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這邊四個人陷入了一種頗為詭異的氛圍中時, 那詭異的震顫再一次來臨。
顧柒護住了容玨,還沒來得及動作的時爺則差點被橫到胸口的那隻腳絆倒。
“你安生點兒。”
時爺一邊輕斥,一邊把身前那隻亓染當手用的腳給拍了回去,將人拽回了身後。
亓染落寞的哦了一聲, 安安靜靜的窩在了時弈的身後, 如同一隻被拋棄的孤寂小獸。
看著乖乖巧巧, 又有些可憐巴巴。
“你把屍體丟哪兒了?”
這大家夥不站起來的時候,根本分不清身體具體的位置, 但是這震顫一陣兒一陣兒的, 看著又不像是要起身的意思。
抓住機會的容玨此刻正從顧柒懷裏探出半個腦袋,瞅了好一會兒才道“大概是右手邊。”
時爺眉峰挑起,聲音高了兩度“大概?!”
容玨半眯著眼又掃了一圈, 皺眉想了一下,點點頭肯定了自己。
“嗯, 左邊。”
時弈“……”
順著容玨的指引,他們繞了大半座山,什麽名堂都沒繞出來。
這下容玨終於脫離了顧柒的溫暖懷抱,裹緊了他的皮襖白著一張臉哆哆嗦嗦的開始幹正事。
“不對, 這大家夥應該是動過了, 我剛才一直以凸出的山峰作為標識, 所以位置不對。”
皺著眉, 容玨邁步朝另一邊走去, 然後在山的另一側, 找到了一根被積雪掩埋到隻剩尖尖的標記。
“就是這兒。”
時弈看了一眼那標記,抬起頭望向那雪山好一會兒,突然抬步往上走。
亓染連忙跟上。
容玨意味不明的看著時弈的背影兩秒,竟也跨步跟了上去。
他一動, 顧柒便也跟著動,四個人齊齊的往山上走。
大概過了五分鍾,四個人停在了一處山洞前。
“這是——嘴巴?”
一旦接受了這山其實是活物的設定,天馬行空的想象便來了。
“是鼻孔。”
時弈麵無表情的丟下一句,率先走了進去。
容玨無比嫌棄的看了一眼麵前這山洞,抽了抽嘴角還是跟了進去。
顧柒抬手摸了摸亓染的腦袋,低頭在她耳邊輕道了一句什麽,後者刷的一下抬起了頭,雙眸晶亮。
“真的嗎?”
顧柒笑著點點頭,嗯了一聲肯定了亓染的疑問。
也不知是顧柒說了什麽,不過轉眼的功夫,前一秒還無精打采的亓染便又重新漾滿了精氣神。
顧柒又幫亓染重新穿好了皮襖,雖然裹著兩手依舊不能做什麽,但比起之前時弈給她裹得連手臂都受困的境地顯然要好的多,也方便的多。
顧柒和亓染進去的時候,時弈和容玨正一左一右對著兩側冰壁研究著什麽,那架勢,是恨不得直接把臉懟進去。
亓染低頭在地上掃視著,四處皆是一片光滑,和他們當初第一次進的時候一樣,一點裂痕都沒有。
估計這次進的是另一個鼻孔吧。
亓染走到時奕身邊,問他在看什麽。
時爺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亓染裹起來的雙手,回答道“沒什麽。”
時奕眉心襯著一絲褶皺,顯然是想找什麽但沒有找到。
亓染腦袋瓜轉了轉,又問“是在找那種銀色的紋路嗎?”
時奕頓了頓,還是嗯了一聲。
亓染笑了,突然伸手穿過時奕的手臂臂彎,手肘挎著手肘帶著他往裏走。
不習慣與人如此接近的時奕本能的想抽手,卻不料那裹著看不到手指的手突然虛搭在了他手臂上。
這神來之筆就非常有前途了。
不管他是抽手還是將人手掰開,都有可能會碰到那裹起來的爪子,就算不會造成二次傷害,但疼肯定是免不了的。
時爺久經花叢,如何能看不出亓染這麽點小心思,一時間真的是哭笑不得。
亓染這丫頭很單純,這一點,從方方麵麵都能看出來,她所有的小心機,幾乎全都用在了時奕的身上,時爺這個人精怎麽會看不出來,他隻是覺得一個人能直白到可愛的地步,也是著實不多見,便幹脆故作不知,讓她認為自己成功,而後偷偷開心。
“說你蠢你倒聰明了。”
時奕用另一隻手彈了一下亓染的腦門,後者嘿嘿一聲,也不反駁,就這麽拉著他往裏走去。
走在顧柒身後求拉被拒的容玨渾身怨念幾乎凝成了實質。
如芒在背的時爺莫名覺得舒爽,連被人近身的那最後一點不喜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別人不爽他就高興。
啊,人果然是很容易滿足的生物啊。
亓染帶著時弈往裏走了大約三米,拉著他走到了距離牆壁大約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而後抬手捧著他的臉,給他擺出了一個半仰視的姿勢。
時弈木頭人似的由著她折騰。
“好了,看到了嗎。”
時弈眼中劃過一絲驚歎,這丫頭平時看著蠢蠢的,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挺頂用。
在這個位置,用這個姿勢,他真的看到了之前亓染提過但他沒放在心上的所謂紋路。
銀藍色的線條,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冰層裏飛速滑動、交融,看起來流光溢彩,美的令人心醉……
時弈有些忘我的追逐那些線條,直到一陣窒息感傳來,求生的本能讓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拉回來。
剛回過神,耳邊響起的便是容玨那孫子幸災樂禍的嘲笑,本能的開口想要罵人的時爺一呼吸卻發現自己口鼻都被捂得牢牢的。
感情窒息感是這麽來的。
時弈往後退了一步,捏著亓染的手腕輕輕地拿開了她的手,細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出現什麽問題,這才鬆了手。
“你做什麽?”
