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正準備去會一會田鴻閱這個老家夥時,突然想到了什麽,再度坐穩身形後,輕輕咳嗽一聲,道:“老爺子,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
看著吞吞吐吐的沈東,秦懷禮淡然一笑,他知道沈東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重要,而且說出來還有些不合時宜。
不過他卻並未太在意,點頭道:“說吧,都是一家人,別那麽客氣!”
“據我所知,我嶽父嶽母的屍體,並未找到,對吧?你就這麽確定,他們已經死亡了?”
沈東在說著這番話的同時,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秦懷禮的麵部表情。
僅僅隻是在瞬間,秦懷禮的臉色就變化了好幾次,隨即重重歎息一口氣後,指著那個木盒子,道:“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這是他們留下的東西,而不是遺物。其實不瞞你說,在我心中也一直都很堅信他們沒有死,可是這麽多年,他們卻從未聯係過我,我也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
聽見這話,沈東的心中竟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因為他剛剛聽說秦懷禮可是老來得子,對於這唯一的兒子,肯定十分的寶貝。
秦若蘭的父親也應該知道他在秦懷禮心中的地位有多麽的重要,如果秦懷禮的父親但凡有點兒良知,隻要還活著,就不可能不給秦懷禮報個信。
這讓沈東意識到,唯一的可能性是秦懷禮又在騙他。
不過他卻並沒有拆穿這件事情,因為秦懷禮已經給他透露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梅花組織很有可能是一個關鍵性的突破口。
“行,我知道了,我也會幫你留意一下,如果我的嶽父嶽母還活著,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沈東站起身來,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秦懷禮望著沈東匆忙的背影,那雙平靜的雙眸已經不再平靜。
...
沈東在離開秦家別墅後,便直奔近郊而去。
在近郊的一個屠宰場內,當沈東開車進入其中時,便能嗅見濃濃的血腥味。
好幾名膘肥體壯、身材健碩、腰間係著防水圍裙的壯漢跑出來,一一對沈東躬身喊道:“沈爺好,沈爺您來了...”
這個屠宰場是本市最大的屠宰場之一,供給本市三分之一的市場,也是李菲兒旗下的產業。
這屠宰場看上去髒兮兮的,似乎並不怎麽賺錢,但勝在量大,有李菲兒做靠山,幾乎是沒人敢跟這個屠宰場搶占市場。
不多時,一名穿著羽絨服、滿臉絡腮胡,看上去就一臉凶煞的男子擠開人群後,來到沈東麵前:“沈爺,您...您來啦?”
這位絡腮胡男子便是這個屠宰場的管理者。
“我的人呢?還活著嗎?”
沈東雙手背負在身後,淡淡的問道。
絡腮胡男子急忙轉身喝退眾人後,這才滿臉賠笑,急忙道:“沈爺交代的人,我們自然好吃好喝招待著,裏麵請,他在最裏麵...”
隨即,沈東跟在絡腮胡男子的身後走進屠宰場裏麵。
在走進一個由紅磚砌成的房間裏麵後,裏麵堆放著的是一些雜物,十分的混亂。
絡腮胡男子趕緊搬開一個櫃子,然後拉開地板,下麵赫然是一條通道。
他急忙遞給沈東一把鑰匙,然後道:“沈爺,人就在裏麵,我在外麵守著,有什麽事情,您吩咐一聲就成。”
沈東點了點頭後,順著地下通道的樓梯來到下麵。
這下麵可謂是別有洞天,是李菲兒特意讓人挖掘的一個地牢。
地牢裏麵有十個房間,把人關押在這裏,絕對不會有人想到。
沈東走到一扇鐵門前,拿出鑰匙將鐵門打開後,便看見田鴻閱正躺在**,屋子裏散發著一股尿騷味。
“喲,在這裏的滋味,還不錯吧?”
沈東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戲謔地看向田鴻閱。
躺在**的田鴻閱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整個人蓬頭垢麵,胡子拉碴,看上去髒兮兮的,如同一個乞丐。
也不知道田鴻閱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還是因為已經認命的緣故,隻是淡淡瞥了一眼沈東後,輕描淡寫道:“這裏的夥食不錯,就是衛生條件差了一點兒,如果能配備單獨的衛生間,那就還不錯。我這輩子是沒想到,我居然也有用上木桶拉屎的那一天,剛開始還真有點兒拉不出來...”
“要不換個房間聊一聊?”
或許正印證了田鴻閱的話,夥食太好,拉出來的東西就很臭,熏得沈東有種睜不開眼睛的感覺。
田鴻閱從**坐起來,使勁揉搓著自己的臉,然後翻身下床跟著沈東來到另一個房間內。
“如果我猜得沒錯,陸家應該快要完蛋了吧?”
