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片檔案 ☆
片名:勇敢的心
外文:Braveheart
導演:梅爾·吉布森
編劇:蘭道爾·華萊士
主演:梅爾·吉布森、蘇菲·瑪索等
上映:1995年5月24日
國家/地區:美國
片長:177分鍾
獎項:獲1996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攝影、最佳化妝、最佳音效剪輯五項大獎
1.主題:自由與反民族壓迫
《勇敢的心》是根據蘇格蘭曆史上最著名的民族英雄威廉·華萊士的事跡改編而成的電影。電影裏,年幼的主人公華萊士目睹了與英國國王“長腿”愛德華一世談判的蘇格蘭貴族全被吊死的恐怖場景,父親與哥哥也因為反抗犧牲了。這之後,愛德華一世逐漸占領了大部分蘇格蘭領土,為了獲得貴族的支持以及對占領的蘇格蘭領地實際的控製權,愛德華賦予貴族們“**權”(即領主們可享受本領地上所有新娘的**)。由此,蘇格蘭平民與英國貴族之間的矛盾日益加深,終於在華萊士的愛人被處死之後爆發了。華萊士率領平民,聯合蘇格蘭貴族一起反抗愛德華一世。起義軍節節勝利,在斯特靈橋戰役與洗劫約克城之後,華萊士因為盟友布魯斯的背叛,在福柯克戰役中被擊敗,逃脫後成為一個複仇者與流亡軍團的首領。對自由的信仰使他選擇了單獨赴約,又被以布魯斯的父親為代表的蘇格蘭貴族出賣,遭到逮捕。華萊士拒不承認自己的叛國罪,最後被英國審判庭判處死刑。臨刑之前,他大聲地呼喊出“自由——”,而這句話也承載了整部電影最主要的命題。但是關於這裏的“自由”,就電影的內容來看,華萊士把自己的命運和蘇格蘭的命運捆綁得如此緊密,以至於使人們相信,他所呼喊的“自由”更多的還是蘇格蘭民族的解放,與個人的自由關聯不大。這也是在顧及觀眾的接受程度下,導演所做出的最符合史實的詮釋了。
梅爾·吉布森用“自由”來解釋中世紀蘇格蘭的一次反抗民族壓迫的運動的做法是成功的。“影片在蘇格蘭愛丁堡首映結束後,現場熱血沸騰的蘇格蘭人全體起立高唱蘇格蘭國歌。”[9]以猛烈而不容置疑的方式出現的《勇敢的心》正是觸及了蘇格蘭人的敏感處,他們為此歡欣鼓舞。
2.人物形象分析:華萊士的英雄神話
梅爾·吉布森在電影裏表達自由的方式,是以一個成熟的近乎現代人般的自由人,帶領著他貧窮的人民聯合保守的蘇格蘭貴族與愛德華一世做鬥爭。華萊士覺醒的過程被簡化了,除了童年時期的“創傷體驗”,他被叔叔帶走這一最重要的成長過程卻被忽略,之後就是成長後的他從天而降,回到自己的族群。這種模糊增加了華萊士的神秘性,有一種煥然一新神靈降世的意味。回到村子後的他,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和別人比賽扔石頭,然後告訴大家打仗不僅靠力氣,更要“靠腦子”。他的這種超乎一般人的見識,就像《聖經》裏的先知指引第一批人回到主的懷抱一樣,向族人顯示了他的不凡。事實上,華萊士的這種超前性,在斯特靈橋戰役中更加得到了充分發揮。當時,影片中己軍麵對對方強大的弓箭手和鐵騎軍,人心思動,漸無戰意。華萊士策馬在軍前演講:“是呀,如果戰鬥,你們可能會死。如果逃跑,至少還能……多活一會兒。年複一年,直到壽終正寢,你們願不願意?用這麽多苟活的日子,去換一個機會,就一個機會。回到這裏,告訴我們的敵人,他們也許能奪走我們的生命,但他們永遠奪不走我們的自由!”華萊士的這番話得到大家強烈的認同,士氣大振。可是這種群體性地把“自由”看得比生活和生命還重要的現象,是在17世紀、18世紀之後的歐洲才出現的事。華萊士的超前,毋寧說是導演梅爾·吉布森用現在人所共知的價值觀來給曆史人物賦予現代的色彩,同時又帶著勸諭大眾的耶穌的色彩。
福柯克戰役之後,華萊士變成了一個向蘇格蘭保守派複仇的幽靈,單槍匹馬地去報複所有背叛他的人。這時的華萊士,似乎更像一個19世紀的自由主義者,在革命失敗後開始絕望地借助個人武力實現心中的報複。而這時的他,失去了身上的“神性”,也更像一個現代人,在失去了主要的臂力之後,依然相信自己的力量。可是華萊士並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這些隻是他拯救過程中所遇到的挫折,他的“神性”暫時被隱藏起來。在接到布魯斯的邀請之後,即使知道這是個陷阱,也依然前往,履行自己的使命,誠然是一幕“最後的晚餐”的場景。華萊士被行刑,更是與基督耶穌的受難大體相似,他最後喊出的“自由——”與耶穌受難前所說的“基督降世”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電影《勇敢的心》的這種神話模型——救世主加人類共通價值觀——不論是悲劇還是喜劇,在曆史經驗的最深處已經暗合了上帝的光芒照耀下的歐洲人的心理結構。把無私的愛灑向大眾的基督精神,是非常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的。潛在的圖示昭示著宗教精神的無所不入,也體現出觀眾某種固定的接受結構。
