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河水,往東流去。而且前半段平緩,流到前麵那段拐角處,變得湍急起來。那邊的地勢,肯定有變。”他將指北針收好,又從包中拿出一段繩索來,捆在了腰上。

喬曉琪可是第一次參與這種不同尋常的勘察,也隻好多學多看,跟著顧銘之的動作做,也拿出繩索捆在了腰上。

前麵的路沒有辦法走,隻能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沿著那峭壁趴著。

喬曉琪的心一直都是狂跳的,幸虧她沒有恐高症,不然肯定昏倒在這裏。

微微撇過腦袋,就能看到那深不見底的叢林。

她咽了咽口水,強烈的心跳聲撞擊著她的耳膜。

“專心點!”

顧銘之的聲音從前頭傳來,帶著幾分嚴厲。

喬曉琪趕緊集中精神爬著,雖然她也不知道,顧銘之是怎麽知道自己分神的?他腦袋後麵又沒有長眼睛。

爬了大概有五分鍾左右,總算又有一段平路了。

喬曉琪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巴,站起身來,隻覺得膝蓋都要被磕破了。

不禁唏噓道:“老祖宗真是不容易啊,一步步的從爬行動物進化到直立行走。這才爬一會兒,我的膝蓋都碎了。”

對於喬曉琪的吐槽,顧銘之並沒多說。

他凝眸,抬手指著不遠處:“你看前麵。”

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喬曉琪瞧見看到了一堆燒成灰燼的木。

這……果然有人來了!

走近一看,地上還有幾個煙盒子和雞骨頭。

她的嘴角不禁抽抽——真是賊改不了的脾性,走到哪裏不是破壞,就是垃圾。

不要怪喬曉琪對盜墓賊的態度如此偏激,相信每一個對考古、對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當看到那一件件珍貴的文物,被盜墓賊毀的麵目全非時,都會恨得牙癢癢的。

“顧教授,看來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嗯,我昨天晚上已經聯係了北京那邊。不出意外的話,後天就能全都到達。”顧銘之沉聲說,又望著前方,出聲說:“走——”

兩人繼續超前走著,沒走一會兒,又是爬。

就這樣,走走爬爬,爬爬走走,大概過了兩個小時之後,總算是有些發現。

喬曉琪揉著殘廢的膝蓋,啃了一口巧克力,補充能量。

她剛才起身的時候,腦袋一陣暈眩,差點腿軟倒下去了。

顧銘之停著腳步,目光深遠。

喬曉琪走上前一看,也被麵前的場景給驚到了。

我勒個去!!!

隻見兩座大山之間,竟然連著兩條鎖鏈。

要知道,這兩座山之間的足有一百米的距離。四處都是懸崖峭壁,半空中多出這麽兩根光妥妥的鐵鎖鏈……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在這窮鄉僻壤,荒郊野外的大山裏,到底是誰能夠在兩座山之間架起這鐵鎖鏈。

喬曉琪想著想著,越想越覺得說不出的恐懼感。

顧銘之彎下腰,一隻手抓著那凸出來的石塊,硬是繞過那擋路的巨石,爬了過去。

少俠!好身手!

喬曉琪心裏默默給顧銘之點了個讚,然後就犯難了……她是真的有些不敢過去!

本就狹小的峭壁旁,突然多出這麽一塊巨石

擋路。

必須繞過這塊巨石,才能走過去,查看那兩條鐵鎖鏈。

正在糾結的時候,顧銘之半撇著蹲在地上,一隻手撐著山壁,另一隻手伸了過來。

“抓著我的手,過來。”

他的語氣堅定,帶著幾分命令,卻又夾雜著幾分溫柔和安慰。

喬曉琪抬眼,看到顧銘之那雙黑眸,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下定了決心。

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她盡量控製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瞎瞅瞅。至少不去看右手邊的懸崖……

手心冒著冷汗,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抓住顧銘之的手。

手剛放在他的手心,便被抓的緊緊地。

那股力道,通過手,傳到了喬曉琪全身。

她那顆在空中晃**不安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學著一開始顧銘之爬過來的方式,她俯身趴在峭壁上,慢慢的移動著身子。那大太陽照在頭頂上,她的嗓子一陣發幹。

一點一點的移動著,她的眼前有些發暈。

“別看下麵,看著我。”

顧銘之命令著,語氣沉穩。

喬曉琪一愣,抬頭盯著他的眼睛。

那雙黝黑的眼睛,睿智迷人,像是一潭冬日的泉水,給人一種寧靜的力量。

當一個轉身,腳步挨到對麵的地時,喬曉琪都快要哭出來。

顧銘之一隻手握著她的手,另一隻手緊緊的扣住她腰間的那條鎖鏈。

完完全全的護著她,讓喬曉琪心裏不禁怦然一下。

總算是過來了,總算是過來了!!

