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像是顧銘之這樣嚴肅,不近人情的模樣,喬曉琪第一次見到。

她不禁想起前兩天,自己跟隨顧教授來後山的時候,要不這個沒帶,要不就是那個沒帶……不僅丟三落四,還時不時拉後腿……

當時還沒覺得什麽,現在一對比顧教授的態度,簡直是好的不像話了!

心裏暗搓搓的升起一股慶幸來,她將眼中的笑意隱藏的很好。

見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王博士也隻好趕鴨子上架,咽了咽口水:“我……我可以試一試。”

顧銘之沒有多說,率先朝著前頭爬了過去。

一個個的緩慢的爬著,井然有序。

喬曉琪感覺自己都爬出習慣來了,想到第一次爬的時候,自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不知不覺之中,自己的膽子倒是練大了不少。

爬過懸崖,看到那南朝梁武帝時期的石碑,心裏倒是也有了個數。

這次設備和時間都齊全,喬曉琪拿著相機哢擦哢擦的拍了不少張,又拿出皮尺認真的測量著,再仔細記錄。

搞完這一切之後,三個人又進入懸葬洞裏。

這宏偉壯觀的懸葬洞群,並不在他們這樣一隊的負責範圍之內,被劃分給了李遠明教授他們。所以他們並未多作停留,隻是路過而已。

不過每次看到這數以千計的懸葬洞群時,都會深深地被震撼住,無一例外。

當再次摸到洞內的那個盜洞時,喬曉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上次生死之際的場景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邊的顧銘之淡淡的說:“這次我們帶了足夠的裝備,而且隻要那石門不開,就不會有什麽危險……”

喬曉琪看了一眼顧銘之,正好對上他那雙寧靜黝黑的眼眸,仿佛注入了一股力量似的,她點了點頭。

這一次主要是想多獲取一些信息,弄清楚墓室結構。

盜洞雖然可恥,但不得不說,倒是提供了一些方便。

畢竟在這山中,想要打開一座墓穴,怕是要花不少的人力物力。要是提前掌握充分的信息,到時候調度起來,也更是方便高效一些。

沿著墓道緩緩地走著,看到那巨大的墓門,女博士感歎:“這不單單是個簡單的墓室,看這門,怕是一座地宮規格。不過南朝時期,到底是什麽人,會選在這荒山野嶺挖掘地宮呢。”

楚狂挑眉,接話說:“不然,不然。首先,這座地宮還不確定是南朝時期的,有可能是隋朝,有可能的是唐朝。其次……這也不算是荒山野嶺。一千年的時間,歲月流轉,滄海桑田。也許現在這七寶鎮是個邊鎮,放在以前,沒準是什麽重要的關節處呢。再說了,按照陰陽風水來看,這可是塊寶地,依山傍水,吸收日月之靈氣,汲取天地之光華……”

這家夥……又在胡咧咧了。喬曉琪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開始她還以為楚狂是一本正經的科普呢,哪知道說到後來,又不可避免的跑偏了。

不過王博士大概還沒認清楚狂的本性,竟然被唬住了,托著一副沉重的黑框眼鏡,若有所思。

顧銘之倒是始終抱著看好戲的姿態,也不說話,隻是用一雙睿智的眼眸仔細的看著周圍。

過了半晌,他才說:“到時候發掘這地宮,還是平著挖,揭頂就不用了。”

“顧小哥說的對,這地宮被炸藥炸都紋絲不動的,不管是水利方麵,還是抗震方麵,都做得不錯啊。塌方這情況,肯定不會出現。”楚狂很是讚同的點了點頭。

按照之前對這墓室的簡單勘察,初步可以斷定這是一個洞室墓。

墓室結構從古至今,上下幾千年有不少的變化和發展。不過墓葬住宅化的發軔時期還要從漢朝說起,光是漢朝時期的墓室結構,就有許多種。比如說空心磚墓、石室墓、磚室墓、崖墓等等……

而這洞室墓,主要流行於魏晉南北朝至隋唐時代。基本的結構,大概是挖一個土洞,然後斜著挖一條長長的傾斜的墓道。墓道直接接引墓室,墓室則按照房屋宮殿的結構來建造。相當於在地裏做一個宅院的感覺。

一般而言,墓室長方形居多,分為耳室,主室,後室。

耳室的數量倒是不等,看墓室主人想要埋多少東西陪他。一般耳室裏擱置的都是陪葬品,比如說金銀財寶啊,奴隸啊,或者是小妾之類的棺木。

繞到神像之後的大坑旁時,幾個人紛紛的拿出氧氣麵罩來戴好。

從大坑上跳下來,顧銘之習慣性的側身看了喬曉琪一眼,本想伸出手扶她一把。卻見她穩穩當當的落在地上,手又不動神色的收了回去。

他輕輕地咳嗽了兩下,沉聲說:“誰都不能貿然行動,都跟在我身後走。”