在坐到**後,田鴻閱打著哈欠問道。
沈東倒也沒有隱瞞,點頭道:“應該是挺不了幾天了。”
“原本還以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沒想到啊,最後還是落入到你的圈套之中。沈東,我勸你還是不要聰明太甚,這樣的人奪天機太重,很容易活不長久的...”
田鴻閱的言語間非但沒有絲毫的不甘,反而還一副處處為沈東考慮的架勢。
“謝謝你的忠告,我師父替我算過命,我肯定能長命百歲,並且榮華富貴集於一身。”
沈東笑了笑後,接著道:“你說你一個上京田家二少爺,做點兒什麽不好,偏偏要去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你是在尋求刺激嗎?還是說你內心自卑,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引人注目?”
“看來我的底細,被你調查得很清楚。”
田鴻閱就喜歡跟沈東這種聰明人聊天,不需要過多的廢話,就能夠產生來自精神上的共鳴。
當然了,這種共鳴也隻是他單方麵的,至於沈東有沒有共鳴,他不得而知。
突然,他神色暗淡下來:“既然你知道我是老二,而非長子,你就應該明白,我為什麽會逃出田家,外出闖**。跟你說句實話,其實憑借我的能力和手段,是能夠扛起田家的。我捫心自問,我的能力遠遠超過我大哥,可就是因為我不是長子。”
“為什麽?為什麽他是大哥,什麽東西都是他的?為什麽爺爺也喜歡他,連老爹老媽都偏袒他?從小到大,不管我怎麽努力,都得不到他們的關心和嗬護。”
“難道隻是因為,他是未來我們田家公認的繼承人嗎?現在都什麽時代了,還搞這些立長不立賢的破規矩?”
此時的田鴻閱如同是找到宣泄口一般,歇斯底裏地朝著沈東怒吼起來。
沈東靜靜地聽著田鴻閱的抱怨,然後道:“其實這些年,你大哥將田家管理得不錯。”
“屁,狗屁,如果田家在我手中,肯定比現在繁榮十倍,一定是這樣的...”
田鴻閱雙眼猩紅,如同是沈東已經觸犯他的逆鱗,讓他怒不可遏。
沈東並沒有去爭辯,畢竟對於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無法站在對方的立場上去預估。
他在聽完對方發完牢騷之後,這才道:“發泄完了嗎?如果發泄完了的話,那就說一說梅花組織吧,我很好奇這個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組織?”
“這是一個...怎麽跟你形容呢?”
田鴻閱也算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情緒很快恢複淡定,隨即拖著下巴沉思起來:“這就好比是躲在黑暗之中的夢魘,但也隻能躲在黑暗中,不能示人,但他卻又好像無處不在。”
“無處不在?”
沈東眉頭微挑,然後道:“說說看,是怎麽一個無處不在法?”
田鴻閱躺在**,單手撐著腦袋,道:“根據我所知,目前炎國軍部我們還沒滲透進去,但官方和商業方麵,我們已經是在步步為營。沈東,不怕告訴你,我們梅花組織的老大,現在就在上京。不過他身在何處,我就不得而知了。”
“看你這麽老實,你是想要乖乖跟我配合,爭取寬大處理嗎?”
沈東心中十分吃驚,原本以為梅花組織隻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地下組織而已,卻沒想到竟然已經滲透進炎國官方。
不過此刻,他也隻能將內心的震驚壓下來,強裝鎮定。
田鴻閱重重歎息一口氣:“我這輩子已經失敗兩次,一次是在奪位上,而另一次則是輸給了你。輸給我大哥,那是因為家族長輩都不認可我這位賢者,我不服。但輸給你,我心服口服,你要關我一輩子也好,要殺我也罷,我都認命。”
“說實話,被關在這裏的這些日子,是我這輩子度過的,最安寧最舒適的時光。人生苦短,如果重新選一次,我或許對於權利並沒有那麽大的渴望。”
“我會去周遊世界,看看外麵的風景。有時候並不是站得高看得遠,而是要行萬裏路,才能認清一個新世界。”
沈東沒想到曾經大權在握,並且一言就能定別人生死的田鴻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有感慨的話。
“如果你老實交代你所知道的一切,我或許會考慮,會在事情平息之後,放了你。你調查過我的背影,應該知道我的背後站著的是誰。”
沈東目光灼灼地盯著田鴻閱,語氣中充滿驕傲之色。
“有筆和紙嗎?我怕就算我交代出來,你也未必記得住那麽多。”
田鴻閱隻是遲疑了不到兩秒後,便對沈東問道。
沈東扭頭對著通道口的方向,道:“拿點兒紙和筆下來。”
不多時,絡腮胡男子便將紙筆恭恭敬敬地拿了下來,然後轉身上樓。
田鴻閱閉著眼睛思索了好半晌之後,這才開始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