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覺得有些愧疚，不敢抬頭對上老太太的眼睛。
老太太隻當她是不好意思，並沒有多想，道：“別站著了，坐下來說，我讓廚房先準備了一些水果和小點心。”
傭人立刻端上來早就已經洗好的水果和烘焙好的點心，放在茶幾上。
一道道點心精美的像是工藝品，不忍心讓它入肚。
而用來盛放的果盤也是精美無比，周邊金燦燦的，像是鑲了金子一樣，果盤和點心盤都是上好的琉璃支撐。
尋常人家都是工作收藏，可這卻被當作果盤。
唐悠然忍不住有些感慨，裴家真的是毫無人性。
她心中感歎的瞬間，看到裴老太太朝著她招了招手，示意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唐悠然心中有些疑惑，朝著唐玲看了一眼。
唐玲點點頭，她這才站起身乖巧的走了過去，坐到老太太身邊。
裴老太太拉過她的手，已經布滿皺紋的手摸著有些粗糙，可溫熱的掌心卻讓人莫名感覺十分有安全感。
唐悠然低頭看著老太太的手，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還有幾道很深的疤痕，乍看有些嚇人。
一定很疼。
她心裏想。
裴老太太年輕時候應該也是經曆過大風大雨的，聽說以前裴家在京市並不起眼，隻是一個小公司。
如今發展成這個樣子，老太太應該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嚇到你了嗎？”
見唐悠然失神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傷疤，老太太笑著問道。
女人搖了搖頭，抬起頭認真的開口道：“沒什麽可害怕的，這是屬於老太太您的勳章，它們的存在，證明您曾經做過的事情，在我看來，它們是記憶。”
裴老太太心微動，眼中忍不住露出讚賞的光芒。
看著她一雙眼睛清澈透亮，沒有故意討好獻媚，也沒有遮掩說謊。
真是個好孩子。
裴老太太越看唐悠然越覺得喜歡，笑著開口道：“沒想到我老太婆到了這個年紀，還能找到一個知己，悠悠，你真的很聰明。”
“老太太，我也是實話實說，人從一出生來的這個世界的時候，就不是純白無瑕的，注定是要經曆磨難，身上沒有一些痕跡，是不可能的，其實人來這世上一遭，最能靠得住的，還是自己，隻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身邊的人，這些傷疤，也是見證老太太您是如何變得強大起來的，所以，怎麽會可怕呢，唯有的隻剩敬佩。”
她娓娓道來，聲音輕柔，卻十分有力量。
老太太臉上掩蓋不住的歡喜，點點頭，拍拍她的手輕歎道：“像你這個年紀的女生，能想到這些實屬不多，我聽過不少孩子在你這個年紀還在抱怨社會的艱難，讓家裏人護著前行，根本不願意吃苦，你這丫頭，一定經曆過不少事情，不然怎麽會活得這麽通透？”
裴司淵坐在一邊，表情似乎有些凝重，一瞬不瞬的盯著女人。
唐悠然隻是微微一笑道：“有人所依是福氣。”
唐玲聽到這句話，眼眶忍不住一紅。
有人所依是福氣。
可是無人所依便是苦難。
悠悠便是無人可依。
她這些年，靠的全是自己。
裴司淵抿了抿唇，看著女人微笑的側臉，美麗動人，但卻仿佛有著一層冷漠的屏障，讓人看不穿她真正的內心。
既然無人所依，當初為何要走？
裴老太太聽著唐悠然的話，便知道她肯定受了不少的苦，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尋問她的苦楚，想來她也不願意說。
裴老太太握著她的手，笑著看著輕輕擦眼睛的唐玲，開口道：“阿玲，你這個外甥女我很喜歡，我也沒有孫女，不如認了我做幹奶奶如何？”
唐玲一愣，似乎是有些被驚訝到了。
她也照顧裴老太太幾年了，對於她的性格也是有些了解的。
老太太雖然看著溫和慈愛，待人寬容，但卻十分有威嚴，且說一不二。
裴先生的性格，就有些像老太太。
往日裏不少人來討老太太的歡心，但卻真的能被她喜歡的寥寥無幾。
本來以為悠悠救了老太太一次所以討她喜歡，可是沒想到她竟然要認悠悠做幹孫女。
這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福氣。
畢竟裴家這棵大樹，無數人都想要攀上。
可她不敢提唐悠然下決定，便朝著她看了一眼。
唐悠然表情還算是平靜，但眉眼間依舊可見驚訝，不卑不亢的道：“老太太，謝謝您對我的喜愛，我知道您是因為我救過您，所以對我高看兩眼，但對於我來說，隻是做了一件尋常的小事，我幫您，並不是想要好處。”
裴老太太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就拒絕自己，倒是讓她驚訝了。
她不卑不亢的樣子，看著讓老太太越發喜歡。
她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丫頭，你以為想做我的孫女很容易嗎？如果是別人救了我，我會感謝她，給她好處，可是你不一樣，我想認你做孫女，不是因為你救了我，而是我和你很投緣，我很喜歡你。”
唐悠然垂著頭，眼睛裏劃過一道亮光。
“怎麽，是不是不願意？”
見她沉默不語，以為她還要拒絕，裴老太太忍不住開口道，聲音有些著急。
唐悠然剛要點頭答應，就聽到男人薄涼的聲音響起。
“我不同意。”
裴司淵冷漠的開口道，表情看起來有幾分不悅。
低著頭的唐悠然微微皺起眉頭，表情依舊平靜。
裴老太太臉上笑容收斂了兩分，看向自家孫子，問道：“你有什麽意見？”
“沒意見，但是您不能認她做幹孫女。”
男人皺著眉頭開口道。
老太太銳利的眸子裏閃過一道精芒，看著男人那有些著急的表情，心裏輕哼了一聲。
還說不在意！
“我今天就要認悠然做我的孫女，你有意見也得給我忍著。”
“奶奶，您不講理。”
“我是認孫女，又不是給你找老婆還要問你的意見，怎麽就是不講理了？”
老太太中氣十足的道，輕哼一聲，表情看起來有幾分傲嬌。
唐悠然心裏忍不住想笑，這老太太，真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