3.敘事線索:一條主線和兩條副線互相補充完成敘述
從電影的本身結構來看,《勇敢的心》采用了一條主線——華萊士的複仇與反抗,兩條副線——與以愛德華一世為代表的敵人和以布魯斯為代表的不斷動搖的蘇格蘭盟友的對抗。在一部定位如此廣闊的影片中,做多線索的安排是合情合理的。而且中間還穿插了華萊士與妻子、與王妃的情感戲的情節。這些情節調和了影片整體的悲壯殘酷氣氛,為觀眾滿腔悲憤的心提供了一個暫時可以舒緩宣泄的角落。而同時,《勇敢的心》在這裏表現出了它保守的一麵。女性尤其是王妃在這部影片裏的位置非常尷尬。如果說莫倫還能因為自己的死促成華萊士揭竿而起而有作用的話,那麽王妃對華萊士的移情別戀則帶著一廂情願的痕跡。王妃失去了自己應有的特質,而成為愛情的犧牲品。這種帶著民間傳說色彩的臆想被帶進了作品中。事實上,愛德華二世的妻子有無此事已經無從考證,而且她並非如此善良、溫柔、天真、充滿幻想,她甚至最後推翻了自己丈夫的統治並間接導致他的死亡。影片中王妃角色的設定,帶有一種古老的故事結構的遺痕——王子與公主。英雄總離不開美人的傾慕,這是許多年以來紮根在人們腦海中的思維定式。皇後的角色在這部影片中是孱弱的,某種程度上,她甚至因為自己的美貌而成為一個消費品。
4.講唱方式:第三者的敘事視點
另一個需要注意的是,這部影片是以第三者(實際上是之後蘇格蘭的國王布魯斯)的口吻講述的。這講唱方式的開場一直可以追溯到荷馬講誦他的史詩的時期。西方有著深厚久遠的講唱傳統。而關於華萊士的事跡,則有15世紀時吟遊詩人哈裏的《華萊士之歌》(The Wallace)這樣的傑出作品。電影《勇敢的心》也大膽地吸收了其中的許多段落。以第三者的身份參與敘事,而這個第三者還是參與了當時事件的人,其最大的作用就是增加了影片的可信度。編劇蘭道爾·華萊士雖然對真實的威廉·華萊士的事跡並不熟悉,但這並不妨礙他想要演繹曆史的企圖。影片一開始就對自己內容的真實性帶著某種偏執般的自信:“我將為你們講述威廉·華萊士的事跡,英國的曆史學家們會說我在說謊,但曆史是由處死英雄的人所寫的。”這樣的台詞,某種程度上也表明了創作者的態度:對英國人的不信任,對現有曆史的懷疑。這也是影片之後招致大量批評的理由之一。
5.形式元素:配樂和細節運用,戰爭場麵的視聽效果
從電影本身看,在對史實,特別是蘇格蘭文化的考證上,《勇敢的心》作為一部商業片做了最大限度的克製。影片中幾處大的改動或者是由條件限製或者是由劇情需要造成的。[10]整體上,它還是維護了一段曆史既有的樣貌。關於蘇格蘭文化,創作者做了非常大限度的宣揚(當然又免不了對曆史做一番改動)。導演精心準備了好多細節。首先,蘇格蘭和愛爾蘭的風笛曲在影片中大量出現,有些還成為主旋律:電影開始處俯瞰蘇格蘭大地時的風笛聲;華萊士的父親和哥哥的葬禮上的風笛聲;華萊士與英軍戰鬥時的風笛聲;電影結尾處的風笛聲等。這些經過著名配樂大師詹姆斯·霍納改編的電影音樂,成為這部影片非常重要的特色。除此之外,影片還展示蘇格蘭的傳統服飾方格裙子(華萊士與莫倫私訂終身後,有過一段莫倫為華萊士穿衣的細節),蘇格蘭的國花薊花(即小時候的莫倫在華萊士父兄的墳墓旁摘下來送給他的那一朵),蘇格蘭高地運動會(華萊士成年回鄉後參加的那場扔石頭比賽就屬於運動會的一部分)。影片處處可見蘇格蘭文化的真實痕跡,這也是影片在造型上得到許多人稱讚,在文化上得到許多蘇格蘭人歡迎的主要原因之一。
當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電影作為表現真實性的手段又前進了一大步。《勇敢的心》利用好萊塢超級大片興盛起來的技術,極度真實地還原了古代的戰爭場景。戰爭的場麵真實得近乎血腥:“這是一部優秀的影片,但它充滿了極殘忍的暴力……但是這個夏天,許多影片都充滿了十分殘忍的暴力。沒有暴力就不會有電影的生意。”[11]群鬥的場景中,士兵的作戰也非常英勇與血腥無情。這些場景也是極度真實符合戰場的真相的。事實上,為了拍出滿意的效果,劇組請了互相競爭的兩方軍隊參與到這種捉對廝殺的過程中。[12]影片在拍攝戰爭場麵的過程中,許多地方采用了高速攝影,快速衝擊的部隊變得緩慢而堅定,高速運動過程中的清晰鏡頭,配合蒙太奇的平行剪輯,使戰爭場景充滿了節奏感與衝擊力。《勇敢的心》所營造的戰爭場景甚至帶來了一種潮流,直接影響到了後續許多戰爭大片的拍攝。
從核心的內容上看,《勇敢的心》是一部精神與內容都相對保守(當然是針對當代社會而言)的影片。即使放在整個奧斯卡影史上,它也可歸屬於主旋律的那一類。但是正是這樣的主旋律,卻獲得了票房與口碑的雙豐收。它對民族文化的運用,對自由等人類共通價值觀的巧妙展現,都值得被思考與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