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點了新得的大筆賞賜,第二日去宮裏謝過恩,被太後和太妃拉著手好一頓親香問候,還被派了個做小醬菜的活。
好像是安國公拿著小醬菜到太後宮裏顯擺了一通。
顧湘聞弦歌而知雅意,家裏收拾出十幾種小醬菜,裝壇密封直接送到太後宮裏。
她也直接陪著一樣進了一點。
雖然太後身邊有侍膳的太監在,可吃食的確頗敏感些,到底多少還是需要一點點的警惕心。
臨走,順帶著暗示了一下思鄉之情,太後就特別通情達理地接受了顧湘要回鄉探親的要求,還大手一揮,直接讓夏太監從自己的小庫房裏翻出一堆好東西硬塞給了顧湘。
顧湘一看太後的臉色,就知道推辭的話最好也不要說了。
夏太監領著小太監們拿條子去替顧湘收拾東西時,管庫房的金太監利利索索地把各項物件都交割出去。
小太監們自覺過去檢查。
這交割一定要清楚仔細,若是太後娘娘給公主做臉的禮物,再出點什麽差錯,那他們從上到下就都不要活了。
別當這是什麽新鮮事,早年還出過陛下特別喜歡,特別寶貝的墨條,讓人從中間給掏空了一大塊的事。
金太監也不以為意,便做了個手勢,請夏太監一起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讓人上一碗冷茶,喝茶解解暑氣。
“太後娘娘連那一箱瓷器都給了出去,可見是疼愛極了公主。”
這一箱瓷器是太後親自定的樣子,專門讓定窯燒的,燒好以後,太後極喜歡,特意又燒了些給陛下,隻後麵燒的,在太後看來總少了幾分靈性,色澤上也不純澈,於是唯有首批燒製的,最得太後喜歡,她老人家除了自己用,也就是分給疼愛的晚輩,連陛下都沒得。
如今一整箱都給了永康公主,可見公主受寵。
怪不得金太監要感歎上這麽一句,最近永康公主在他這兒,那名聲實在是有些如雷貫耳。
多少年了,他管著太後這座最要緊的庫房,從來隻有太後往裏麵放東西的,讓他往外拿東西的時候是少之又少。最多就是安國公等幾個太後最親近的小輩,自己到庫房裏淘些物件出去,可自從安國公長大了,一年裏也沒個一次半次的。
沒想到這短短的數日,金太監把他這幾年的活都做了,見天地往外頭搬東西,都是給永康公主的。
“嘖,要說人這命,可真不好說。”
金太監自從知道永康公主這人後,就總琢磨著,他是不是也是什麽貴胄人家流落出去的?
長榮郡主的女兒都能在鄉野上長大,前陣子大長公主還尋回了弄丟的閨女,那閨女竟也成了朝廷誥命,這麽多奇事,他怎麽就不能也是這般的來曆?
金太監坐在那兒想入非非的,顧湘已帶了太後娘娘的口諭,回了‘顧記’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鄉探親去。
卻說楊娘娘聽聞顧湘要回鄉,連吃點心都不覺得香了:“怎能現在就讓永康走?”
劉太後哭笑不得:“咱們還能做出那等扣人的事?”
楊娘娘長歎一聲,她也知道不能。
“若永康思念以前的那些……親人,讓官家下個旨意,令他們闔家入京便是了,何苦讓人回去。”
玉光那小子還沒徹底開竅,這種時候放走永康,她何時才能把玉光給打發出門?
顧記內,顧湘也想到安國公,正正經經地寫了封信,令老狗遞送到皇城司去。
顧湘的信以金字加急的重視程度,第一時間就落到了趙瑛的手裏。
趙瑛丟下一堆公務,展信一看,眉眼微微揚起,笑了起來。
李生正好提著大牢裏麵雲霄新吐露出來的資料進門,看見他這膩死人的笑容,頓時打了個哆嗦,半晌才不動聲色地問:“顧廚,公主忽然腦抽,想住到咱們皇城司來?”
“阿湘要回顧莊去。”
李生:“……”
壞了。
李生連忙朝旁邊使了個眼色,身邊跟著的兵士,兵士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低聲吵吵:“快,去請李大夫,周大夫,王大夫——”
趙瑛差異:“叫什麽大夫?”
“沒什麽,也到了給公子請平安脈的時候。”
李生敷衍地笑了笑。
他們公子心眼不好,他還能忍受,反正也忍了這些年,可要是腦袋不好,那真不能忍,趕緊請大夫來確診一番才是。
趙瑛不理他們,低頭看著信,麵上一派溫柔。
李生隻覺牙疼得厲害,正待怎麽不動聲色地試探一番,就聽趙瑛道:“我還以為,阿湘要出門時,想不到要與我說一聲的。”
廢話!
李生翻了個白眼,你是人家什麽人,人家要去哪兒,憑什麽與你說?
不過他也回過神,知道自家公子現在的腦子不好,應該影響不到工作,便皮笑肉不笑地把新得的口供往他懷裏一塞,讓他幹活去。
身體多累一累,自然就沒精神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皇帝這邊也剛剛得了消息,還知道太後給顧湘送了好些東西,顧湘都很喜歡的事,不由無奈:“朕又落後了一步?”
他總感覺自己在阿湘麵前毫無存在感。
不過遲了總比沒有做好。
皇帝仔細想了想,歎道:“顧氏夫妻養育公主有功,總要給些嘉獎才好。”
要按照皇帝私心裏的想法,他自然是希望長榮的女兒就是他一個人的女兒,不讓別人來搶。
可他已落後了十六年,現在便不好這般霸道行事,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當爹的太霸道了,一定不討喜。
這些時日皇帝總回避顧湘流落民間之事,如今想想,實在不該。
宮裏這些巨頭們的心思,顧湘不想去猜,她平時見駕,都很少拿洞察之眼看皇帝,最多就是感受一下對方對自己沒敵意,也便罷了。
皇帝的心思看多了恐要白頭。
顧湘隻想輕輕鬆鬆度日,可沒打算那般勞累。她惦記村子,惦記顧老實和薑氏,一時收拾東西的速度都提高了許多,隻是想到畢竟來了一次京城,總還要給他們帶些特產,且這邊的生意也要交代,才多緩了幾日,否則從宮裏出來,她就要先一步輕車簡從回顧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