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穆行天的?
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幾歲的時候。
那時候,從小聽著哥哥故事長大的他,某日突發奇想,在網上搜索起了穆行天的消息。
消息自然是沒有的,穆家足夠低調,連穆家產業的變動都極少能夠登報,何況是一個日漸成熟、即將能夠分擔家族事業的繼承人。
秋澄那時候原本也沒抱什麽期望,就每天抽點空坐在電腦前隨便搜一搜。
某日,還真被他搜到了一個社交賬號,賬號上,全是穆行天的生活日常。
從那開始,秋澄每天都在關注那個賬號,也把賬號裏所有的更新翻了個遍。
由此,他知道了許多:哥哥在哪裏,哥哥學了什麽,哥哥最近在做什麽,哥哥身邊都有什麽人,哥哥某些零碎的生活日常。
最初,秋澄僅僅隻是保持關注。
——那時候慧蘭媽媽已經去世了,姐姐周旋於生計和事業之間,每天早出晚歸,不太能顧得上他。
他或許和姐姐提過自己在網上搜到了穆家繼承人的消息,或許忘了沒提,總之那個時候,秋澄獨自關注著。
而秋澄從小到大,因為受媽媽的影響,“哥哥”這兩個字在他的生活和記憶中的烙印實在太深刻了。
可以說秋澄長到十幾歲,一直覺得自己除了姐姐,還有一個素為蒙麵過的哥哥。
而哥哥是那般的優秀,在媽媽的親口描述中,在他可以看見的觸及的社交賬戶的動態中——一路名校,成績頂尖,國際象棋、馬術、高爾夫、遊艇、飛機,什麽都會。
“華爾街”這三個字,秋澄隻以為是個英語機構的名字的時候,穆行天已經隔著大洋彼岸,在那裏實習半年多了。
瓶身標簽上印著花式字體的昂貴紅酒,秋澄一個字母都看不懂,穆行天隨隨便便拿出來招待同事、友人。
更別提那些於穆行天來說不過是日常的沙龍、晚宴、行業會議、商務場合,等等等。
隔著互聯網,秋澄管中窺豹一般,得以從這些社交賬號的日常中,了解穆行天的一點生活。
而正是這“一點”,在秋澄心中形成了天哲般的存在。
十幾歲心性尚不定的少年,就這樣開始了他的仰望。
慢慢的,仰望中多了一絲名為傾慕的純真……
——
今日又是個晴天,陽光順著窗戶玻璃傾瀉而下,給這座老宅增添了明亮的朝氣。
秋澄來之前,穆行天每天八點準時獨坐桌邊用餐,時間固定一刻鍾,不快也不慢,吃完出門。
秋澄來的第一個早晨,八點一刻,秋澄穿著居家服下樓,穆行天沒起身離開。
秋澄坐下,保姆端來早飯,連同碗筷筷枕一一在秋澄麵前擺好。
秋澄渾身透著剛醒的惺忪,懶懶地拿起筷子,筷頭在粥裏攪了攪,睡不醒的樣子,逗笑穆行天。
穆行天問他:“昨晚幾點睡的?”
秋澄醒了一點,沒拿筷子的另一隻胳膊搭上桌沿:“兩點多。”
穆行天:“怎麽這麽晚?”
秋澄:“看了個劇本。”
桌子大,主位與側邊的位子離得遠,穆行天隻能看著。
看秋澄還在拿筷子搗糨糊,這麽久了,一口粥都沒喝。
趙叔已經按照穆行天的習慣把西服外套取了過來,搭在臂彎裏,站在一旁默默地等著。
結果沒等到穆行天過來拿衣服出門,等到了穆行天從主位起身,走到秋澄身邊的位子坐下,盤子裏隨手拿了個白水蛋,默默剝了起來。
“多少吃一點,吃完再上去補覺。”
穆行天邊剝邊道。
秋澄搖頭:“不睡了,等會兒去醫院。”
可算喝了一口粥。
穆行天幾下剝好了雞蛋,“珊珊最近怎麽樣?”
沒把蛋直接丟進秋澄碗裏,反而掰開了蛋白,伸手,喂到秋澄嘴邊。
秋澄垂眸看了眼,張嘴,“還不錯,氣色挺好的。”
“蛋黃吃嗎?”
秋澄點頭。
穆行天掰了有蛋黃也有蛋白的一塊,伸手湊了過去,秋澄低頭張嘴。
一隻白水蛋就這麽吃完了,秋澄的粥也搭著雞蛋喝了有一小半,然後便推開了碗,端起了牛奶,但也隻喝了幾口便放下了杯子,然後便開始擦嘴。
穆行天:“怎麽吃這麽少?”
秋澄:“過兩天有通告,要上鏡。”
“太瘦了。”穆行天說著起身。
趙叔把西服送過來,穆行天接過,轉頭對趙叔道:“別讓他餓肚子。”
趙叔:“好。”
穆行天穿好西服,伸手揉了把秋澄的腦袋,這才走了。
趙叔送穆行天出門,秋澄眼一抬,入目便是男人的背影。
過了會兒再看向外麵,是普爾曼緩緩駛離的畫麵。
秋澄唇角輕勾。
當天在醫院,謝微陡然發現秋澄今天穿的是奢牌,他已經知道秋澄被航母接到家裏住了,甚至給安排了珊珊的房間,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證”又是另一回事。
謝微從前覺得秋澄穿尋常衣服有多樸素,如今看他穿奢牌就有多辣眼睛。
“祖宗!你還真傍上了!”
“你不是不追求這些的嗎?”
秋澄淡定道:“和普通衣服沒什麽不同,都是衣服,好看就行。”
謝微總能問到關鍵點:“這回睡了嗎?”
秋澄:“沒有。”
謝微:“……”
謝微茫然了:“不是,你們在幹嘛?開慈善基金會過家家?”
秋澄淺笑不語。
可把謝微操心壞了:“你還有心情笑?我可太怕你翻車了。”
“你不會真覺得這些世家公子都是好人吧?”
“他們個個都是吃肉不吐骨頭的主好嗎!”
頓了頓:“你TM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秋澄表情淡然:“我會嗎?”
謝微冷靜了幾秒,搖頭:“好吧,不會。”
秋澄心道:我會。
他原本,是要撤的。
那天裴玉拿著文件袋和他坐在咖啡店麵對麵的時候,他真的是這麽打算的。
畢竟他太明白了,他年少時的傾慕不足掛齒,他也高攀不上穆大少,遠離是最好的選擇。
可有什麽辦法呢,他已經見識過了穆行天待他的好。
他確實不為那滿屋子的花心動,不耽溺豐沛奢華的物質生活,可他留戀於那個男人對他展現出的獨此一份的溫柔。
如果珊珊手術那天穆行天沒有出現,如果穆行天沒有握著他的手安撫他,說“別擔心,手術會成功的,我陪你等。”
如果沒有這些,什麽都沒有,他也是甘心離開的。
可現在……
秋澄麵上斂起一切,心底無比堅定:我喜歡他。
無論如何,這個男人,我要得到他。