眾人趕緊點頭,就連楚狂這家夥也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循規蹈矩的跟在後麵。

顧銘之在前頭走著,手電將四周照的明亮。

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耳室到主室之間道路的牆壁上,也滿滿的繪畫著各種精美絕倫的壁畫。

乍一看,就足以驚豔許久。

顧銘之隻照了不到三秒鍾,也不等細看,便將光源移向別處。

至於原因,在場的幾人都是對文物或多或少有了解的,都心知肚明。

這種壁畫本來就脆弱,屬於不可再生的寶貝。而強光對於壁畫來說,是一種不可挽救的損傷。這種情況,在敦煌莫高窟就體現的很明顯。

莫高窟的壁畫可以說是世界一絕,那些華美絢爛的壁畫,是無價的珍寶。現在莫高窟依舊對外展開,不過遊客參觀,每一小隊都要由一個導遊帶領,而且每一隊的人數都是有限定範圍,就連參觀的洞窟,也是有數量規定的。

喬曉琪記起之前那年在新疆參加田野實習,等到實習結束後,她坐的那趟火車,從烏魯木齊到C市,會經過敦煌。想著時間還有多,便在敦煌停了兩天。剛安頓好,就迫不及待的朝著莫高窟奔去。

每一個洞窟都有一道門,而每一隊的

遊客參觀,都是不允許用相機和手機拍照。導遊會打開洞窟的門,進去之後,黑壓壓的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導遊手中的那個小小的手電筒。全部人的視線也都隨著那小小的電光移動。等到這個洞窟參觀結束之後,導遊會再把門關上。繼續參觀下一個洞窟,繼續打開門,然後繼續關上門……這個程序,嚴格執行,一絲一毫都不能懈怠。

即使是這樣嚴格的保護,莫高窟的壁畫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光線給蠶食。據說國家已經有意向,關閉莫高窟的對外參展了……具體喬曉琪也不太清楚。

幾人腳步不停,走到主室,再次看到了那口大鼎,以及那口千年柏木棺材。

一想起女屍臉上的紅色顏料,以及肚腹處那個空****的洞,喬曉琪的手臂上自動的激出一層雞皮疙瘩來。

女博士抬手,指著那棺說道:“這應該就是主墓室了吧?”

顧銘之的目光在那棺槨上停留了兩秒鍾,又緩緩地移開,淡淡的說道:“不是。現在看來,在那後室之中,才是墓主人的安息之地。”

楚狂試探的說:“今天咱們裝備還是蠻齊全的,要不要進去看看啊?”

雖然說上次險些喪命,但是人類最不缺的便是好奇心。

就算知道有危險,而未知的一切卻像是一朵妖嬈又嫵媚的花朵,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等著讓人去探索。

幹考古這樣一行的,要不是有那份“刨根問底”的勁兒,怕是也難堅持下來。

喬曉琪也點了點頭,表示附和,腦袋裏麵卻不知道怎麽冒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比喻來。

見他們兩人都躍躍欲試,顧銘之抿了抿唇:“那好,不過一切都要聽我的命令。”

“遵命!”

“遵命!!”

異口同聲的應下,幾人摸索到那個石室麵前,看到那巨大沉重的門,心中驀地生出一股敬畏之心來。

想起在墓室門口刻著的那幾行字,這墓主人可是發出了警告,闖入則死。

此刻,幾個人離石門還隔著十米的距離。

而偏偏這短短的十米墓道上,就躺著四五具屍體。

這些人,正是當日掙紮著從石門裏奔逃救命的人。

看他們的死狀,慘不忍睹,瞪著大大的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麵部也是極其猙獰的。

汞中毒,非同小可。當日,他們三個人真是足夠幸運,才撿回這條小命來。

死亡,有的時候離得是那麽近。而生命,又是那樣的脆弱不堪。

喬曉琪瞧著這一切不免有些唏噓,雖然這些人是盜墓賊,但畢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算之前她有多討厭盜墓賊,但人已經死了,而且是如此慘死……也隻有感歎一聲了。

女博士看著這些人的打扮,也立即反應過來,卻是不屑的說:“這些人呐,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偏闖進來。做什麽不好,偏偏做著地底下的肮髒勾當。死了也是活該,不然又不知道要毀掉多少文物典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