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女士白著臉退了出去。

李驥打開電視,將錄影帶放進放映機,打開了play鍵……

電視屏幕先是黑了兩秒,隨即出現一條狹窄的胡同,胡同外是寬闊的大馬路,路燈稀疏,光線不太明亮。

行人不多,偶爾有騎自行車和步行的人經過。

如此過了兩分鍾,一個穿夾克的男子騎著一輛二六架的新自行車晃晃悠悠地從鏡頭前過去了。

圖像就此有了晃動,兩側景物不斷後退——這說明攝像的人正處在一輛行駛的車裏。

畫麵非常有真實感,如果電視屏幕足夠大,一定有身臨其境之感。

十幾秒後,車子上了大馬路,鏡頭穩定了,但路兩旁的景物開始不斷飛逝。

據此不難判斷,這輛車在加速。

夾克男的背影在鏡畫麵中越來越大……

他大概聽到了聲音,預判到了什麽,很快就回過了頭,並下意識地把自行車往人行道的方向拐了一下。

然而已經晚了,車頭與自行車車尾相撞,隻聽“嘭”的一聲,夾克男飛了起來,然後在五六米的高度重重落下。

這時候攝像調整了鏡頭角度,順便還給了男子臉部一個特寫——驚恐、留戀、求饒,在這個鏡頭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須臾,他的臉消失在車輪之下……

大特寫表明,夾克男就是吳疆。

李驥呆呆地盯著電視屏幕上的大片雪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檀隊,這老巫婆是變態啊!”

檀易道:“帶子是剪輯過的,你取出來,看看有沒有粘貼的痕跡。”

“好。”李驥把錄影帶取出來,用筆挑出一截帶子,“沒有粘貼的痕跡。”

“那就不是高雪華的手筆。”檀易把一本磁帶塞進錄音機卡槽,從包裏摸出大哥大,給傅達打了一個傳呼——忙完給我電話。

傅達立刻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檀隊,專家已經到了,正在鑒定,八成是真的,其中一個可能是國寶級的。”

“那就好。”

“我等會兒讓黃支隊和東海市分局協調一下,馬上對郎子彥和褚涼的房產進行徹查,你主要留意一下錄影帶,而且是剪輯好的錄影帶。”

“檀隊,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們還錄像了?”

“對,我們找到高雪華的了,有電話錄音為證,郎子彥和褚涼應該也有。”

“畜生啊,我草他大爺!”

……

檀易打完電話,李驥按下了錄音機播放鍵。

喇叭裏傳出過空白帶的“呲呲”聲,三五秒後,一高一低兩個聲音響了起來,高的是高雪華的聲音,低的則是郎子彥的——應該是大哥大通話。

“子彥,怎麽了?”

“聽說柴煜通過關係拿到了兩份京城地區的入伍名單。”

“你怎麽知道?”

“這就是朋友多的好處了。”

“少扯,就憑你還混不上柴煜的圈子。”

“哈哈,果然瞞不過高姐。京城楚風院你知道吧,我請人吃飯時聽壁角聽來的。”

“這還差不多。入伍名單……看來檀易有所察覺了啊。你現在什麽意思,收手,還是怎麽著。”

“齊老大那邊接到一筆買賣,東城區副區長得罪人了,三十萬給他個教訓,雖然有點兒冒險,但是不是能轉移一下他們的視線?”

“時間太緊,就怕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不過,咱們的人也算經驗豐富了,問題應該不大,你們什麽打算?”

“我和褚涼商量過了,都覺得可以幹。褚涼的意思是,用車撞,就算人被抓了,咱也比較保險。”

“可以,那就老規矩吧。”

“哈哈哈,高姐放心,那些事不用你說。”

談話到此為止。

一個小時後,嚴局、陸啟元、黃振義,以及負責痕檢的鄧文祥等幹警也一起到了。

李驥給他們播放了蔣之勝臨終前的一段錄像。

錄像顯示,凶手是老貓,攝像的位置還是在車上,加上司機一共三個凶手。

在蔣之勝被害前,高雪華和郎子彥、範均沛分別進行過一段對話。

“高姐,褚涼又找到一個,地位還不低呐。”

“誰呀,你說說看。”

“京城常務副市長蔣世龍……”

“這個好,官不大不小,我一會兒就告訴老範。”

“這回什麽死法?高姐有想法嗎?”

