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江龍都對她忌憚三分,王月如的凶厲,也就可見一斑了。
江龍並不知道,現在的王月如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之所以對她感到恐懼,純粹是出於本能。
就在我沉思間,卻聽江龍說道:“以前是小看那丫頭了,總覺得她配不上你,現在我覺得挺好,一個連我都害怕的人,肯定能夠鎮得住手下的那些弟兄。濤哥,不如你把娶了,讓她做我們的大嫂。”
我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江龍這混蛋,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我躲她還來不及,哪敢去娶她。
感受到我冰冷的目光,江龍脖子一縮,呐呐的說道:“以前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為了她,連兄弟都可以拋在一邊,現在怎麽……”
我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別處,那裏空****的:“江龍,我脫離你們,並不完全是因為她。你們這條路,是走不遠的。靠追責、收保護費過日子,能有什麽前途,而且打打殺殺,指不定哪一天就會命喪黃泉,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回過頭,我認真的看著江龍:“你也不要再混下去了,都快奔三十的人了,也該成個家,找份正經的工作,不要求錢多,隻求安穩。”
“知道了,知道了,明明比我小五歲,怎麽說話老氣橫秋的。”
“因為我是你的濤哥。”我無奈的搖搖頭,知道他沒有聽進去,也懶得再勸他了。
江龍陪了我一下午,傍晚時分,我感覺好多了,看他在病房裏難受的樣子,就知道他呆不下去,揮揮手,我把他打發走了。
夜悄悄的降臨,醫院裏提供的夥食實在不怎麽樣,我隨便吃了一點,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一邊小聲叫著我的名字。
我機警地睜開眼,昏暗的夜色下,沈公子站在我的床邊。
“你終於醒了,先不要說話,聽我說。”看了看左右,沈公子壓低聲音說道。
“我是偷偷過來的,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之所以會生病,是王月如做的手腳。她想借此照顧你,讓你對她產生感恩之心。”
我睜大眼睛,眼裏麵有兩個大大的問號。
沈公子有些憐憫的看著我:“她這樣做的目的,是想你離不開她,那時候她再告訴你真相,說她已經死了,你如果想和她在一起,就隻能自殺殉情了。”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我隻覺得頭皮發麻,在電影院裏,王月如就曾經問過我,願不願意為她自殺?
我當時以為她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她是認真的,而且開始付諸了行動。
“你不要怕,暫時她還不想動你,隻不過你的那個小女朋友,可就危險了。”
我的小女朋友,我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過很快我就明白了,沈公子指的是馬曉婷。
“她不是我女朋友,王月如和她毫無瓜葛,她能有什麽危險?”我開口問道。
“今天在走廊上,王月如碰到了她,你不認為她是你女朋友,隻要王月如認為是,那就可以了。
她一心想你下去陪她,突然你的身邊出現了另外一個女的,你說她能不妒忌,能不想方設法除掉她?”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沉聲問道。
沈公子慘然一笑,自嘲的說道:“你忘了,我現在是她的免費車夫,心有所想,她就會不經意的說出來。”
我相信了,沈公子是最接近王月如的人,王月如有什麽打算,他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我該回去了,如果被她發現你我之間有接觸,我們都會小命不保。”
沈公子轉過身,向門外走去,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我發現他舉步維艱,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花很大的力氣,而且他走路的姿勢,特別的怪異。
“你的腳怎麽了?”我開口問。
他的身影一頓,隨後彎下腰,把褲管卷起。
清冷的月光下,我看到他的兩條腿都幹瘦如柴,一點血肉都沒有,皮膚貼在骨架上,就如同冬天的老樹皮,死氣沉沉。
“它們開始蔓延了,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死的。”沈公子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的心劇烈的跳了跳,急忙移開目光,兔死狐悲,現在是沈公子,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
不對,不會是我,下一個是馬曉婷。
想到這兒,我心頭一緊,手指急忙探出,抓住了放在床頭的手機,找到馬曉婷的電話號碼,我就打了過去。
“嘟嘟”聲響起,那邊始終沒有人接電話,過了一分鍾,電話自動掛斷。
我的手不可遏製的顫抖了起來,沒有人接電話,難道馬曉婷已經出事了?
