報社主編的屁股很歪,市局有必要對日報社摸排一下。

進入食堂,她先掃一眼,找到了曹海生——他正和黎可坐在角落裏。

打完飯,謝箐在曹海生身旁落了座,看看他那碗依舊滿滿當當的餛飩,問道:“師父上火了吧。”

曹海生道:“有點兒。”

謝箐咬了口包子,“上火也得吃,上午還有一個鑒定要做呢。”

黎可也勸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吃吧曹科長,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吃。”曹海生往嘴裏舀了一大勺餛飩,嚼幾下就咽了下去。

他的眼袋更黑了,明明才過去一天,但他憔悴得像過了一年。

八點,謝箐和曹海生出發去市醫院,不參與二大隊關於碎屍案的討論。

與此同時,檀易上了樓,參加由嚴局組織的四人小會。

嚴局道:“這件事鬧得很大,如果三天內破不了案,日報的措辭將更加激烈。”

陸啟元道:“嚴局,海濱空闊,人證物證都不好找,三天是不是太緊了。”

嚴局道:“你覺得緊,老百姓隻會覺得慢。死者家屬就在門口鬧,不但局裏沒了裏子麵子,就是曹海生也無法自處,時間長了,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

這就是嚴苛的事實,陸啟元無話可說,隻好看向黃振義。

黃振義又看向檀易。

檀易隻好說道:“嚴局,我不保證三天,但保證全力以赴。”

破案子不是按電鈕,按下三天就是三天。

嚴局要的是態度,“你說說看,眼下都查到什麽了?”

檀易道:“開發區分局負責排查死者和曹科長在案發時間段的目擊證人,目前還沒有消息。我們局負責排查肢解的人和氮肥袋子的來源。現在已經拿到了幾個醫院的外科醫生名單,氮肥袋子馬上開始著手。”

嚴局問:“有重點懷疑對象嗎?”

檀易搖搖頭,沒有線索,怎麽可能有懷疑對象呢?

他雖然年輕,但臥蠶比平時黑了好幾個度,像畫上了濃墨重彩。

嚴局不忍再苛責,擺了擺手,“去查吧,抓緊時間。”

檀易回二樓開個小會,對人手進行了合理分配,然後背上包,和劉豐等人驅車前往鄭家所在的鄭家窪子去了。

傅達帶人去了林家窪子一帶。

鄭家窪子周圍有相當大的一片土地,農民把地收拾得極為平整,根本看不出來種的什麽。

黎可和劉豐一起下車,問坐在地頭上喝水的中年女人,“嬸兒,這片地種的什麽啊。”

“咱這一片都是玉米。”女人看了一眼警車,“你們在查鄭文凱的案子吧。”

“是啊。”劉豐答應一聲,斟酌著問道,“鄭文凱在你們村有仇家嗎?”

“沒有,他姐夫是警察,誰沒事惹他幹啥?”

“他人品咋樣?”

“這……人都死了,還能說啥呢?就還行吧,沒人往深了得罪他。”

“他和他姐夫關係咋樣?”

“以前沒打過架,鄭文凱出事前因為借錢,鄭家人把曹海生打了。那人其實不錯,沒少往鄭家搭錢。”

“你們村都種玉米?”

“差不離吧,這玩意省心,到點兒就有人收。”

“你們村,有醫生或者學醫的大學生嗎?”

“這個沒聽說。”

……

以上的話,從地裏到村裏,重複問了七八遍,得到的答案大同小異。

由此可見,鄭家懷疑曹海生並非沒有道理。

警車從鄭家窪子出去,先往北,再往西,沿著鄭文凱生前走的那條路緩慢前行。

五分鍾後,這條路穿過了木塔鎮。

檀易讓劉豐在一個小賣部前停了車。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在外麵,開口問道:“你們是查案的吧。”

檀易出示證件:“對。”

男人道:“警察問過好幾遍了,咱不認識那人,啥也沒看見。”

檀易走到他身前,“你們這裏有醫生嗎,或者正在學醫的學生。”

“你問這幹啥?”

“請您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倒是有個當醫生的,但不在咱們市,在五嶺縣呢,家也安在那邊了,兩三個月不回來一回。”

“多大歲數,他最近回來過嗎?”

“四十歲,這兩天沒瞅著他回來。”

“他父母健在嗎?”

“不在了,他弟弟家還在這兒。”

“在哪兒?”

“就那個銀色大門。”

“他弟弟做什麽?”

“就種地,種玉米。”

“哥倆叫什麽?”

“老大馮琦,老二馮環。”

檀易謝過,朝馬路對麵走了過去,黎可跟上來,並率先跑過去敲響了大門。

一個女子問道,“誰啊。”

檀易道:“我們是警察,開門。”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警惕地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檀易問:“馮環在嗎?”

女人道:“他去地裏幹活了,不在家。”

檀易問:“馮琦最近回來過嗎?”

女人道:“沒回來過,你找他們有事嗎?”

檀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馮環在哪片地,方便告訴我嗎?”

女人朝東南方向指了指,“從這條胡同出去,就能看到他了。”

檀易謝過,回到車上,讓劉豐順著女人指的方向進了胡同。

兩分鍾後,檀易找到了馮環。

這是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人,帶著一頂草帽,皮膚被曬得黝黑。

檀易問他:“你就是馮環?”

那人狐疑地看著他,“你們是誰,找我啥事?”

檀易道:“你哥這兩天回來過嗎?”

“我哥?”馮環搖頭,“沒有,他沒回來,你們找他幹啥?”

檀易道:“四月二十六日晚上六點半,你在哪裏?”

馮環莫名其妙,“我當然在家裏。”

檀易說一聲打擾了,轉身上了車。

車子重新回到正道上,往前再走五分鍾,檀易又叫了停。

這是一段比較空闊的路麵,南側是莊稼地,北側是小樹林,小樹林旁有條可以通過三輪車的小道。

檀易下車去小道上看了看,這裏有明顯的車轍印,腳印也很駁雜。

黎可問:“檀隊懷疑鄭文凱在這裏出的事嗎?”

檀易點點頭,“鄭文凱喝了酒,走到這裏時忽然要上廁所,出來時和開三輪車差點撞個正著,於是,二人發生了口角……或者鄭文凱發現了什麽,對方殺人滅口。”

劉豐也過來了,聞言道:“這個推測合理。如果二人認識,凶手為了不暴露,選擇掩蓋死者身份,殘忍地把鄭文凱分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