時爺皺著眉,語氣微帶不悅。
他看得好好的,這丫頭手都不要了跑來捂他是作死嗎。
“做什麽?要不是她,你現在臉上不知道幾個鞋拔子印,還是比起窒息你更喜歡黑色的鞋印?口味真重!”
時弈橫了一眼什麽熱鬧都湊一腳的容玨,恨不得直接拿電焊把這賤人的嘴巴焊上。
“你看了半個小時了,整個人一動不動的,怎麽叫都沒反應。”
亓染的雙眸寫滿了擔憂。
時弈皺了眉。
他自覺看了不過半分鍾,怎麽就半小時了。
“那紋路有古怪。”
一看便會讓人不自知的沉迷進去,如果不是身邊有人喚醒,一直沉迷在此等到這怪物蘇醒,到最後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亓染眼珠轉了轉,抿了嘴沒說啥,滿臉你寫著說的都對。
時爺正巧瞥見了她這表情,驀的想起之前是亓染先看見這紋路,卻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不由喉頭一梗。
亓染這家夥真的跟他八字犯衝。
一旁的容玨沉默了一下,眼中劃過一道暗芒,突然幾步上前擠開時弈,照著他方才的樣子看了過去。
時爺怒而轉身,剛想返身回敬一腳,卻被閃身過來的顧柒不著痕跡的擋了回去。
“抱歉,我家孩子頑劣,我會教育他的。”
顧柒話說的客氣,卻是明晃晃的一副護崽的模樣。
時弈對這個女人莫名有幾分忌憚,摸不準她的能力,再加上她救過亓染,到底是斂了怒意,隻是哼了一聲走到了一邊。
亓染和時弈都沒想到,顧柒說的話,竟然不是簡單的客氣,而是真的。
隻見她走上前,伸出手毫不客氣的往容玨屁股上拍了一下,直接把人拍的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圍觀的兩位眼珠子轉了轉,相互對視一眼,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那一下,打的是真的挺狠的。
最主要的是,他們還在呢,這樣的教訓,當著外人的麵做,怕不止是疼這麽簡單啊。
不過,更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被打的那位非但沒有生氣,羞惱,反而喜上眉梢,擎著一副委屈巴拉的表情湊了上去。
“唔,你打疼我了。”
虛活三十載,時爺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矯揉造作之人,哪怕是堪稱A區萬能插座的交際花,都沒有這位作的這般清新自然,渾然天成。
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容玨這家夥顯然是故意想要借此機會接近那自打他問亓染要不要跟他開始就把他當空氣的顧柒,臉皮什麽的於他而言就是糞土。
而後時弈看見前一秒還出手毫不留情的顧柒,此刻相當順手的把湊過來的人圈進了懷裏,然後在對方好不要臉的撒嬌中,由著對方拉著她的手給他揉屁屁……
兩個人竟然就這麽旁若無人的秀起了恩愛!
圍觀了二人轉全程的時爺顯然是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人能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句話詮釋到如此的淋漓盡致。
兩個塞了一肚子狗糧的人默默挪開視線,自己找事兒幹去了,留下足夠的空間給那倆發揮。
看了下時間,時弈決定繼續往裏探探。
一路進來都是毫無變化的冰層,也沒有他剛才看到過的那些銀藍色紋路,平平無奇一冰洞。
走著走著,時爺突覺腰上一緊,整個人被往後連拖數步,要不是及時叉開腿站穩,怕是直接就倒下去把後麵的人壓扁了。
穩住身體的時弈第一個反應就是去觀察四周,而不是嗬斥亓染又鬧什麽玩意兒。
不知從何時起,時爺已經莫名養成了一種亓染已有異動,他就立即查看周遭的好習慣。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到前方那懸崖式的深洞。
要不是亓染剛才把他拖回來,方才正好在觀察頭頂的他怕是直接一腳就下去了。
時爺小心翼翼的探過去看了一眼,烏漆嘛黑,完全看不出具體情況,更看不到底。
前路就此斷絕,手頭沒有裝備,時弈也不敢托大亂上,隻得原路返回。
回來之後,發現那倆已經如膠似漆,和好如初了,容玨沒骨頭似的把自己塞在顧柒的懷裏,一副小鳥依人,不問世事的模樣,後者單手環著他的腰,正輕聲說著什麽悄悄話,遠看起來親密又恩愛。
時弈:艸,來幹嘛來了這倆。
“如何?”
出聲詢問的是顧柒,但時爺一點不想搭理這倆,徑直走了出去,於是隻能亓染來說。
“我們在前麵遇到了一個黑不見底的大洞,沒路了。”
四個人最終無功而返。
保險起見,容玨又搜羅了七八具屍體,在光照時間結束之前丟到了原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