“沒有,你們說了算。”

“手段基本上用過了,不然就抽簽吧。讓老天送他最後一程,高姐覺得怎麽樣?”

“我看行,老天爺替咱決定的,咱就是下了地獄也能辯解一番,嗬嗬嗬……”

……

檀易關掉了錄音機。

嚴局道:“所以,他們其實是個組織嚴密的小團夥,高雪華、郎子彥、範均沛、褚涼定人生死、殺人取樂。老貓、苟三、齊大等人依附他們,以此賺錢謀生?”

檀易點點頭,“大部分商討性的談話都在高雪華和郎子彥之間進行,偶爾還有褚涼參與進來。範均沛居次位,他得到的一般隻有一個結果。”

陸啟元問:“沈懿案沒有錄像,隻有幾名主犯的通話錄音?”

檀易道:“是的,郎子彥對此做了解釋:沈懿不愛出門,盡管案子準備充分,但做的時候有些突然,而且有鮑玲玲臨時參與,鮑玲玲沒有案底,他們不敢把這樣的把柄落在她手裏。”

嚴局“嘖”了一聲,“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黃振義也道:“高雪華真是人才,要不是範均沛沒死,我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愛好。看來,當年對檀易他們兄弟動手,她也不完全是為了複仇。”

嚴局搖搖頭,“這個不好說。人的底線是可以不斷被突破的。依我看,她一開始的確隻想報仇,但後來得了甜頭,這樣就會刺激她往變態的方向發展,膽子也就會越來越大。依我看,這個小團夥很可能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

“嚴局所言極是。”陸啟元道,“高雪華也是人才了,找了這麽一個地方,誰能想到她住著大房子還會租房子呢。”

“心思的確巧妙!”檀易道,“這裏房價高,配套不好,一半都沒賣出去,業主入住率低,對門現在屬於地產,很少有人注意到她,東西放在這裏再安全不過。”

嚴局補充道:“就算有人問,她也會說,他們兩口子打架了,懶得搭理樊兢元,租個房子,她就有個喘口氣的地方了。”

這話說得非常有生活,更像個人體驗。

黃振義和陸啟元齊齊看了嚴局一眼。

嚴局哈哈一笑,“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很想有個耳根子能清淨一會兒的地方。”

……

痕檢人員帶走了302室的所有錄影帶和磁帶,然後去了範均沛的家。

範老爺子家比樊家樸素多了。

大客廳裏隻有一套藍花布沙發和一個鋼架玻璃麵茶幾。

餐桌旁的電視櫃上擺著小小的彩色電視機。

家具很少,隻保障基本生活,沒有任何奢侈之處。

他把子侄送去國外,國內的收入定時投給蝴蝶慈善機構,自己的生活隻有溫飽而已。

這是一個亦正亦邪,非常矛盾的人。

檀易等人在幾個房間轉悠一圈,最後在餐廳的櫃子裏找到一隻小保險櫃。

李驥輸入密碼,打開了櫃門。

裏麵沒有貴重物品,隻放了三樣東西:三本厚厚的日記、兩萬塊錢,還有蝴蝶慈善機構定期發給他的捐款明細和支出明細。

黃振義道:“看起來,還是範均沛更謹慎一些。”

檀易不同意黃振義的說法。高雪華錄下了她和同謀的所有對話,這足以證明她更謹慎。那些錄影帶之所以沒上鎖,不過是出於自負、以及對人性的把握罷了。

如果有小偷進來,錄影機、錄音機就夠他拿了,誰還會偷幾盤沒有標識的錄影帶和磁帶呢?

而房東趙女士有正式工作單位,不可能為幾本錄影帶影響她的名譽。

檀易拿起最上麵的一本日記——這一本最新,應該是近兩年的,款式新穎,質量過關。剩下兩本是舊的,最下麵的一本邊緣開線,被人用毛線縫上了。

李驥把下麵兩本拿出來,分別交給同時伸手的陸啟元和黃振義。

日記本新,內容也新。

檀易把日記放到餐桌上,先找到最後一頁:

1996年5月1日,高雪華,我發誓,一定把你拉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鋼筆寫的字,雖然不那麽好看,但力透紙背,甚至劃破了兩處。

可見恨意之強。

這應該是他綁架柴煊和謝箐的直接原因——他要葬送這個小團夥。

他為什麽突然有了這麽大的變化呢?