不死心,我又重新打了過去,這次很快有人接了,那邊傳來馬曉婷迷迷糊糊的聲音。
“誰啊,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還好,馬曉婷沒有出事,我的心定了下來。
“是我,楊濤,我打電話過來,是想告訴你……”說到這兒,我犯難了,難道告訴小丫頭,王月如是鬼,她已經盯上你了,你現在很危險?
這話說出來,不要說馬曉婷不會相信,恐怕她還會懷疑我,精神出了問題。
“你不要說下去,我不想聽。”小丫頭急匆匆的打斷了我的話。
嗯?她知道我想說什麽?
“今天我看到王月如了,她人很好,長得也很漂亮,有這樣的女朋友,你要珍惜。好了,我困了,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掛斷了,我拿著手機,隻覺得莫名其妙,馬曉婷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呆了一會兒,我放下手機,重新躺在**,不管怎麽樣,馬曉婷沒事就好。
過了兩天,我出院了,回到店裏,剛開張沒多久,就有顧客上門。
兩天沒做生意了,有些老顧客就等著我開張,我幫張大爺把兩袋米放進他的電瓶三輪車,又替馬大嬸拿了一桶葵花籽油。
剛歇下來,那邊又有人叫我,讓我送貨上門。
一天忙下來,我隻覺得腰酸腿疼,但我心裏還是很高興的,按這樣賺錢的速度,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2萬塊還給王月如。
到時候,我就和她再沒有什麽關係,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生活、開始向我露出了笑臉。
晚上江龍來了,手裏提了兩瓶酒,說慶祝我出院。
我去廚房炒了一碟花生,我們兩個人圍著一張桌子,一邊喝酒,一邊吃花生。
“東街的那些人,最近越來越不安分了,經常在我們罩的場子生事,等我趕到,他們又溜了,想想就火大。”喝了一口酒,江龍重重地把酒杯放下,裏麵的酒一陣晃動,有幾滴灑了出來。
出來混,其實遠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風光,收了人家保護費,就要替人家擺平各種事端。
而能夠挑事的,一般都不是什麽善茬。
江龍口中東街的那些人,我知道他們是誰,一開始他們就和我們不對付,我在的時候,他們還有所收斂,我離開了,他們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們挑事,無非是想讓你罩著的商家感到不安全,認為你們無能,這樣他們就會用別人來代替你們,我想東街那些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對呀,”江龍拍了下頭,向我豎起了大拇指:“還是濤哥你聰明,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至於真的把地盤讓給他們吧?”
“你現在有多少錢?”我換了個話題。
江龍愣了一下,有些適應不了我天馬行空的思維,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一共有三千左右。”
我目瞪口呆,好半天,我才說道:“我走了之後,你就存了這麽點錢?”
江龍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過的日子,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存得到錢。何況,有時發生衝突,有弟兄受傷,那都是要花大錢的,地下醫生的手,可不是一般的黑。”
我知道,因為我以前過的,就是那樣的日子。
本來我打算讓江龍激流勇退,現在看來,他還不能離開。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沉吟了一下,我說道:“這樣吧,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他們能到你們的場子搗亂,那麽你們也可以去他們的場子,最多兩敗俱傷,我想隻要他們不是傻子,就會選擇收手。”
“可是我們的人派出去了,誰來保護場子?”江龍依舊愁眉不展。
“幹嘛要保護,就你那些人手,能保護的過來嗎?記住一句話,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與其被動挨打,不如把力量集中起來,反手一搏。”
江龍明白了,他變得興奮起來,一拍桌子,說道:“好主意,我這就去安排,奶奶的,受了那麽多天的氣,今晚全部討回來。”
說著話,江龍就向外麵走去,看著他的背影,我欲言又止,最後深深的歎口氣。
這樣做,或許能換得一時平靜,但兩方人馬的仇可是結下了,將來要麽不動,一動就是你死我活,再也無法全身而退。
江龍現在正在興頭上,我本來想把其中的利害關係跟他說清楚,可我料定他不會聽進去,說了也沒用。
還是讓他趕緊存點錢吧,將來萬一出事,也好有一條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