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災難片的主要分類

根據災難片所表現的題材,災難片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1)自然災難。描寫自然災難的影片多以火災、海嘯、地震、颶風、火山爆發等各種自然災害對人類社會所造成的巨大的破壞力為表現對象,這也是最早出現的災難片題材。1901年的第一部災難短片《火災》和20世紀30年代拍攝的一係列災難片均以人們在這些自然災難中的曆險為內容來結構影片。具有代表性的自然災難片還包括《龍卷風》(Twister,1996)、《海神號》(The Poseidon Adventure,1972)、《10.5級大地震》(10.5,2004)、《水嘯霧都》(Flood,2007)等。產生這類災難片的一個重要因素是我們麵對自然災害的無力感。即使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麵對火山爆發、地震、海嘯、龍卷風、泥石流等大規模自然災難,我們還是很難與之抗衡的。

《龍卷風》敘述美國氣象專家喬·哈汀有著一段心痛的往事:20世紀60年代,一場恐怖的龍卷風襲擊了喬一家人,喬的父親為了保護家人而被龍卷風卷走。這段經曆讓喬決定長大以後當一名專門研究龍卷風的氣象學家。時間到了20世紀90年代,喬的丈夫比爾帶著新女友美麗莎來找喬,想要讓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比爾也是追逐龍卷風的氣象學家。喬告訴比爾,他以前設計的龍卷風探測器“多羅茜”已經製造成功了,興奮的比爾決定再一次實施追風計劃。喬和比爾開始了他們的追風行動,而另一支由對手裘納斯所率領的追風隊伍在路程中超過了他們,因為裘納斯獲得了大公司的讚助,擁有先進的儀器設備,而且還竊取了比爾和喬的研究成果。在比爾和喬的追風行動中,兩隻“多羅茜”因為設計上存在問題而報廢了。另外,美麗莎則因為無法忍受比爾所過的這種高風險的生活而選擇離開他。在又一個巨大的龍卷風來臨時,喬和比爾在千鈞一發之際救出了喬的媽媽,同時,兩人也在實踐中摸清了問題的原因而改進了探測儀的設計。後來,在龍卷風再次來襲時,裘納斯的車隊被席卷而去,比爾則通過親身曆險之後成功地放飛了最後一隻“多羅茜”,他們的追風隊終於收獲了完整的風暴資料而取得成功。在經曆了一番驚險的龍卷風之旅後,比爾和喬之間的愛情之火複又燃起。

(2)人類災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人們目睹了核武器、化學武器和生物武器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在現實中毀滅性的破壞力。所以即便在戰後沒有爆發“熱戰”的年代,人們在內心深處依然對這些人為的災難倍感憂懼。尤其是“冷戰”中,蘇聯與美國進行的一輪又一輪核競爭,更加劇了人們對於戰爭一旦爆發,後果將完全難以設想的恐懼心理。所以,此時期開始在銀幕上出現了許多表現疾病、病毒和科技濫用造成災難性後果的影片,這類災難片在日後得到很快的發展,成為繼自然災難片之後的第二大類災難片。這類災難片重點表現的是人類的失誤和非理性行為造成的威脅,這其中有現實發生的,也有幻想性情景的作品。如《國際機場》(Airport)、《極度恐慌》(Outbreak,1995)、《最高危機》(Executive Decision,1996)、《末日戒備》(The Peacemaker)、《末日病毒》(Carriers)等。

《末日戒備》(The Peacemaker,1997)便是一部典型的反映核武器威脅的災難片,講述在荒僻的俄羅斯駐防軍區發生了一場核爆炸,造成了重大的人員傷亡。美國白宮反核走私情報部門的朱莉亞博士懷疑這起事故並非偶然,她根據資料分析,這起事故應該是某位將軍為了掩飾竊取核彈頭所製造出來的煙幕彈,失敗之後便把核彈頭賣給波斯尼亞的一名政客。為了追查這宗核爆炸事故的真相,朱莉亞博士和陸軍特種部隊的少尉湯瑪斯奉上級命令前往東歐展開調查。經調查發現,那名可疑的政客原本是一名核恐怖分子,此人已經攜帶著一枚核彈頭進入美國,意欲炸毀在紐約的聯合國總部。於是,朱莉亞和湯瑪斯在萬分危急的情況下同恐怖分子展開了一場生死對決。《末日病毒》(Carriers,2009)設想一種致命的、傳染性特別強的病毒在世界上蔓延開來,為了逃難,丹尼和女友凱特、丹尼的哥哥布萊恩及其女友波比4個人駕著車逃離原先所在的城市。他們穿越美國西南部的沙漠地帶,隻為了尋找一塊未被病毒所沾染的“淨土”。但是,隨著病毒的愈發肆虐,他們發現要找到這樣一個地方已近乎不可能,因為到處都是已被病毒所感染的人群。在路上,他們的車已經沒有了汽油。為了獲得汽油,他們被迫答應搭載一位父親和他已被病毒感染的女兒。善良的波比在照顧小女孩的時候不幸感染上病毒,因此被布萊恩拋棄在路邊。但是布萊恩已經從女友身上傳染了病毒,所以即使他千方百計、甚至以殺人為手段搶到了汽油,他還是難逃厄運,死於為求自保的弟弟丹尼手中。最後剩下的兩個人丹尼和凱特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一個人都沒有的海邊,他們雖然存活下來了,但是陪伴他們的將是無窮無盡的孤寂和內心深處難以逃脫的道德譴責。《末日病毒》是一部較為成功的美國獨立電影,不同於好萊塢的災難大片,影片借病毒侵襲的災難片題材,實質上探討了人們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甚至不顧深厚的感情而拋棄對方的人性命題,影片似乎暗示著隱藏在人心裏的幽暗才是最大的恐怖來源。