檀易往前翻一頁:1996年4月25日,郎子彥說,三爺要完,如果保不住,就必盡快滅口。她跟我十幾年了,你們怎麽能這麽狠心!一群畜生!

這段文字表明,警方注意到茶館時,郎子彥、高雪華就已經做好了滅口的準備。

那麽,為了保全三爺,範均沛讓老貓和馮環想辦法轉移警方視線就變得極為必要。

於是,可能就有了鄭文凱被分屍。

一個無辜之人被分屍,卻沒能在他的日記上留下一筆,可見與高雪華對抗並非是他良心發現。

檀易繼續往前翻,很快就找到了範均沛思想發生轉變的關鍵。

“老江、老那、老樊都說那場戰爭和姓檀的沒有關係,這是真的嗎?如果老樊也這樣認為,高雪華為什麽騙我?”

“高雪華解釋了,她說老樊謹慎,從不敢在外麵胡亂評判那場戰爭。這話也對,老樊雖然愛說愛笑,卻從不亂說話。”

“老江官大,修養不錯,如果他和老那都急了,是不是說明我真的被高雪華騙了?其實這事不難,查一查高雪華退休前的職位就知道了。”

“如果兩萬塊可以買我一個明明白白,這筆錢就花得值得。”

“高雪華,你給我等著!!”

……

檀易明白了,範均沛不願開口,不過是不想承認他的愚蠢罷了。

他恨了一輩子,到頭來卻發現他這輩子都活在彌天大謊之中,而他為了這個謊言恨了一輩子,焦慮了一輩子,恐懼了一輩子。

更有甚者,他剝奪了那麽多年輕人的一輩子。

他知道,他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想必……這就是他癌症複發得如此猛烈的原因吧。

範均沛沒什麽文學素養,每頁一兩句話,簡略直白,情緒濃烈。

檀易又從前往後通讀了一遍。

範均沛在前幾頁,說明了他搬來醉龍灣的經過。

他原本住在東海,來安海有兩個原因,一是沈慧卿說安海四季分明,冬天不太冷,夏天不太熱,適合養老;二是為了殺沈懿——沈懿死時,他就躲在附近。

他買醉龍灣的房子,不是為了投奔高雪華,而是沈慧卿說這裏環境優美,離公共海灘近,大家來往方便。

這才和樊家撞了個正著。

範均沛對“殺人紀錄片”這件事是十分清楚的。

他對此不滿,且從不參與,並因此組織了自己的一個小隊伍(遊誌勇和馮環聽命於沈慧卿,不聽命與郎子彥等三人。他們是沈慧卿利用老貓和苟三要挾來的,這一點在範均沛的日記裏有所體現),但他默認了他們的變態行為。

……

下午兩點。

市局,一號審訊室。

黃振義、陸啟元主審,王崢、李驥記錄。

檀易在監聽室轉了一圈,謝箐不在,就去走廊裏打了個電話。

“一會兒就審高雪華了。”

“我馬上下來。”

“好。”

電話掛了。

謝箐對著大哥大愣了一會兒——她真沒想到,倆人確定關係後的第一通電話,不是約飯,不是約電影,不是約壓馬路,而是約著聽審訊。

感覺怪怪的,但挺新奇!

謝箐對曹海生說道:“師父,您辛苦,我下去看看。”

曹海生奮筆疾書,“快去吧,師父這裏用不上你。”

……

謝箐趕到時審訊剛剛開始。

她一進門,檀易就看了過來,目光灼熱,他大概自己也意識到了,很快就挪了開去。

謝箐深吸一口氣,平複了馬上就要過速的心跳,把注意力集中到審訊上。

李驥打開了錄音機。

“小褚啊,老範那邊捅大婁子了你知道嗎?”

