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鈴玉對著張燕豎起了大拇指,無聲地說道:“幹得漂亮。”
張燕逃回課桌前,不敢說話,把頭深深地埋在課本裏。最後一節自習課,張燕一個字都沒寫,她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心內做著複雜的鬥爭。
四十五分鍾很長,長得足以改變眾人的一生;四十五分鍾又很短,仿佛轉眼間便過去了。
當“叮鈴鈴”的鈴聲響起的時候,教室內喧鬧了起來,同學們收拾著作業本,三三兩兩地打鬧著一起離開。
張燕的頭依舊是懵的,直到肖雪背著書包停在她麵前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現在走嗎?”
“走?”張燕愣了一下,道:“對,我們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教室。
鄭鈴玉冷冷地看著,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張燕這個醜丫頭還有點用啊。”須臾後,她轉身對伍明玉說:“你通知飛哥,魚兒上鉤了,請他來享用。”
“好咧。”伍明玉笑著說:“飛哥的口味真特別,竟然喜歡肖雪這種醜小鴨。”
鄭鈴玉瞥了她一眼,道:“這話你可別當著飛哥的麵說,惹毛了飛哥,我可罩不住你!”
“知道啦,鄭姐。”伍明玉笑道:“我又不傻。”
鄭鈴玉道:“我們也跟上吧,別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入冬了,夜晚的校園有些冷,道路兩旁的樹木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高大,大片大片的影子破碎在地上,令人心生懼意。器材室建在學校的角落裏,離初一(4)班的教室有些距離,翻過一棟棟樓房,終於看到了孤零零的、像庫房一樣的器材室。門前種著一排香樟樹,樹幹精神地立著,寬大的葉片嘩嘩地搖曳。
器材室裏黑燈瞎火的,仿佛一隻噬人的野獸。
“張燕。”肖雪有些膽怯了,道:“我們……我們真的要進去吧。”
事到臨頭,張燕反而變得堅定起來,她勸道:“走唄,我鑰匙都借來了。”
張燕揚了揚手裏的鑰匙,在夜空裏叮當作響。
這鑰匙當然是鄭鈴玉搞到的,她在學校裏拉幫結夥,認識很多同學,搞到一把廢棄器材室的鑰匙,絕非難事。
“行,那我們進去吧。”肖雪咬著牙說:“說好了,我們就練半小時。”
張燕點頭道:“嗯,就練半小時。”她心裏想著,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至於後續怎麽搞,那就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哢!”
大門被推開,器材室的內部一覽無餘。
約莫有三百平,堆滿了廢棄的籃球、排球,以及一些單雙杠等體育器材;僅有的兩扇窗戶也被破舊的桌椅擋住,看不分明外麵的景色。
或許是許久沒有人來過了,器材室裏彌漫著難聞的黴味。
張燕打開燈,捏著鼻子,在一堆垃圾裏翻了翻,湊巧的是,竟然真給她翻出了一根跳繩。
“肖雪,我們先練跳繩吧。”張燕說道:“我總是打到腳麵,你快教教我技巧。”
肖雪接過跳繩,認真地教學起來,她一邊示範,一邊講解,那耐心的程度,竟然比體育老師還要好。
張燕看著眼前跳著繩的少女,心裏忽然生出妒忌來,她不明白,為什麽肖雪平平無奇的五官在此刻竟然變得靈動起來。
“砰!”
忽然,器材室大門被狠狠推開,鄭鈴玉等人走了進來,她先發製人,道:“好啊,肖雪,你竟然私自進入器材室,是要破壞學校公物嗎?你信不信我讓校長開除你?”
肖雪驚呆了,她緊緊地捏著跳繩,顯得手足無措。
張燕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趕緊跑到了鄭鈴玉等人的身邊。
伍明玉雙手抱胸,準備看戲,還不忘使喚陳敏和朱蓉蓉,讓她們將器材室的大門關上。
王娟娟站在伍明玉身邊,麵無表情。
楊潔離得更遠,她眉頭緊皺,露出一絲不忍。
直到此時,肖雪何嚐不明白張燕的把戲?還是說什麽教她體育呢,分明是騙自己來器材室。肖雪心裏清楚,今天這頓打逃不掉了。
“你們想怎麽辦?”肖雪昂頭道:“想打我?動手吧!”
“打你?”鄭鈴玉笑了,道:“打你髒了我的手!肖雪,你等著吧,飛哥馬上就到,等他來了好好疼疼你!”