(3)外星人或不明生物來襲。表現外星人來襲的災難片經常是與科幻片疊加、糅合在一起的。在這些影片中,外星人被描寫為對地球上的人類不懷好意的一群外太空的異類,為了與人類爭奪地球上的資源,他們往往借助高科技裝備對人類展開猛烈的進攻,由此給地球和地球上的人類造成了天翻地覆的毀滅性影響。如《火星入侵者》(Invaders from Mars,1953)、《來自宇宙的危險》(It Came from Outer Space,1953)、《巨蟻!》(Them!1954)、《世界之戰》(War of the Worlds,2005)、《獨立日》(Independence Day,1996)、《天際浩劫》(Skyline,2010)、《洛杉磯之戰》(Battle:Los Angeles,2011)等都是該類影片的典型。

史蒂文·斯皮爾伯格 (Steven Spielberg)導演的《世界之戰》(War of the Worlds,2005)敘述年輕的碼頭工人雷·費瑞爾對家庭缺乏責任感,他的工作是在碼頭操控起重機為輪船裝卸集裝箱。除了工作之外,他喜歡飆車,但是對自己的一兒一女卻缺少關心,妻子瑪麗由於受不了他的遊手好閑而選擇了離去。某個周末,瑪麗由於有事外出而將兒女交由雷照顧。此時,天空突然烏雲滾滾,並開始打起閃電,一場強烈的雷暴雨就要來襲。不久,覺察到異樣的雷親眼目擊了一輛奇異的外星機器戰車從地底下冒出來,並瞬間摧毀了街道上的一切事物。雷急忙逃回家裏,收拾好行裝並帶著兩個孩子倉皇逃難。逃亡的路上,雷體會到了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感,竭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兩個孩子。他們遇到了一撥又一撥逃難的人們,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外星人侵襲的混亂和災難中。他們最終躲入山上一家農舍的地下室裏,而外星人也在此時遭到了威脅:他們由於對地球上的病菌缺乏免疫力而開始大批地死去,地球上人類終於逃過了這場劫難。

2.災難片的敘事模式

應該說,災難片是若幹種電影類型裏麵敘事模式和套路最為固定的類型之一。因為災難片常常成為好萊塢的超級大片首選的類型,在巨額的投資下,為了獲得可預期的票房回報,災難片往往沿用先前已經獲得票房成功的影片的敘事模式,實質上是“新瓶裝舊酒”,改換一下主要人物的身份、災難的類型以及層出不窮的電腦特技效果,便又是一部可以投放電影市場的“重磅炸彈”了。在近年來取得票房佳績的災難片中,我們可以很容易地總結出一個敘事的公式:男主人公原本從事著一個普通的職業,但是他往往投入太多時間精力在他所熱愛的這份平凡的工作上,以及在某種程度上缺乏家庭觀念而導致家庭不甚和睦,使妻子帶著孩子與他分道揚鑣。這是通常可見的情況。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改變了男主人公平靜而碌碌無為的生活。在災難中,他發現了自己身為一家之主——父親所肩負的責任,以此為動力奮力帶著兒女和妻子逃脫險境,並最終成功逃離。在這個逃難的過程中,男主人公也與妻子達成了和解,並且與孩子培養起了深厚的父子情誼,一家人得以破鏡重圓。《獨立日》《水嘯霧都》《龍卷風》《世界大戰》《2012》……遵從這一獲得“票房必勝”秘籍的災難影片可謂數不勝數,於是觀眾在觀看災難片的時候,也就會預先知道:無論這場災難具有多麽可怕的毀滅力量,主人公和他的家人們最終都將安然無恙。於是觀眾盡可以享受銀幕上高樓大廈倒塌、熊熊烈火遮天蔽日、滔滔海水淹沒城市等震撼眼球的奇觀影像,而無須為主人公及其家人最終的命運擔心。

