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顏轉頭看去,隻見一個有些麵熟的壯漢坐在輪椅上不住喘氣。

他右腿上綁著繃帶,繃帶上斑駁的褐色,明顯是風幹了的血跡。而血跡裏似乎還有摻雜了一些腥黃的**,林玉顏久經醫場,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很明顯,這個人腳上的傷口已經化膿惡化。

林玉顏臉色微微一變。

推著輪椅的肥胖中年女子見狀,立刻扯著嗓子喊道:“大家過來看啊,就是家黑店,把俺男人的腿給治壞了,現在連下地走道兒都不行了!”

林玉顏麵色蒼白,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別看她平日裏潑辣,可說到底終究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現下被這麽多人圍住,也嚇得不輕。

就在沈博打算出麵時,林玉顏忽然道:“讓我看看大哥的傷口再說吧。”

“看什麽看?”肥胖的中年婦女橫擋在林玉顏和男人中間,右手將一張紙砸在林玉顏的臉上:“這可是市人民醫院的診斷書,你們這家黑店把他腿弄廢了,你賠俺男人的腿!”

林玉顏撿起診斷書,這下子心底更慌了。

“你說吧,怎麽賠俺?我男人可是家裏唯一的勞動力。”

中年婦女氣勢洶洶,見林玉顏沉默不語,立刻推著男人朝身後早已圍攏的人群道:“大家都來看看啊,都給評評理。我男人不過是被螞蝗咬了一下,誰知道吃了這黑店給的藥,就要被截肢了!這可教我怎麽活啊!”

女人嗓門很大,很快被吸引過來的人就將回春堂為了個水泄不通。

林玉顏拿著診斷書的手微微哆嗦,可黑紙白字寫得明明白白,這男人的腿因為重度感染,不得不截肢。

悲痛的神色從林玉顏眼底閃過,她挺直了脊背道:“是我們治壞的,我們認。”

“行!小姑娘,有你這句話就行。你就說吧,怎麽賠!”中年婦女冷冷道。

林玉顏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為難的瞅著對方。

林家回春堂本生意本來也就不溫不火,雖然算不得入不敷出,可也絕對是捉襟見肘。

如今要讓她賠,她還真的不知道賠多少。

“怎麽,反悔了?”中年婦女鄙夷的道:“我告訴你,我男人一年可以掙大幾萬,現在要截肢,你怎麽也的賠我一百萬!”

一百萬。

林玉顏倒吸一口涼氣,就算把她賣了,她也賠不出來啊。

“大姐。”

“別叫我!”中年婦女惡狠狠打斷林玉顏:“今個兒我就把話撩這兒了,你要不賠,我和我男人就天天跟回春堂門口坐著,逢人就宣傳你們這家黑店!”

氣氛頓時尷尬下來。

李嬸在門前又哭又鬧,再加上高高撐起的橫幅,不少路人紛紛駐足觀望。

有上歲數的老人搖頭歎息:“唉,百年回春堂都開始坑人了,這年頭還有什麽能放心吃的呀!”

“就是,坑了人還不承認,我看他們改名叫坑人堂算了!”

“讓螞蝗叮一下能給治成截肢,我看這回春堂也該關門了!”

有醫院的診斷書做證明,還有李嬸推著李大叔現身說法,義憤填膺的圍觀群眾開始對林玉顏指指點點,有人高聲叫罵著讓她賠錢,也有人提議向消協和衛生局投訴,封了這家黑店。

眾人的話鑽入林玉顏耳朵,她更加心急了,想到百年回春堂或許就要毀在自己手裏,她眼底滿是自責。

幾次三番她想要解釋,可看見手中的診斷書,又覺得都是自己的責任,推脫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隻急得眼底包了一汪淚。

沈博靠在一旁,一點兒疼惜自眼底閃過,不住感歎這丫頭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就在大家僵持著的時候,人群裏忽然擠出一個人來。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人群自動分開,從後麵走出一個身穿白大褂戴金邊眼鏡的年輕醫生。

他氣質斯文秀氣,儒雅得像一個書生,渾身卻散發著一股淡淡然的書香氣,立刻就鎮住了在場的人。

他看了一眼身邊情況,義正言辭的批評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光天化日的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還要不要臉皮了?”

“王大哥!”

林玉顏頓時像找到了依靠,聲音都帶了哭腔。

王希和是回春堂對麵王氏診所的老板,年紀輕輕留洋歸來,說起來也搶了回春堂不少生意,可平日裏王希和為人較為謙和,偶爾還會帶些好吃的給林家姐妹,林玉顏自然也不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