肖雪驚恐得瞪大了眼睛,她沒料到眼前的同學竟然歹毒到如此地步,她緊張道:“你……你們……你們是在犯罪!”
“犯罪?”鄭玲玉“哈哈”大笑,道:“未成年人保護法,聽過嗎?”她一邊得意地笑著,一邊詢問周圍的同夥:“你,伍明玉,你成年了嗎?王娟娟呢?”
“沒有,我還小著呢,今年才十五歲。”
“我十四!”
……
如果隻是挨頓揍,肖雪咬咬牙就挺過去了,可是,她聽到什麽“飛哥”之類的話,便知道這次和以往都不同,她的下場會很慘!想到這裏,肖雪操起身邊的羽毛球拍,擋在身前,道:“你們別過來!你們會進少管所的!”
“進少管所?”鄭鈴玉晃了晃腦袋,說:“我們今天在王娟娟家聚會,沒人見過你!哈哈,你說,警察叔叔是相信我們七個人呢,還是信你一個人?”
“讓開!”肖雪大聲吼道。
“哈哈哈。”
眾人齊聲大笑。
肖雪握緊了羽毛球拍,狠狠砸向鄭鈴玉。
她要殺出一條血路!
“嘭!”
羽毛球拍打在鄭鈴玉的胳膊上,發出巨大的響聲。由於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這一下看似狠辣,實則沒什麽傷害,反而激怒了鄭鈴玉,她反手一探,便抓住了羽毛球拍,狠狠一揪,連人帶拍拽到了麵前。
“啪!”鄭鈴玉揚手給了肖雪一個巴掌,怒斥道:“小表子,膽子不小,竟敢打老娘!看我不好好伺候伺候你!”
這一刻,奮力拚命的肖雪仿佛無助的幼犬,徹底激發了鄭鈴玉的怒氣,被她夾著脖子狠狠揍了兩圈。肖雪大聲地咳嗽著,她用盡力氣呼喊著:“救命,救命啊!”
“還愣著幹嘛?”鄭鈴玉回頭看了看六人,喊道:“打呀!”
伍明玉道:“這……鄭姐,飛哥交代過,別打花了臉,要不然不好玩了。”
“呸!”鄭鈴玉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殺氣,她冷冷道:“別說飛哥了,就算飛爺來了,都不管用。動手,都動手!”
陳敏膽小,她被鄭鈴玉一吼,嚇得推了推眼鏡,連忙上前錘了肖雪兩下。
朱蓉蓉等人不敢不從,紛紛上前,或是拳打,或是腳踢。
五分鍾後,肖雪攤在了地上,嘴角滲出血來。她惡狠狠地盯著眾人,前所未有地咒罵起來:“你們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臭丫頭!”鄭鈴玉道:“找死!”
說完,鄭鈴玉騎到肖雪身上,揪住她的頭發,瘋狂地扇起了耳光。十幾下後,肖雪整個臉都腫了起來,嘴裏不斷地湧出血沫子,她覺得整個牙床都鬆動了,好似要脫落一般。
“說,說你該打!該死!”
鄭鈴玉掐著肖雪的胳膊,瘋了一般吼著。
其他同學都看呆了,楊潔更是渾身發抖,不知不覺地已經離得極遠。
就在這時,器材室的門被砸響了。
肖雪已經來了人,連忙喊道:“來人啊,救命啊!”
伍明玉拉開一道門縫,果然是飛哥來了。
飛哥曾經也是慈雲縣中的學生,隻不過讀到高二就不讀了,混社會去了,據說跟對了大哥,黑白兩道很吃得開。隻見他頭戴太陽帽,眼睛上架著黑墨鏡,穿著一件胸口印著吊睛白額老虎的羽絨服,整個人顯得痞裏痞氣的。
“學妹們,你們好啊!”飛哥流裏流氣道:“明玉,你變得更漂亮了。”他口中的明玉當然是伍明玉了。
“哪裏。”伍明玉嗲嗲地說著:“都是飛哥教得好。”
“不錯。”飛哥走上前,拍了拍伍明玉的屁股,道:“結實,哥喜歡。”
“飛哥,你壞壞。”
……
隨後,飛哥瞥了瞥躺在地上的肖雪,皺眉道:“怎麽搞得這麽血腥?臉搞得跟個豬頭似的,讓我怎麽下手?算了,算了,一點興致都沒了。”
飛哥搖了搖頭,對伍明玉勾勾手,道:“要不,還是明玉你來陪哥哥?”
