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雅懷為自己的正直熱淚盈眶。

他對他大哥多好啊!

如果大哥知道自己為他付出了什麽,一定也很感動。

(趙瑛:……)

很快,狄雅懷就顧不上想東想西,隻恨不能自己沒有多長兩個肚子,八張嘴。

祭祖的日子還在之後,可顧湘的流水席已經辦了起來。

她剛回家時就想辦一回,又能賺美食點,又能熱鬧熱鬧讓父老鄉親高興一下,沒什麽不好。

隻事情極多,一時便耽誤了事。

這會兒顧湘故意要熱鬧,專門讓鐵柱幫忙打造了好幾十口銅鍋子,又讓村裏的木匠,鐵匠一起幫忙,花了半日時候就打造了一條長案,雪鷹親自出手給裝的機關,隻要轉動鏈條,長案中央的橢圓形托盤就能滿桌轉動。

很有點兒後世旋轉火鍋的意思。

狄雅懷光圍著桌子玩這小火鍋,就玩到了老狗他們把打造好的銅鍋擺放整齊,又提了老大的湯壺過來注湯底,還有些意猶未盡。

村民們就更是新奇得很。

負責幫廚的除了顧記的廚子們,還有從農場抽調出來手腳麻利的幾個嬸子,人人穿著米粉的圍裙,頭發盤得老高,拿淺藍色的葛布製成帽子,將所有的頭發都抿進去,手上也戴著一塵不染的手套。

廚子們穿得一瞧就幹淨整潔。

顧湘一開始讓人裁剪白色的圍裙衣袍,結果讓家裏使女瞧見,趕緊給攔住不許做。

她一想也是,如今可不比現代,如今這白色,咳咳,真不能亂用的,不吉利。

於是就做了些米粉,米黃,淺藍色的淡色係,若是沾了髒汙極容易看出來,瞧著同樣幹淨得賞心悅目。

狄雅懷一點都不介意和鄉親們同坐一桌,拿著公筷一抄就抄了好幾筷子鮮嫩的羊肉卷,擱在自家小銅鍋中。

雪白的湯汁翻滾,火候恰到好處的羊肉卷在調了辣椒油,放了不少醬豆腐的芝麻醬裏一滾,那滋味,簡直鮮濃的不可思議。

“嘖,過癮!”

連吃了幾筷子,狄雅懷額頭上冒出一層汗珠,這汗一出,更是著實痛快得很。

老族長笑嗬嗬地看著滿村的村民們三三兩兩地結伴兒來吃席。

“鐵柱,你這身衣裳瞧著到是鮮亮。”

鐵柱還是短打打扮,不過衣服洗得幹幹淨淨,料子也好,輕薄透氣,天空一樣的藍色,瞧著就精神。

村裏其他人也都打扮得頗為光鮮。

狄雅懷本身多少有點潔癖在,此次一點都不介意和村民們同桌而坐,他自己或許沒察覺,身邊的伴搭卻是心裏有數,也就是顧莊村民們在這裏坐,他家小將軍能適應得了,換了別人,肯定不樂意。

家裏郎君和娘子就老因為這個數落他——狄家人將來肯定是要上戰場的,難道到了戰場上,他也要將就每日洗漱,每日新衣?難道同袍的衣服髒了壞了,沾了血汙,他就不肯靠近?

伴搭卻不在乎這個,他都不在意自家小將軍上不上戰場。

“不上才最好。”

瞧瞧現在,這桌上的魚不好?肉不好?還是這鮮美的蝦子不好?如此這般,做些跑腿的差事,賺得功勞不少,好吃好喝好睡,將來也好討老婆,如此一輩子才是好。

像郎君說的,狄家人都要做死在戰場上的英雄,不當死在床榻上的窩囊廢,他才不認同這等話,壽終正寢,能死在高床軟枕之上,子孫繞床,分明才是一個人最大的福氣。

“這日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老族長感歎著,取了筷子夾了一筷子魚,魚肉嫩得緊,不費牙口,便是他這一副老牙也能吃得動,隻沾了一點辣椒油和椒鹽,味道就特別鮮美。

顧莊老少都來吃席,一時間熱熱鬧鬧,好些路過的行商,外村人眼見這等熱鬧場景,一時也是欣羨不已。

消息很快就傳揚了出去。

因著要祭祖,顧湘提了兩句,老族長便讓人備了筆墨,寫了張公告貼在了村子裏,大意就是村裏要正經地整修祖墳,祖墳裏一部分墳塋已沒什麽親人去祭掃,若是有和這些人沾親帶故的,願意祭掃一二便到族裏報備一聲,族裏也會給一定的補助幫襯。

其實顧莊族裏老早就有這樣的規矩,隻以前村子窮,族裏連活人都顧不過來,哪裏有精力照顧祖宗們,如今卻不一樣了,子孫出息,按照老話說,這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老族長早就想修修祖墳,讓老祖宗們跟著沾沾喜氣。

他寫這公告,字裏行間都透露出一股子大氣和喜氣洋洋,但凡是看到的人,都不會懷疑老族長的心思。

老狗帶著人,散開到周圍的村子裏絮叨了幾句關於顧莊要遷祖墳,族裏決定那些無主的墳塋一起遷,也省得以後他們真成了孤墳野鬼,逢年過節連口祭品都吃不著。

這些傳言並不很刻意,事實上老狗等人隻是稍作引導,百姓們遇見這等新鮮事,就很高興地自動討論起來,消息很快便擴散到周圍村子去,雖說隻是鄉間小事,到也不至於鬧得沸沸揚揚,但若是想知道,總歸能知道。

流水席一開便是三日。

祭祖的準備也熱熱鬧鬧地辦起來。

這日,顧湘正和秋麗她們核對賬單,就聽老狗在窗外道:“小娘子,今兒來了三個認領村裏孤墳的,老族長和族老們到是認識,已經支取了銀錢,令他們收拾孤墳去。”

可惜都不是來認領他們盯著的那一座。

顧湘笑道:“別急,露頭最好,若是不肯也沒什麽。”

東西在自家手裏捏著,該著急的,怎麽想也輪不到自己。

正說話,外頭陳旭就送來一隻信匣子。

“李郎君交代,請小娘子親手接,自己一人時再看。”

陳旭麵上有些奇異之色。

反正他那些手下裏不知埋了多少皇城司的釘子,都放到了明麵上,到也很不必瞞他,如今安國公和公主的來往信件,直接就讓陳旭送。

他到是不意外自己會當信差,隻是有些意外安國公送來的匣子,竟然會噴這麽多香露。

“阿嚏。”

顧湘輕輕掩住口鼻,一時也無奈。

信匣子香得仿佛置身到一大片山茶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