“顧教授,謝謝你。”

她的聲音中是無法克製的興奮,要知道剛才可是在懸崖旁邊繞過巨石!那難度係數,足夠她一年的吹牛資本了!

顧銘之略一頷首,鬆開了她的手:“走吧,去看看那鎖鏈。”

徒然被放開的手,像是失去了一個依靠一般。

喬曉琪的心底**過一抹失落……

不過很快便將這份失落收起來,快步的朝著前麵的鎖鏈走去。

顧銘之蹲在一旁,正仔細的看著。

這端的鎖鏈旁邊,立著一個古老破舊的石碑。石碑上麵還刻著一些字,但是被時間風華的嚴重,隻是依稀看清楚一些。而且那字體,好像是隸書。

顧銘之的手輕輕地在石碑上麵摸索著,過了一會兒,從背包裏麵拿出一張薄薄的印紙來。將紙張按在石碑之上,一隻手抓了一旁的泥巴,就往上麵抹去。

再次把印紙揭下來的時候,印紙上麵出現了一些文字。

“這是?”

“我相,人相。立於太清元年。”顧銘之喃喃說道。

聽到這話,喬曉琪愣了愣。

“太清……這個年號好熟悉……”

“南朝梁武帝最後一個年號,太清。”顧銘之站起身來,眯著狹長的黑眸,盯著對麵山上的那段鐵鏈,若有所思。

南朝的石碑!

喬曉琪震了下,這可是文物呀!

也不顧現在是在何地,她直接坐在地上,出於習慣性,趕緊拿出了紙和筆,還有卷尺等工具,手腳麻利的測量著,又刷刷的記錄起來。

顧銘之就在一旁靜靜地站著,仿佛在思考

著什麽。

等到喬曉琪記錄完之後,才想起那張紙上寫的那句話——“我相,人相。”

這是個什麽鬼?她搜索著大腦裏的全部信息,卻找不出半點記憶。

好深奧的句子,完全就不懂。

而且這印紙上字跡也不清晰,顧銘之難不成是長了火眼金睛,這都看得出來?

絞盡腦汁一番,還是無果。

喬曉琪隻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顧銘之,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有顧銘之這麽一個國寶級的大教授在身邊,肯定要多學習,多取取經!

“顧教授,這上麵寫的——我相,人相,是什麽鬼?”

聽到她的問題,顧銘之仿佛大夢初醒一般,將目光從對麵山頭收了回來。瞥了一眼那張印紙,又瞥了一眼喬曉琪:“這是《金剛經》中的一句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對麵山頭應該也有這麽一塊石碑,石碑上刻著下半句——眾生相,壽者相。”

《金剛經》……

喬曉琪汗顏,扯到佛經去了……

不過也不禁感歎於顧銘之的知識麵,連這麽一句佛經,都能記得這樣清楚。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這是什麽意思呢?佛經可真是深奧……”她搖了搖頭:“不過南朝梁武帝本就是個佛癡,這塊石碑倒是蠻符合時代背景的……隻是沒想到,這荒郊野外的地方,竟然也有刻著佛法的石碑……看來南朝的全民向佛,真的是影響深遠呀。”

“嗯,一開始在楊大叔田裏衝出來的那尊鎮墓獸,根據其風格,初步可以推斷是在南北朝晚期到唐初期這個範圍。也許,這座大墓,是南朝的。”

南北朝晚期到唐初期,中間也就一百年左右。

距今的時間,都在一千年以上。

喬曉琪眉心一動,想到了什麽似得,趕忙說道:“楊大叔說的那個故事,關於六指娘娘墓,也是說在一千年前……有沒有可能?”

那個傳說是真的?

她將後半句隱藏下來,一雙眼睛盯著顧銘之。

他的眸子微閃了一下,薄唇微微抿著:“也許是,也許不是。”

這模棱兩可的答案,可真是吊人胃口!

喬曉琪在心裏默默地吐槽,又乖乖的跟上顧銘之的腳步。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倒是又看到一個煙頭。

看來那夥盜墓賊也是往這個方向……

又走了大概十來分鍾,走到頂,竟然是個山洞。

那山洞,黑漆漆的,偶爾可以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

進,還是不進,是此刻擺在眼前的問題。

人類,對於未知的黑暗,總是心懷恐懼的。

當然,這個世界上從來不乏探索者,總是會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站出來。

顧銘之側眸看了一眼喬曉琪:“把你的鎖鏈跟我的連一起。”

這算不算是一種關心?

喬曉琪點了點頭,忙不迭將兩條鎖鏈扣在了一起。又從包裏麵掏出了手電筒,遞給了顧銘之一個,自己也拿了一個。

“跟著我的腳步,別怕。”

“嗯!”

兩人朝著那黑漆漆的山洞,義無反顧的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