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的動作迅速以及,根本毫無征兆。弩箭迅如閃電,非常細,又隱蔽,他麵上都不覺露出一點誌得意滿,一抬頭,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 隨即就見一道寒光閃過,他腦袋一暈,跪在地上,渾身上下麻得厲害,連舌頭一時都動不了。
雪鷹一手捏著弩箭,一邊走過去把他下巴一卸,直接把藏毒囊的牙拔下來。
“以為我還會疏忽兩次?”
自從上一回差點讓自家小娘子傷在弩箭之下,雪鷹連續好幾日都專門練習這一點。
如今誰袖子裏有弩箭, 就是穿寬袍廣袖,她也一眼就看得出。
用弩箭時,就算是絕頂高手,渾身上下哪裏都不動半下,她也能看出來不對。
顧湘偶爾會想,如果自己的係統界麵上顯示詳細的技能列表,她家雪鷹肯定是身邊這些小廝丫鬟裏,技能數量增加最多最快的一個。
電光閃石間,一切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就都發生了,滿園的食客都沒反應過來。
就是這邊兩個打架的,也是一臉的茫然,那富家公子哥也是眼神呆滯:“……你誰?”
他愣了愣,隨即轉頭四顧, 又抬頭看了看,眨了眨眼,猛地捂住自己的臉, 滿臉的驚愕:“不, 不, 我,我!”
“你不認識他。”
李生皮笑肉不笑地道,猛地一沉臉,“以為我會信?”
他上前一步,伸手揪住那小子的衣領,把人拖拽起來,死死盯著這人的眼睛。
“知道我是誰麽?”
富家公子一愣:“啊?”
“我是李生。”
一瞬間,這公子哥嚇得臉都綠了,渾身冷汗嗖嗖地往外冒,抬頭看看李生,又看了看顧湘。
皇城司的李生,最近這名聲可比安國公還要響亮。
李生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你姓方,嗬,敢暗殺我?你爹剛致仕不久?可憐一輩子謹慎,結果有了你這麽個兒子,活該他倒黴。”
姓方的公子哥臉上表情抽搐。
他顯然想到皇城司的諸般手段, 豈止是腿軟, 渾身上下都跟癱爛泥似的, 完全沒了力氣。
眼睛一酸,眼淚鼻涕齊齊向下流。
李生冷笑連連,聲音越發顯得陰森恐怖:“你可以數數自己在心裏侮辱了我們顧廚幾句,慢慢數,我也得算算,要讓你們家折幾條根苗才能出我這口惡氣。”
公子哥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耳力頗為驚人的顧湘:“……”
李生回頭看過去,笑道:“什麽都不必擔心,有我在。”
雪鷹:“……”
安國公和他家長隨,簡直一個賽一個的討厭。
李長隨還在演戲,這是懷疑在場有人監視?顧湘眼角的餘光向自家食客群裏掃了一眼:“……不可能。”
這邊都鬧得這般天翻地覆了,她家食客竟然都沒斷了要買饅頭的心思,隊伍還是排得穩穩當當,那幾個加塞的通通都被捉出來推到後頭去,一個都沒放過,個個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唉聲歎氣。
剛才弩箭都上了,那邊還有兩個吃貨捧著幾乎能遮住臉盤的大饅頭,一邊叼一口,一邊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眺望,最離譜的,後頭排隊的竟然也隻是躁動猶豫了一下子,見別人不走,他們竟都不走了。
顧湘實在不覺得別人家的探子有這副德性的。
這樣的人當探子,豈不是讓人拿點狗糧之類喂上一喂,就通通都忘了正題?不會有什麽人這般蠢才對。
從當了探子,開始盯梢顧記起,每天就夥食爆好的某個探子:“……”
難道愛吃還是他的錯了?
別人都這般,一點異動也無,他難道還能表現得與眾不同?
當探子的,不該暴露時自然要低調沉穩,擅長把自己變成一滴水,學會融入湖泊海洋才是。
李生溫溫柔柔地和顧湘說了幾句話,便伸手提上又一個殺手,另一隻手點點已經嚇得不會說話的方公子:“會有人找你。”
方公子:“……”
李生一離開,顧記總算又恢複了正常秩序。
一眾食客好些都拍著心口,一臉的後怕,嘴裏念叨:“真是嚇死人。”
顧湘苦笑:“要不我們顧記先關幾日門?”
話音未落,食客們頓時變了臉色,紛紛露出一臉不在意:“關什麽門?咱打死不關門!”
“顧廚放心,我明天,不,今天晚上過來吃烤肉就穿我爺爺的甲胄過來,全是包鐵皮的,特別結實。”
“我一會兒就去買一副紙甲,瞧那小細箭頭,有副紙甲也就夠了,正好我一個叔叔就為朝廷造紙甲,質量特別好,西軍以前都用。”
“小娘子需不需要這些東西?不如我找工部的親戚幫忙,給小娘子的廚房貼上一層鐵皮?”
顧湘莞爾:“吃你們的飯吧。”
“小娘子,有帖子送來。”
顧湘正同這幫食客說笑,秋麗就送來帖子,帖子是謝尚所書,說是他在陽武縣發現了一種鹿,天然食藥材長大,作為食材堪稱上品,請她和京城幾位名廚過去品鑒。
“鹿肉啊?烤著吃最好。”
這種事,顧湘還是頗感興趣。
李生此時已回了皇城司,照例把人往牢裏一塞,讓人倒了壺茶,準備了點點心,徑直去他家公子的書房送茶點。
給自己喝一口茶水,夾了兩塊點心,李生就笑道:“今天我去看顧廚,遇見了點新鮮事。”
他一邊吃一邊喝一邊說,點心通通下了肚子,反正他家公子從不吃這些東西。
“嚇唬了那混小子一頓,哼,還敢當麵欺負顧小娘子,活得不耐煩了!”
趙瑛:“……”
他明知道李生這小子不懷好意,根本是故意說這些,卻還是真心酸。
當初他做了好久的準備,想著怎麽英雄救美才能更完美,又不著痕跡,不給顧湘添麻煩,結果他準備半天,一點用處沒有,李生這廝不過是去傳個話,竟就有這樣的好機會。
阿湘現在肯定覺得李生比他親切!
李生莞爾:“根據範正弘所言,證據的確是有了,但範正弘這人也太老實,竟真沒有半點私心,愣是真把手底下的車隊,船隊交給對方,就完全脫手,半點底牌也不留。”
趙瑛揚眉:“但那些人肯定不信。”
李生頷首:“我可是告訴了他們實話,我就直說沒查出範正弘留下過什麽後手,應是無事,可他們就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公子爺,你都和範公一起批了三天公文,我覺得,是時候請你再去找一下死?”
趙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