3.災難片的精神價值

災難片既是敘事模式最為固定和老套的一種電影類型,也是在精神價值上最為保守的一種電影類型之一。災難片往往弘揚的是最為“主旋律”的國家精神,例如以美國的核心家庭為代表的一套倫理道德觀念。這些觀念最為集中的體現便是通過一場外界的災難,喚醒了中產階級白人男性在主流的價值觀念中所應具有的擔當感。雖然他們曾經一度遊移於核心家庭之外,但是難以預估的災難卻最終把他們拉回到他們原本就應該承擔的家庭責任中。《2012》的男主人公傑克遜原先是一位寂寂無名的科幻小說家,他因為總是沉浸在自己的小說世界裏而忽略了妻子和一雙兒女,妻子帶著孩子們改嫁給一名整形醫生。然而,當傑克遜偶然間發現了地心不斷升溫,地球麵臨著滅頂之災的秘密時,他不顧一切地駕著汽車飛奔前往前妻家裏去營救他的家人。影片甚至通過另一條輔線——傑克遜為之效勞的一個自私自利的富翁,為了自己的一對雙胞胎兒子,竟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兒子的生命——來強化這個主流價值觀念。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對美國精神中推崇個人英雄主義的改寫,通過災難片的劇情編織,讓美國社會中一個非常普通的男性成為英雄,雖然他隻是拯救了自己的家庭,但是對於強調災難的無可抵擋的災難片來說,他已經具備成為一個英雄的條件了。

除了對主流價值觀與個人英雄主義的強調之外,近年來的災難片也開始出現了一種“世界主義”的傾向,即強調在全人類所共同麵臨的災難麵前,各個國家之間和民族之間具有更大的包容性,以及強調全人類共通的美好情感。《2012》之所以取得突破性的成功,也在於這部影片表現了各國政府在全球性的災難麵前,攜手共建方舟,尤其是中國更是在其中擔任了重要的角色。而影片也表達了在人類麵臨毀滅性的災難時,不管是何種膚色、何種地位、何種身份的人都應當保有其生存權利的觀念。

另外,災難片帶給我們的不僅是主流的倫理道德觀與“世界主義”的傾向,而且還給我們帶來心靈的慰藉。“因為我們內心真的有恐懼。麵對著人類對自然環境的破壞、社會的不公、生活的不穩定、對未來的失落,我們許多人都覺得有某種恐懼情緒要吞噬自己的靈魂。由於我們大多數人是懶惰消極和希望逃避自由、逃避思考的,我們就需要躲到一種夢幻世界中去。……災難片表現了一種消極的逃避情緒,幫助觀眾從多變、緊張、充滿不安全感的現實世界躲入夢幻世界。這樣,當他們從電影院出來時,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幸虧沒有遭到影片中的那些危險和結局,跟影片中的天崩地裂、滅頂之災比起來,自己在現實生活中還算幸運。失業呀,遭受不公平的迫害呀,被黑社會搶劫或收點保護費都是可以忍受的小事情,因為我還活著。”[6]

4.災難片中的末日情結和悲觀情緒

幾乎每隔一陣子,就會傳出關於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說法,且不提曆史上的各種世界末日的傳說,距離現在較近的,就有400多年前的法國預言家諾查丹瑪斯預言1999年地球將遭到毀滅,瑪雅曆法則宣稱地球將在2012年12月21日發生重大災難,或出現“連續的三天黑夜”等異象,認為曆法將在這一天結束,關於末日的預言和說法似乎總是不絕於耳。應該說,人們的這種末日情結與宗教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尤其是西方的基督教,“末世”的說法即出自其經典教義《聖經》。與東方的宗教信奉輪回的觀念不同,西方的基督教主要是以“線性的時間”觀念為主,認為時間像是在一條線上那樣有始有終。這種時間觀念深刻地影響了整個西方的文明,《聖經》中的《創世紀》部分即敘述了上帝創造世界和人類的故事,而《啟示錄》部分則預示了人類在發展過程中將遭遇各種災難性的悲劇事件,並將迎來“最後的審判”。應該說,《聖經》中的“最後審判”便是世界末日說法的起源之一,尤其是在中世紀以前,人們發現現實生活中發生的饑荒、地震等災難與《聖經》裏麵的說法竟然不謀而合時,對於“最後的審判日”便深信不疑。

此外,末日情結形成的原因還在於人們對於許多自然事物的不可知和對死亡的恐懼心理。雖然人們現在已經能夠預測出台風等一部分自然災害,但是像火山爆發、地震等這些自然災難目前仍然沒有準確有效的方法可以進行預測,世界上幾乎每年都有不少人在這些自然災難中死去。另外,大規模的核汙染事件也時有發生,人們目睹這些災難性事件,自然而然地產生了一些焦慮和悲觀的情緒。災難片事實上便是對人們的末日情結和悲觀情緒的呼應,這些影片通過在銀幕上想象性地表現出一幅世界末日的圖景,在一定程度上轉移並釋放了人們的恐懼心理和悲觀情緒,這也是災難片在當下的電影市場上頗受歡迎、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