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偶的男人無論去何處都沒人挑理,這婚姻不順當的女子,卻人見人躲,處處招人白眼,也不知是個什麽道理。
「或許是新郎病重?咱們村裏以前也有女子抱著公雞成親的情況。」
「也或許是新郎已經去世了,女子抱著牌位成親,哎,那可是可憐哦。」
顧湘一邊聽自家兩個丫頭說話,一邊被推著翻了個身,試完了婚服,又開始試胭脂水粉。
反正是別人動手,顧湘幹脆躺平由著她們折騰,窗外燈火通明,隱隱能聽到遠處院子裏的喧鬧聲。
今夜的「顧記」十分熱鬧。
顧老實坐在院子的凳子上,嘿嘿直樂,嘴裏喃喃自語:「剛才八王爺喊我老兄弟來著,嘿嘿,嘿嘿。」
薑氏翻了個白眼,手裏忙著縫帕子,也懶得理他。
顧老實和薑氏已經早在半月前就被趙瑛招呼皇城司的弟兄們送到了京城,前幾日老家的親戚們也都被接了來。
趙瑛也是親自來拜過嶽父嶽母,顧老實幾乎是還在懵懂中,納彩,納吉,納征就都結束了,轉眼間就到了閨女成親的這正日子。
不過,顧老實心裏到是高興,趙瑛這個小後生,像貌堂堂,又乖巧和氣,與自家閨女早便相識,彼此中意,簡直再合適不過,他這兩年都在擔心女兒的婚事,如今好女婿從天而降,沒什麽可挑剔的。
今日很多人來添妝,都是宗室。
還有八王爺。
顧老實也是聽過八王爺的事跡的,對這位朝野皆知的賢王,他心裏佩服得很,萬沒想到今天還能坐在一處說話喝酒。
此時他心心念念的八王爺兩盞酒水下肚,麵上隱隱帶出薄紅,不怒自威,麵色有些難堪,聽聞那個小子竟也在明日娶妻,和永康的大喜日子正好相衝,居然還有不少大臣不顧英王與永康的婚禮,到去赴那玩意的喜宴,登時就怒上心頭:「……皇嗣何其要緊,宮女在宮外生的孩子,也能被認作皇嗣不成?簡直荒唐透頂。別說他身上有和先帝一樣的胎記,他就是長著一張和先帝一模一樣的臉,也不能……不能這般隨意。」
八賢王坐在「顧記」的庭院桌旁,他身邊一群宗室,還有好些大臣都有點不敢聽,低頭的低頭,扭臉的扭臉——要真和先帝爺長得一模一樣,怕是王爺也要認的。筆趣庫
奈何還真不是。
最後還是王府的長史歎了口氣,小聲勸慰了道,「陛下對此也有疑慮,尚未表態,王爺很不必這般著急。」
事實上這事在前朝後宮都鬧得沸沸揚揚的,陛下顯然也很糾結,這幾日已經連喝了好幾次下火的苦藥湯,可左腮還是腫起來一大塊,顯然上火上得厲害。
如今朝中的情況簡直混亂不堪。
柳國公,陳國公,呂相公等大臣,鼎力支持這位才入京的「未來太子」,如今就已經直呼其為太子了。
另外還有一波大臣,像範相公等人,同樣也要求陛下立太子,但無論陛下是考察過後,決定立這位可能的親生兒子,還是從宗室中過繼一個入宮,養在皇後膝下都行,他們並不肯替陛下指定繼承大統之人。
而八賢王和他身邊的宗室,卻根本不承認外頭來的那個人是所謂的皇子,至於太子,陛下若是想冊立,那也需血脈清晰才成,皇室血統,不容混淆,大宋江山,萬不可許給外人。
顧湘坐在房間裏,聽人轉述八賢王他們天馬行空地聊天,忽然就發現,原來朝中這些大人物侃大山的架勢,和村頭王大爺,林叔叔他們嘮嗑的樣子沒什麽不同,說得義憤填膺時,也免不了要爆粗口的。
天邊繁星點點,冬日的風略有幾分冷冽,顧湘聽著屋外喧鬧聲,卻覺得心裏極靜,漸漸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