“知道,老貓已經去解決了。”

“歲數越大就越廢物了。”

“哈哈,高姐放心,有我們呢,您在那邊也想想辦法。”

“成,我再讓日報社給市局施加施加壓力。”

“謝謝高姐,最好讓他們自亂陣腳,把檀易換下去。”

……

“夠了。”高雪華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黃振義道:“說說吧,從頭說。”

“居然讓你們找到了,嗬嗬嗬……”高雪華低低地笑了幾聲,“不用說了吧,這不是挺明白的嗎?我對每一卷錄影帶、每一個磁帶負責,所有案件我都是主謀。”

“你們不妨告訴姓檀的,我不但殺了他大孫子,而且還有十四個無辜的年輕人因他慘死。”

“對你來說,這些案件不都是你的戰利品嗎?怎麽就不想說了呢?”

“因為……我無意滿足警方的好奇心。說到底,你們也不過是一群傻子罷了,傻子可以逗弄,但沒必要服從,明白嗎?”

“你……”黃振義氣憤地拍了下桌子。

“沒關係。”陸啟元抬手阻止了黃振義,“你不說自有別人說,你可以帶著你的口供下地獄了。”

說完,他吩咐王崢把所有案情羅列在同一份口供上,讓高雪華簽字按手印。

高雪華一聲不吭地照辦了。

……

第二個審郎子彥,檀易也參加了。

郎子彥知道高雪華錄了音,頓時崩潰了,破口大罵……

待情緒穩定了,他問檀易:“我不明白,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為什麽要錄音?”

檀易一本正經地說道:“大概是,你們太不是人,她缺乏安全感吧。”

“哈哈哈……不得不說,你這個說法很有道理,高姐就是這樣,凡是留一手,喜歡掌控一切。”

“是麽。說說吧,她是怎麽掌控一切,掌控你們的?”

“就憑她還掌控不了我們。你想讓我說什麽?你和你哥被綁架的事?”

“那件事我是親曆者。盡管範均沛當時偽裝了聲音,但大體上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可以說說別的案子,就像賁長富一家的死,我們在你們家裏搜到了錄影帶,你不會不承認吧。”

“承認,當然承認。褚涼剪輯帶子時都看吐了,就沒給高姐寄過來,而且她明確表示過太血腥的不看。”

“賁長富一案的三個嫌犯在哪兒?”

“老貓錄的像,動手的是當地的兩個混混,我給他們拿了二十萬,人早跑沒影了。”

“你們自己有人,為什麽還要雇人?還有,賁長富怎麽得罪你了?”

“賁長富仗著人脈多,資質好,已經捷足先登,我們要是讓自己人幹,豈不是把線索主動遞給你們?當地人幹當地事,這是我們的一大原則,我們的人一般負責滅口和善後,怎麽樣,沒想到吧。別看你們現在牛逼哄哄的,其實都是廢物,十幾年過去了,死的人早特麽投胎了。”

“現在,你們要死在我們這些廢物手裏了,心情怎麽樣?”

郎子彥頓了片刻,“比你當年眼睜睜地看著檀容被我們捅死的感覺好一些吧。你知道嗎?為了你們哥倆,為了你家那一百萬,我、褚涼、高姐、沈姐,還有老貓、齊大他們,足足謀劃了小一年。”

“你們哥倆日常上下學的路線,去哪兒玩,玩兒多久,檀家公司什麽時候賬麵上有錢,多久能拿到,在哪兒幹方便撤退,而且不易被發現,每一步我們都算得清清楚楚。”

“檀家真有錢,一天就籌措了一百萬,哈哈哈,忒過癮了!我們安靜了好幾年,風聲一過就開始擴大公司搞事業,什麽賺錢做什麽,什麽好吃吃什麽,哪個女人漂亮就睡哪個,逍遙了十幾年,夠本兒了。”

“你們哥倆就不成了,一個當時要自己逃,結果先死了,一個想犧牲卻偏偏苟活了下來。檀易,這十幾年煎熬不?聽說你還是童子**,哈哈哈……抱歉抱歉,說雞不說巴,文明你我他。”

