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看了眼衣裳,再看了看時間,統共也就不到半個時辰而已,不由屏住呼吸,半晌才吐出口氣道:“看來雪鷹的功能,我還沒完全開發出來。”
若讓秋麗瞧見,她怕是要有些絕望。
秋麗丫頭如今總在不著痕跡地向雪鷹學習,連雪鷹的一些行為舉止間的小習慣,秋麗都想學。
她私底下還同櫻桃說,總有一日,她是要勝過雪鷹,做小娘子身邊的第一貼心人。
顧湘:“……”
秋麗這上進心可沒用對地處。
丫鬟再怎麽升職,也就是那麽回事,顧湘可沒想把識文斷字,打得一手好算盤,還有點管理才能的秋麗當丫鬟使喚,她還遠不到這般奢侈的時候。
不過,秋麗向著雪鷹看齊的想法,總不會有錯。
隻是秋麗再學上十年八年,恐怕也是望塵莫及的。
且顧湘看了看係統界麵上的實習員工屬性,大部分實習員工都有各種特殊的能力,雪鷹最強的能力不是冷靜敏銳細心,而是她的學習能力。
按照係統的介紹,她家這不起眼的小丫頭,能半個月學精一門陌生語言,三個月精通一門劍法,琴棋書畫加起來一共學個兩年,便勝過別人二十年,簡直能氣死天下聰明人。
反正顧湘就挺有嫉妒的。
這要是她當年高考時,有這份本事,說不得那也是清北隨便挑,簡直能美八輩子。
顧湘在那兒嫉妒了一會兒,見蕭靈韻抱著那件嫁衣發呆,忽而一笑,便起身也過去取了針線,在上麵繡了幾筆。
繡得都很簡單,隻是一對鸞鳥,繡完一看便笑道:“我這兩月的繡活,唯獨今日的最好。所以說,蕭娘子你是極有運道。”
蕭靈韻都有點想點頭。
整件嫁衣一點都看不出曾經殘破來,她甚至覺得,比當初簇新時,更好看更有韻味。
她想穿一回。
顧湘便領著雪鷹離了帳子。
晌午剛過,日頭已然顯得有些暗,顧湘舉目看去,王家宗祠前頭還站著好些人。
王婆子那一家子卻已經不見蹤影。
顧湘莞爾:“蕭娘子,你的嫁妝看來還不少,我手底下那幾個人都手腳麻利的很,辦這點事,居然辦了這麽半天,不容易。”
蕭靈韻正換衣裳,聞言一頓,半晌才道:“確實可能不大好辦……為了安全起見,我請了隔壁村的鐵匠大叔,給我打了兩頭銅牛,每個都是千斤重,又打了幾條拳頭粗細的鐵鏈,編成個籠子,再把我的嫁妝箱子擱在籠子裏,用銅牛墜著,外頭鎖了十六把鎖,把把都是鎖匠手裏最特別,最奇怪的鎖。”
顧湘:“早知道,該找你要鑰匙的。”
蕭靈韻輕笑:“我把鑰匙扔了。連我都不記得扔到何處去。”
顧湘:“……”
“我就是不想白白便宜王家人而已,我的嫁妝,想給誰用,就給誰用,不想給,旁人也別想搶。”
蕭靈韻輕聲道,“所以其實不必去搬,你們也搬不走,連我自己都打不開。”
顧湘莞爾:“那我說嫁妝抵債,蕭娘子你竟還答應?”
蕭靈韻目中露出一點狡黠:“我可沒說謊,我的嫁妝確實值二十兩,任由挑選。有本事的盡管拿……不過,你們若真拿了,怕是真要做好打出村子的準備。”
顧湘心下忽然有一點難過,到底要過得多麽難,才會想出這樣極端的法子來。
可蕭娘子的遭遇,其實不新鮮的。
顧莊還算好,深居山林,人都彪悍,便是婦人,也是悍婦,家裏頭老爺們敢動手,婦人說不得就敢動刀,雖說還是絕不了男人打自己老婆的事,但比起外頭的村子來,算是好的了。
但在原主的記憶裏,家家戶戶的婆娘,都要被男人打,就沒有一家不打,所以,世人已經根本不當一回事。
顧湘立在帳子前,隱隱能聽見旁人的議論聲。
“這蕭娘子真是,怎就鬧到這個地步,那王大彪是有點打老婆,可誰家漢子不打老婆啊,也不能因為他打人,漢子死了就和別人勾勾搭搭的,不要臉,闔家都要被罵。”
“王大彪對蕭娘子算不錯了,這些年也沒弄個小的進屋子,瞧瞧那些個人,家裏有幾個錢,還不就想著多找幾個養女回家?多少都不嫌夠。”
這些村民們,也都是善良百姓。
無人是大奸大惡。
他們口中也有他們的道理,而且是世世代代都如此的道理。
在他們的口中,蕭娘子現在做得事,那就是罪大惡極。
顧湘正沉吟,就聽不遠處傳來陣陣哀嚎聲:“不許搬,不許動,這是我的,我們家的!”
後頭的帳子門一掀,蕭娘子穿著身嫁衣出來,臉上妝容秀美,眉心貼的花鈿,嘴角一挑,露出個輕佻的笑來:“是王婆子。”
她連句婆婆都不叫。
以後都不會叫。
顧湘笑道:“老狗的差事辦完了。”
不多時,遠處老狗帶著人,浩浩湯湯地大跨步地走過來,馬車上大小箱子一共七口。
一見顧湘,老狗就表功道:“要不是我以前跟兄弟們混的時候學過點手藝,恐怕真得用鐵杵磨成針的法子來折騰。”
顧湘失笑:“那老狗是當記頭功。省了多少鐵杵?這可是幫蕭娘子省錢了。”
說話間,王婆子跌跌撞撞地撲過來,往車上一撲,整個人就趴在那些箱子上頭,嚎啕:“老天,你快看看,這些人要欺負死我這個老婆子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國法!”
顧湘驚訝:“這老太太,居然認得‘國法’麽?”
王婆子嗷嗷地叫著,後頭她倆兒子,帶著侄子,外甥什麽的,人人手裏拎著棍子,菜刀,鬧哄哄地衝了過來,嘴裏叫罵聲一片,喊什麽的都有。
老狗半點都不驚訝,嘿嘿一樂:“還真有日子沒見過這場麵。”
“弟兄們,斷手斷腳便成了,咱又沒想屠村,不必下殺手,讓他們養半年,咦,這要養半年,正好完美錯過春耕,好事,可以躲清閑了。”
老狗說著話,刀背翻轉,一刀背砸在一王家小子的膝蓋上,隻一下子,王家那小子就倒地不起,疼得連嚎都嚎不出。
他一刀揮出便不停,專挑幾個不好惹的刺頭出手,一刀比一刀狠,一刀比一刀重。
其他人頓時被嚇了一跳,心裏就打起退堂鼓來。
雖說都是親戚,都是王家人,可自家也有一家老小要養活,這要是躺**半年八個月,一家老小喝西北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