伍明玉搖著頭說:“飛哥,明玉今天不方便,那個來了……要不,改天?”
飛哥也不糾纏,爽快道:“改天就改天吧。行,那我走了,洪哥等著我吃燒烤呢。你們呀,趕緊收拾收拾,別鬧出人命來。”
“飛哥慢走。”
從頭到尾,鄭鈴玉都沒有說一句話。
肖雪看到飛哥走了,心裏送了口氣。不管怎樣,她都不願意被男人給糟蹋了。
鄭鈴玉似乎看出了肖雪的慶幸,她惱羞成怒,道:“幹!就不信治不了你!”說著,她招呼伍明玉等人,道:“你們來,按住她!還敢拿羽毛球拍打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羽毛球拍的厲害!”
等伍明玉等人按住肖雪,鄭鈴玉竟然扒起了肖雪的褲子!
須臾後,肖雪感覺到了一陣涼意,很快,便有異物狠狠地……
“啊!”肖雪大聲慘叫,撕裂的劇痛讓她幾乎暈厥。
鮮血沿著大腿根汩汩而流。
“哈哈哈。”鄭鈴玉狀若瘋狂,她大聲道:“還敢拿羽毛球拍打我嗎?還敢嗎?別以為飛哥走了,我就拿你沒辦法!”
肖雪連呼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就在這次,肖雪愕然發現,在器材室後牆的窗戶後,藏著一雙眼睛,正驚恐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那雙眼睛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肖雪一眼就認出了眼睛的主人。“救我!救救我!”肖雪無聲地呐喊著。
眼睛瞪得滾圓,布滿了血絲,滿眶的淚水似乎隨時都要決堤。
但是,眼睛的主人隻是默默地看著,看著……
肖雪絕望了,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死了!”陳敏大聲地叫了起來,道:“她……她……她死了!肖雪被你們打死了!”
“呱噪!”鄭鈴玉扔掉帶血的羽毛球拍,隨手給了陳敏一個耳光,道:“嚷嚷什麽?你想全校的人都知道嗎?”
鄭鈴玉站了起來,指揮著伍明玉,道:“去看看,是真死還是假死。”
伍明玉也嚇到了,她顫抖著走上前,伸出食指試了試肖雪的鼻息,仿佛有呼吸,又好像沒有。她結巴道:“好……好像死了!”
鄭鈴玉拍了拍手,道:“真不經打!”
伍明玉慌了,道:“怎麽辦?現在怎麽辦?”
其他幾人也亂了,畢竟隻是十四五歲的小女孩,欺負欺負同學還行,真要打死人,她們也不敢。整個器材室裏吵了起來,她們七嘴八舌,快鬧翻了天。
“大姐,怎麽辦啊。你說句話啊。”
“是啊,真死人了啊。我不想坐牢啊。”
“嗚嗚,是你讓我打人的,不是我願意的。”
“要不然,我們報警吧。”
“還是送醫院吧,說不定還能救回來。”
“都沒齊了,還救個什麽?”
……
“都住嘴!”鄭鈴玉忍不住了,怒道:“閉嘴!不就是死個人嗎?埋了就是!”
對於這點,鄭鈴玉有經驗。
自從第一次虐殺小奶狗之後,鄭鈴玉瘋狂迷戀上了掌控其他生命生死的快感,不斷地尋找著落單的小貓小狗。在將小動物們虐殺之後,鄭鈴玉就會找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將它們埋了起來。
鄭鈴玉殺過幾十隻小貓小狗了,可是真的被人發現的,隻有小學時候的那幾隻小奶狗。
想到這裏,鄭鈴玉道:“都別慌,聽我說。隻要咱們把肖雪埋起來,藏到沒人發現的地方去,就沒人知道她死了!總之,埋起來,別讓人發現。”
“我……”楊潔道:“我不敢,我怕。”
“廢物!”鄭鈴玉道:“都找找,看看器材室裏有什麽可以挖掘的工具。”
眾人在鄭鈴玉的鼓動下,終於開始行動起來。
很快,她們找到了幾把斷了的標槍,勉強可以挖土。
“走!”鄭鈴玉道:“把地上的東西都帶走。陳敏、朱蓉蓉、王娟娟和張燕,你們四個抬著肖雪,其他人跟我走。”
片刻後,器材室恢複了寧靜,仿佛一切罪惡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