……

為了占上風,郎子彥滔滔不絕,言語如同利刃,一刀一刀地刺在檀易心上,刀刀見血。

但檀易依舊很冷靜,“在此之前,你確實很成功,算得上‘小人得誌’,但現在不行了,你剛剛炫耀的一切,都是你頭頂上即將落下的閘刀。郎子彥,希望你能笑到呼吸結束前的那一刻。”

……

褚涼一直服從於郎子彥和高雪華,所以,這二人認了,他也就沒必要瞞下去了。

和連環殺人案的凶手一樣,他同樣喜歡回味那些做過的案子。

所以在講述的時候也非常詳細。

從檀容案開始,到拿到贖金後如何召集各方人手,儲備力量,如何對商業對手進行打壓,如何接受傭金,買凶殺人取樂,都講了個清清楚楚。

令所有幹警大跌眼鏡的是掃晴娘玩偶——它不但跟島國沒有任何關係,而且與任何主犯也沒有直接關係,它就是高雪華設計的迷惑警方、挑釁警方的一個道具,僅此而已。

謝箐檢討了許久,直到褚涼說起鄭文凱一案時才打起精神。

鄭文凱一案發生前,他們的小團夥正麵臨暴露的危險。

因為緊迫,大多手段都是臨時決策,錄像和電話錄音都沒有。

範均沛為保沈慧卿,讓老貓、苟三幫馮琦殺個人,以轉移警方視線。

不過,和老貓、苟三等人不同,馮琦是正常人,他不同意殺害無辜。

但老貓說,如果他不同意,就弄死他老婆孩子,再弄死他哥。

不得已,馮琦去大街上尋找替死鬼,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去林子裏撒尿的鄭文凱。

所以,馮環不知道他有一個當法醫的姐夫,不知道曹海生一個照麵就把死者認了出來,更不知道檀易隻用一天半就破了他們認為可以阻擋警方腳步的大案子。

所以,鄭文凱的死並非是他自己作的,而是一場絕對的不幸。

如果他不出家門,如果他不去林子裏撒尿……

算了吧。

謝箐歇了向曹海生揭秘的念頭,有些事還是糊塗些更好。

人生還長著呢,沒必要的枷鎖就別戴了吧。

……

審完三個主謀,就是齊大、老貓、苟三等人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都是天生犯罪人,對這些罪行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痛哭流涕的隻有兩個保姆——她們都有一個英雄的兒子,卻因為高雪華的欺騙,生生地弄髒了她們輪回的路——謝箐不認為她們的所作所為辱沒了英雄,英雄就是英雄,他們不必為身後人和身後事買單。

把犯人過完一遍,檀易帶人趕到日報社,把主編趙雍抓了起來——他雖不曾參與犯罪,但他拿了高雪華的好處——那張通知史方案的字條應該是高雪華的手筆。

之後,王崢押趙雍回市局,檀易去市醫院和黃振義匯合。

範均沛的病房。

黃振義和檀易各坐一把椅子,開始了對範均沛的問訊。

黃振義道:“東西我們都拿到了,希望你繼續配合我們,把所有犯罪事實講出來,爭取戴罪立功。”

“虛偽!”範均沛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沒什麽可說的,不管什麽罪我都認。”

黃振義被他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激怒了,“你不覺得你愧對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嗎?你不覺得你應該向檀家說一聲對不起嗎……”

“我不覺得!”範均沛冷冰冰地打斷了他的話,腦袋也轉到了另一側,

“我對不起的隻有我弟弟。我當初就不該逼著他參軍,他是我們範家最聰明的孩子,他學習那麽好,本可以考上好大學的。如果不參軍,他就不會早早去了。我一直仗著他的官銜掙錢養家,我卻什麽都沒能給他,臨了臨了,還敗壞了他的名聲,我罪該萬死。”

“你們走吧,從現在開始,直到死,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

雖然範均沛不配合,但並不妨礙警方結案。

十天後,案件涉及的主犯從犯全部歸案,沒收非法資產四千多萬。

因為案件性質惡劣,涉案人員多,財產數額巨大,引起了省廳和總局的高度重視。

一個月後,安海市局二大隊被授予集體二等功。

檀易、謝箐被授予個人二等功。

黎可提前轉正,並和其他專案組成員一起,榮獲個人三等功。

sqn,終於徹底結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